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夜未央 九十二 夜兒我累了抱抱
言小純純網純的。一盤渾圓的落日貼著沙漠的棱線,大地被襯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層深紅。托著落日的沙漠浪頭凝固了,像是一片睡著了的海。蒼茫,浩瀚。荒寂,蒼涼。
暮西,蒸騰著的滾滾熱浪悄然殆去,秋風蕭瑟,卷起平沙莽莽。穹天之中孤鷹直衝碧霄,絕決寂寥。
望著那片蒼茫,浩浩渺渺。白夜覺得人在其中,頓時顯得那麽的渺小。她沒想到萬丈懸崖下居然是茫茫沙漠,更沒想到自己那一跳反倒連累了未央。
來這個時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隻是要活著。那一刻,卻是失了理智。在那個生死關頭,她毫不猶豫的選擇跟另外一個人同生共死。
可是她沒辦法控製自己,心髒被灼熱的東西盈滿,腦海也被亂流的狂熱所充斥,讓她根本就冷靜不下來。
驚懼,難舍,迷惘,彷徨……不知道多少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好像五顏六色的顏料,彼此滲透沾染,可是最終回歸的,竟是雪白的純色。
搭在未央脈上的手指不規則的顫抖了兩下。一絲內力也沒有,對於習武之人來說那般竭力的情況下還使出那麽大的力被反噬的幾率是百分之九十五。
他是用自己的命換得她活下去。
眉頭糾結在一起,心下又酸又痛,“花未央,你想死啊,沒力氣了還敢用力推我出去。也不怕一掌把我打死麽!”他那纖長的指間被勒出一道道血色溝壑,隻為了拉住狂奔的馬繩。他怎麽能這樣,他的身體不是肉長的麽,他到底知不知曉疼?
未央凝視著她。他那張蒼白剔透的臉容上,顯出不可思議的美麗,好像花朵最後綻放的芳華,好像夜鶯垂死清麗的歌唱。素來內斂的黑眸中,頭一次浮現如此動人的華光,以至於他整個人看起來都變得不一樣了,縱然是在朦朧的暮色之中,昏暗的黃沙之下,光彩絲毫不減。
就在白夜幾乎要迷失在那漆黑深邃的眸中時,未央微微一笑,語帶調侃道,“夜兒要是被我一掌打死了,也太笨了。”
白夜眯起眼睛,怒道,“花未央,你什麽意思啊?又說我笨,又嫌棄我霸道。你說說,我哪裏霸道了!”
未央微揚眉梢,“現在不就是。”
白夜氣呼呼的瞪著他,心下一轉,兀然洋洋自得一笑,“你說得也沒錯,想當年我可是聖乾第一害。強搶良家少男時,誰敢說半個不字。花宴不是也被我搶過麽。”斜睨未央一眼,更是得意,“我真他大爺的是女人的典範。”
未央抿了下依舊慘白的薄唇,長長的羽睫顫了兩下,斂下眼中的神情。微偏過頭,很小聲的哼了一聲。
白夜詫異的看著未央,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忽然想到什麽,眉宇眼梢間都是小狐狸般的狡黠。把腦袋湊在他麵前去,睜大眼睛,“未央,你吃醋了?”
“本王記得某人成親的時候可是被綁著丟到我床上來的,我為何要吃醋。”
酸。
此刻未央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別樣的情緒,似乎兩人從剛才突然的變故後,某些東西悄然改變了。換做以前的未央是絕對不會使出這般別扭的小性子。
這樣的感覺讓白夜心下泛起絲絲甜蜜,狗腿的蹭過去,自動蹭進他懷裏,仰頭隻見著未央好看的下巴。“那不是不知道嫁的人是你麽,要早知道是這麽一個極品美人。就算你不娶,我也會把你強搶之,強剝之。”
未央垂頭,又好氣又好笑的輕抿了下唇,語氣很輕,幾乎聽不見了。用手指戳了一下白夜的額頭,“沒臉皮。”
白夜一愣,忽然發現未央的手指冰冷得駭人。身下抱著的未央體溫越來越低,方才還好似有些熱度,現在卻冷得像一塊冰。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放到嘴下,呼出溫熱的氣息為他暖手。“怎麽會這麽冷?”
剛才她落下來時,被未央的銀絲卷住,連帶半壁懸崖上的他也被她拽下了沙漠。那時未央的手心還有些暖氣,現在卻好像連一絲都不剩下了,好像又逐漸打回原形,變回了先前半死不活的模樣。
聞言,未央全身怔了一下。素來平靜無波的心神仿若被觸碰了一下,蕩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瞥了白夜一眼,毫無遺漏的瞧見了她眼眸中滿滿真摯的關切。黑眸閃了閃。
他的生活從來都是爾虞我詐,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無時無刻不在謀劃策與,隨時隨地步步為營。謹慎小心的將一切孤寂、情緒掩藏於微笑之下。他有自己的驕傲,不需要別人的幫助,更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實力以外的東西對於他來說都是多餘的。
但是,白夜卻是第一個想來溫暖他的人。
未央溫柔把她淩亂的黑發拂至而後,動作輕弱得好像跌落枝頭的花。喃喃道,“不過力竭而已……”
白夜將未央拉入懷裏,霸道的將他的臉埋在她的領口處,喝斥道,“累了也不知道說,休息!”
未央愕然,有些話到嘴邊卻又忽然堵住,一向善於言辭的他忽然什麽都說不出來。輕輕擁住白夜,緩緩放鬆身子,軟軟的倒在她懷裏,聲音越來越低,“夜兒,我累了……”
微微一笑,是那種從未在人前放下戒心的無害笑容,在她懷裏睡去。
就讓他放肆一次,去試著抓住那一丁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