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勇氣
不知何時，莫忘來到了他的身邊，這時，楚離天正用為數不多的火折子融化縫隙內的火漆。
“莫忘，你怎麽來了？我讓你辦的事情可都辦妥了？”楚離天轉過頭。
而正是這轉頭的一瞬，莫忘驚住了。
楚離天與葉梓桐成親時，她被派往雷州查楚崖天的同黨，許多日未見，楚離天麵容憔悴，身上滿是血腥味，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
“主子，您怎麽弄成這樣？為什麽不讓下人來做？”
“你去了雷州，清風去請大夫，下麵的人我信不過，再說，自己的女人也無需別人來救。你怎麽找到的我？”
“從雷州回來的路上我在安城逗留了些日子，遇見了清風的手下，他與清風失蹤了，就將這件事告知了我。”
楚離天眉頭一皺：“清風失蹤了？”
“多安說他與清風在街頭走散，我已經派人去尋，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主子，八皇子妃當真被困在裏麵？她怎麽這樣草率？女人家怎麽能去治瘟疫呢？”
楚離天在城門口的牆角下坐了下來，他用棉布擦掉身上的血漬，道：“往日也有過女神醫，不過極少，且出生醫生世家，要真治瘟疫也無不可，但敗就敗在她太自以為是，驕縱跋扈，說了大話。”
“主子，讓我衝破荊棘牆，您進入城內吧。”抬頭望了望城牆，莫忘說道。
“不行，這不是你可以出入的地方，你回府中去，我還有事情要你辦。”
“主子是不是要我盯緊四皇子府？莫忘已經派了得力手下去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通過飛鴿傳書到達我的手上，主子不用擔心，就讓莫忘在主子身邊為主子效力吧！”
楚離天看了莫忘一眼，她水蒙蒙的雙眼滿含柔情與堅定，讓人不忍心拒絕，但又有誰能想到，這樣的女人武功高強，嗜血如命呢？留她在身邊也的確比較有利。
安陵國皇宮。
“什麽？你說老八他去了西南？還要破城門？！”皇帝的咆哮聲穿透了朝堂。
跪在大殿之上的楚崖天一臉虔誠，道：“是的，父皇，我因為不放心，派人跟蹤阻止他，結果被他殺害，看來他是執意要破城門而入了。
皇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氣得臉紅脖子粗：“這個老八也太不像話了！他治療不好瘟疫也就算了，朕都已經閉城了，他還要給朕搞出這樣的亂子！真是太可恨了！”
“父皇請不要生氣，八弟也是為情所困，他太擔心八皇子妃，所以才做出這樣魯莽的行為，兒子先前還聽說他為了討八皇子妃歡心，給八皇子妃買了一棟別院呢。”
聽了這話，皇帝更加生氣，青筋暴起道：“這個老八，從小多溫順聽話，長大了怎麽這般放縱，竟然為了個女人就幹出這種荒唐事，以後還怎麽得了！朕不能再坐視不理了，再這樣下去，別人隻會說朕管教不了自己的兒子！老四，我命你現在立即帶領大隊人馬前往西南將楚離天給我帶回來！”
楚崖天皺起眉頭，將眉間的一絲喜悅壓了下去：“父皇，這樣不太好吧？要不然兒子還是去勸勸……”
“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全然沒有顧及朕的地步，你也不必顧及他的！直接把他給朕抓回來！”
“是！”
而另一邊，雖然掌控了三日後守城人員會來到西南的消息，但楚離天不甘等待，仍然徹夜不停地嚐試著各種進城的辦法，而莫忘除了被允許呆在他的身邊幫他采購一些東西，什麽都做不了。
這一日夜幕很快降臨，二人在小竹林裏用過幹糧之後，便上了樹準備休息。
楚離天剛合上眼，耳邊就傳來莫忘的輕聲詢問：“主子，莫忘從來都沒有見過您為一個女子這樣傷神付出，八皇子妃……是那麽好的人嗎？”
恰恰有微風吹過，楚離天的墨色長發被風揚起，露出了往日被發絲遮住的臉頰，那是帶著濃濃笑意的，他的眸子裏從未有過這樣的深情，那一刻莫忘確定，他是真的喜歡葉梓桐的。
於是也在這一刻，心碎得無比徹底。
其實莫忘很清楚，她不應該對楚離天抱有任何幻想，可每當她看著他笑起來的樣子，盡管他的眼神還是冰冷的，心卻就這樣被融化成了水。
為他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
這一夜，莫忘趁楚離天睡著，一個人帶著武器來到了城門下，夜晚高聳入雲的城門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陰森無比，她用九爪鉤飛上了城牆，在荊棘刺進皮膚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楚離天是多麽喜歡葉梓桐，才會甘願為她受這麽多傷。
她對楚離天的喜歡不比楚離天愛葉梓桐少。
因此，她不畏痛苦疲倦，一次又一次地用手中的長劍，許多次冒著被擠下城牆的危險，將荊棘甩開，用了一夜時間，終於開闊出一小片空城牆，此時，也已天亮了。
楚離天醒來時發現莫忘不見了，他飛身下樹尋找，最終在城門附近發現了被楚崖天的大軍團團圍住的莫忘，她已渾身鮮血，身受重傷。
而這時楚崖天的一個回頭也捕捉到了楚離天的臉，昂了昂頭，沉聲道：“八弟，你終於來了。”
莫忘也看見了楚離天，不顧一切地大喊道：“主子，快走！”
楚崖天的笑容陰險得如同吐著毒信的毒蛇，道：“你的下屬還真是對你忠心耿耿啊，離天，我看你就不要做垂死掙紮了，父皇下旨命我帶你回去，若你反抗，可就是抗旨了。”
楚離天心裏一沉，在他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楚崖天果然蠱惑了父皇。
若是反抗便是抗旨，可若是不反抗，深陷困境的葉梓桐又有誰能解救？他絕不能乖乖就範。
“皇兄，看起來我是非得抗旨了。”楚離天在眾人的目視下緩緩地走向了莫忘，並將她護在了身後，“他們對你動粗了？”
莫忘搖了搖頭，小聲說：“主子，城牆已經空出了一小塊，我們可以……”
楚離天沒有抬頭看，他低聲嗬斥道：“你昨夜就在做這個？你不要命了！”
“主子，我算了一下，這裏總共有二十八人，我一個人還能擋一下，到時你就進城去找八皇子妃！”
“我不會把你拋下。”楚離天不再看她，直看向楚崖天，“皇兄，如果你執意帶我回去，恐怕要失望了。”
“我不想跟你廢話，給我抓住他們兩個！”
楚崖天一聲令下，他帶的二十八個人立即一湧而上，而這時楚離天握住了莫忘的手，朝後退了幾步。
就在他們退到無路可退的時候，楚離天側目，低聲對莫忘說：“準備了。”
當兩個人退到冰涼的城門口，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已是籠中之鳥時，楚離天忽然從背後拿出一個刀鞘，將站在他們麵前的幾個人先擊倒，然後迅速地朝側麵跑去，速度很快，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楚離天就拉著莫忘直接跑上了城牆，並通過了沒有荊棘牆的那一段路，站在了城牆上，側目看著正欲爬上來的楚崖天等人。
“這城裏全都是無法控製的瘟疫，就算在城門附近也會感染上瘟疫，不想死的盡管跟著我來吧。”
看著侍從們略有遲疑的表情，楚離天陰冷一笑，接著就毫不遲疑地拉著莫忘跳了下去。
看著楚離天義無反顧的動作，楚崖天心裏一沉，下意識地吼道：“去追上他們！”
“四皇子，這不好吧？城裏麵全都是瘟疫源，進去必死無疑啊！”
楚離天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不顧生死地闖進這座已經被稱為死亡之城的地方，那個女人雖然有趣，可竟到了可以讓人為她置生死與不顧的地步？楚崖天心情沉重，又抬頭望了望弟弟離去的身影。
“罷了，反正進入這裏都是死路一條，我們回去吧。”
牆內，楚離天與莫忘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高興這一步突破，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得無話可說，就連一向鎮定自若的莫忘都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眼前遍地都是屍體，正是炎熱夏季，屍體迅速地就腐爛了，蒼蠅蟑螂爬了一地，這景象不堪入目。
死亡之城這稱號一點也不誇張。
“天啊，八皇子妃一定……一定不在了……”莫忘怔怔地看向楚離天。
他的臉上是無比悲痛的神情。
“對……對不起，主子，我不該說這種話，八皇子妃那麽聰明伶俐，一定能活下來的。”
看著眼前的景象，楚離天幾乎已經絕望，小山一般的死人使這座城充斥著糜爛的腐臭味，即使沒有鼠疫，這裏沒有埋掉的死人繁衍出的細菌都已經足夠人感染死亡了。
“帶上口罩，我們到處找找。”楚離天還抱著一絲希望，他遞給莫忘一方手帕，順便也自己帶上口罩。
二人朝城內走去，而他們發現，城內並不是沒有活人，隻是活下來的那些人已經憔悴不堪，閉城的危害就在於此，沒有從外進來的商品與幹淨的熟菜，他們隻能吃那些難吃的幹糧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