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振聲吼完那句之後，劇烈咳嗽了幾聲，身形有些不穩。
黎玉姿急得不行，“陸勤，別跟你爸爸吵，他生病了。孩子是你們的，你們做主就好。”
“怎麽能讓他們做主！”陸振聲一邊咳嗽，一邊喝止。
黎玉姿捏緊了雙拳，“夠了！陸振聲，你一直說我嫁給你就是嫁給了愛情，但是我的孩子三歲就離開了我！我也是一個母親，我的生活不隻有愛情。現在我的孩子跟我不親，就是你親手造成的這一切！你還想讓他的孩子步我們的後塵嗎？”
江芷珊和陸勤同時愣住。
黎玉姿一直以來都是溫柔的、膽小的，從來不會如此憤怒，當著所有的人麵讓陸振聲下不了台。
黎玉姿眼眶微紅，“我把話放在這，如果你想幹涉陸勤，先想想你自己能不能承受後果。如果你執意一意孤行，那我們也離婚吧。反正這陸家我也不稀罕！我待夠了！”
陸振聲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相伴了三十多年的女人，啞著聲音問道：“你真的這麽想？”
黎玉姿咬著唇點了點頭：“沒錯，你大概永遠不會知道陸勤把他爺爺送進敬老院時，我有多開心。我知道他是你爸，我敬重他，一直按他說的做，但事實上呢，他看不起我，他就是搶走我孩子的強權者！”
黎玉姿聲嘶力竭，陸振聲神色痛苦，往後退了兩步，坐在了沙發上，一言不發。
江芷珊看著他那一臉憔悴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開口道：“陸先生，您不舒服的話，我讓陸勤送您去醫院。”
“不用了，你們走吧。”陸振聲的聲音有說不出的疲累。
陸勤眉頭蹙緊，這是他第一次從黎玉姿口中聽到她對自己的愧疚，對陸家的失望。
所以他不是被父母主動拋棄的孩子。
陸勤走過去握住了黎玉姿的手，“媽，對不起，是我做得不夠好。”
黎玉姿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下，捧著陸勤的臉說：“是我的錯，都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害了你……”
陸勤的情緒受到感染，多年來積壓的情緒在那一刻徹底爆發。
他的嗓音低沉，“知道為什麽我不想讓孩子姓陸嗎？因為我在這個家裏，從來沒感受過家的溫暖，我希望他是獨立而完整的性格，不要像我一樣有缺陷。”
江芷珊看著陸勤，心口像是被什麽撞擊了一樣，陸勤從來沒有在外麵展示過自己脆弱的一麵。
但這一刻，她體會到了，他對自己的定位是性格有缺陷的人。
但自己生產後的這幾個月，陸勤從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一個人掰成幾個人來用，為了她付出了所有。
她也應該做點什麽不是麽。
江芷珊深吸了一口氣，“陸先生，黎女士，雖然我跟陸勤目前暫時分開了，但將來也許有機會複婚，如果我們還會有第二個孩子，會姓陸。”
黎玉姿和陸勤都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江芷珊。
陸勤眼底翻湧著淚，他連忙別開臉，聲音有些破碎，“芷珊，不用可憐我。”
坐在沙發上的陸振聲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蒼白，“是我錯了，我錯得離譜。以為把你送回來，你爺爺就會認可你媽媽。可是在他眼裏親情算個屁！”
陸振聲說著站直了身體，緩緩走到陸勤麵前，“陸氏是你的，我老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我想帶你媽咪回葡萄牙，那樣她應該會更自在一點。”
江芷珊上前挽住了陸勤的手，“我們會帶孩子常過去看你們二位。”
黎玉姿的淚止不住地流，“芷珊，你太好了，當初我們真的對不起你。”
陸振聲跟黎玉姿自然知曉陸樂瑤做出的齷蹉事，更知道陸老爺子為了維係陸氏的聲名，硬是忍氣吞聲認下了一個白眼狼當女兒。
如今陸氏重組，也不是什麽壞事。
他們老了，新時代是屬於年輕人的。
把話說開後，還在媽媽懷裏的江嶼年忽然咯咯笑了聲，逗得黎玉姿都笑了。
“這孩子真懂事，將來肯定會是個好孩子。芷珊，你跟陸勤，一定要幸福！”
江芷珊把孩子送到黎玉姿懷裏，“嶼年，這是你奶奶，很漂亮溫柔的奶奶哦。”
陸振聲不動聲色地湊了過去，江芷珊盡收眼底，勾起嘴角介紹：“嶼年，這位是爺爺，爺爺稍微有些威嚴，但是他肯定會愛你的。”
黎玉姿瞪了陸振聲一眼，陸振聲才後知後覺從包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和兩隻金鐲子，別扭地說：“這是給孩子準備的禮物，你們好好教育他。”
江芷珊給陸勤遞去一個眼神，陸勤才算是回過神來，“嗯，我們會照顧好他的，謝謝爸媽。”
一家人，難免會有矛盾。
不涉及原則問題的，說開了自然就好了。
吃完飯後，黎玉姿強烈要求江芷珊留下，“這麽久沒回來，在這住一晚吧，讓我們再多看幾眼孩子。”
就這樣，江芷珊跟陸勤今晚在陸家住了下來。
黎玉姿已經跟著陸勤學會了怎麽給孩子換紙尿褲，怎麽衝奶粉，自告奮勇說自己可以挑戰一晚帶孩子。
好在江嶼年不認生，被黎玉姿抱走的時候還咯咯笑。
江芷珊有些不放心地站在門口看著，陸勤從後抱住了她。
沐浴後的清香讓她有些恍惚。
“還記得第一次住在這裏的時候嗎？你的存在讓我煩躁的欲望肆意橫生，就連衝了冷水澡都壓下不去。”
江芷珊的確不知道，她有些好奇地反問道：“可是那晚，你很正人君子啊。”
陸勤的下巴擱在江芷珊的頸窩，無意識地蹭了蹭，“因為那會你跟我不熟，我裝的。”
江芷珊沒忍住笑了，“怎麽？現在就不裝紳士了？想做衣冠禽獸？”
“芷珊，別勾我，我的定力不如你想的那麽好。”
“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對小時候的事那麽介懷？”
“告訴你了，你就會可憐我，然後來救濟我嗎？像你小時候那樣，猶如天使降臨我身邊。”
“誰要可憐你。陸勤，你我都同樣值得被愛。愛和力一樣，都是相互的。”
陸勤認真回味了這句話，灼熱的氣息噴薄在江芷珊的耳邊，“那麽，親愛的老板，今天晚上想繼續感受一下愛與力的碰撞嗎？”
“流氓！”江芷珊笑罵道。
“隻要老板舒服，我被叫流氓又有乜所謂。對了，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
“什麽事？”
“離婚協議，我沒簽字，所以從法律上，你一直都是我老婆。”
“不對啊，陳思越說我們都已經完成了所有手續。”
江芷珊說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可是陸勤已經堵住了她的嘴。
“我們去蜜月旅行吧，作為對我考察的最後一站，好嗎？”
江芷珊被他弄得七葷八素，哪兒還有力氣回答他。
陸勤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老婆，我愛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