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那天眨眼就到了,獨孤木幽打開衣櫃,從中翻出了一件黑色的衣裳。南宮尋的衣服大多是神色的,其中又以黑色為主。獨孤木幽沒有太在意這些,隨意挑了一件自己看著順眼的。

這衣裳對她來說過於寬大了些,“刺啦”一聲,獨孤木幽用匕首將那拖地的下擺割去了一截,適當地做了一些調整,倒也能看了。她將匕首收起,檢查了一下儲存在月華練之中的魔核,確定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就出了這個院子。

血狐早已經躲到月華練之中休息去了,它重傷在身,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昨天晚上,它就對獨孤木幽說接下來要好好養傷,讓她沒事別叫它。沒有了血狐在一旁冷嘲熱諷,獨孤木幽竟有些不習慣。九岐魔冤身上得到的那顆魔核,也還沒有開始吸收,大概是現在的傷勢還不允許它這麽做。

獨孤木幽尋思著等家族比試結束之後,就去想個辦法,好讓血狐早日恢複,也不知道這個小東西有什麽樣的本事,整日在她麵前說大話。

獨孤木幽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了獨孤家族的大門前。

“咦?”

她看著緊閉著的大門,覺得有些怪異。今天是獨孤家族舉行比試的日子,按理說應該是門庭若市、賓客盈門才對,可是眼前所見的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隻是時不時地有人經過,瞻仰一下獨孤家族的匾額。

是她來早了,還是來遲了?

應該不至於啊,現在這個時辰,還是她算好了才過來的。

獨孤木幽想不明白,直接上前敲響了門。過了一會兒,一名獨孤家的家丁將門打開了。

“哪位?”穿著藍色布衫的家丁問道,他抬頭一看,卻是愣住了,連嘴巴都沒記得合上,“九、九小姐?”

獨孤木幽淡淡地“嗯”了一聲,推開擋路的家丁進了門,視線在府內一掃,違和感更加深了。

“今天不是家族大比的日子麽?為什麽人這麽少?”獨孤木幽回頭向那家丁問道。

他似乎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這時用一種見鬼了一般的眼神望向獨孤木幽,整個人突然一個激靈,往後退了一大步,可惜他身後就是關上了的大門,他退無可退。

藍衫家丁麵帶驚恐,結結巴巴地問道:“您……您到底是人還是鬼啊?”

獨孤木幽的視線從他的臉上下移,隻見這人的一雙腿都開始抖了。她的嘴角往邊上一勾,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歎息了一聲,獨孤木幽麵帶幽怨地看向藍衫家丁,“我死在了那魔獸山穀,本想就此安息,直接去投胎的。怎奈何家中不肯為我下葬,我的魂靈隻能在這世間徘徊,沒有辦法之下才回到這裏,想向我父親說明一切。”

她故意將聲音弄得陰森森的,倒是學得像模像樣,憑空多了幾分鬼氣。

“鬼啊!”

家丁大叫了一聲,轉身瘋狂地扒門,偏偏太過著急,連門都無法順利打開。

一個在附近執勤護衛聽到動靜,沒好氣地罵道:“瞎嚷嚷什麽?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可是下一瞬間,他的表情也沒比那家丁好到哪裏去,嘴上難以置信地念道,“九、九小姐?”

不過他終歸是比那家丁反應快,立刻明白了過來。

“我去通報家主!”護衛一邊向府內跑去,一邊喊道,“九小姐回來啦!”

那被嚇慘了的家丁聽到了這一句,這才反應過來,不過依舊有些心有餘悸。

“您……您真的不是鬼?”

真是不禁嚇。

獨孤木幽懶得理他,甩了一下綁在腦後的馬尾,轉身就走。

這府中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要舉行大比的,可是鬧了半天,也沒人來告訴她現在是怎麽回事。

藍衫家丁見獨孤木幽走了,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突然想起了獨孤木幽的問話,往前追了幾步急匆匆地說道:“九小姐,家族大比改時間了,推遲了。”

獨孤木幽愣了一下,腳步也停下了,“推遲了?為什麽?”

獨孤木幽雖然沒有參加過家族大比,但是記憶告訴她每次都會特別熱鬧,族中上下都會圍繞著這個大比轉。而聽南宮尋的口氣,這次家族大比是極其受重視的,是什麽緣故會讓它推遲呢?獨孤木幽還真的有些好奇了。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是家主大人的命令,之前就傳令下去了。這不,因為突然改變了大比的時間,所以許多前來觀看的人都在城裏住下了,倒是弄得城中的大小客棧生意一夜之間好了起來……”

藍衫家丁絮絮叨叨地說著,完全沒有了剛才害怕的樣子。

獨孤家族的大比,大體上是歡迎別人來看的,不過每次邀請的人卻不多,隻要那些重要的家族會得到邀請,遠道而來的還會安排住宿,族中有一座別院,就是專門待客用的。而更多的人則都是不請自來,這些人獨孤家族不負責招待,他們要自己解決住宿問題。

“改到什麽時候了?”獨孤木幽一邊往裏走,一邊問道。

憑借著原主的記憶,她對這府中的情況倒是很清楚,隻是一想到這個家裏的人如此冷漠,連原主遇難都不去救,甚至連安葬都不做,她就覺得很不是滋味,心腸更是冷硬了幾分。

“具體的時間家主還沒有定下。”藍衫家丁答道。

獨孤家族的腳步微微一頓,這種情況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莫非族中出了什麽變故,以至於不得不暫停備受重視的家族大比麽?而比試是獨孤家內部的事,倒是不需要給別人什麽交代,若有人問起,隨意敷衍過去即可。

獨孤木幽準備先去見一見自己的母親,她印象中這位原主的母親對她還是不錯的,現在也隻有先去找她了。

她的母親名為柳翩翩,是洪烈秘境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家出身。不過柳家雖然是雄踞一方的大勢力,族中人才輩出,但柳翩翩在修煉方麵卻沒有什麽天賦,至今也沒突破成為天階仙師,一直停留在藍階初期,恐怕她在修煉上已經到此為止了。在這一點上,柳翩翩和獨孤木幽倒是有點相像,但是從前的木幽比她要慘得多了。

拐過一個彎口,獨孤木幽向自己母親的院子走去,迎麵卻遇見了一群匆匆而來的人。

為首的是一名美婦,豐姿綽約,因為疾走她的臉上甚至帶上了一絲微紅,顯得很誘人。她的身邊跟著一名服侍她的婦人,身後還有幾個小丫頭,而在她們左側的,正是那位剛才跑著離開的護衛。

“夫人,您看,是九小姐!”扶著柳翩翩的婦人麵露喜色地說道。

“真的,真的是木幽……”那美婦雙眼一紅,眼看著就要流下淚來。

獨孤木幽微微動容,這位美婦就是她的母親。沒想到在這個家中,還是有人在掛念著她的。

前世的她早早的就成了孤兒,根本沒來得及嚐嚐親情的滋味。小小年紀就為了生存而奔波,一路披荊斬棘,想為自己的妹妹撐起一片天。她一直是那個為別人著想的人,為妹妹考慮這個考慮那個,所有的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擔,卻極少有人會擔心她。

而那個背叛了她的妹妹,現在想來,其實她從前就跟自己並不親近,隻是獨孤木幽隻有她這麽一個親人,隻知道牢牢地抓住不放,工作又忙,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他。

柳翩翩眨眼就來到了獨孤木幽的麵前,她激動地握住了獨孤木幽的手,用的力道很大,像是生怕她會消失不見一樣。

“娘親。”獨孤木幽遲疑了一下,張口喚道。

或許是這個身體原主的記憶的影響,在克服了最初的一絲抵觸之後,她這一聲“娘親”喊得尤其自然。而麵對柳翩翩的時候,心底有一個地方就會變得暖暖的。這,就是被關愛著的感覺吧?

獨孤木幽有些依戀這種感受,卻又悲哀地發現,曾經的她生活得有多失敗。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朋友,實際上卻極少為她做過什麽事情,而從來都是自己為自己撐起一片天空的她,當時卻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其實那個男人是很自私的吧,至少他極少關心過自己。

“木幽,你總算回來了,我、我還以為……”柳翩翩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這些天來她沒有一天能夠睡上好覺,每時每刻都在為獨孤木幽擔心。

“夫人,小姐這不是回來了嘛,您應該高興才是。”那名婦人掏出手帕,幫柳翩翩擦著淚水。

獨孤木幽認得她,她姓林,平時木幽都管她叫做大娘。

“娘,這些天讓您擔心了。大娘說的是,我現在已經回來了,我們應該高高興興地才是。”獨孤木幽從林大娘的手中接過了帕子,替自己的母親擦著眼淚。

柳翩翩拚命地忍住自己的淚水,或許是因為高興吧,那眼淚就是止不住,結果弄得又哭又笑的,倒像個孩子了。

“讓娘看看,你有沒有受傷?魔獸山穀那個地方……”柳翩翩說起這個地方就感到很不安。

“我沒事。”獨孤木幽轉了一圈,示意自己很健康。

柳翩翩這才放心了,“你姐姐出去找你了,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傳回來,好在再過三天就是我們約定好的時間,到時她就會回來了。”

“姐姐出去找我了?”

獨孤木幽感到很意外,柳翩翩說的姐姐指的是獨孤青蘭,也是柳翩翩所生。和獨孤木幽不同,獨孤青蘭天賦絕佳,是家族嫡係之中最受人看重的。她隻比獨孤木幽大了幾歲,卻已經晉升到了黑階的巔峰,隻要契機到來,她隨時都能突破人間幻師,成為一名天階仙師。

獨孤青蘭對修煉有著極高的熱情,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修煉上。絕佳的天賦再加上勤奮,也難怪她會有這樣高的成就。她的性情有些冷淡,對待獨孤木幽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的,所以獨孤木幽跟她並不太親近。又因為自己自卑的緣故,倒是有些害怕這位天才姐姐。

隻是沒想到的是,獨孤青蘭居然會去找自己,或許原主對她的了解並不深,這可能是一位外冷內熱的姐姐,關心她卻並不懂得表達。

柳翩翩點了點頭,拉住獨孤木幽的手說道:“你既然回來了,那就先去見一見你父親吧。”

柳翩翩的話將獨孤木幽的思緒拉回,想到那位父親,獨孤木幽就隻想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