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偉說到這裏，不由讓張子峰信服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就算林龍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麽簡單，可是我們的備課和創新方案遞上去的，就是硬撞硬，我們也不怕和他競爭呀！為什麽我和梁薇就會被刷下來，我們的方案徐哥您也是認可，表揚過我們的呀！反而是林龍一個不出彩的方案被選中了？他的方案之前我也大概瞅了瞅，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看不出什麽亮點，所謂創新，沒看出來，隻是說他把工作的流程和步驟細化更加清晰一些罷了。”
徐朝偉說：“把一件複雜的事情條理化清晰化正是厲害之處。前麵跟你說了林龍做事小心翼翼，這會在他的創新方案，也體現了這一點，小心也代表著考慮的周全。”
張子峰問：“什麽才叫周全？”
徐朝偉掏出一支煙，給張子峰也發一根，點上，然後說：“你和梁薇兩個在這個階段爭先進的表現都是鋒芒畢露，雖然看起來銳利，可優點明顯的時候，缺點也凸顯。要知道，在我們這種單位，在區政府裏，有時候功勞不代表就是榮譽，唉！”說到這裏，徐朝偉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好像也是在說著自己。
張子峰問：“徐哥您的意思，我和梁薇在做創新方案上，都沒有周全地考慮好與壞？”
徐朝偉說：“事情一開始其實也簡單，你和梁薇都有支持，一開始是好事，但競爭到最後，各自的支持太銳利了，在局裏傳出不好的風聲也難免會沸沸揚揚。以至於上麵都一時沒有辦法，這種時候，我們區裏的創新方案全交由市裏作判斷的時候，就讓你們所有的方案就都重新站在一個起跑線上，這顯然對林龍十分有利，因為在培訓期間，市裏的考察團就注意到了他，還在我們科長級的會議上提起過林龍講課的細致和對學員輔導的認真。然後，這時他們大家的方案擺到了桌麵了。梁薇的方案雖然定位了官方的資源與不可否定性，但過於依賴文件要求的指令性，在動用民間資源上就顯後勁不足，對政府的公信力不見得是件好事；你的方案的問題呢，雖然有對鎮辦、社區精英業務能手的輻射團隊的整個設計，看起來效果應該會很好，但是在使用鎮辦、社區力量的調整卻過於巨大，你要知道，鎮辦、社區進行A普查的人都屬抽調性質，不是專職的A普查工作人員，這樣過於要求下麵的力量的專一性，會引起基層的不滿，甚至對區政府A普查浪費人力資源的反對，這也是領導們不容許看到的。”
張子峰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林龍的方案呢？”
徐朝偉說：“林龍的方案，恰恰是個小心又帶著圓滑的文本，雖然他看似工作是按省市要求的方案走，並沒有特別這處，但也沒有明顯的缺點，雖然在短時間內作不到像你們這樣的精彩，但其對市裏區裏都不會有任何後續的麻煩事情出現。像這樣樸實而圓滑，可以說是更加周全的方案，你說市裏怎麽會不定下來？”
張子峰愣了愣，有些不服氣：“既然說到創新，其實我的創新點比他的好。”
徐朝偉說：“再好的創新點，一定要有上層的全力推進。如果一定要你創新方案執行下去，或許我們局裏，包括區財政，市裏調整等更上級的具體安排，那不僅僅隻是一個方案的問題，對於牽涉麵很大的方案，放在市裏公平競爭時，又有什麽用？林龍的拿出來，就像一個成熟的蘋果，圓潤還帶有緋紅的誘惑，人人都想順著拿一下，而不會有棱角紮手，這樣的方案，不選他選誰呢？”
張子峰深深地歎了口氣：“行，這次就算了，A普查最終的先進是三期，這第一期我認了。隻是輸在林龍的手裏，我真是不服氣呀！”
徐朝偉笑了：“理解理解，你們年輕人年輕好勝，也是人之常理。不過，人家林建是靠的本事。當然，你也不太泄氣，唐局都讓我給你交底，這事情的最後還一定有什麽變化呢，嗬嗬！對於你們現在的臨時工身份，對A普查結束，誰是最終的先進，那關係確實重大，林龍，畢竟還隻是毛頭小子。”
徐朝偉這話張子峰聽懂了，他又變得開心起了，揚了揚眉，想再細問什麽，這時，徐朝偉點點頭，站了起來，打開門，請他歸位進入自己的工作崗位。
同一天，袁嘉樂也沒有閑著，而去去約林龍的女朋友娜娜絲。
袁嘉樂先是打電話，和娜娜絲一開始嘮著一些普通朋友的簡單問候，然後假裝問著林龍最近的動靜。娜娜絲說前兩天林龍給她打電話，說他在清風山莊做培訓，一周都被關在山莊裏，走不動。袁嘉樂在電話笑著說娜娜絲你受騙了，林龍早三天就已經結束了計劃局的A培訓，他在電話一直說林龍對不起娜娜絲，還有林龍爸像神經失常了，那天在千飄香亂咬人，真不知道娜娜絲氣跑了，林龍居然沒有追她，還說著這兩天他還叫林龍要好好去照顧一下娜娜絲，但是沒想到這個林龍呀！
聽到袁嘉樂說的這些話，娜娜絲心情很複雜，也不知該說點什麽，支吾了幾句就掛了。
電話剛剛放下，又響了，這次是袁嘉樂搶著先說：“娜娜絲，既然林龍眼裏沒有你，他有空都不陪你，作得這樣絕，你又何必為他苦苦傷感呢！這樣，你也找一個約會去，不，假約會，不如就由我來陪你，我們假約會，順便也是來陪你散散心，我們逛街去。逛了還要作給他看，試試他到底還在意不在意你！”
電話那頭的娜娜絲聽得瞠目結舌，告訴袁嘉樂別胡鬧了，袁嘉樂卻跳腳說：“你傻啊？起碼是我是你的朋友嘛，你天天這樣被林龍欺欠，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要做現代社會的竇娥嗎？沒人同情你，現在我隻是朋友的關心，這種時候你最需要朋友，假如你和我在一起，他還有懂得吃醋，那還說明他珍惜你嘛，如果你醋都不會吃，你說你為誰守清白呀，是不是？假如就是沒有林龍，我們朋友之間一起逛逛，玩玩，他是放鬆心情，自己也舒服嘛。”
娜娜絲被袁嘉樂說得暈頭轉向，但還在堅持說：“不行啊，你可別瞎折騰，這不胡鬧麽！“袁嘉樂也不惱，大聲道：“娜娜絲妹，這些我給你懂中，懂人情世故我會做，聽我的沒錯！別拒絕了，我在你們公司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中午休息的時候，袁嘉樂已經在廣告樓下等著了，倚在他的小車上抽煙。風和日麗，時尚瀟灑，玉樹臨風。
接到電話的娜娜絲走下來，突然有點臉紅，很多女孩子還在戀愛中突然和另外一個帥哥約會，即使是“假約會”也會讓人臉紅。
袁嘉樂看見下樓的娜娜絲，咧嘴一笑，翻身從車裏鑽出來，躬躬身說：“美女！請上車！”娜娜絲真想揪住他一頓好打，然後依然說不上車，說著下午還要上班。
“你廣告公司下午就是跑業力了，去了，誰還坐班哦。”邊說連推帶拽把娜娜絲拉上了車。車裏放著流行的愛情歌曲，兩人在音樂聲中沉默著。車子駛上了市城區的繁華街區，袁嘉樂說：“咱們去新開的金海大廈頂層的歡樂園玩吧。”娜娜絲急忙搖搖頭：“太貴了！”
歡樂園聽說玩一趟下來至少也要100多元，娜娜絲從來沒去過。林龍還在工的時候，娜娜絲曾提出，想和林龍去歡樂園玩。不過，說這話的時候是在林龍家裏，林龍爸當時一聽，就很不悅，張口就是：“你們才賺幾個錢啊？你們倆去一次就兩三百塊錢，你倆還要掙錢買房裏，還不趕緊存起來！”當時，林龍就訥訥地，娜娜絲呢，看著未來的公公，也不敢說話。
後來呢，林龍換了工作，工資更低，林龍也得了直腸癌，這一口一省下的幾個錢轉眼就全填進黑窟窿，都還不見底。當時娜娜絲對林龍和林龍也沒意見，還覺得有一百存一百，盡量開支也沒有錯。還暗暗自責不能幫未來的公公治病拿出多的錢而深深自責。現在想來，越是這樣的人家，這樣的人，對人越是苟刻，雖然不敢講林龍也變了心，但是有他爸，娜娜絲總算是覺得跟著林龍不會有好日子過。
娜娜絲正想著，車子就停在了金海大廈的停車場裏，坐電梯到了頂層的歡樂園，袁嘉樂不顧林龍的阻攔，一下子就買了通票，一張就是一百多展示會，娜娜絲害羞地要還他錢。
袁嘉樂說：“就一兩百塊錢至於嗎？真不知道你和林龍在一起時，你肯舍得這樣對你花錢不！就算他不照顧你，我照顧你是應該的。”說著，就拽著娜娜絲進去了，歡樂園裏琳琅滿目，有遊戲廳，有美石展，還有3D影片觀賞廳，興致點高，娜娜絲一下子湊到美石展那裏，很多珍奇的玉石娜娜絲都沒見過，看的目不暇接，袁嘉樂又教她用錢幣丟進遊戲機裏，推玩具大熊貓，眼看大熊貓一步步地被接到出口，娜娜絲驚叫著，投入遊戲了，又跳又叫，煩心事暫且拋到。在歡樂園裏看得玩得是流連忘返，最後，戀戀不舍地和袁嘉樂出去了。
走出歡樂園，袁嘉樂又帶著娜娜絲去吃飯，去吃的地方也講究，在繁華熱鬧的街區，吃的是料理，還有新穎的燒烤，娜娜絲吃得開心，也不住對袁嘉樂道謝，以至於袁嘉樂說，你再謝我我我吃不下了，被你謝得要脹死了，娜娜絲才不說了，但一臉的高興讓吃飯的手也變得飛揚，陶醉和幸福的樣子。吃料理的食客眾多，桌子也挨得密集，旁邊一桌兩年輕男人在聊天，“喲，我那前女友啊，和三個男人同時在一起說我愛你，對著A說，眼晴看著B，桌子下麵的腳摸著C……這女人，真是沒幾個不花心的……”這話一下子觸到了娜娜絲某種思緒，她一下子沉默下來了，臉色也漲得緋紅起來。
袁嘉樂問怎麽了。娜娜絲抬起頭，看了著袁嘉樂，問：“袁嘉樂，你說林龍是真的愛我嗎？”
袁嘉樂想都不想就說：“你不要一天隻想著他愛不愛你，你應該想自己有必要愛他沒有！你又不是古代人，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自由空間，要活得瀟灑，再說，你這麽年輕、漂亮！”
娜娜絲低下頭，突然感覺沒食欲了。袁嘉樂看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安慰她說：“對啊，所以今天就是對林龍的一個考驗，如果一個男人追你，看他會是怎樣的表現了！”
“不好吧，雖然林龍最近不太怎麽關心我，但是我相信他隻是忙事業，他的心沒有變，不會變的！”說著，娜娜絲輕輕地歎了一聲。
袁嘉樂眼珠轉了轉，說：“掏出手機，給林龍發了一個短信，說了自己和娜娜絲‘約會’，哈哈！”他瞅了娜娜絲一眼，娜娜絲應該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袁嘉樂便要了一瓶啤酒，灌了幾口。
回去的路上，袁嘉樂東拐西繞，來到了林龍所在的那條街後的巷道。下車的時候，袁嘉樂牽著娜娜絲的手說：“娜娜絲，這個時候是考驗的時候，你不要緊張，來，牽著我的手，放心地向上前。生活是選擇，隻是你相信他，他不相信你，他也不會重視你，愛惜你，保護你，做人要大方，也要大膽，拿出新時代女性的風範。”然後，緊緊地攥著娜娜絲的手朝前走。
接到袁嘉樂短信，從圖書館趕回家裏的林龍果然站在巷道口，背後還有張望著，一臉奇怪狀的林龍爸。
袁嘉樂牽著娜娜絲走近了，大家都沉默著。走近林龍的時候，袁嘉樂嬉笑著，正準備開口，隨著一聲怒吼，林龍一下子衝到娜娜絲的麵前，瞪著她，好像一隻發怒的公雞，直撲過去就要扯開娜娜絲拉著袁嘉樂的手。林龍爸在後麵也高喊：“不守規矩的妖精！”
之前，林龍回到家裏，就悶悶不樂，他爸就問他怎麽了，他就說袁嘉樂發來短信說他和娜娜絲約會。不過，又說，這肯定是袁嘉樂開玩笑，不想，他爸嘴一撇道：“現在這個時代，哪裏還有風雨同舟，相濡與沫的愛情哦，那些是我和你媽那些個時代的了，現在的年輕人，哪裏有好玩的好吃的穿得漂亮的就開心，然後很快變心，跟別人了！”林龍爸的話讓林龍啞口無言。
林龍話剛說完，袁嘉樂的短信又來了，說，“不信？你一會到你家門口來，我和娜娜絲要手牽手經過呢！嗬嗬！”這不，眼前的一幕就發生了。
眼前，娜娜絲真的是袁嘉樂牽手了，林龍除了有感覺戴上了綠帽子的痛苦快，也是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撲過去，沒有扯開娜娜絲拉著袁嘉樂的手，感覺看見娜娜絲攥著更緊了，他不禁抖了一下。
林龍爸拉開林龍，對著他們白了一眼，說：“你們懂什麽叫愛情嗎？哦，傷了我家林龍你們就快樂了，就有愛了？‘呸’，我兒子才不稀奇這樣明目張膽的勾搭男人不忠貞的妖精！”林龍從背後要拉開父親，林龍爸始終擋著林龍，怕兒子對娜娜絲示弱，向她求情，求她鬆開袁嘉樂的手。
袁嘉樂原來就是有主意的，那就是明顯破壞林龍的娜娜絲的戀愛關係，林龍爸的表現正中下懷，氣勢洶洶地回敬道：“娜娜絲又不是你家媳婦，憑什麽受你倆爺仔的欺欠，在沒有結婚，她有選擇權，她想和誰好就和誰好，誰也不能強迫她。我看你老是老，就盡愛放屁，你懂不懂什麽叫新社會，新時代了，娜娜絲和我自由戀愛，你還罵人，你個老嘴裏甭……”
娜娜絲拉了拉袁嘉樂，不讓他罵出更難聽的話，而她，選擇沉默，她的心裏不想再理林龍爸，隻是麵無血色地看著林龍。
這時，周圍圍上來了一群人，看著熱鬧，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用白眼打量著袁嘉樂。
袁嘉樂有些煩了，對大家嚷道：“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我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在一起，咋了？回到了原始社會嗎？簡直莫名其妙！”林龍再也忍不住了，伸直身體站在袁嘉樂的麵前：“嘉樂，我們是好朋友，我感謝你一直在幫助我兼職找工作的事，但是，我和娜娜絲兩年多的感情，我們一直在一起，你……你……”
麵對袁嘉樂勸他戀愛對象換人的提議，林龍有些茫然，也拒絕著，由此可以看出，他其實是一個老實人，而老實人在這個活生活的殘忍的時代和社會裏，總是要吃虧的，或許林龍現在還沒有發現，但是他未來的生活之路會教會他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