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的笑讓他一下子定格在心裏,就像阿紅當初的那笑容又再現在了他的麵前。

在那過去的日子裏,林龍又想到自己總會在不知不覺中收到很多東西,就是自己過生日,陰曆陽曆都有人知道,都有人送東西來。

常常別人口中的小禮物,他打開一看,不是幾千美金,就是價值不菲的寶石戒指等等。

當然,收了東西就要給別人辦事,他林龍也不含糊,他在建海房地產商中,多大想通過他辦事的眾多老板口中成了耿直,豪爽的代名詞。

公訴人還在陳述著,律師也在辨解著。

林龍已經聽不清楚他們在互辨什麽,隻是感覺公訴人說的事情原本就條條在理,不僅在理,還打開了心裏的一層層的迷團,心想,‘真辛苦他們們,怎麽能調查得這麽清楚!如果自己還是市長,真想給他們開一個慶功大會!而娜娜絲給他請的這個王律師,他是憐牙利齒,總有他的說法,好像他林龍其實也是冤枉成份多一些的,他出事了,就是那些騙他下船的就伸出一千隻一萬隻腳出來踏他,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卑鄙。”

“在我們大量調查走訪取證過程中,可以證明,被告人不是被人誘騙,更不是無知受蠱惑型,被告訴人是主動尋找“糖彈”的典型。”公訴人擲地有聲。

接著,公訴人又問:“被告人,你對上述事實還有什麽要說的?”

“唉,我真的不是這樣的,曾經的我對自己的前程抱有巨大希望,我也曾嚴於律己,兢兢業業,我對我的政治前途是非常抱有希望的,也會千方百計樹立自己的形象,根本就沒想到要腐敗,怕腐敗毀了得之不易的前程。但是,我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會這樣呢?”林龍喃喃自語。

“鑒於我的當事人受刺激較深,言語不清,我要求休庭!”辨護王律師說道。

“不,我不休庭,我是清醒的,關於公訴人所說阿紅的罪狀我是相信的。阿紅是我的人,我腐敗了,她能不腐敗?常言道,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呢!我剖開我內心對照,對於貪汙,我受賄有多少我具體不知道,我隻有一個目標,依法到多少個5000萬我就收手,表麵是我受賄兩千多萬是客觀條件造成的,主觀上並未積極主動有計劃有目的地索賄,而是既來之則安之,大大咧咧不當一回事。我在建海當市長期間,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工作作風和明目張膽以權謀私的,有一段時間,上麵的管理對我處於了真空狀態,這些都直接誘發助長了我的貪欲和犯罪的膽量。”林龍把自己的心靈攤開,他在尋找著自己身的問題。

“被告人都承認,他為了滿足自己不斷增長的私心和貪欲,在貪汙過程中不惜昧著良心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自己的醜行,不惜用自己的政治生命進行冒險賭博。被告人情婦涉案逃亡,公安機關正在全麵抓緊之中。本案今天審理至此,等本庭合議後擇期公布審判結果。”法官站起來,說道。

接著,法官說了一句:“休庭!”

林龍就要被保衛武警帶走,他轉過頭,麵向旁聽席,他看見了,前任的老詹市長,詹市長一雙渾濁地眼晴盯著他,不住地搖頭;他看見了,自己那曾經相濡與沫,離婚後還對他不離不棄的妻子娜娜絲,她的頭發已經花白,凋亂地飄散在額頭,眼晴裏淚花閃閃;還有從平縣趕來的鄉人,帶著不相信的眼神看著他;還有,更多的陌生人,帶著憤怒的神情蔑視著他……

他不敢再看,任何一雙眼晴他都不敢再看下去,他感覺他的血液是火焰,眼睛是烈火,他想把自己燒死,他想重活一遍,他想重生!

“可是,這世上有重生嗎?如果人還可以重生一次,我將走怎麽的路?”林龍一邊想著,內心已經接近崩潰,他在堅硬的現實裏崩潰之後,又在虛無中重生。這虛無填滿了我的胸腔,讓他的內心一陣陣劇痛,每一次劇痛都在心靈上如同地震般產生深深的裂痕。這裂痕有時化作一幕幕的回憶,影子手舞長劍,化作簌簌黃葉飄落。”

“我有罪,我不想活了,讓我死吧,請當庭判了我吧,槍斃、注射死,給我一個結果吧!”林龍掙脫扶著他的保衛武警,撕聲力竭地大叫道,他就像進入一個夢幻之城,血管裏流淌的是熊熊火焰。

“退庭!”法官在上麵再次宣布。

“應該判死刑!”

“是啊,死刑死刑!”

“最少也得判個死緩,否則,不足以泄民憤啊!”

“是啊,是啊!”

……

旁邊席的人們紛紛議論著。

這些議論傳到林龍的耳朵裏,他覺得十分合情合理,他有一點再想叫冤的念頭。他有他的人生裏就是一場豪賭,他是自己給自己的豪賭,賭本就是一火,他是自己把自己給燒死了。

一切似乎就要結束了。從法庭上押出來的林龍感到一絲風也沒有,當他出了審判庭大門那一刹那,許多人圍了過來,都看著他。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嘴皮子不停地動,有人則四肢揮舞……他表情麻木,像看得太多了。

不管怎麽判,林龍相信他已經離死不遠了。就像他自己想死一般,這些人或許理解不了他一個想死之人這樣的平靜表情。在這樣平靜的狀態下,他到感覺自己有些豪邁了。或許,這也是這些人最後一次這樣關注自己了,自己能在死前再得塑一次最後的輝煌嗎?

“請給我一支煙!”林龍對旁邊的保衛武警說道。

保衛武警看了看他,又把他的要求向上麵傳遞過去,不久,有保衛武警把一支煙好的煙塞進了他的嘴裏。

他不用手,就用一張嘴使勁地吞雲吐霧,他從來沒有這樣抽過煙,但是,現在,卻隻能這樣抽煙。他吸了很多很多的煙霧進入肚子裏,他舍不上吐出一口煙霧,他的心還在燃燒,而煙霧就像可以加劇他的毀滅。他希望烈火燒掉自己,毀滅是一種快感。然而,他又很矛盾地同時擁有另一種深深墜入黑洞的感覺,自己是黑洞的製造者,現在卻要墜入深深的黑洞,這是多麽可怕的宿命啊!

下完了法院的台階,他將被押往囚車裏,回到他的監室裏。

風吹過來,這一審竟然像是過了很久,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入夜之後起的風吹涼夜色如水,他上了那輛他已經分不出的警車還是囚車裏。車窗四周都是鐵柵欄,透過模糊的毛片擋風玻璃片,林龍看見路旁的海港俱樂部,那裏已經被查封了,之後,那裏每當華燈初上,就有無數的紅男綠女穿棱不停。

林龍癡癡地看著模糊窗外的的車流,人流。

“活著真好!”他對旁邊的保衛武警說。

押解的保衛武警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還是像你們好啊,就在一個普通的崗位的,平平凡凡更好啊!”

“那是你們當過官的才這樣說!”有一個保衛武警小聲的嘟囔著。

“嗬,嗬嗬!”聽見這樣的話的林龍笑了。

“其實,你是嫌現在自己的地位不高,或者說掙錢啊,才以為當官好。當官好,在我的過去,當官好在哪裏呢?哦,是好在吃喝嫖賭隻要你願意,一條龍的服務就可以給你上來!”

“為什麽要吃喝嫖賭,你可以會反問我,但是這是習慣,習慣成了,是沒有理由吧?”

“腐敗,墮落!”又是一小聲的聲音傳出來。

林龍淡而無味地說道:“我這一輩子就是這樣的汙點,希望吧……希望下輩子……”

回監室的這一路上,林龍的話不停,像是一種興奮點的回光返照。

身旁的保衛武警不再搭理他,他就像瘋了般的滔滔不絕,快要到監室的時候,他忽然就不再說話了,隻是怔怔地看著窗外。

到了關押他的監室之處。他下了車,後續的車輛也陸續開了進來,其中有一輛警內的卡車也在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