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龍很久沒有暢所欲言了,今天有機會,幹脆憤然說個痛快:“我覺得首先是計劃局風氣有問題,自我們幾個臨時工進入計劃局以來,我就發現裏麵小鬥爭不斷,大鬥爭隔三岔五。聽說之前的周家輝就是被唐日鬥到裝病躲在家裏不肯出來,這次占了先機回來,馬上又開始鬥唐晶,今天唐晶又快被鬥走了,像這個局裏完全是鬥爭比做事更重要的地方,誰有心思好好幹活?”

娜娜絲說:“沒錯,現在銀華區政府就是這個樣子。”

林龍說:“其次是計劃局裏人有問題。局裏的同事之間表麵是幫忙,可是其實一個個忙站隊,反正感覺很多人談起工作和發展都不懷好意。女同事之間談得有興趣的事情是兒子女兒如何,家裏裝修如何,展示她們有錢有美貌有關係,小日子過得滋潤才會興趣盎然,男同事之前是應酬,吃吃喝喝把關係網織得更深更牢,說著自己有認識這認識那展示有能力時才精力旺盛。最可氣的是,唐晶作為一個領導,把下屬當槍使,挖下屬的牆角,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

娜娜絲微笑:“還有麽?”

林龍梗著脖子說:“還有就是我太笨了,天天隻想著在多拉實事,多給計劃局掙表現,從來都不去防備別人害我。所以才會這麽慘,到最後不隻得罪人,還被發配到這裏。”

娜娜絲歎口氣:“你說得都對,確實有這樣的情況,那些有編製的工作人員,他們覺得自己過得比許多人好,衣食無憂,旱澇保收,沒有前進的目標時,他們不比吃比裝比住得更好嗎?也有一些領導上升空間沒有了,就會利用手裏的權利大肆收錢財,這樣的事如今也很常見。

林龍以為娜娜絲真的認同自己:“連娜娜絲姐都覺是對吧,計劃局再這樣下去怕是不行的……”

娜娜絲打斷他的話:“可你能改變麽?你覺得誰能改變?”

林龍愕然,他罵人是罵得痛快,卻從來想過這問題該怎麽解決,嘟噥了兩聲說:“莊區長,或者陳文副區長應該能改變吧。”

娜娜絲搖頭:“不,他們不會改變,這樣的局麵或許是他們上層博弈刻意製造出來,所以,你走到這一步,其實是必然中的正常,如果沒有把你使來喚去,還顯示出權威沒有,要不然,你幹嗎呆在這兒了?”

林龍憋了一口氣,苦笑連連:“您的意思,現狀如此,那就沒辦法了?”

娜娜絲說:“你怨天尤人,當然沒辦法。整天呆在酒店裏,罵罵計劃局,罵罵同事,能起什麽作用?根本於事無補。”

林龍被罵傻了:“什麽意思?”

娜娜絲說:“一個人想要成功,最重要的不是做了多少事,而要做有用的事情。你現在碰到一點小困難,不去想辦法解決,反而怨天怨地,可埋怨有用麽?能讓你在計劃局雄起,從臨時工成為編製,成長科長,又朝著局長那裏爬麽?”

林龍搖頭:“不能。”

娜娜絲說:“既然你知道你現在不可能,那你說這時不對那裏不對就是做無用功,既然是無用力,何必浪費這時間呢,有時間為什麽不去做點有事的事情呢?”

林龍一口氣憋在肚子裏出不來:“現在還能做什麽有用的事?我又不可能改變計劃局,不可能去改變別人。”

娜娜絲說:“改變不了別人,就要改變你自己。你就是不懂得改變自己,受了爸的幾句話,就所以親情大發,和他一個去和你姨打架罵架,活得點檔次也沒有。看著前女友受傷害了,馬上就回憶起初戀美好,撕下臉皮去和她重歸於好,愛得一點層次也沒有,完全就是一個小兒科的娃娃做法,一點不懂得要為大事為真正的前途和光明改變自己。”

林龍有些不滿:“為什麽要為前途改變自己?活得平淡點不行嗎?”

娜娜絲說:“難道你做事是沒有目標的,你過日子是打發生活的?那你又何必報怨計劃局對你的不公呢?”

這下林龍無言以對了,實際,他這時才發現,他之前所做的幫父親和姨打架鬧事也好,回到豔子身邊也罷,所做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完全是沒有計劃,沒有方向,僅憑一時衝動。而此時,他觸摸著自己心裏的聲音,他發現,他一樣是想大展鴻圖,有著鴻皓之誌,而達到這些,他真的離不開娜娜絲!”

“因為你有更大的目標。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連放棄自己外在性格的犧牲都做不到,那又怎麽去幹大事?又怎麽去實現理想?你要知道,所有成功者都是要做出犧牲和妥協的。”娜娜絲進一步深入點撥著他。

林龍愕然:“您是說,不犧牲和妥協,就沒有辦法成功?人想要堅持自我,就隻能永遠在原地踏步?”

娜娜絲點頭:“理想的實現,本來就不是輕鬆的,你可以守住底線,可必須放棄另一些東西,才能換來最後的成功。”

林龍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他聽明白了娜娜絲的意思,在他‘發配’到計劃局這件事情上,林龍是最委屈的那個,可僅僅委屈並不能令他得到什麽,呆在這機關單位裏生悶更是無濟於事。林龍知道,娜娜絲是來指點自己迷津的,便臉紅,口氣也便得親切,帶著誠懇請教的口氣問道:“娜娜絲姐,那你告訴我,現在該怎麽辦?”

娜娜絲愣愣地看著林龍,眼晴閃著奪人的氣魄,卻轉眼眼圈一紅,眼淚差點掉下來。

林龍一下子嚇得從椅子下跌落下來,臉色十分尷尬地半跪著扶在娜娜絲的腿上,聲音哽咽地說道:“娜娜絲姐……我對不起你……我沒想到,我的離開會讓您……你這麽傷……”

林龍跪在娜娜絲的腿下是真情流露,他第一次看見娜娜絲流淚,是那樣的硬與柔的完美綻放,他控製不了,他無法不跌落下來,跪在他的靠山,心甘情願為他付出的女恩人的麵前。

談話結束,娜娜絲安排林龍繼續去老老實實做他的數據錄入工作,然後她如約來到經發局一位姓耿的女調研員的辦會室,是如約而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簡單寒暄過後,娜娜絲鎮靜而微笑著拿出了之前林龍在計劃局作A普查的補漏的全部影印資料,這些資料是娜娜絲通過計劃局的內線,竟是張白芝弄到的,張白芝作為辦公室主任,可以在唐晶不在時出入其辦公室,她也找娜娜絲作為自己局內的一座靠山,明顯是為自己留了一手退路。

此時,娜娜絲拿出林龍之前在計劃局所做的這些補漏資料,然後等耿調研員慢慢看完了所有的資料和相關的照片。

耿調研員抬頭看著娜娜絲,她沉默著,雖然依然裝作麵無表情,可心裏已經明白耿調研員知道要她罩著這個叫盧林龍的人,而且這個人不是盲目的罩著,而是這個人真的是一個對A普查十分熟悉,業務精通,卻被計劃局‘流放’而來的人才,對這樣的人才要有愛才之心,不能隨隨便便就打發了。

耿調研員淡淡微笑著,說:“娜娜絲,我們之前也是老同事,如今你當了大老板,我們也合作多少年了,我們的友誼和關係一直不管在市裏層麵還是個人層麵都是不錯的,我們私交也是非常好的。同時,你的房地產開發也是取得成績的,在市裏,還是很有口碑的,你有什麽要求,你說吧!”

娜娜絲鎮定的一笑,說:“我要給你推薦的這個小夥子此時正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人呢,沒問題,在銀華區計劃局,他一直是吃苦耐勞,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不過,唐晶就是拿他不當人,現在被借調到你們市經發局裏機械地做一個錄入的工作,他還是一個臨時工,這不是誠心不讓他在區計劃局轉正嗎?”

“這事我要考慮一下,我得和幾個領導碰一下頭,明天給你回複,你給我的這些資料我可以保留嗎?”耿調研員對娜娜絲反喚的林龍的事十分誠懇地回複著。

“當然可以。”娜娜絲笑的溫雅。

談完話,娜娜絲又轉身來到林龍所有的錄入室,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娜娜絲走出市經發局的大門,林龍跟在後麵,愈步愈趨。

娜娜絲微微一笑:“在官場裏,誰都會遇到複雜的環境,人越多利益就越多。你被人害了,非但不能怨天尤人,還要看清楚,究竟什麽才是真正的核心。”

林龍不解:“實際計劃局裏,核心就是業績啊,領導要業績,我們下麵的人也要展示的機會,如今我連展示自我的工作機會都被唐晶從局裏趕走了,已經丟失了核心資源。”

娜娜絲搖頭:“萬事萬物都隨時在改變,沒有一成不變的優勢,也沒有永遠不變的核心。如果針對市經發局,那麽就代表區政府的最重要的資源,可以在市裏轉移。”

林龍皺眉,不解地反問:“這是什麽意思?”

娜娜絲說:“大家都以為,做實事是一個掙表現的最大機會,這本來沒錯,可從更高的層麵來說不對。計劃局現在創文和創衛組的各種數據和資料還需要一個上報統計和及時通知的過程,如果市裏給卡殼了,那麽對於區裏來說,這個重要的關卡可以體現他們局裏的工作業績,當這個業績由你報時,你算算看,你人在市裏,影響到區裏,這時,僅僅隻是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嗎?”

林龍默默地想著娜娜絲的一席話,像是突然抓到了什麽,臉色迅速變了:“我明白了,現在計劃局內的兩位巨頭缺的不是成績,而是如何把他們的成績在市裏掛上紅榜。以目前計劃局創文和創衛的競爭,總是要爭出一個高低,那麽如果市經發局這邊刻意照顧某一麵,那麽對於市裏來說,誰就會占起手,那就是說,經發局對他們創文創衛的數據統計和描述,就成了一張王牌。”

娜娜絲笑,帶著狡黠,那意思好像在說:“現在明白了吧,隻要把一個問題分析從兩麵來看,禍和福是有所相依的,你可別看你現在被計劃局趕出來,不讓你做成績,可實際上,在市經發局,你也可以抓住了最大的王牌,隻要你能抓牢對他們業績資料的統計權,就抓住了計劃局的一切。”

林龍此時醒水了,從之前的麻煩無限一下子變得心花怒放,把頹喪丟到九霄雲外了。]

娜娜絲給林龍點明了一個翻手雲覆手雨的機會,前一刻林龍還是區政府的邊緣人物,這一刻卻已經掌握兩位局長級別人的生死命運。隻要跟著娜娜絲,臨時工也會有春天。

接下來的時間裏,林龍看著娜娜絲就像看見了自己的大救星,別提多積極了,一下子跟著娜娜絲的屁股後麵,要說趕他走,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低著頭,林龍隻能跟著娜娜絲,他不能舍棄,更不可以放手,此時,隻要娜娜絲一聲令下,叫他去死他也願意。

這一晚,林龍跟著娜娜絲來到了他們曾經的愛巢,人依舊,巢依舊。

進了房間,娜娜絲猛地把門一摔,門‘啪’地關上了,娜娜絲站直身體,一個轉身,身體靠著門就看著林龍。林龍怯怯的目光迎著娜娜絲逼視而來的光芒,嘴唇儒動著,想說什麽。娜娜絲打斷了他說:“林龍,我不是和你玩419,懂嗎?一夜情!你甭跟著我,就隨時轉身回頭去找你的初戀情人。當然,如果你要去找你的初戀情人豔子,我也同意,你在市經發局要手伸到區計劃局我也幫你辦,但是你可以馬上離開我這裏,因為我要的不是419,你懂嗎?”娜娜絲幹脆地說著,忽然醒悟似的叫起來:“噢呀!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要回去還有1塊錢的公交車可以坐!你喜歡過簡單的平凡的小日子,走路坐公交,可能也瞧不起我們開小車,住別墅的!”

這話話針一般戳在了林龍的心裏,林龍的心裏此時也已經有了一個誌願,這次機會,是娜娜絲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這一次再不抓住,那他這一輩子,或許就真的如她說的走路和坐1塊錢的公交車,用眼神的白光去瞧不起開小車的人,那不是更悲哀嗎?現在什麽時代了,還窮是光榮?林龍想到這裏把身體搖了搖,站正,:“娜娜絲姐,你明白我來你到這兒來做什麽?”

娜娜絲臉上泛起一層痛苦的紅暈扭頭率先走進去了。林龍沒有跟著她,而是來到廚房裏,拿出菜刀,然後朝自己的手腕一刀狠狠地劃去!

娜娜絲感覺到什麽,走到廚房,隨著她的一聲驚叫,林龍猛然張開雙臂把她摟進懷裏。

“你的手,你的手……你怎麽這麽傻……”

林龍似乎期待著這個舉動卻也表現得有些驚慌失措,娜娜絲慌亂地掙脫他,找來一堆的止血劑和繃帶給他的手腕纏上,林龍看著手滴血的驚恐慌亂迅即消散。

是的,此時,他低著頭坦然地把臉頰貼著那個為他忙亂而氣息不齊的胸脯,這裏是他最安全最可靠的墳,他鬆開摟抱的雙手捧起她的臉頰,他溫熱的嘴唇貼上她的眼睛隨之吸吮起來。

“你……你這個小壞蛋……”娜娜絲妄想掙紮著。

他摟著娜娜絲摟得更緊,舌頭已經纏進了她的舌根,讓她不由地一陣**雙腿酥軟,林龍那溫熱的嘴唇貼著她的鼻側緩緩蠕動,她的心髒隨著也一陣緊似一陣地蹦蕩起來。林龍那

溫熱而圓潤的嘴唇移動到她的嘴唇上,猛烈地吮吻起來;她的身體難以自控地顫栗不止,突然感到胸腔裏發出一聲轟響,就像在頭腦掉進大地,脫離了身體,沉沉地轟然一聲巨響,娜娜絲明白自己不論是從內心還是肉體,她原來都無法脫離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不由陶醉了起來。

娜娜絲在經曆了那一聲內心轟鳴之後漸漸清醒過來,林龍也漸漸地鬆開他的雙臂,然後把衣服刷地一下子脫開,用手比劃著自己心髒的部位,然後把娜娜絲的伸過來,放在他的心髒上,說:“娜娜絲姐,我的心你帶著好,如果我再敢變心,做借了,你就把我的心掏出來,我的命都交給你了。”

“別……”娜娜絲突然梗咽著說不出話來。

林龍再次伸開雙臂,緊緊摟住她的肩膀,把火燒火燙的臉頰和她的臉偎貼在一起。娜娜絲說:“我嚐到了你的眼淚,是苦的澀的。”

第二天,娜娜絲來市經發局,耿調研員給她說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經發局知道了林龍是一個有能務,有才華的小夥子,在她的力薦下,局黨委會同意對臨時借調過來的林龍對銀華區的創衛和創文進行資料的收集和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