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請罪
早朝散去,小太監急急忙忙地跑來通報。老太後放下了筷子,招了招手,一個宮女遞上了一封信。老太後把信放到了莫小川的身前,道:“川兒,這個你拿去,交給你伯父,隻要你真心認錯,他會對你網開一麵的。”
莫小川疑惑地看著信,自從自己進來,老太後好像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自己,這信是怎麽來的?何時書寫?他低頭看了看,並未出言相詢,隻是點頭笑道:“多謝奶奶。”
“去吧!”老太後輕輕擺手。
莫小川站起身來,將信放到懷中,躬身深施一禮,告退出來,直奔禦書房而來。
禦書房門前,晨公公正站在那裏,見著莫小川,拱手行禮,麵上帶著冷笑,道:“王爺今日好精神啊!”
莫小川笑著道:“這是自然。隻是公公的精神好似欠佳。”
“咱家每日侍奉陛下,按時睡覺,按時起床,怎麽會精神欠佳,隻有一夜不睡的人,才會沒什麽精神吧!”晨公公瞅了莫小川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聽晨公公的話音,好似他已經知道莫小川昨夜做了寫什麽。莫小川蹙了蹙眉,也懶得和他磨嘴皮子,一切隻要見著了莫智淵,便清楚了。他瞅了晨公公一眼,道:“皇上在嗎?”
“皇上在,隻是皇上今日的心情好似不怎麽好。王爺要見皇上,不妨換個時間吧。”晨公公的目光之中有幾分挑釁之意。
莫小川嗬嗬一笑,道:“這便不勞煩公公掛懷了。”說著,莫小川邁步上前,高聲喊道:“臣,莫小川,求見皇上。”
莫小川話音落下有了一會兒,才聽裏麵傳出了莫智淵的聲音:“進來吧。”
莫小川扭頭看了看晨公公,眉毛一挑,推門走了進去。
莫智淵正在禦案後坐著,今日有些反常,居然沒有批閱奏折。看到莫小川進來,莫智淵抬起了眼皮,盯著莫小川,道:“朕還以為你不會主動來認罪呢。”
莫小川行禮,道:“臣已經知錯,本來早已經到了,但是不敢打攪皇上上朝,便先去太後那裏認罪了,方才聽聞皇上退朝,便即趕來,請皇上折罰。”
“折罰?”莫智淵冷哼一聲,道:“說的好聽,劫天牢,哼……莫小川,你也算是西梁第一人了,天牢自從太祖皇帝建起,便從未被人劫過,你倒是好,長本事了嘛。”
“哪裏哪裏……”莫小川撓了撓頭,道:“侄兒也隻是運氣使然,再說,總歸不是外人劫的,傳出去,也……”
“啪!”莫智淵猛地一拍桌,道:“莫小川,你是不是覺得你是朕唯一的侄兒,朕便不會將你治罪?”
莫小川麵色一正,急忙低下了頭去,道:“臣不敢。”
“不敢?”莫智淵冷冷地看著他,道:“求情不允,便去劫牢,你眼裏還有朕這個皇帝嗎?”
莫小川抹了一把汗,道:“皇上,臣知錯了。”
“知錯了?”莫智淵看了他一眼,緩了緩氣,道:“你說,該當何罪?”
莫小川試探地道:“不殺頭行嗎?”
莫智淵看著他這幅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也知道是要殺頭的?”
莫小川急忙從懷中摸出了老太後的信遞了上去,道:“伯父,這是奶奶讓侄兒帶給你的。”
“朕說你怎麽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原來是找了太後。”莫智淵說著,麵色一冷,道:“朕告訴你,找誰都沒有用,國法無情,該怎麽辦,便怎麽辦。你現在若是能將司徒雄綁了送還天牢,朕說不準還能免你一死。”
莫智淵說著,攤開了信,放到了眼前。隻見那信上的字並不多,但確實是老太後的筆跡,隻有短短一行,上書,“嚇唬嚇唬就好,莫要玩的太過……”
莫智淵看罷,搖頭笑了笑,看來自己的這點安排,並逃過太後的眼睛,所謂知子莫若母,老太後的這句話,倒是讓他有些不好下台階了。
其實這步棋,莫智淵早已經埋下了,當初司徒雄被抓,依照司徒雄的罪,要麽關押在刑部天牢,要麽就被砍頭,和白長青放在一起,這顯然是有些小材大用了。
然而,莫智淵還是這般做了,為了自然不是司徒雄,而是莫小川。因為,他對莫小川是否窺視儲君之位,還有他的忠心,依舊有些懷疑的。
當年莫智淵兄弟兩人,明爭暗鬥,最後導致莫智明身死。莫智淵還是有些不能確定莫小川是否有為父報仇的意思。
因而,一直等著他去劫天牢,為的就是看他會不會將白長青帶出去。
如果他將白長青也救出去的話,那麽便說明他想將齊心堂收為己用,現在莫智淵麵對他,可能就是另一幅表情了。總之,莫小川的表現,莫智淵勉強的給他打了一個及格。
隻是讓莫智淵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母親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圖,想到以母親聰明,肯定知道二弟是怎麽死的,莫智淵便覺得有些愧疚,這些年母親一直久居深宮,從不出宮半步,看來和這個也有關係。
瞅著眼前故意擺出一副可憐相的莫小川,再想想老太後,莫智淵的心一軟,搖了搖頭,道:“莫小川,你還有何話可說?”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的殺手鐧也用了出去,如果再不行,便實在沒招了,他想了想,躬身行禮,道:“皇上,請免去臣的禁軍偏將一職。”
“你當你話能做十營的主將嗎?居然用禁軍的兵馬來擋天牢的守衛,虧你想的出來,朕今日早朝已經下令罷免了你。”莫智淵盯著莫小川,道:“說一些你有的。”
“要不咱們罰錢吧。”莫小川先前走了幾步,笑著道:“侄兒的身上倒是有幾兩銀子……”
“別嬉皮笑臉的。”莫智淵沉著臉,道:“這次看在你沒有傷人的和太後替你求情的份上便赦免了你。不過,你要將你劫走的司徒雄送還天牢。”
莫小川仔細聽著莫智淵的話,莫智淵看似嚴厲,可話語中的意思卻模糊,隻是說讓莫小川將人送還,卻並未限定時間,這其實已經等於告訴他,不用將司徒雄送回去了。
莫小川聽罷之後,麵露喜色,高聲道:“謝伯父……”說罷,又急忙道:“不,是謝皇上。皇上英明神武,乃是千古一帝……”
“閉嘴。”莫智淵看了他一眼,道:“跟隨學得這些油腔滑調,好了,你退下吧。”
“是!”莫小川點了點頭,朝門外行去。
莫智淵緊緊地盯著他,看著他一步步走向門前,麵上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忽然,莫小川又停下了腳步,轉過了頭來。莫智淵麵色又是一沉,道:“怎麽,還有什麽事?”
“皇上!”莫小川行禮,道:“昨夜在天牢之中,臣發現了一個人,那人自稱是白長青,據臣所知,白長青當年是臣父帳下的得力幕僚,此人不單武功高強,智謀過人,還為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雖然臣不知他所犯何罪,但是,臣想替他求個情,他已經老邁不堪,還望皇上可以將他赦免,讓他能夠安度晚年,也不枉……”
“閉嘴!”莫智淵麵色一凜,道:“你還是擔心自己吧,當年你父不幸遇難之後,那白長青便不停號令,為禍不淺,若不是朕看在你父的情麵上,你以為他還有命在嗎?”
“皇上!”莫小川又道:“臣知道,這是一個不情之請,不過,臣願意用自己的爵位替他抵罪……”
“你以為你的爵位是什麽?”莫智淵臉都氣得有些發青,盯著莫小川,道:“朕給你爵位,是因為你是我莫家的子弟,朕是想讓你不辱沒了莫家,不是讓你用來和朕交易的。朕今日暫且留著你的爵位,罰俸祿一年,滾出去……”
“是!”莫小川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房門關上,莫智淵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轉而浮在臉上的,是一抹微笑,直到此時,他部下的那步期,才算是走完了。而莫小川,也給了他一張滿意的答卷。
若是莫小川隻是不救白長青走,而不提起他的話,莫智淵還有些顧忌,會覺得莫小川是故意留下白長青,另外做這打算,而他現在主動提出來,便將及格,轉為優了。
莫智淵也對他放心了下來。
走出禦書房的莫小川,也是將心中的大石落了下來。
晨公公瞅著莫小川,冷笑著,道:“王爺,皇上的心情如何啊?”
“公公自己進去看看便知!”莫小川指了指禦書房的門,道:“皇上喚你!”說罷,莫小川哈哈大笑著走了。
晨公公站在哪裏,有些猶豫,莫小川的話,他並不相信,卻又怕莫智淵真的喚他,頓了頓後,還是來到了門前,輕聲問道:“皇上喚老奴何事?”
莫智淵本來沒有打算叫他,聽到他問話,忽地想起了什麽,站起身來,道:“陪朕去看看太後。”
莫智淵的話音落下,晨公公麵色一苦。老太後一直不怎麽待見他,每次去了那裏,都沒什麽好果子吃,晨公公仔細想了想,這才知道被莫小川算計了。
莫小川離開皇宮,騎著小黑馬朝莫府趕回。
一路上,他的心情很好,不過,也很是後怕。若不是老太後沒有離開過,便有了信交給他,他還想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就在老太後將信交給他以後,他這才仔細思索起來,覺得其中有很多蹊蹺,若是按照他的本意,是不打算替白長青求情的,就是在和莫智淵說話的時候,他也一直想著這個問題,隻到最後打算離去的時候,才將一切想了明白,這才有了最後替白長青求情的一幕。
今日一行,讓他徹底的明白了,什麽是伴君如伴虎。想起當日秦湖邊上的大叔,再看今日的莫智淵,莫小川搖了搖頭,心裏對老太後的感激之情愈發強烈起來。
而那慈祥的老太後,也讓他有了全新的認識。
……
……
莫府之中,司徒雄和司徒玉兒兄妹倆人聊了大半日,司徒雄心中的疑問,也盡數解決了。司徒雄看著司徒玉兒梳起的雲鬢,輕歎了一聲,道:“小妹,你……大哥不知該說什麽好,委屈了你了。是不是你為了救大哥才……”
司徒雄的話還沒有說完,司徒玉兒的麵色陡然一變,道:“大哥,這話若是從你口中說出來,實在太讓我寒心了。玉兒不是那種人,莫小川他更不是那種人。他這般冒死相救,你怎麽能夠懷疑他?”
司徒雄愣在了當場,瞅著有些激動的司徒玉兒,道:“玉兒,你誤會了。大哥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說什麽呢?”莫小川從門外走了進來。
司徒玉兒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莫小川看著司徒玉兒的麵色不好,有些擔心地上前,道:“怎麽了?是不是那裏不舒服?”
司徒玉兒又搖了搖頭,道:“真的沒什麽。你陪大哥聊一會兒吧。我去給你們弄些吃的。”說罷,司徒玉兒勉強一笑,走了出去。
莫小川看著司徒玉兒的離去背影,扭過頭來,望向了司徒雄,從懷中摸出了酒壺,拿了兩個杯子,將杯子斟滿後,遞了一杯,到司徒雄的麵前,道:“我們的兄弟許久沒有一起共飲了。”
司徒雄盯著莫小川,目光一動不動,隔了一會兒,他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仰頭灌了進去,把杯子放下,看著莫小川,道:“少川兄,你我兄弟一場,你也知道,我這人是個直腸子,有話不喜歡藏著掖著,我就直說了。”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司徒兄但言無妨。”
“好!”司徒雄目光直視莫小川,道:“小妹一直對你有好感,這點,我是知道的。本來,當初我們在洛城之時,便是門當戶對,我對這門親事也不反對,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個結果。”司徒雄說著,拳頭緊握起來,道:“你居然讓小妹給你做妾。”
司徒雄提起了此事,莫小川有些愧疚,搖頭苦笑,道:“我知道這樣委屈了玉兒,隻是,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這一點,你應該明白的。”
司徒雄歎了口氣,道:“你們的事,我也管不了,不過,小妹為了你如此,你若是不能善待她,我絕對饒不了你。”
“這一點,我可以給你保證。”莫小川用力地點頭。
司徒雄也點了點頭,道:“好了,事已至此多言無意。既然小妹選擇了你,我也無話可說。”說罷,司徒雄站起身來,將身後的椅子提到了一旁,麵對著莫小川,猛地跪了下去,倒身便拜。
莫小川一看他這架勢,愣了一下,隨即急忙扶住了他,道:“司徒兄,你這是做什麽?”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司徒雄的話未說完,莫小川便拉著他,硬將他揪了起來,摁在了椅子上,道:“你我兄弟怎地如此見外,在洛城之時,你也是救過我的……”
司徒雄搖頭,道:“這不同。當初我救你,並未想太多,也不覺得自己會如何,隻是舉手之勞,而現在,你已經是西梁的王爺,這般去劫天牢,很可能丟了你現在的一切。我司徒雄雖然沒什麽本事,也算不得大智之人,可這一點道理,還是明白的。”
莫小川苦笑,道:“好了好了,這些便不要說了。你是玉兒的大哥,便是我的大哥。即便沒有玉兒這層關係,我們也是兄弟,我救你,隻為兄弟之意,並無其他。你如再說下去,便真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兩人說著話,司徒玉兒端著酒菜走了進來,看著莫小川,溫柔一笑,道:“你們兩個說什麽呢?”
莫小川從她手中將酒菜接過,放在了桌上,拉起了她的手,道:“我在感謝司徒雄讓我認識了你,當初若不是他帶著我去太守府,我如何能夠見著我的好玉兒。”
司徒玉兒麵色微紅,低聲道:“大哥還在,你瞎說什麽?”
莫小川嗬嗬一笑,道:“今日我們不醉不歸。我要給司徒兄洗塵。”說著,莫小川將自己的酒壺收了起來,提起了桌上的酒壺,給兩人斟滿了酒,又給司徒玉兒也斟了一杯,將酒杯舉了起來,道:“幹了……”
聽著莫小川豪氣的話語,司徒雄恍若又回到了當初兩人在洛城的酒館之時一樣,那個時候,司徒玉兒也是跟在他們兩的人邊,便如現在的情形,他本是爽快之人,脾氣來的快,走的也快,舉起了酒杯,哈哈一笑,道:“好,幹……”說罷,仰頭飲了進去。
莫小川也隨之飲盡。
司徒玉兒看了看兩人,咬了咬唇,也仰頭將杯中之酒盡飲。
莫小川的心情也好了許多,高聲對外麵喊,道:“提壇子來。”
不一會兒,丫鬟送來了酒壇子。莫小川給司徒雄麵前放了一壇子,自己提過一壇子,道:“一人一壇,不夠再來。”
“好!”司徒雄大聲叫好。
司徒玉兒看著兩人,有些擔心,道:“飲慢些……”
莫小川笑道:“玉兒,今日高興,便隨我們吧。一會兒你相公我若是醉了,你讓人把我架回房中就是。”
司徒玉兒無奈,隻好隨了他們。
不一會兒,兩人便將兩壇子酒喝了個幹淨。
司徒雄麵色發紅,手提著空酒壇子,道:“好酒,不錯,再來。”說罷,站起身來,似要出去親自提酒,然而,他剛剛起身,便天旋地轉,接著“噗通!”一聲,直接鑽到了桌子底下,動彈不得了。
“大哥……”司徒玉兒著急地俯身去扶他。
莫小川幹脆將桌子搬到了一旁,將司徒雄扶了起來,兩人把司徒雄放到了床上,蓋好了被子。司徒玉兒耳畔聽著司徒雄口中胡亂說著些什麽,搖了搖頭,道:“都是你,大哥他想來已經許久未沾酒了,你這般讓他飲,焉能有不醉之理。”
莫小川笑道:“無妨,他剛回來,心情肯定會有些不同,不如醉上一場,對他有好處。”
司徒玉兒輕輕白了他一眼,道:“哪有你這般做妹夫的。”
莫小川哈哈大笑,道:“這不就有了。”說著,攬起了她的肩頭,道:“我們出去走走。”
“嗯!”司徒玉兒輕輕點頭。
兩人走出屋外,清風撲麵,飲下一壇酒後,莫小川覺得有些燥熱,這風來的正是時候,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莫小川微微睜開眼睛,看著司徒玉兒,道:“玉兒,這兩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雖然估計過你,但是,並沒有想的太多,也沒仔細考慮過你的感受。你跟了我,隻有一個妾的名分,卻連個喜事都沒有辦,你心裏一定有好多委屈吧?”
司徒玉兒搖了搖頭,道:“經曆了這麽多事,我早已經不在乎那些了。隻要你心裏有我,我便知足了。”
莫小川笑著搖了搖頭,手托著花圃旁的圍牆,坐了上去,道:“又有哪個女子能夠不在乎這些呢?你為我所做的,我都記在了心裏,隻是,過兩日我便要去燕國了,欠你的,也隻能等到回來再還了。”
“去燕國?”司徒玉兒吃驚地看著莫小川,道:“去燕國做什麽?”
“皇上命我出使燕國,當日我便決定要救你大哥出來,又怕你擔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今日人救了出來,皇上那裏也算是有了交代,已經沒有什麽顧慮了,也不能在瞞著你了。”莫小川說著,拉起了她的手,道:“你在府中等我回來。”
司徒玉兒伸出了胳膊,抱住了莫小川的腰,將頭埋到了他的懷中,淚珠忍不住滾落了下來,輕聲道:“你不欠我的,一點都不欠。我現在感覺很好,從來沒有這樣好過。真的……”
莫小川撫摸著她的頭發,道:“莫哭,以後,不會讓讓你流淚了。”
“我這是高興……”司徒玉兒抹了抹眼淚,露出了笑容。
“傻丫頭!”莫小川捏了捏她的臉,嗬嗬地笑了起來。
……
……
皇宮之中,盈盈的寢宮。
這些日子,盈盈一直呆在宮裏,因為,外麵的事,她已經很是閉塞了。閑來無事,她朝著莫穎這裏走來,周圍的樹林已經有著片片落下掉下。
一片樹葉落在了她的頭頂,她伸手拿了下來,看著樹葉,有些出神。
腳下邁著步子,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莫穎的道觀。
李長風坐在道觀的門前,捋著胡須,看到盈盈後,站起身來,道:“丫頭,你來做什麽?是看你師兄的嗎?”
盈盈笑了笑,上前道:“無趣的很,想來和師兄說會兒話。”
“是因為那小子嗎?”李長風仰起頭,望著天空,胡須隨著風飄著,一副蒼涼的模樣。
盈盈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露出了一抹苦笑。盡管莫小川已經給了她希望,可盈盈自己知道,他們兩幾乎是不可能有一個確實的名分的。
若是想和莫小川在一起,怕是這一輩子,都要偷偷摸摸了。
李長風看著她的模樣,輕輕搖頭,道:“聽說過幾日,他要出使燕國了。你有沒有打算去燕國看看那邊的風景?”
盈盈愣了一下,扭頭看向李長風,詫異道:“師兄,你的意思是?”
“什麽狗屁倫理規矩。”李長風咒罵了一句,道:“你若是打算去,師兄送你出去。”
盈盈看著李長風,輕輕點了點頭,道:“多謝師兄,隻是我還沒有想好……”
李長風歎了口氣,道:“你姑姑那裏,你也沒有必要過去了。她除了對你說教,估計給不了你什麽好話。”
看著李長風滿腹牢騷的模樣,盈盈微微一笑,道:“師兄,你今日是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心裏有些憋悶而已。”李長風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朝遠處看了一眼,轉身回到了道觀,將院門關了起來。
盈盈看著緊閉的院門,有些不明所以……
……
……
相府之中,柳承啟坐在屋中,閉目養著神。
管家老李推門走了進來,輕聲說道:“相爺,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柳承啟睜起了眼睛,道:“葉睿已經打算動身了嗎?”
“嗯!”管家輕聲,道:“要不要通知大少爺?”
“去和他說一聲,看看他是什麽反應也好。”柳承啟說罷,又閉上了眼睛。
管家跟隨他多年,看他的動作表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因而,不再出言,緩步退了出去。
……
……
柳穗珠的住處。
這兩日,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柳惠兒依舊胡鬧著,他也懶得管了,今日的眼皮尤其跳得厲害,他胸口的疼痛已經基本沒有了,但藥還照常喝著。
放下了藥碗,柳穗珠正要小憩一會兒,忽然,丫鬟來報,說是李管家來了。他猛地坐起了身子,雖然最近他已經收斂了很多,可對這位管家,依舊有些畏懼。
李管家進來後,先行了一禮,道:“老奴見過大少爺。”
柳穗珠急忙扶起了他,道:“不必多禮,請坐。”
李管家並未坐下,而是直接說道:“大少爺,老爺給你安排了一個差事,讓老奴來問問你的意思。”
“哦?”柳穗珠一聽這話,來了精神,有了上次的事,他一直擔心柳承啟會就此將他扔到一旁,任他自生自滅,沒想到居然會有差事。當即,急忙問道:“什麽差事。”
“出使燕國。”李管家輕聲說道。
“出使燕國?”柳穗珠疑惑,道:“是做欽差?”
李管家搖了搖頭,道:“非也!隻是去西梁幫忙打理堂中之事。”
柳穗珠聽罷,麵色一暗,他原以為會給他什麽好差事,一聽是要將他打發出去,心中頓時感覺自己可能是已經讓父親失望了,要將他流放。
看著柳穗珠麵色有些難看,李管家微微搖了搖頭,道:“大少爺,本來老爺不讓老奴說,不過,老奴私下裏可以給你透露一下消息,這次的欽差是莫小川。”
“莫小川?”一聽莫小川的名字,柳穗珠頓時坐直了身子,道:“他也去?”
“嗯!”李管家輕輕點頭。
“我去!”柳穗珠一咬牙,也不經考慮,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李管家麵無表情地又道:“那老奴便回複老爺去了。”
“嗯!”柳穗珠點了點頭,道:“好!”
李管家走後,柳穗珠握緊了拳頭,咬了咬牙,低聲自語,道:“莫小川,在西梁我動不了你,到了燕國,難道還動不了你?”說著,冷哼了一聲。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屋外跑進了一個人來,正是柳惠兒。
柳惠兒疑惑地看著柳穗珠,道:“爹爹,你剛才說什麽凍了,凍不了的,現在才是秋天,天氣還不冷,怎麽能凍了呢?你是不是傻了?”
“去去去……”柳穗珠沒好奇地道:“你個丫頭,懂什麽,有這麽和爹說話的嗎?”
“嘻嘻……”柳惠兒笑了笑,道:“爹爹在想什麽?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你方才到底說什麽動不動的啊?”
“沒你的事,自己玩去!”柳穗珠此刻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話也不由得多了起來。
“爹爹好小氣。”柳惠兒做了一個鬼臉,吐了吐舌頭,道:“問一句話也不說。”
“爹爹有事,你自己玩你自己的。”柳穗珠說罷,邁步出門,來到院外,叫了一個家丁過來,然後在他的耳旁低聲說了幾句什麽,那家丁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柳惠兒看在眼中,悄然地跟了上去,待到出了院門,猛地提著劍追上前去。
那家丁正奔跑著,忽然,一柄長劍直接插在了他麵前的牆壁上,若不是他收腳收的快,險些把腦袋削飛了去,看著劍刃,頓時大怒,道:“乃個不長眼睛的東西……”
話音未落,隻見柳惠兒一臉怒意地盯著他,道:“你說誰是東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家丁側目一看,見是柳惠兒,頓時嚇得後退了兩步,道:“原來是小姐啊。我還以為是誰呢,沒事,是小的不長眼睛,差點撞著了小姐劍,若是小的腦袋飛了是小事,弄髒了小姐的劍,便不好了。”
“哼!算你識相!”柳惠兒盯著他,道:“方才我爹爹和你說了什麽?快告訴我。”
“老爺沒說什麽啊……”家丁搖了搖頭。
“還裝蒜?”柳惠兒大怒,拔起長劍,猛地抵住了家丁的脖子,道:“你若是不說,本小姐,便不怕把劍髒了,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家丁滿臉苦澀,道:“小姐,您便不要逼小的了,小的告訴了你,老爺不會饒了小的的。”
柳惠兒盯著家丁,道:“你當真不說?”
“小的的確不能說。”家丁搖頭。
“打死也不說?”柳惠兒側起了臉,一張俏臉上麵帶了幾分天真。
家丁又搖了搖頭,道:“打死也不說。”
“好!那我就打死你!”柳惠兒說著,提著劍便朝著家丁砍了下來。
家丁見狀,急忙扭頭就跑。
柳惠兒提著劍在後麵便追,追了一會兒,竟是未能追上,柳惠兒大怒,道:“你若是再不站住,我便對我爹爹說,你欺負我,看到時候,你會被如何處置。”
家丁一聽這話,急忙停了下來,苦著臉,道:“小姐,你便饒了小的吧,小的真的不能說啊。”
柳惠兒得意地一笑,柳穗珠這人性情暴躁,但是對這個女兒卻是極為愛護,以前因為柳惠兒對一個下人看不順眼,隻去柳穗珠跟前說了一句,那下人便被亂棍打死了。
家丁當真是有些害怕,不敢不站住。
柳惠兒來到他的身旁,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不說,你便可以通知家裏給你備棺材了。”
家丁無奈下,道:“好吧,好吧!我說我說。”
“快說!”柳惠兒有些不耐煩道。
“老爺讓我去問問李管家,相爺讓他什麽時候動身。”家丁哭喪著臉說道。
“動身?動什麽身?去哪裏?”柳惠兒疑惑地問道。
“這個小的便不知曉了。”家丁搖了搖頭。
“你說還是不說?”柳惠兒柳眉倒豎,瞪起了眼來。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您便是打死了小的,小的也說不出來的。”家丁急得都快哭了。
柳惠兒盯著他看了半晌,確定他不是說謊後,隨意地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去吧,順便幫我打聽一下,爺爺讓我爹去幹嗎。”
“小的哪裏敢打聽相爺的……”
家丁的話未說完,柳惠兒一瞪眼睛,道:“你說什麽?”
“好好好……”家丁急忙改口,道:“小的盡力,盡力……”
“這還差不多,快去!”柳惠兒說罷,徑直回到了府中。
回來後,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也明白,想讓家丁打聽出來,顯然是不可能的,看來,還得靠自己,思索片刻,他悄悄地來到了柳穗珠的房間門前。
在門前站了一會兒,隱約聽到裏麵的人好似在說什麽話。
她又靠近了一些,將耳朵貼在了房門之上,聲音便清晰了許多,隻聽柳穗珠在裏麵不知和誰在說著。
“你盡快安排好人手,將莫小川的行蹤給我查清楚。”柳穗珠沉聲說道。
另外一個人有些猶豫,道:“大少爺,莫小川現在已經是郡王,而且,他的武功高強,若是我們動了他,怕是相爺也保不了你的。”
“這個我不知道嗎?還用你教?”柳穗珠的聲音之中有些怒氣。
“是!小的知錯了。”另外一人又道。
“你先去查清楚,如果他在燕國出了事,那便不幹我們的事了。”柳穗珠的話音之中,帶著幾分冷笑。
“大少爺是想?”
“少廢話,讓你去,你便去。”柳穗珠冷哼了一聲,道:“這次,他是欽差,又逢燕國幾個皇子奪娣,便是出點什麽事,也可能是他自己參與了他國的奪娣之爭,和我們怎麽能有關係呢?”
“大少爺說的是。小的這就去辦。”
“嗯!去吧!”柳穗珠的話音落下,柳惠兒急忙跑開了。
不一會兒,從柳穗珠的房間裏走出了一個人來。柳惠兒在遠處看著,那人並不是府中之人,她以前好像見過,但並不認識,仔細想了想,便知道,應該是獵鷹堂裏的人。
盡管柳惠兒不參與獵鷹堂之中的事,但是,獵鷹堂她卻並不陌生。
想起方才柳穗珠的話,柳惠兒有些猶豫,眼睛向上望著,輕輕眨了眨,自語,道:“爹爹要動身,莫小川要去燕國當欽差,爹爹要去殺莫小川,這麽一說,爹爹豈不是也要去燕國?”
她思索著,猛地一拍手,道:“去燕國?對了……”說著,柳惠兒笑了起來,覺得自己突然想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玩的事,口中默念著:“去燕國,去燕國……”
柳穗珠在屋中深吸了一口氣,麵生帶著冷笑,似乎莫小川已經被他殺了一般,目光盯著前麵桌上的茶杯,好似那便是莫小川首級,一張臉上,滿是得意的表情。
對於莫小川,他是真的恨之入骨。
在以前,他在西梁便是橫著走的,雖說,他的官職不大,在上京這種地方,他這種官,一板磚過去,能倒下一片,可沒有人敢對他不敬,便是侍郎級的官員,除了像章博昌那種實權人物,其他的也要給他幾分麵子,可自從冒出這麽個莫小川,居然一點麵子也不給他留。
不單駁了他的麵子,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這還沒什麽,最讓柳穗珠受不了的是,莫小川差點弄死他之後,還未等他報仇,陡然間,一下子成了皇親國戚,還是個郡王,論起頭銜,竟是比自己的父親還高出幾分,讓他想報仇,也沒有了辦法,便是兩人見麵,自己還得執下官之禮。
每每一想到這些,他便氣不打一處來,這也是他為什麽這段時間,都不出門的原因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怎麽能夠讓他不興奮。
柳穗珠又重新振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