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玲接過話：“林龍，這段時間我們和徐哥一直在跑市裏，對各區的A普查情況掌握得很清楚了，我們的工作安排和市裏是一致的，我們的培訓地點也正在選擇之中，你們四個在A普查培訓的時候也要上台講課的，每個人具體講什麽內容，徐哥會給你們分配。市裏也是肯定我們工作的，我們的工作還要爭取區委的支持，最近徐哥也在和區裏書記談A普查對我們古堡區未濟發展和未來發展的重要性！”
“哦！”林龍看著徐朝偉，他有些不明白徐朝偉的大棋明明已經安排好了，而自己卻看到的是另一種情況，於是說：“徐哥，我隻是擔心，擔心……”
“擔心什麽？”徐朝偉問道。
“那天，我看見唐局把你叫到他辦公室談話，關起門，我擔心是……”
徐朝偉道：“嗬嗬，你還關心你徐哥啊，林龍，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其它科室要我們貿易科出人，我是樂意，甚至幫意安排你們去的。”
“什麽？”林龍不禁叫了起來。
徐朝偉笑了起來：“林龍，你問問周姐和鄭姐，我們貿易科什麽時候做事情是迷糊和讓人欺負的過了？既然其它部門要用我的人，而我用你們的關健時間不到，我就大方讓你們去幫忙，而且我還幫其它部門做好工作出謀劃策，隻是出什麽謀畫什麽策，就由我做主了！”
林龍想不通：“徐哥，你說的不都是對農貿市場管理上一些很好的建議和工作方法嗎？”
徐朝偉點頭道：“我說的那些數字化的管理和一體化的運作是現在我們區菜場在硬件設施上做不到的，而說多了，會讓不明就理的人好高騖遠，以後自己也能輕易達到那樣的水平，而疏於對自己現狀的實際化操作。而好話說得多，批評建議說得少，對方聽進去了，更會急於求成，隻求表，不抓根，事情做出來自然就會破綻百出。”
這下，林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徐哥，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想讓高德華相信你，不針對你。高以為了你的智慧，用了你的人，而其實是他自己沒有深刻的主見，沒有更好的工作方法，被你的誠意的表象給拖住了！”
“噓，林龍，不要亂說！”鄭家玲站起來，吹了吹嘴。
林龍吐吐舌頭，跑了出去，他覺得此刻他比高德華還有水平，要管好區的這幾個農貿市場，不是要天天打像沒頭的蒼蠅打疲勞戰術，而是要學習，吸取規範化的管理手段。
得到徐朝偉的麵授機宜，林龍幹工作更有勁了，他感覺在局裏雖然徐朝偉不受唐局擔見，他想肯定是唐局怕徐朝偉取代他，因為局裏真正有水平的人正是徐朝偉。
而有本事和受重視卻是兩碼子事。這時候，林龍才明白，工作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像張子峰一天高哥長高哥短，天南地北地談，馬屁不斷。梁薇和牟冰冰更是如此，局裏這個是親哥那個親姐般，打得火熱。
林龍雖然沒那三個嘴甜，但是卻格外得到了徐朝偉的眷顧，去最終選定A普查培訓地點這麽重要的事，徐朝偉就帶上了林龍。
選定的地點是一家叫清風山莊的休閑旅遊賓館，遠離鬧市，環境幽靜，正是一個學習之佳處。那天，徐朝偉和山莊的人談得麽的順利，住宿、飲食、安全等各項條件雙方也基本達成一致，雙方是握手言歡。
上午談成了事，徐朝偉興致比較，叫林龍坐他的車，說：“下午就不用回局裏了，早點回家，我送你回家！”
這下可感動林龍，徐科長親自送自己回家，這待遇……林龍激動著。
在車上，徐朝偉說：“林龍，我看你最近雖然工作很積極，但是精神狀態總不太好，是不是心裏有什麽事呀？”
聽到這裏，林龍便說了：“徐哥，其它也沒什麽，隻是工資我感覺太低，我家裏困難，我爸，他還患了癌症……”
“哦，林龍呀，不要難過，工資是沒有辦法的，這是勞動部門製定的。不過，你不會因為工資就半路想跑了吧？”
“這……這到不會，徐哥你放心吧！”
“這次我們X培訓，你要全程參與進來，他們三個，雖然在自各不同的部門，也還有其它事，但是在A普查需要的時候，也是隨時要回來的。從這次培訓開始，到後期展開，你們作為相關的普查工作人員，有補貼的，我會盡力給你們爭取的，不會虧待你們的。”
“嗯，那就謝謝徐哥了！”
“好，這樣就好，安心工作，雖然有困難，克服一下，不要因為家庭的事產生對工作有不好的想法！”
林龍表麵微笑著，可心裏其實還是納悶，他看著徐朝偉，心裏想說：“當然有想法了，錢對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嗎？我家庭那麽困難，我老爸患了癌症此刻還沒有錢去化療呢，你說，我能沒有想法嗎？”
不等林龍再細想，徐朝偉又說道：“林龍，雖然現在我不敢給你肯定一年後你們能不能轉正或有更好的機會，但是學到了東西，是自己的！你要看得寬一點！”
“好的，徐哥，等發了A普查的補貼，我請你們吃飯呀！”林龍不知自己怎麽會說出這句言不由衷的話。
徐朝偉愣了一下，然後笑。
車到了林龍家所在的街道，林龍下車，目送徐朝偉的車子開走後，林龍分明又感覺徐朝偉給自己畫了一塊餅，而且這個餅是多麽的不可靠，自己卻不知該怎麽辦！
回到家裏，林龍給老爸說了徐朝偉給他說的話，就是臨時工一年滿了之後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的擔心。
這話題，林龍爸很感興趣，馬上投入進來，和林龍細細地一一分析，最後總結出，一年後能不能有好的結果，還是要唐局拍板的，林龍爸決定帶著林龍請客唐局，並且送禮，用行動，表明態度，從被動轉化為主動。
林龍覺得有些不妥，但是林龍爸說自己活了這麽大，心裏亮堂著，該請客就得請，該送禮就得送，硬逼著林龍把唐局的手機號碼給交了出來。
林龍爸先是打電話：“唐局啊，你好呀！打擾您一下，我是林龍他爸，這孩子在你們計劃局工作，沾了您的光，他年輕，不懂事，你請多多包涵啊！我們家呢，為了表示您對林龍的感謝和栽培，想請您出來坐坐，今天晚上我們在雲天大酒店定了房子，請您來一起吃個飯吧。”說到這裏，林龍爸把電話遞給林龍，對他努努嘴，林龍接過電話忙問候了唐局幾句，說著唐局請你光臨了，是我們家的一點點感謝之情……
林龍爸和林龍說了半天，電話那頭一直沒回聲，林龍頭皮發麻，但是硬頂著，說著。直到過了好半天，電話那頭終於傳來唐局的聲音，是從鼻子裏哼出的聲音，說：“哦，沒時間，嗯，這事，你先給朝偉說一聲吧！”然後電話就斷了。
林龍目瞪口呆地對著電話，不知怎麽辦才好，林龍爸趕緊接過電話，對著話筒“喂”了半天，才無力地放下。看著父親這付比自己還緊張的樣子，林龍便說：“爸，沒事，請什麽領導吃飯哦，我看咋別想這一套了，反正我在計劃局會努力工作了，隻要有能力，就會有長期幹下去的機會的。我的我的事你也別操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不，不行，這樣，林龍，你找個時間，我們給唐局送禮，親自去請他吃飯！”
“老爸，你有完沒完，一定要送禮請客嗎？必須要請客送禮給唐局嗎？”
“當然，不管你說的徐科長對你多好，最終決定的是唐局，這一關你必須過好，所以一定，必須！”林龍爸這話說起來斬釘截鐵。
林龍爸說到做到，開始奔波著去買禮，對準備著請客的雲天大酒店也沒少去看，對這酒店類各精高檔類菜品也是了如指掌。
林龍爸的禮品買回來了，是茅台和蟲草，價格對於林龍來說，那是相當的昂貴呀！
“老爸，你哪來的錢？”林龍緊張地問著，父親笑，默不作聲。
後來林龍再細問，才知道父親把家裏最後的那幾千塊錢也全掏出來，全部準備在送禮唐局，請客唐局。
這讓林龍受不了，心裏卻如螞蟻上鍋，毛焦火辣。不管他怎麽說，父親不聽，堅持要送禮要請客領導。
林龍控製不了父親，又無能為力，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再去多掙點錢，他想到了兼職。
林龍撥了老同學袁嘉樂的電話，袁嘉樂畢業後一直從事建築行業的工作，在父親當包工頭的工地做過幾天項目經理，後來又來到監理單位，現在聽說他到了市裏最大的一那家金灣房地產開發公司。
晚上，林龍在電話裏低聲給老同學說著自己在計劃局工作如履薄冰，還不知一年後能否從臨時工變得更穩定一些，還有那工資，少得可憐……越說越傷心，越說越沒底聲，甚至傷心的淚水都要淹沒到了眼眶。那頭的袁嘉樂從床上爬起來，一腳踢在牆上，在電話裏開始吼著林龍怎麽變得這麽賤了，為了所謂的穩定工作，搞得自己越來越不穩定，活得都不像一個男人了。
好一陣吼叫，弄得電話這頭的林龍臉色蒼白，說：“袁嘉樂，你們房開公司要兼職嗎？我周六周日來工作，平時，晚上也可以來幹，你給我找一個？”袁嘉樂那頭帶著奇怪的神情一愣，“說半天，你是想找兼職呀？”
林龍靜靜地說：“沒辦法，我爸的直腸癌化療一直沒有去做，家裏唯一的那幾千塊錢，父親還要給自己弄去送禮請客。你說我現在咋辦？工地上的測量、實驗、資料CAD我都很熟悉，不管活再多，再累，我能承受，我肯定會好好幹的……”
袁嘉樂想了想，說：“你本來也在工地上作過，隻是這是兼職，不是專職的，我給你考慮一下。”頓了一會，袁嘉樂做了個決定：“林龍，我看你可以給我們金灣房開正在開發匯景城項目做資料，你做資料我就放心了。你每天在計劃局下班後過來，然後再加上周末，我先給你定了呀，回頭我給我們美佳老總說一聲，反正你的情況，你做工程資料的水平我會給你的美言美言的了。”聽著那頭袁嘉樂的話，林龍感動得要哭了，帶著感激的口吻的說道：“謝謝你了！”那頭的袁嘉樂“唉！”地歎了一聲，他本還想說什麽的，但聽得出是忍住沒說出來。
袁嘉樂終究有本事，給林龍找到了這份兼職的工作，月薪1500元，這對於林龍來說是一件大好事了，起碼能暫時解決家庭困難。之後，林龍就白天在計劃局工作，一下班，就跑著來到金灣房開的地工，熟悉圖紙，接著工程資料的整理，每天忙碌著，周末也不停歇。
來到匯景苑項目，林龍才發現其實袁嘉樂介紹給他的這份差事也不是那麽輕的。之前這個項目的資料員在資料上做了手腳，一來，林龍就接手就是棘手的事。遇到問題，林龍習慣先找自身的原因，這是他隱忍的一麵。接到匯景苑項目的資料，他隻有他隻有認認真真的一項一項的從頭清理，對圖紙，把以前一項項莫名缺項的竣工資料一一整理出來，把以前電子檔竣工圖沒有標明的構造柱圈梁等一一重新跟現場對應標注……一天忙得焦頭爛額，常常也沒有時間去給娜娜絲打電話。
匯景苑項目部清理著這堆資料的爛攤子，林龍終於理清了眉目，對這個工地項目部也逐漸熟悉，但他不好意思自己在計劃局工作，隻是自己在其它項目部工作。
林龍爸知道林龍在建築工地多打了一份工，急了，對著林龍好一頓埋怨。林龍也不惱，給父親扯開話題，就說他和娜娜絲要結婚，結婚得有房子呀！所以多掙點錢是好事啊。說到這裏的時候，林龍感覺錢真是好東西呀，有了錢自己就能讓父親去化療了，自己和娜娜絲就有婚房了，如果還有多的錢，帶著父親，還有娜娜絲到祖國各地的大好河山去旅遊。
林龍一邊說一邊一門心思幻想著有錢的美好生活，但是，他的幻想被父親結結實實插進來的話打斷了：“你不要兼職了，就好好在計劃局做你的工作，磨刀不誤砍柴工，你要的心思，你的精力，要全部放在計劃局的工作上。還有，我已經給唐局打了電話，去拜見唐局的事，我已經給你落實了，多好的機會呀！”
“老爸，你真和唐局聯係上了？真是請他吃飯？你那點錢……錢……”林龍帶著埋怨的口氣頂撞著父親。
“林龍，又不懂事了！”林龍爸惱了，厲聲說道：“前段時間給你說過吳老師家小強，通過各種關係，花了錢進了區住建局，去哪裏一樣是一個沒有編製的臨時工，每月一千塊全包幹，保險都沒有，那可是正正規規的計劃局呀！人家小強一樣要在那裏忍半年，才能得到聘用人員的合同，那單位才給買保險！林龍，現在要進一個好單位是多麽不容易呀，你以為考上一個公務員簡單嗎？你聽說了王醫生家王誠嗎？”
“王誠？哪個王誠？”林龍奇怪父親不知哪裏突然認識了這些人。
“就是一醫附院王醫生的兒子。人家王誠可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學業好，人也很不錯，王誠去年參加公務員的警察招考，筆試是進了前十名，但是怎麽樣，為了麵試，他爸老林醫生是動用了在在市當醫生幾十年的關係，他的麵試才得到了保障。過了麵試，體能關王誠做仰體向上很差，隻能做一個，他爸又花了不少錢，監考的老師也有他家的關係。最後一關是體檢，老林之前就給王誠做過檢測了，知道兒子轉氨酶高，體檢前一天，就帶王誠去體檢的醫院認人，把他體驗的路鋪好……就是這樣，王誠才考進警察隊伍的。你現在沒有花一分錢進了古堡區的計劃局，雖然是臨時工，但是已經很不錯了，你不是說其它和你同進去那個臨時工都有關係嗎？你沒關係還能進去，你能不好好幹嗎？人家唐局答應見咋們，那是你在局裏表現好，領導給你麵子，你還擔心送禮錢了，請客錢了，你腦袋瓜子傻呀！腦子看問題要想長遠一點，不要隻顧著眼前，要想著以後……要想著以後……”
“要想著以後……”父親的話在林龍的耳邊嗡嗡鳴響著。
“什麽以後！老爸，人家袁嘉樂他們在企業裏工作就不行嗎？掙著高工資，日子過得滋潤，哪裏差了，為什麽你一定要讓我在這種計劃局裏工作呢”林龍忍不住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