第六百三十五章 搶親
兄弟兩人，時隔多年再次見麵，卻似乎均未想到是此般場景。李長風看著躺在床上的皇帝，輕生一歎，搖頭苦笑，道：“你奪了天下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個如此下場？你的皇圖霸業又在哪裏？”
皇帝蠟黃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容，道：“朕的霸業和雄心依在，隻是你始終未曾看到過。當年從你手中將皇位奪來，朕從未後悔過，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若是當年將燕國交與你手，怕是早就毀了。”
李長風輕笑，道：“你還有將來嗎？”
“爭論這個沒有意思。”皇帝努力地讓自己坐高了一些，道：“此次回來，你有什麽打算？”
“我隻是想看看你死了沒有。”李長風道。
“看著我沒死，你是不是有些失望？”皇帝說道。
李長風輕聲一笑，道：“一般失望吧。其實，對於你奪我的權，我並不恨你，我也想過，當年即便你不奪權，我對皇位也未必會留戀，隻是，你聯合了葉展雲將我困在西梁境內，殺我妻兒。卻是我沒想到的。”
“這麽說，你是來尋仇的？”皇帝問道。
李長風搖了搖頭，道：“便是我不殺你，你又能活幾天。”
皇帝不語。
“你想殺莫小川的事，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李長風突然說道。
“你果然偷聽了。”皇帝好似對李長風知道此事並不驚訝，輕聲道：“今日叫你來，其實，我便是想告訴你這件事，倘若你還是葉家男兒的話，便該為此事出一份力。這不是幫我，而是幫我們燕國。”
“葉家男兒？”李長風笑了，笑聲之中帶了幾分苦澀，道：“你何曾把我們當過是葉家的人，我們兄弟裏，除了老大和老四病死，其他的哪一個沒遭你的毒手？”
“這怪不得我。”皇帝說道。
李長風搖了搖頭，道：“罷了，葉家未將我等當做葉家男兒，我又何必留戀。”
“這麽說，你是要置身事外了？”皇帝的麵色沉了下來。
李長風輕笑了一聲，道：“置身事外？這不是我想的。我想，我會阻止你吧。”
皇帝點了點頭，猛地咳嗽了起來，咳嗽之聲未落，李長風猛地回過頭，卻隻轉了半個身子，便再難動彈了，而葉展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製住了他的穴道。
李長風深吸了一口氣，低歎一聲沒有說話。
“五師弟，得罪了。”葉展雲說罷，對著皇帝微微點頭，悄然離去了。在葉展雲離去後，有幾個人從後麵出來，抬著李長風隨後走了出去。
皇帝看著被抬出去的李長風，麵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
……
翌日一早，上京城，很是熱鬧。章立迎娶韓閖的女兒之事，已經是盡人皆知。作為皇帝的忠心之臣，章博昌也得到了莫智淵賜來的賀禮。
而司徒玉兒早在昨日便將給賓客送“莫氏複顏絲”的消息傳了出去，如此，章府一早，便已經是賓客滿員了。
莫小川答應做和事佬的時候，也答應了與章立一通迎親。
迎親的隊伍，此刻早已經來到了韓府門前，隻是等了半個時辰之後，卻依舊不見韓府的人。迎親的隊伍裏，有三百禁軍十營裏的士兵，在章立的授意下，已經高聲吵鬧起來。
聲音幾裏外都聽的真切。
在這吵鬧聲中，掛著紅燈籠貼著喜慶字樣的韓府府門終於打開了，從裏麵出來了十多個丫鬟，人人都是穿戴一新，排成了兩排，站立在了府門兩側，章立見狀，搓了搓手，等著韓馨予出門。
可等了半晌，出來的卻是韓馨予的貼身丫鬟，這丫鬟今日卻是扯高氣昂地說道：“小姐說了，王爺可請到府中，姑爺請從後門進吧。”
莫小川聽了這話，知道今日看來有些好戲可看了，笑著扭頭望向了章立。
章立的麵色有些憋紅，左右扭了扭頭，怒道：“什麽？後門？你們大家聽過娶老婆從後麵進的嗎？納妾從後門抬入我倒是聽說過，居然給我來這套。你讓韓馨予給我出來。”
章立怒視著韓馨予的貼身丫鬟道。
“小姐說了，若是姑爺不能從後門進去，便是無心迎娶，那麽便請回吧。”說罷，丫鬟扭頭進入了府中，站在府門兩側的丫鬟們也跟著走了進去。
“咣當！”府門被關上了。
章立從馬上跳了下來，氣得直跺腳，伸手便要將身上幫著的大紅花扯掉，莫小川卻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怎麽？這點小事便將你難住了？我還指望你以後隨我攻城拔寨呢。”
章立愣了一下，麵色有些憋紅，輕咳了一聲，對著莫小川嘿嘿一笑，道：“我這是開玩笑的。”說罷，又爬上了馬背，扭頭對身後的禁軍士兵們，道：“兄弟們，韓府不讓我們進去，你們說怎麽辦？”
他這話問下去，沒有一個人回答，士兵們都麵麵相覷，對麵的可是韓禦史的府邸，你做領導的不說話，我們敢怎麽辦？再說，很明顯今晚之後，你們便成了一家人了，我們這些當兵的又敢得罪誰。
章立見沒有得到回應，又是一聲咳嗽，道：“笨蛋，老子沒有訓練過你們攻城嗎？這點小牆就把你們難住了？給老子去把那們撞開。”
“是！”三百人齊聲答應一聲，隨後，排成整齊的隊列，朝著府門行了過去。隻是，他們來到了門前，卻是停了下來，沒有了動作。
其實章立也是裝腔作勢，哪裏真的要將老丈人的府門給撞爛，他這隻不過是做給韓馨予看的。
果然，府內一個小丫鬟匆匆地跑到了裏麵的小院之中，高聲喊道：“小姐，不好了，姑爺要撞門了。”
坐在小樓中的韓馨予說道：“不許叫他姑爺，讓他有本事就撞。”
“哦！”小丫鬟答應一聲，匆匆地跑了過來。此時，章立正在外麵扯著嗓子喊道：“不開門我可就真的下令撞門了。”
小丫鬟聽到了他的話，高聲朝著外麵喊道：“章將軍，我家小姐說了，你若是有本事的話，便撞吧。”
章立一聽這話，有些猶豫，扭頭望向了莫小川，想要從他這裏得到答案，莫小川卻是別過了頭，不去理會他。一旁的林風見莫小川麵帶笑意，便來到章立身旁，道：“我說老章，你這是怎麽了？讓一個女人就給難住了？虧你還是十營的主將呢，一個小丫鬟的一句話，就嚇得你屁也不敢放一個了？或者是你放了，聲音太小，沒讓我們聽到？”說罷，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圍司徒雄、盧尚、顧明、楚籬等幾人也隨之笑了起來。
章立有些惱羞成怒，扭頭呸了一聲，道：“林風你給我能滾多遠滾多遠，你個采花賊沒資格說話。”說罷，仿佛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羞辱，是啊，一個小丫鬟也敢這麽挑釁，以後這韓馨予過了門，還不反了她。當即一揮手，道：“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給我將門打開，若是打不開這道門，沒人五軍棍，打開了，每人賞五兩銀子……”
章立的話音落下，禁軍士兵頓時嘩然，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領導已經下令了，便是不賞也得開門啊。頓時，排在前麵的幾個上前砸門，吼叫著讓裏麵的丫鬟打開。
可丫鬟們似乎並不怕他們這群兵痞，挑釁似的也在裏麵喊著，就是不開。
終於，也不知是哪個愣頭青率先跳了起來，撞在了門上，隨後禁軍士兵們紛紛地用身體朝門上撞去。最後，後麵的人推著前麵的人，硬生生地推著府門，猛地“轟！”一聲巨響，府門居然被直接推倒了，裏麵的丫鬟驚叫聲一片，四下跑開了。
在前麵推著的禁軍士兵被後麵的壓在了身下，哇哇大叫著。
看著這般陣勢，莫小川也有些傻眼，這般混小子居然真的將韓禦史的府門給推倒了。不過，轉念一想，明日章立便是女婿了，韓禦史即便再喜歡彈劾人，也不會因為一扇大門而彈劾自己的女婿吧。
章立也是拍著腦門，沒想到會這樣。但是，好歹也算是進了府門了，隻能是先進去迎了新娘再說，至於府門也隻能是待到明日派人修繕了。
可是，他高興的還是有些太早了。
剛進入府門，韓馨予的小院之門又被關緊了。先前守著府門的那些丫鬟門開始躲在門後嘰嘰喳喳地如同一群麻雀一般叫喚了起來。
章立看著那小小的院門，將心一橫，反正是這樣了，下雨天尿了褲子，總是要濕透的，既然那個撞開了，這個也撞吧。還未等他下令，禁軍士兵們便有的人開始舉一反三地撞起了門來。
這道小門實在經不起禁軍裏這些壯漢門的撞擊，沒用幾下，這院門直接給撞爛了。
莫小川帶著林風他們站在一旁看著熱鬧，事情到這個地步，卻不是他們好參與的了，章立想怎麽折騰便讓他自己折騰去吧。林風也有些詫異，是不是自己之前擠兌的話，有些過分了。
但是，林風還未想明白，裏麵又出了狀況了。隻見小樓之前，坐了十幾個身著婚衣蓋著蓋頭的女子。看身形大小都差不多。一旁一個穿著正常的丫鬟高聲喊道：“我家小姐說了，章將軍若想迎娶我家小姐，需要先認出人來再說。”
章立撓著腦門，這可將他難住了，先前撞門可以，現在麵前可是一個個嬌滴滴的姑娘，而且，裏麵還是自己的娘子，若是也讓這般混小子上去撞，可是不行的。
如此，僵持了約莫有半的時辰，章立試了各種方法，但是，就是無法去揭開那蓋頭一敲。正在章立抓耳撓腮，沒有辦法的時候，莫小川等的也有些煩躁了，緩緩地走了過來，笑著說道：“章立，你好福氣啊。這是娶一個，送好幾個啊……”
這句話落下，章立好似猛地被人醍醐灌頂一般，雙眼發亮一揮手，道：“兄弟們，給我搶。”
“啊？”禁軍士兵都有些發愣。
“沒聽懂嗎？既然認不出來，就都給我搬回去。”章立說罷。這次這些禁軍士兵們明白了過來，頓時一擁而上，連一旁站著的丫鬟們，也抗在肩上就走。這般模樣，知道的人明白這是來娶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搶劫的。
一陣驚叫聲中，其中一個禁軍士兵被人一腳踢了出去。
章立順著望了過去，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人都被搶光了，剩一這個打人的，必然就是韓馨予了。他當即一抬手，道：“這個讓我來。”說罷，從馬上跳了下來，直奔前方穿著婚衣的女人跑了過去。
章立剛剛來到近前，那女子卻突然站了起來，飛起一腳，正中章立的肩頭，將他踢得倒退了幾步，這才站穩。這一腳下來，章立便更確定這是韓馨予了，這種打人的手法，簡直是太熟悉了。
當即他又衝了上去，兩人頓時交手在了一處，打鬥一會兒，蓋頭也掉落了下去，韓馨予的容貌顯露了出來。
章立嘿嘿笑著停下了手，看著韓馨予今日打扮的異常美豔，忍不住，道：“娘子，跟我走吧。”
韓馨予並不理會與她，抬腳又是一踢，將章立踢了出去，隨後有些挑釁地看了他一眼，將踢他的那隻腳踩在了凳子上。
章立大怒，猛地撲了上來，做餓虎撲食狀，一把抱住了韓馨予的腰，任憑韓馨予怎麽打他，都是不鬆手，隨即，猛地一用力，將韓馨予扛了起來，喊道：“兄弟們，搭人梯。”
禁軍士兵們經過章立和莫小川的調教，現在已經是訓練有素，聽到章立的話，很是默契的在牆邊搭好了人梯。隨扈，章立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之中，扛著韓馨予踩著士兵們的脊背躍出了牆去。
眾人看著這般娶親都傻眼了，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已經娶到了新娘該回家了，隨即，一哄而退，丟下了滿地的狼藉，退出了韓府。韓閖此刻在廳中，聽著下人的稟報，感覺頭疼無比，卻又不好如何做，隻能是裝作不知了。
章立將韓馨予扛到牆外，好像丟沙袋一般，把她丟入了花轎之中，一抹鼻血，吸了一下鼻子，怒道：“一個娘們兒，還治不住你了。”說罷，高聲喊道：“起轎。”
“王爺，今日我林風可算是開了眼界了。”林風詫異地看著鼻青臉腫的章立，回頭又瞅了瞅破爛的韓府府門。
莫小川也搖了搖頭，笑道：“莫要說了。我們都開了眼界了。怕是，這件事以後在西梁都要流傳很久的。”說罷，翻身上了馬，道：“我們也該回去了。不管如何，也算是幸不辱命，幫章立娶了老婆，不是嗎？”
眾人聽莫小川這麽做，均笑著上馬，朝著章府而去。
一路之上，吹吹打打的聲音異常熱鬧。隻是，這位衣衫不整，鼻青臉腫，胸前的紅花都扭曲變形的新浪，卻是顯得有幾分不和諧。回到章府之後，那些繁瑣之事，必然跨火盆什麽的，莫小川便無心再看了。而且，章博昌也不敢怠慢了莫小川，一眾官員也在府門前迎接著，擁著莫小川率先進入了府內。
來到府中，之間到處都是飯桌，今日的賓客之多，遠遠超過了章博昌的想象，房屋不夠用，不得不在院中搭了棚子。隻將一比較尊貴的客人請到了裏麵。
莫小川自然也算是尊貴的，被章博昌請了進去。
外麵的大多是一些品階低於章博昌的官員，來到裏麵隻見許多女眷們正聚在一起說著話，司徒玉兒的身旁聚積了許多人，其中不乏侍郎尚書家的夫人們。
看來，司徒玉兒雖然是個妾，但是，因為莫小川隻有一個妾，且對她十分的寵愛，已經讓她的身份抬高了不少，渾然沒有被人當做妾侍來對待。
而司徒玉兒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別人對她如此，都是給莫小川麵子，因此，她對人也是十分的客氣，現在晨郡王府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時候，在她和柳卿柔苦心經營下，已經積攢了不俗財力，何況現在上京城女人們之間最為流行的禮物，都是出至他們這裏，因此，每見著一位，她都會奉上禮物。
當然，朝中送禮，也是十分有學問的，不單要看這些夫人們丈夫的官位和地位，還要看她們娘家出生，司徒玉兒對此倒是都調查的很清楚，早已經做好一份送禮的名單。
禮物送出去，倒是人人歡喜，並沒有因為禮物的貴重之分而讓人產生什麽不快。
何況，司徒玉兒為了怕這種事發生，還將準備送禮的“莫氏複顏絲”都換了包裝，現在的包裝雖然精美，上麵卻並未注明是什麽精品還是上品，即便她們拿到了，也是認不出來的。
莫小川看著司徒玉兒左右逢源，遊走在一眾女眷之中，不單氣質出眾，而且，麵麵俱到，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放心地與其他官員們一起入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