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龍的住進來,村裏對劉大星有補助,每天50元,劉大星自然也很高興,把林龍奉為上賓,什麽都處處小心伺候般,林龍叫他不要拘束,再拘束自己要換人家了。
劉大星便訕笑著,林龍也不客氣在他家裏吃飯,到村外散步看著地形和情況,便回來睡覺了。
第二一天早,林龍起來洗臉漱口時,劉大春的妻子大桃子正坐在紡線車前嗡嗡嗡嗡地轉動著車把兒,錠子上已經結下一枚茭白大小的白色線穗了。劉大春的老母親也早已起來,在自個獨居的裏屋炕上搖轉著紡車。
戶主劉大春坐的家裏的一把背椅子上,喝看深茶,用一把白皮包著竹筒的水煙袋吸著。房間裏,兩架紡車嗡嗡吱吱的聲音互相銜接,互相重合,此聲間歇,彼聲響起,把沉穩和諧的氣氛彌漫到四合院的每一個角落。林龍沉浸在這古老悠遠而又新鮮活潑的樂曲裏,渾身的筋骨和血液就鼓漲起來,仿佛就在出征的戰士。
劉大春十七歲的兒子小其在牛圈把犁鏵套繩收拾齊備,從牛圈裏牽出水牛拴在院子裏的石柱拴牛樁上,扯著大步走進院庭,大聲詢問播種種子的事。劉大春從裏屋走出來:“你先喝點水,出門之前要多喝水。”唐小其站在院庭裏說他不喝,仍然詢問麥子和豌豆摻和的比例,二八還是三七?
劉大春說:“這塊地種的是經濟作物,不是以前那種大白菜紅蘿卜,種子你甭管,我拿著。”說著噴出一口煙,吹淨水煙筒裏的煙灰,放下水煙壺,喝下最後一盅茶,就赳赳地走出街門,進入牛號。劉小其解下水牛牽著,套上犁杖。劉大春則扛起沉重的鐵齒大耙子,腋下挾著一把钁頭和一把竹條掃帚。
林龍趕緊上前,幫劉大春接過手裏的掃帚,劉大春要他拿,他執意要幫一個力所力及的忙。
劉小其看著他倆,又盯著父親問:“你拿掃帚做啥?”劉大春也不解釋:“拿就是有用嘛。”小其就不再問。林龍跟著他們父子二人走過街巷,出了村子,走下河灘,水牛拖著空犁在田間土路上撞出瞠瞠瞠的聲響,來到他們家種烤煙的土地上。
……
計劃局,唐晶正處於噩夢的開始階段,唐晶想要壓製周家輝的創文組,卻被反壓製,手下精兵強將本來就那幾個他的心腹,但高德華和劉白芝現在精神狀態也不好,人家跟著他唐晶,還是盼有個好的發勢態勢,但是現在唐晶在區裏處處受製,而且手段卑鄙,連林龍這樣沒點根基的臨時工也要打壓,更可笑的,打壓不成,卻被林龍倒打一粑,生生吞下了亂上竄下幕後操縱的責任。
雖然第一季度創衛創文在莊勝利的安排下,暫時勉強算完成了,但唐晶的困境並沒有過去,因為下了一階段兩個組的創文創衛全麵展開,業績量的要求和數據會更高,唐晶手中沒有區裏支持,自己跑兩鎮一辦辦事的人手也不夠,唯一的幾個原心腹也沒有鬥誌,這樣一來,似乎已經意味著他不過是把自己的死刑多拖了幾個月而已。
除了內憂之外,唐晶還有外患。
周家輝趁著唐晶正處於劣勢,四處活動,搭上了銀華區常務副區長陳文,要求對唐晶進行清算。在密報中列舉了唐晶這些年來的斑斑劣跡,從當初的內部鬥爭說起,一直到最近的局內分幫、上竄下亂、對下屬的壓製等等,把唐晶描繪成計劃局的害群之馬,不可不除。
這份密報在銀華區、區政府引起很大的重視,一般而言,區裏對下屬局局領導是比較容忍的,除非做出巨大的損害區裏利益的事情,或者被群眾意見很大反響大,否則不會輕易換人。
可周家輝作為分區裏局級級別的高層,他的意見也不能忽視。區連續開了幾天的局級會議,副區長陳文要求立刻撤消唐晶職務,以提振計劃局區的士氣;莊勝利則反對。陳文和莊勝利兩個內鬥得厲害,一般陳文支持的事情,莊勝利都不會支持。
這兩邊爭執不下,局級會議也無法定奪,隻能向市裏請示,直接給市委書記周平請示,詢問唐晶此人該如何處置?周平沒有一鍾定音,或是落井下石說唐晶的壞話,反而認為,唐晶在計劃局區任職多年,是有根基和貢獻的。如果直接撤消,顯得區裏太不近人情,批示區裏再給唐晶一個機會,這個批示讓莊勝利緊張的情緒稍稍得以緩減,並認為周平還是給他麵子的,心裏也暗暗地加了一把油。
有了周書記的指示精神,銀華區的高層也不能說太多,最後按照周書記的精神決定,唐晶必須正常完成下半年的創衛業績指標,否則將不得再擔任局級崗位。
周平的批示和區裏局級會議決議傳回計劃局區裏,把唐晶嚇個半死。這可是他官場生涯裏最凶險的一次危機,如果不是最終周書記還是念舊,直接算得挺身而出幫他說了幾句話,提出了解決和給他最後的一次機會,唐晶這次就真的被周家輝處理掉,直接踢出區裏了。
可問題是,下一階段創文的成績和業績指標又怎麽可能超過創衛組?精銳人馬和大部分的支持力量都在周家輝的部門,連區裏各個局屬,部室都有創文組的力量,自己創衛組裏的高德華和劉白芝兩個也變了調似的,對他陽奉陰違,徐朝偉等倒是自己這邊的人,但他不敢用徐朝偉,用徐就代表他唐晶舉手放權,把自己提前讓位給徐了,他一直對徐朝偉都防備有加。
以目前的情況看,創衛組在下一階段的業績能追平創文組的的業績就不錯了,隻的創文組不僅在城區下大力氣,效區新農村建設上麵也是加派人手入駐,要是做出點成績的。這樣一樣,創衛組更不要說趕趕緊創文組。哪怕唐晶在下一階段的運氣再好,,下半年指標能完成三成就不錯了,哪怕運氣好,能再有兩鎮一辦的區民素質大提高,衛生意識趕超香港人,上海人等等,但是也難得追上創文組。
唐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天天開關門會,恨不得拿鞭子抽打手下人,讓他們拚命幹活。
周家輝雖然一擊沒有得手,但他並不著急,軟刀子割人效果更加好。當唐晶拚命逼自己的人要業績時,周家輝卻悄悄地挖牆角,一點點動員把唐晶手下的人還有兩鎮一辦對口創衛的人改方向,來到創文組,並許諾種種好處等。
這招用得尤其很,如果隻是唐晶趕出銀華區,讓他隻是下課了,那也是一錘子買賣。可這麽慢悠悠來折磨,令唐晶在煎熬裏欲生欲死,簡直太痛苦了。而周家輝的興奮點則愈加濃烈。
按照林龍的上報,他建議區裏在銀華郊區推廣烤煙種植,有利於當地新農村建設中增加農民收入的一項重要指標。而且林龍大力推廣由劉大春任龍王村烤煙種植的指導老師,因為他感覺劉大春太會種這玩意了。
那天林龍跟著劉大春來到地頭裏,
水牛拽著犁杖踏進自家的地頭,劉小其把犁鏵插進土地,回過頭問:”種啥藥?我可沒種過。你說咋種?”劉大春告訴他,還是像種麥子一樣要細耕,種子間隔一大犁或兩小犁溝溜下,又像種包穀一樣。為了撤播均勻,需得給種子裏摻上細土成細沙,因為種子太小太小了。劉小其吆喝水牛排起來。一犁緊靠一犁,耕得比麥子的壟溝更精細。劉大春看了看翻耕過的土壤又改變了主意:”先耕一遍,再耙耱一遍,把死泥塊子弄碎了,再開溝播種。現在這樣子下種不行。”經過夏天和秋天大水漫灌和收獲時的踩踏,粘性的黃泥土地嚴重板結,犁鏵上翻出大塊大塊的死泥硬塊,細小的種子頂不破泥塊就捂死在土層裏了。劉小其禁不住問:”啥藥材嗎比麥子還嬌貴?”劉大春說:”烤煙。”劉大春說烤煙就跟說麥子包穀或者豌豆一樣平淡。劉小其就不再間。他不懂得烤煙,自己並不奇怪,幾百種中藥材裏,他連十個藥名也記不清,烤煙想來也就不過是一種中藥,或者屬貴重稀欠一點罷了。
太陽升上龍王村頂一竿子高了,這塊一畝多點的土地耕翻完了,卸下犁具再套上鐵齒耙,劉大春扯著兩條套繩指揮吆喝著水牛耙磨過一遍,地麵變得平整而又疏鬆。劉小其又解下耙來再套上犁杖,在翻耕磨過的土地上開溝播種了。劉大春每隔兩小犁,跟著劉小其的屁股溜下摻和著細土的種子,然後用長柄掃帚順著溜過種子的犁溝拖拉過去,就給那些細小嬌弱的烤煙種子覆蓋上一層薄土了。
這時候,好多在田地裏勞作的男人都立在遠遠近近的地方瞧著這主仆二人的奇怪舉動,怎的用掃場掃院的掃帚掃到犁溝裏來了?莊稼漢對這些事興味十足,紛紛趕過來看看劉大春究竟搞什麽名堂。他們蹲在地邊,捏捏泥土,小心翼翼地撿起幾粒剛剛溜進壟溝的種子,在手心撚,用指頭搓,那小小的籽粒幾被撚搓淨了泥土,油光閃亮,像黑紫色的寶石。他們嘻嘻地又是好奇地問:”劉大春,你種的啥莊稼?”劉大春平淡地說:”藥材。”他們還問,”啥藥材?”劉大春仍然像說到麥子包穀穀子一樣的口氣說:”烤煙喀!”
看著這些,林龍都看呆了,他想,龍王村有劉大春主的種植人才,加以引導,村裏不富才怪,同時,隻有村子富了,新農村建設創文的業績才可以說是有效果和價值的。
隨著林龍們所在創文組工作紮實開展,周家輝一幅幅創文工作實績表格圖的不段匯製,唐晶的大腦受到了刺激。
就在唐晶快要熬不住,考慮是否去找莊勝利表示自己願意提前給創文組舉白旗投降的時候,張子峰卻突然敲開辦公室,自稱能幫上忙。
唐晶早就想過所有辦法了,又怎麽會相信張子峰,還以為他是被周家輝買通了,然後來打探消息的,便說:“放心,你曾經幫我做過事,你現太是投靠了周家輝我也不會為難的,雖然我會漸漸淡化我在局裏的主導作用,但是,隻要我在局裏一天,我總還是唐晶,我能幫你我會盡力幫的,反正一句話,跟過我的人不會吃虧的,你就不要想再才周家輝來占我便宜了。”
張子峰笑說:“唐局你在官場打滾多年,這麽容易就放棄了?這不像是你是性格啊。”
唐晶說:“大勢已去,現在周家輝處處占先,我要人沒人要靠山沒靠山,我的靠山也被他們逼得退了好三步,鬥不過呀。”
張子峰說:“人都是牆頭草,靠山也隨時會有,倒是唐局沒了信心,這才是最致命的。”
唐晶說:“說別的也沒用,單單這下一階段創衛業績要想超過創文組就要命。張子峰啊,你也來了我們計劃局這大半年了,什麽人也見過,跟著你叔黃局也耳聞目睹了不少,這事情到了現在這局麵,你覺得還能挽救嗎?”
張子峰說:“隻靠局裏你的這個人,然後鄉鎮也不齊心的這個現狀來看,是不可能完成的。”
唐晶說:“可不是,剛剛過上一季度的創衛業績比拚已經要我老命了,又是追,又是趕,又是請莊老大出麵,才好不容易擺平了。下一個階段的業績評比可是把頭一季和下一季的一起算,把我榨幹了也不可能做得超過創文組。你說我在這丟人現眼,那還不如早點低頭認輸算了。”
馮暈擺手:“唐局,也不急著下結論,我這兒有一計,如果您用了,保管可以完成創衛業績超過創文業績的指標。到那時,別說周家輝扳不到你,他想要自保都得看您的麵兒。”
唐晶眼晴瞪大了,趕緊把張子峰請到沙發上:“小峰啊,你可不能忽悠我,老唐我今天可是虎落平陽,你要再來耍我就沒意思了。”
張子峰說:“您是我最尊敬的上司,怎麽可能騙你呢,隻不過唐局你身在局中,當局者迷,看不出哪條生路。”
唐晶說:“快說快說。”
張子峰卻賣關子:“唐局你覺得,周家輝整你是為什麽?”
唐晶說:“還不是為從前和他的恩怨麽,要出他心中的那口惡心罷了,反正就是和我天生的冤家!”
張子峰說:“如果您這麽想,那這件事就沒救了,隻有再往高了想,事情才可能有轉機。”
唐晶不明:“往高了想?”
張子峰說:“這件事情,已經不是周家輝和您可以決定的了,而是一個高層事件。如果隻是你們之間的鬥爭,那麽勝負已分,可高層之間卻勝負未明呀。”
唐晶呆了十多秒鍾,猛一拍大腿,明白了。
……
唐晶的計劃在悄然密布,沒有人知道。
林龍在龍王村已經呆了十天了,十天裏,他跟著劉大春不斷深入田間地頭,不斷地觀察和了解在烤煙在龍王村的生長態勢。
大約過了十天,那一壟壟用掃帚漫過的犁溝裏就有小小的綠色生命萌生出來,帶著羞法和偽弱的姿容呈現在主人的眼裏。也使龍王村的莊稼人見識了烤煙。“唔!烤煙就這樣子?”
“嗯!像芥茉,也像菜籽。”農民對莊稼的比喻總是恰當不過,烤煙的幼苗跟那嗆人鼻膜的芥茉的幼苗幾乎一般無二。如果劉小春對那些不認識烤煙的農民朋友說這是“抽的卷煙葉”他們準會驚得跌個跟鬥,再也不會去跟什麽爛貨芥茉相比較了。為了防備烤煙細苗被早晨的晨露凍到,劉大春和劉小其用牛車拉了一車麥秸草撒到壟溝裏,蓋住了小小的幼苗。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烤煙飛快伸展,葉片擴大漫延,後開始拔節抽稈分出枝杈,更像芥末或者油菜的株形了;直到開花才顯出與後者的本質差別來。油菜和芥末是司空見慣的碎金似的黃花,而烤煙的葉片卻是大片大片,並且能卻開出好看的花朵。
過時候,劉大春和他家的兒子劉小其,以及很少下地的老母親,甚至懷著二胎身形相當笨重的妻子一齊到地裏來了,開始收集擴大的葉片,龍王村的人對烤煙一直不熟悉,問:“這東西值錢嗎?”
劉大春便用神秘莫測的話說:“這是烤煙。烤煙就是烤煙。經濟作物嘛!”
劉大春告訴林龍,市裏的卷煙廠的煙葉一直是從外地進來的,他去煙廠了解後,自己專門去煙廠收購煙葉那的那個地方花子在價錢得了這包烤煙種子,劉大春說,他年初過商州下漢口時,花了黃貨才弄到手這包烤煙種子。他說山裏氣候太冷,烤煙苗兒耐不過三九冰雪嚴寒,出外的龍王村的氣候正好適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