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木幽有條不紊地用自己的晚飯,血狐還在和它的三大盤烤雞奮戰,嘴邊的紅毛都沾上了油星子。

如果讓南宮尋知道自己座下的仙獸居然如此喜歡烤雞,甚至達到了沉醉的程度,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想象了一下南宮尋冷酷表情破裂時的樣子,獨孤木幽不由心情大好。

她一邊用餐,一邊欣賞酒樓裏的雞飛狗跳。

兩撥人馬交鋒,各色靈氣亂飛,木屑碎瓷亂彈。慘叫聲、喝罵聲、桌椅斷裂聲,還有碗盤破碎的聲音,全都交織在了一處,真是好不熱鬧。

二樓有人聽到動靜,好奇地探出頭來觀看,也有人吃完了東西想要離開,卻因為樓梯離出事的地方太近,生生被堵在了上麵。掌櫃的和小二於混亂之中搶險,竭盡所能地挽救桌椅碗盤,有不少身上都掛了彩,那是被不長眼的碎瓷木屑給劃的。

所謂看戲不怕台子高,獨孤木幽現下對此深有感觸。她是極討厭獨孤鶴榮的,對他們仗勢欺人的做法更是不讚同,原主從前就沒少受他們的欺負,等時機合適的時候,這筆賬她一定會討回來。不過眼下,獨孤木幽卻不打算出手管這出閑事。

如果獨孤鶴榮正在針對的人換一個,或許獨孤木幽會出手,但是現在他對付的是獨孤紫騰。

試煉第一天,木幽帶著獨孤冷影回中央看台的時候,獨孤瑤瑤在背後向獨孤紫騰告狀,當時他信誓旦旦說出的話獨孤木幽還清楚的聽見了。對於一個想著要對付自己的人,她又何必濫施同情心?倒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美味。

隨著時間的過去,珍饌閣一樓所受到的破壞越來越嚴重,這起衝突也有了結果。

獨孤鶴榮的人實力要好一些,但是他們人數少,總共才五個人,而獨孤鶴榮又一直沒有出手。相應的,獨孤紫騰那邊卻有十一個人,就算單獨一個人的實力弱一些,卻勝在人多,更何況還有獨孤紫騰這個黑階存在。因而沒有多久,獨孤鶴榮的人就顯露出了敗象。

站在後方的獨孤鶴榮冷眼看著鬥在一起的人,突然唇角一勾,露出一個痞笑。

“你們剛剛進入本家沒兩天,就聚眾鬧事,打傷我的兄弟,像這樣的禍害,還指望能在族內得到重用?我告訴你們,這一架你們贏得越漂亮,就死得越慘!”

他的話音剛落,獨孤紫騰一行人中,半數以上的人動作停頓了一下。

這些人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這個機會進入本家,有希望出頭過上好日子,可是如果因為這一架而被打回原形,他們還有別的機會嗎?

獨孤鶴榮有權有勢,而他們這些來自旁支的人卻一無所有。隻要獨孤鶴榮有心為難,他們不過就是案板上的魚肉罷了。

這麽一想,他們的攻擊便不甚淩厲了,隻是被動地躲閃著,甚至暗暗懊悔自己剛才的衝動。

不過,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的。

有人大喊了一聲:“獨孤鶴榮,你別血口噴人,顛倒是非!兄弟們別聽他的,一起上把他們幹翻!”

可惜他的話沒什麽實際意義,一時衝動能有什麽好結果?這說法根本挽回不了那些已經開始動搖了的人,甚至連獨孤紫騰的動作也出現了一絲猶豫。他們能走到現在並不容易,可是如今因為一場爭執,這一切都有可能打水漂,該如何取舍?

獨孤鶴榮看著局勢被他的一句話扭轉,不禁越發的得意了起來。

“這才對,早聽話了多好,就沒這麽多事了。放心,對於你們這些識時務的人,我是不會計較太多的。現在就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隻要將那幾個不聽話的人拿下,回頭我就向我爹推薦你們。”

獨孤鶴榮的承諾一出口,那些明顯猶豫了的人中立刻就有人倒戈了,轉頭對付起了自己來時的同伴。

“你們瘋了嗎?獨孤鶴榮這種人說的話也能信?”

“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剛才我也是不願意動手的,還不是你們衝動了才把事情鬧成了這樣!現在有機會彌補,你們就服個軟,道個歉,不就什麽事都沒了嗎!”

“沒骨氣的東西!沒想到都是窩囊廢,以前真是看錯你們了!兄弟們,我們上,把他們這些叛徒狠狠教訓一頓,不必手下留情。”

跟著獨孤紫騰前來珍饌閣的人有半數倒戈,他們這些人本來就來自各地,大多相識也才幾天而已,隻是因為在獨孤本家中的立場相近,便結成了一個臨時的團體。現在意見有了分歧,頓時就分作了兩派。

有了這些倒戈之人的幫忙,獨孤鶴榮的人反而閑了下來,有的人幹脆停了手,退到了一旁看他們自相殘殺,甚至還發出了喝彩聲。

沒多久,勢單力薄的獨孤紫騰一夥就漸漸支撐不住了。獨孤紫騰實力擺在那裏,倒沒有人敢跟他直接對上,大多以躲避居多,其他幾人的情況就沒有這麽好了,有些人身上都已經掛了彩。

獨孤鶴榮對這樣的場麵很滿意,臉上掛著惡趣味的笑容。似乎覺得站著有點累了,他從一個慌慌張張的小二手中搶過一張椅子,剛想坐下,卻看見了酒樓內一幅極其不和諧的畫麵。

正施施然用膳的獨孤木幽突然注意到了一道視線,她斜了獨孤鶴榮一眼,接著便滿不在乎地移開了目光,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這一幕刺激到了獨孤鶴榮,獨孤木幽居然敢這樣忽視他,一股施虐的欲望頓時湧上心頭。朝邊上自己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人立即了然地點了下頭,正是那位叫老四的。

老四搬起一張壞了一隻腳的條凳,用力一甩,就朝獨孤木幽的方向丟了過去。條凳在空中旋轉,發出呼呼的聲音,當頭砸向獨孤木幽!

掌櫃和店小二都滿臉驚恐,這一下砸下去的話,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恐怕就這麽毀了。不僅如此,他們恐怕又要多損失一張桌子了!

“快躲開!”有人忍不住尖叫出聲。

獨孤木幽冷眼看向那張條凳,卻沒有任何動作,轉眼那張條凳就向她的腦袋上招呼了過去。

這時一道翠綠屏障憑空出現,阻住了凳子的勢頭。條凳像是被綠色屏障黏住了一般,懸在空中,紋絲不動。下一瞬,也沒有見獨孤木幽有什麽動作,那張條凳突然原路飛回,速度比起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四雙眼一眯,一腳飛出,踢中了那張呼嘯而來的條凳,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本就已經破爛爛的凳子碎成了好幾塊。

吃飽喝足,獨孤木幽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木幽妹妹。”獨孤鶴榮掛著笑容走到獨孤木幽的對麵坐下,“剛才那一下對不起了,是我的人手滑了。”

獨孤鶴榮緩緩說著道歉的話,可惜無論是語氣還是他的表情都沒有絲毫歉意。

“又不是故意的,不用道歉,不就是手滑嗎?”

獨孤木幽對他笑了笑,聲音溫柔,卻突然操起一盤吃得亂七八糟的烤雞,朝獨孤鶴榮的臉上猛地蓋了下去!

整間酒樓內頓時鴉雀無聲,連正在打鬥的人都驚愕地停了手,看向了這邊。

盤子落下,獨孤鶴榮的頭發上、額上、臉上、嘴邊,全都沾上了油汙和碎肉。烤雞的油順著他的臉緩慢爬行,碎肉從他的臉上掉落。就算長著天下最好看的臉,穿著天下最華麗的衣裳,被這一盤子蓋下去,也是要多挫就有多挫。

獨孤鶴榮吐出嘴邊一顆碎骨頭,看著獨孤木幽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獨孤木幽笑吟吟地說道:“我的手也滑了一下。”

兩個人的距離這麽近,獨孤鶴榮欺負過去的木幽成了習慣,竟沒有任何防備,讓她一下就得手了。

血狐兩隻爪子拚命護住還沒吃完的半隻烤雞,往後連退了幾步。已經吃完的就算了,這還沒吃完的絕對不能被這樣浪費掉。

不知道是誰突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獨孤紫騰的那一夥人見狀,各個都幸災樂禍起來,剛才還被獨孤鶴榮欺負死,現在看著他吃癟別提有多愉快了。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們莫名地對獨孤木幽產生了一絲好感,甚至想豎一下大拇指,說一句:“好樣的!”

隻有獨孤紫騰麵色古怪,看著獨孤木幽神色複雜。

獨孤鶴榮倏地起身,恨恨地道:“你想死嗎!”

他的手下這才反應過來,那小四立刻朝獨孤木幽衝了過來,其他人的動作隻慢了一瞬,跟在小四後麵跟了上去。人未至,攻擊先行,小四一劍朝獨孤木幽的方向劈了過來!其他幾人也紛紛出手攻擊,三藍一綠,一股強勢的逼迫感逼近,桌子似乎也開始扭曲了。

獨孤木幽一個閃躲,躲了開去,四道靈氣筆直往前,正在桌上飛速啃食雞腿的血狐動作一頓。

“嗯?哇——”

一聲慘叫,血狐被這幾道靈氣擊中,亮麗、柔順的狐狸毛頓時變得亂七八糟,胡亂發卷翹起。

“血狐!”

獨孤木幽一驚,她沒注意血狐的情況,以為這笨狐狸自己會躲開的,誰知道……

一手拎起血狐的尾巴搖晃了幾下,焦急地說道:“你沒事吧?”

血狐暈乎乎地睜開眼睛,隻覺得整間酒樓都在天旋地轉,它的前爪淩空抓了抓,什麽都沒有抓到。

“雞腿呢?”

獨孤木幽:“……”

血狐陡然清醒,掙紮著四處張望起來。左前方地麵上,可憐兮兮地躺著一個被啃了一半的雞腿,沾上了各種湯汁穢物,已經不能吃了。

獨孤木幽再次晃了一下狐狸尾,“你沒事吧?”

從外表上看,血狐的毛發淩亂,但沒有見到明顯的傷口,也沒有流血。不過靈氣所造成的傷害未必就是表麵的,獨孤木幽擔心血狐會不會受了內傷。那一下的攻擊由她來接的話,恐怕也不會好受的。想要給血狐服用療傷的丹藥,卻發現身上根本就沒有。有了月華練,她便沒有在這方麵下功夫。

血狐似乎被揍呆了,雙眼無神地盯著那把那個雞腿,突然間全身紅毛炸開一般豎了起來。

一躍跳上獨孤木幽的肩頭,血狐的兩頰猛地鼓脹了起來。一張口,一縷細小的黑色火焰徐徐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