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木幽被前方迅猛刺來的樹枝堵住了去路,這根樹枝尖銳異常,枝幹上的紋路密密麻麻,比起其他的像是用兩倍多的靈氣擰成的,恐怕殺傷力和堅韌程度也加倍了。以獨孤木幽原先的力量,怕是無法一下斬斷這一股靈力。

與此同時,身後又有數根粗大的枝幹緊追而來,將後退的路堵得嚴嚴實實的。無論她前進還是是後退,又或者是站在原地,最終的結果都隻是被刺成個篩子。

前有追兵後有堵截,獨孤木幽前衝的速度不減,繞開從邊上各個角度刺來的枝幹,一根樹枝從她的大腿處擦過,豔紅的血液如同綻放的花朵在空中盛開。她對此不管不顧,周身密布的點點金銀之光向傷口處匯聚,開始治療傷處。

眨眼間,獨孤木幽與前方尖刺已近在咫尺,她從月華練中分出一股凝實的靈氣,注入到手中匕首上。這靈氣的顏色比起之前的要瑩潤得多,流轉間帶著源源不斷、生生不息之感。獨孤木幽向上高高躍起,手中匕首朝著尖刺直刺下去。

一整截枝幹被斬斷,切口平整得如同無波的水麵,從切口處開始,由黑色靈氣凝聚而成的枝幹一點點崩潰。趁著這個機會,獨孤木幽的腳尖在還未完全潰散的枝幹上一點,躲開另外一根樹枝,朝著上方衝了上去。

這時的看台之上,不明所以的觀眾看著一號擂台。像是憑空長出了一棵黑色巨樹,遮天蔽日一般盤踞在擂台之上,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兩位修煉者的蹤跡全無。疑惑的問話此起彼伏,而那些看明白了的卻又一聲不吭,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擂台方向。

突然間,花清水麵上一喜,嘴上道:“出來了!”

擂台上空,巨樹的頂部,一道纖細的身影衝天飛出,緊追上來的枝幹在她揮手間化為烏有。

試煉園內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獨孤木幽對此毫無所覺。她的身形在空中一頓,以手中匕首為源頭,無數條纖細的碧綠絲絛飛射而出,直衝巨樹而去。

碧絲仿若吹毛斷發的寶劍,所到之處,粗黑的枝幹盡數被斬斷。獨孤木幽手腕每次翻動,下方就有無數枝幹被碧絲割斷,而後寸寸潰散。

巨樹的體型飛速縮小,新生的枝幹來不及成長,便被碧絲擊潰。不過數息之間,這株原本堅不可摧的巨樹就已是枝殘葉敗,不成氣候了。

“贏了!”花清月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贏了贏了贏了!”

他像個孩子一樣呼喚著,臉上帶著由衷的喜悅。花清水任由自己的弟弟蹦來蹦去,一直繃緊的臉也放鬆了下來。

獨孤孝聽到這兩兄弟的說話聲,冷哼了一下說道:“結果還沒出來,未免高興得太早。”

花清月斜了獨孤孝一眼,雙手抱在胸前,懶洋洋道:“總比你兒子好,已經輸得不能再輸了,哎呀,看那傷勢怕是沒有個把月好不起來吧。”

獨孤孝臉色扭曲了好幾下,整張臉都變成了豬肝色,牙齒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卻最終沒有開口。

趙雪臉色大變,本以為獨孤木幽輸定了,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轉機。她看向自己的女兒獨孤飄飄,原本很有信心的她突然開始懷疑了起來。一個是獨孤青蘭,一個是獨孤木幽,獨孤飄飄能贏過她們嗎?

或許是她想多了,趙雪開始安慰自己。她僵笑著拉扯了一下獨孤忠的衣袖,問道:“阿忠,下麵……是什麽情況?”

獨孤忠神色複雜地看了趙雪一眼,這個廢物女兒的表現實在大出他的所料,他怎麽也不能相信獨孤木幽居然具備這樣的實力。但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畢竟是一家家主,還是一個修為很高的人,事實擺在眼前,他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不出意外的話,木幽已經贏了。”

“那……”

趙雪一句話沒有說完,不過獨孤忠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說,獨孤飄飄和獨孤木幽比起來,哪個實力更上一層樓吧?從目前的情況看……

獨孤忠不願意再想下去,獨孤飄飄是他心愛的女兒。

五皇子姬承宇沒有錯過獨孤家的任何一場比試,今天也是按時來到了試煉園。

“九小姐真是讓本殿下大開眼界啊。”姬承宇笑著說道。

獨孤忠的嘴角勉強扯了扯,謙虛道:“五皇子過獎了,她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

姬承宇的視線一直凝在獨孤木幽的身上,眼裏趣味盎然,接著說道:“等到試煉結束之後,本殿下想邀請九小姐去宮裏玩一玩,不知道獨孤家主會不會答應?”

趙雪臉色微變,雙手抓住自己的衣裳來回搓著。

獨孤忠眸光一閃,從這話裏聽出弦外之音。那一天五皇子和他密談,說起了那件事情。現在又提起要邀請獨孤木幽去宮裏玩,這樣的待遇至今還沒有其他人有過。再加上他現在的神情,獨孤忠知道他這是對獨孤木幽產生了興趣,有意要然她替自己辦事了。

獨孤忠朝他一抱拳,恭敬地說道:“五皇子的邀請,想必木幽會欣然接受的。”

“好!”姬承宇拍了下手,“那麽此事就這麽定下了,等試煉結束我會親自去邀請她的。”

姬承宇看著下方,眼中閃動著算計的光芒。

這時的擂台上,巨樹崩潰之後,獨孤紫騰的身形再次出現。此時他的臉色灰白,身上雖然沒有外傷,但是整個人如同受了重創一樣搖搖欲墜。

這巨樹是他使用自身的靈氣幻化而成,凝聚粗壯的枝幹本身就極其費勁,對他的身體會帶來嚴重的負擔。本以為可以快速地解決獨孤木幽,卻沒有想到居然和她纏鬥了這麽久,最後還被她毀去了巨樹,破了他的術法。

費勁地穩住自己發抖的雙腿,望向高空之上的人影,獨孤紫騰目眥欲裂。

他怎麽可能會輸?

可是如今他身上的靈氣所剩無幾,已經難以為繼,空中那人卻還完好無損。從前的不堪經曆一幕幕在腦海中展現,獨孤瑤瑤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動著,獨孤紫騰的憤怒如火燃燒。

作惡之人活得風風光光的,而他們這些人卻隻能任人宰割,憑什麽!他不甘心就這樣輸了!

獨孤紫騰沒有注意到,他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所受的不平都安在了獨孤木幽的身上,又以獨孤瑤瑤的話語為引,燃燒起了這一出滔天怒火。

右手攏在袖中,獨孤紫騰摸到了一張粗糙的紙張,這是昨晚他從獨孤瑤瑤那裏得到的。

“這是……我準備起來以防萬一用的。上回獨孤木幽見過我們在一起,我擔心她會趁機對你不利……如果明天的試煉中她做了什麽危急你生命的事情,不妨使用這個法子保命。不過使用它的後果也很嚴重,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要使用。”

獨孤瑤瑤拿出了一張折疊好的泛黃紙張,遞給了獨孤紫騰。他將那張紙接了過來,翻開看了一眼。

“用了會有什麽後果?”獨孤紫騰問道。

“身體會遭受劇大的痛楚,重傷至數月甚至整年都無法恢複,對身體的傷害很可怕,不可輕易使用。”

獨孤紫騰臉色微變的將它收了起來。

獨孤瑤瑤不放心地再次強調:“你一定要保證不輕易用它!”

獨孤紫騰點頭同意了。

捏緊了袖中的紙張,獨孤紫騰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慘白,帶著一絲絕望,帶著一縷瘋狂。

獨孤木幽居高臨下,這個笑給了她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從空中落下,說道:“你認輸吧。”

“認輸?我還沒有輸!”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冷笑了一聲,磅礴的靈氣流瀉而出,轉眼就形成了一把巨型大刀,長度足足跨越整座擂台。獨孤木幽一揮手,這把大刀就砍了下去。

一號擂台邊上,獨孤青蘭麵露微笑地看著台上的情景,這已經差不多是必勝之局了。獨孤紫騰力竭,可以看出剛才的戰鬥給了他很大的壓力,而獨孤木幽並沒有任何疲憊的表現,之前所受的傷……獨孤青蘭詫異地發現她的傷勢居然都愈合得差不多了。

思索著這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獨孤青蘭的目光轉向獨孤紫騰,眼神卻是突然一變。

這時的獨孤紫騰有些不穩地站在擂台上,臉色蒼白沒有血色,長著嘴呼呼地喘著粗氣。麵對獨孤木幽的攻擊,這時的他本該竭盡全力躲避,但不知為什麽他卻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雙眼緊盯著前方。蒼白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幹癟下去,似乎裏麵的血肉全部消失了,麵上甚至出現了一條條的細紋,如同遲暮的老人。

獨孤青蘭雙眼一縮,這是……

她的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地就想開口提醒,不過在看到獨孤木幽臉上的疑惑表情時,獨孤青蘭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在邊上看著可以,但是不能出聲提醒,否則會視作違反規則,而且看獨孤木幽的樣子,她應該已經發現了。

獨孤木幽發現獨孤紫騰的身體正在迅速地衰敗,轉眼就從一個身強體壯的青年人變成了一個垂垂老去的老人,這顯然很不對勁。

獨孤木幽聯想到了在書中看到過的一件事情。

這個世上存在一些術法,可以短暫地激發人體的潛力,但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這些代價往往是可怕的,是自毀性質的,使用這些術法的人輕則重傷,重則死亡。

因而這類術法一直被人敬而遠之,人們避之如蛇蠍,極少會去使用。誰會願意沒事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但是,總不乏一些人出於一些目的,願意鋌而走險。

獨孤木幽的眸子沉了下來,獨孤紫騰顯然就是使用了這類術法。可是她根本想不明白有什麽可以讓他這樣拚命,自己跟他也沒有多大的冤仇。腦海裏閃過那天獨孤瑤瑤在背後所說的話,獨孤木幽不由地猜測莫非是她在搞的鬼?

獨孤紫騰的狀態越來越糟糕,整個人幹癟得已然麵目全非了。但是他周身的黑色靈氣卻突然暴漲起來,形成了一個漩渦將他圍在了中心。

這時,破空之聲獵獵作響,碧綠大刀從獨孤紫騰的頭頂直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