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還是那付擺設，而各個部門的人卻變得風風火火。各個崗位的工作職責擺在桌上，這條要按COPA-1，那項要達到COPB-3，新老總不是在燒幾把火，而在在體製開始對公司進行新的改製。一切新的要按國際化標準，帶來ISO9000、14000、即時通辦公係統，CIS標準化管理……能者上弱者下，出錯的人負責任，人人都在居安思危。

新老總懂技術，精財務，一切都按著製定的規則辦事。院裏有個下屬施工部的項目部三個多月沒發工資，項目經理先行下課，工作組下派調查；以前愛顯功擺闊的一些過氣歌手，也沒有人情放鬆；財務集中化，從根源上遏製各個部門小金庫產生……也有人不斷罵著新老總把他們逼上絕路，不得好死……

而新老總卻對林龍和王強這些年輕人不錯，私底下找他們談過話。王強和林龍的能力似乎一夜之間變得很強，他們的設計方案確實做得漂亮。

王強幹勁十足，現在的他在研究新老總的思維，他看見新老總桌上有一本《縱橫埤閡論三國》，他轉身馬上去書店買那本書，他想思維不斷接近新老總，得到他的賞識。

而這時，林龍卻想辭職。

院裏和他們個人前途發展如此好的機會麵前，林龍想辭職讓王強十分擔心。

那一天下班，王強拉著林龍去散步。他說：“林龍，我們去噴水池那坐人行鐵橋上坐坐吧，好久沒去了。”

林龍跟著王強走，他們來到鐵橋上，坐在橋的柵欄上，有大幅廣告牌擋著他們的腰及以下。林龍把頭邁過了廣告牌，像要想要飛翔，橋下的車流卷著風，感覺橋在搖晃……

王強問他：“假設那個女網友還要你，就算你辭職去A城我還理解，但是，現在不是明擺著，人家要和你斷絕關係，電話都不和你聯係。你還一天想些什麽呢！”

“我擔心娜娜絲，隻要她好，我無所謂我擁有的一切！”

“嗨，說你笨，就在這方麵硬真的是笨得轉不彎。林龍，你的意思你真的要辭職去找她了？

“強哥，你的意思為了愛不可以放棄眼前的這些？”

林龍冷不丁地冒出的這句話，讓王強一進語塞。

王強想了想，又說：“林龍，即使你要去找那個女網友，你可以請假先去，不要義氣用事啊，先去看看情況！你想想，你和我上頭都沒有什麽關係，草根*，要想升職在這個國企本就不容易，現在新來的老總對你對我都好像還順眼，我們的路好像有一些盼頭的，而我們現在看到了機會，是不是？”

聽著王強的話，林龍看著橋下的車水馬林龍，他打不起精神，沒有娜娜絲的消息，他失魂落魄。

王強的安慰和勸解對他似乎也不起什麽作用。也是那段時間，院裏派他到工地檢查指導工作。來到工地上，他總是覺得這裏不行，那裏不行，他看著那些風風火火的工人，真想有個什麽人來找碴還是什麽的，然後他就和給他打碴的人打上一架。可是，他橫眉冷對的樣子別人對他也是一付笑嘻嘻的臉龐，他有勁使不出，像踩在一堆棉花上，想流血找一個出口也找不到。

他每天做的工作越來越有負重之感，感覺累得不行，他在審核院裏下麵一個工程隊的資料出錯了。資料有漏項，檔案館交不出去，算量上需要增加的構造柱圈梁他沒有反映到竣工圖上，這些他都沒有查清楚，也沒有及時匯報到院裏。

老總生氣地吼了他：“林龍，構造柱還有圈梁這麽重要的構件，這是我們國家經過唐山大地震後獨創的加強房屋整體性的結構，你審查的竣工圖居然也沒有標示出來，你最近怎麽一天魂不守舍的呢……”林龍耷拉著頭，頹廢的樣子。

這付樣子，他都不敢回家，就住在他和娜娜絲曾經租住的‘家’了，而那新房的裝修也停下了，他實在沒有精力更沒有動力去裝修什麽房子。

又一天下班，林龍獨自散著步，來到河濱公園。他又撥了娜娜絲的手機，還是空號嘟嘟兩聲，然後斷掉。這讓他的心裏就像是斷水斷電，冰寒不止的冬天。

公園裏。幽綠的河水潺潺流著，四周是濃密遮陰的梧桐樹。他坐在沿岸的椅子上，風輕輕吹著。傳來一首歌，聲音幹淨剔透，曲調散發出淡淡的哀愁：“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很愛你，有沒有人曾在你日記裏哭泣，有沒有曾告訴你我很在意，在意這座城市的距離……”

林龍抬起頭，看見旁邊的石椅上多了一家三口。一對男女正圍著一個小女孩，又是鋪紙巾，又是喂牛奶，細心地嗬護著。小女孩的雙眼閃著稚幼、天真的光。喝了兩口，小女孩嘟著嘴搖頭，女人慌忙地把牛奶遞給男人，給她擦著泛著牛奶的嘴唇。小女孩從位置上跳下來，往前走了兩步。女人拿出相機，走到小女孩的對麵，作著拍照的動作。女孩眉目清秀，嘴唇綻開，一下子往河邊衝去。那一刻，嚇得林龍一下子跳起來，想去拉住他。其實，女人一直擋在他麵前，後麵的男人也已經抱住了他。女孩突閃著大大的睛晴怔怔的看著周圍為他緊張的一群人。林龍突然一下子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可愛的模樣長得好像娜娜絲，他那麽深愛著的娜娜絲。

娜娜絲的臉龐清秀又透著可愛的氣息。就像眼前這個小女孩的長大版。

林龍的心裏痛苦，扭過臉，可是馬上又看見迎麵走來一對情侶，男的高，女的矮；男的帥，女的俏；男的笑意盈盈，女的甜蜜迎合……

我和娜娜絲……林龍自言自語。

他和娜娜絲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也曾有過那麽多的幸福喲！娜娜絲說他最喜歡小熊，那種笨笨熊，林龍便逛遍了大小商場，終於買到他喜歡的那種，送給她；他們在一起在街頭散步；但所有親愛的人一樣擁抱……

回憶著和娜娜絲過往，他幾乎不敢再呆在這個公園，看見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都會立即勾起他對娜娜絲強烈的思念。

天已經黑盡，林龍回到他和娜娜絲的‘家’裏，床上還曾留有娜娜絲的味說，夜裏林龍流著淚無法入睡。對著鏡子，林龍看著自己，頭發好長了，也沒有理，遮擋著臉龐，慘然的笑一笑，淚水模糊裏中，眼角泛著皺紋……

林龍頹廢的把身體陷進床裏，電腦音箱裏飄著悲愴的情歌：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擦幹眼淚告訴自己不準哭……

他站起來，他害怕聽見這樣的歌詞，但是他爬不起來，窗外雨聲淅淅瀝瀝，歌還在繼續唱著：不管與你的路在多苦，我隻想要擁有最後的幸福，我不怕誰說這是個錯誤……

天亮了，又要去上班。林龍拖著疲憊的身軀，爬上了那一座天橋。前幾天有一個女人從這座天橋跳了下去，跳進橋下川流不息的奔騰中。因為死過人，經過橋上的人們大多瞥上一眼那事發地點，匆匆離去。

這事卻讓經過天橋的林龍，心有一種難以釋懷的情緒。他趴在橋的欄杆上，讓風吹拂耳際，凝視著橋下如水流一般穿梭的車輛，熟悉又陌生。聽人們說那女人是為情自殺。

他突然想，那女人自殺了，她的情感，那曾經屬於她們的情感是不是就留下來的呢？留下來，像江水一樣不曾停歇的流淌。

林龍想著這些，頭暈暈沉沉的。來到單位裏，他沒有一點心思上班，靠在桌子上，頭痛俗裂。必須要去A城，去找娜娜絲，他的內心強烈地呼喚著。

他在院裏請了假，他背上一個包，頭也不回地朝A城趕去，他的心驅使他必須去，去找娜娜絲。

“娜娜絲，我要去找你；娜娜絲，我要找到你；娜娜絲，我馬上要來找你。”林龍在火車上昏昏睡去，心裏呐喊著。

夢中，他來到一個有江有船的地方。他把腳放進滾滾流淌的江邊時，他相日記這裏跟幾十年前的江水是一樣的，江水周而複始。他要找娜娜絲，哦，準確一些講他要找他的愛人。

“啊，啊！”他在夢中像咽著水一般地大聲地喊叫。對麵的乘客把他搖醒，提醒著他火車馬上到達了終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