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黑氣之中的那人披著一身黑衣,沒有黑氣包裹,他的模樣看起來倒像個人了,隻是依舊幹瘦得厲害。這人緩緩睜開了雙眼,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接著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盯著南宮尋說道:“是你。”
南宮尋沒有應聲,隻是說道:“我身邊這位姑娘叫獨孤木幽,是晉南獨孤家族的九小姐,似乎和你是一個家族的人。”
獨孤木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人居然是獨孤家族的人?可是她從未聽說獨孤家有誰失蹤了的,不對……若說失蹤,倒有一人的確是很多年沒有出現了,那就是獨孤家族的第一人獨孤忠的父親,也就是獨孤木幽的爺爺獨孤擎。
水牢中人一聽這話,視線陡然轉至獨孤木幽的身上,眼中滿是狂喜之色。
“獨孤木幽,原來是你……那個女娃娃都長這麽大了。”
“你是……”
水牢中人的臉色暗淡了下去,半晌才恍然道:“我是你的爺爺,還以為永遠都沒機會見到獨孤家的人了,沒想到……孝兒、忠兒還有青蘭他們都怎樣了?”
“他們都很好。”
“是嘛,那就好,那就好啊。”水牢中人看向南宮尋,麵上現出了感激之色,“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雖然不是獨孤家的血脈,但能見見木幽也是好的。”
“不是獨孤家的血脈,你這話是……”
獨孤木幽猛然發覺了不對,獨孤擎所指的無疑就是她,但她怎麽就不是獨孤家的血脈了?南宮尋對這句話也感到有些意外,不過這並不是他關注的重點,因而沒有太在意。
獨孤擎蒼白的臉略帶吃驚地看向獨孤木幽,見她一臉茫然,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原來翩翩還沒有告訴你嗎?那由我來說倒是不合適了。”
獨孤木幽還想問什麽,獨孤擎臉色突然出現了痛苦之色,本就蒼白的臉更是如紙一般,他朝獨孤木幽微微擺了擺手,接著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木幽,今天你們除了這個妖人也算是為我報仇了,我也可以瞑目了。”
獨孤木幽不解,南宮尋開口道:“獨孤擎無意間進入空靈境時,被這裏的一名修煉人士所害,煉化了他一身的精血為自己所用,卻因為機緣巧合,有一抹意識潛藏在了這具身體之中,這才有機會與你相見。”
這時,水牢之中的獨孤擎麵上冷汗直流,似乎快要堅持不住了。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獨孤木幽幾眼,說道:“我離開這麽多年,唯有一件事還放心不下,那就是獨孤家族的興亡。這些年來晉南漸漸勢弱,各大家族更是各自為政,我雖被困在這裏,卻一直牽掛著家中之事。木幽,以後獨孤家就拜托你了。”
獨孤木幽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她隻是點了點頭,“獨孤家的興亡我自然有責任。”
聽到這句話,獨孤擎似乎放心了,從他的身上再次冒出了黑氣,將他團團包裹了起來。他的麵容一陣扭曲,眼中的綠光再次閃現。
“獨孤擎那個老賊這次終於死了!”水牢中有嘶啞的聲音恨恨道,“咯咯咯,這個老東西一直陰魂不散,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魂飛魄散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柄匕首就刺入了他的喉嚨,他張嘴“嘶嘶嘶”了幾聲,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他是不會死的。”
南宮尋走到了獨孤木幽的身邊,獨孤木幽轉頭看著他,南宮尋右手掌心處騰的冒出一小團碧綠的火焰,說是火焰,卻是由水組成,倒和碧水聖殿的布置有些相像。
水牢中的黑影突然害怕得瑟瑟發抖,顧不上疼痛的一把將喉間的匕首拔了出來,鮮紅的血液噴了出來,可是這個罩在黑氣中的人卻不管不顧。
他搖晃著腦袋,身上的黑氣也跟著搖晃,嘴上哆嗦著道:“別、別,有事好商量,你想要什麽,我……”
南宮尋右手掌朝上托了托,那團碧藍的火焰就朝水牢內飛了過去。火焰沾上黑氣,像是遇上了油一般著了起來,不過幾息之間,就燒了個一幹二淨。隨著黑影的消失,水牢也化作了水珠消失了。
獨孤木幽望著空蕩蕩的前方沉默不語,聽獨孤擎所說,她居然不是獨孤家的血脈,那她會是誰?這身體雖不是她的,但是身體上所留存的記憶卻早已經與她融為了一體,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發難以辨識了。這些記憶似乎一直都是她的一樣。
獨孤木幽對獨孤擎並沒有什麽印象,因為獨孤擎從獨孤家失蹤的時候,她還是個什麽事也不懂的小娃娃。雖然對獨孤擎的離去有種悲愴之感,卻也難以生出更多的情感了,獨孤木幽更在意的反而是自己的身世。曾經的認知被推翻,突然間變成了不知道什麽人生下來的女兒,獨孤木幽有些茫然了。
南宮尋側臉看向獨孤木幽,自他認識這個女人開始,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第一次見麵之時,她渾身是傷,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卻幹脆利落地接受他為她疏通經絡。而後來多次見到,獨孤木幽也都是在努力地提升自己的實力。而今天,南宮尋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些許的茫然之色。
南宮尋莫名地有些在意,有心詢問卻又開不了口,眼睛一斜,目光就停留在了一邊的血狐身上。
血狐正在擺弄自己的尾巴,似乎玩得很忘我,突然間一道銳利而又熟悉的視線掃了過來,動作不由的一頓,小心翼翼地朝南宮尋看了過去。一接觸南宮尋的視線,血狐立刻放開了自己的尾巴,抬頭挺胸、一本正經地端坐起來。
南宮尋一個眼神丟過去,血狐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一躍蹦到了獨孤木幽的肩頭,一爪拍在她的臉上,說道:“女人,你在想什麽?讓本仙狐給你解解惑吧。”
獨孤木幽伸手撥開它的爪子,被血狐這麽一打岔,她因為自己身世而升起的愁緒頓時煙消雲散。不過,這隻臭狐狸居然有心思管她,真是難得啊。
“隻是在想我的親生父母是誰而已。”獨孤木幽淡淡道,“謝謝你的關心。”
血狐一聽這話,差點兒從獨孤木幽的肩膀上栽下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要不是尊主的吩咐本仙狐……哇——”
南宮尋一掌將血狐拍飛,對獨孤木幽說道:“你跟我來,這個穀中藏有一些東西,對你會很有好處。”
呈弧線飛出的血狐一頭栽在了地上,頭上長了三個老大的包,它暈暈乎乎地站起身,獨孤木幽和南宮尋已經走遠了,血狐匆忙追了上去。
“說好的可以給我療傷的東西呢?尊主有了尊妃就不管本狐了。”血狐的心在滴血。
南宮尋帶著獨孤木幽在山穀中行走,沒有了黑霧的山穀風景秀麗,四處生長著有用的花草。獨孤木幽一路走一路采摘,半刻都沒有閑下來過。南宮尋也不催促,獨孤木幽去摘藥草的時候,他就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
兩人花了點時間才達到目的地,這是一處石窟,洞口處光禿禿的,可謂是寸草不生,看起來很是突兀。
南宮尋率先邁入石窟,解釋道:“這裏原本布置下了厲害的禁製,沒有任何生命體可以在不破除禁製的情況下靠近。”
獨孤木幽邊聽邊點頭。
石窟內並不暗,兩邊的牆壁上鑲嵌著會發光的石頭。石窟內部四通八達,各種岔路毫無規律,也不知道南宮尋是怎麽帶的路,他似乎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該走哪一條。
獨孤木幽默默地跟在南宮尋的身邊,直至他停下了腳步,獨孤木幽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這裏……不是死路麽?”
隻見他們的麵前是一堵牆壁,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山壁,這座石窟是從山壁裏鑿出來的。獨孤木幽試過劈開這道山壁,但是沒有絲毫的效果,隻削下來少量碎石。
南宮尋走到山壁前,手掌按在上麵,一寸寸撫摸過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找準了一個地方,掌上一個用力,便見那裏的山壁往內陷了下去,厚厚的山壁在他們麵前打開了。
兩人走了進去,這是一間石室,裏麵空蕩蕩的,隻有中間有一座石台,上麵放著一個盒子。
南宮尋徑直朝那個石台走去,獨孤木幽遲疑了一下,接著就見到南宮尋的腳下亮起了一圈圈繁複的符文,一道道禁製突然生效。
“小心!”獨孤木幽驚呼道。
南宮尋卻是一揮袖子,一股龐大的威壓出現,那些依照某種規律運行的符文突然一頓,而後哢嚓一聲全部碎裂不見了,整間石室也恢複了原先的模樣。
“過來。”南宮尋簡單明了地說道。
獨孤木幽有些無語,虧她還出生提醒,原來南宮尋根本不把這些禁製放在眼裏。她如此腹誹著,邁步來到了高台前。
南宮尋伸手按在盒子上,又是一圈圈和方才相似的符文在盒身上浮現,但被南宮尋一捏就碎掉了。盒蓋打開之後,裏麵盛著一顆赤紅的果子,閃耀著紅寶石般的光澤。
“收著。”南宮尋說道,“原本這一顆隻夠血狐使用,既然你可以種植,不如花點心思將它種出來,對你也是大有好處的。”
獨孤木幽隻覺得這顆果子可口非常,很想一口將它吞下去。發現了自己的想法,獨孤木幽臉上微微一紅,她居然饞嘴到了這種程度?一定是這顆果子有問題。
依言將它收了起來,卻見南宮尋突然一皺眉,輕聲道:“那隻狐狸的智商莫非是下降了嗎?它居然迷路了。”
獨孤木幽愣了一下,而後笑了起來。這洞窟之中這麽多條岔路,就算血狐走岔了也是難免的,即便可以感受到南宮尋所在的方向,它也無法避開那些岔路,難保不會走進哪條思路裏。
雖然心中這麽想,獨孤木幽嘴上卻說道:“或許是因為烤雞吃多了的緣故。”
“烤雞?”南宮尋臉色一沉。
獨孤木幽還嫌不夠,繼續往火裏添加柴火,“上回我閉關修煉,等我出來之時,血狐已經把自己吃成了一個肥豬,還是在勒令減肥之後,它才恢複了體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