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苦戀(7)

肖雲沒有出聲,卻悄悄抓緊了誌誠的手。***誌誠的心也非常不平靜,盡管張大明講到了和妻子新婚之夜的景,講到了**,可是,卻沒有引起他一點反感。他為張大明的精神而感動,為他的愛心和耐心而感動。他甚至想,如果肖雲有同樣的況,自己能不能做到這樣。他打破沉默對他說:沒什麽,你……你真的很不容易……看來,你們那時生活得很幸福……

張大明用一種自內心的語調說:非常幸福,非同一般的幸福。婚後,她生了很大的變化,變得快樂了。也略略胖了一些,人也更漂亮了,而且,性中也顯露出孩子氣的一麵,有時也跟我撒撒嬌。接著歎口氣,變成了苦澀的口吻,可惜,那段時問太短暫了……其實,就在我們幸福的時候,已經有了不祥的預兆。有一天夜裏,我正睡著,忽然被她的抽泣聲驚醒,現她正緊緊地擁抱我,淚水沾得我前胸濕漉漉的。我驚問怎麽回事。她哭了好久才告訴我是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她看見我和她分別了,到底為什麽分別不清楚,反正就要離開她了,還說仍然愛她,卻不得不和她分手,然後就走了,往遠處走了,把她一個人扔在荒野中,她怎麽喊我也不回頭,就像沒聽到一樣,她隻能看著我的背影遠去……張大明語調顫抖了一下,停下來。誌誠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他好像也進入了那個不祥的夢境,看到一個女人孤獨的身影,站在荒野中望著愛人的身影消失在遠方,永遠不再回來……這雖然是個夢,可聽來真的叫人有點不祥的感覺,難道,冥冥中,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真的預感到了什麽……

這個夢很不吉利,張大明停了片刻又說起來,可我當時沒有意識到,隻認為是個夢罷了,開玩笑地勸了她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平靜下來睡去。可是,每隔一段時間,她都要做一個類似的夢,總是夢到我離開她。有一次夢得更為奇特,居然是我站在雲端中,用深的眼光望著她,就是不走近她的身邊,不和她說話……她被這些夢攪得心緒不寧。我經過思考分析,認為是我的職業帶來的,因為我經常冒險去采訪,寫一些得罪人的文章,也真的有人揚要報複我。她知道後就開始勸我不要再寫那種文章,不要再去冒險。可是,我無法改變自己。我對她說,如果還有你這樣的女孩子受壞人欺負,我能不管嗎?她聽了這話沉默下來,隻能緊緊地擁著我,低低地抽泣,讓我一定小心……後來,事終於生了。

張大明又停下來,誌誠和肖雲卻誰也沒再催促,因為他們知道即將生不幸的事,不忍心聽下去,好像他講得晚一點,不幸也會生得晚一點。可是,沉默片刻,他還是說起來。

那是一天晚上,我外出采訪回來,她專門跑到火車站去接我,然後,我們就乘公共汽車離開車站。當時,一切都很正常。在公共汽車裏,我們的手緊緊地握著,傳達著互相的愛戀和思念。到了離家不遠的一個路口,我們下了車,並肩向家中走去。對,當時天並不是很晚,後來警方查明,事時剛剛九時四十分,大街上還行人不斷。我們家附近雖然僻靜些,也仍然有行人走過,因此我一點也沒想到會生什麽事。就在走到離家不遠的地方時,我忽然聽到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沒等回頭,她已經脫口叫出:'大明,快……'就在這時候,一根沉重的大棒向我頭上砸來,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然而,奇怪的是,我覺得身上挨了沉重一擊,甚至被這強大的力量擊倒在地,卻沒有感到疼痛。原來,是她撲到我身上,用自己的身軀替我接受了這一擊。還不容我反應過來,又是接連幾棒砸下來,邊砸還邊低聲惡狠狠地罵著:'讓你寫,讓你寫,看你還寫不寫……'可多數都砸到她的身上,她叫過一聲後再也不叫了,身軀和四肢卻伸展開護在我身上、頭上。因此,我隻是**在外的腿部和肩頭挨了幾下子。後來,有人聽到動靜奔過來,大棒才停止掄動,一陣腳步聲匆匆向遠處奔去。這時,她柔弱的軀體伏在我的身上已經一動不動了。我爬起來,忍著渾身的疼痛叫她的名字,她卻一聲不吭。我頓時感到天地一片漆黑,知道人間最大的災難降臨了,身心的巨大創痛使我也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