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探尋(5)

他真的錯了。誌誠心裏想,這個李子根真的賺了大錢,幹了大事,包括現在幹的事。真不可思議,這樣一個人是怎麽混到今天這步的呢?是怎麽把這麽大一個煤礦弄到手中的呢……

張大明的講述打斷了他的思考:其實,我上高中之後乃至考上大學時,李子根就已經生了變化。他不再像小時候那麽惹是生非,而是一反常態,在村子裏表現出一副樂於助人的姿態,誰家有個大事小的,總要跑前跑後幫忙。當然,還像從前那樣講義氣,出手也大方……對了,我上大學時他還拿出二百元,我說啥也沒要。就因為他這樣,交上一些關係比較密切的朋友,用流行的話說是'老鐵'。當時,本村和鄰村就有幾個追隨在他身邊的年輕人,其中就有喬勇。而且,他還和鄉裏的一些幹部處得挺好,常來常往的,有什麽事找上去也好使。總之,成了在村裏小有影響的人物。後來,又聽說他當上了生產隊長……不,那時已經叫村長了,再後來又聽說他到烏嶺開了煤礦,成了烏嶺煤礦一個小有名氣的礦長。最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把國營大煤礦買了下來,成了烏嶺這塊土地的主人!

原來如此。誌誠終於對李子根有了大概的了解,可仍然很不滿足,在張大明停下來後忍不住道:真叫人難以相信,他這樣一個人居然……後來,你就和他一點來往沒有了?你要來這裏搞調查是不是和他這個人有關?

寂靜片刻,張大明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這……說有關也有關,說沒關也沒關。其實,我所以產生搞這個調查的動機,是有感於近年來我國礦難多……當然,所以要來烏嶺煤礦,也確實和李子根這個特定的人有一定關係,我也想知道他這樣一個素質低下的人,是如何成為今天這樣子的……對了,要說後來和他一點來往沒有也不準確,我大學畢業後當了記者,常在報上文章,有了點小名氣,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烏嶺達起來後曾跟我聯係過,讓我替他吹一吹,還說給我多少多少好處。我當然不會答應,他說了幾回都被我拒絕了,也就不再找了……對,肖雲,我不是跟你說過少跟他來往嗎?那時,我還不知他真實況到底如何,所以也沒有說得太多。

肖雲沒有出聲,看不到她的臉色,想來一定好不了。當初,誌誠就反對她無原則地替這類所謂企業家吹,現在看,還真說對了。好一會兒,肖雲才低聲問:這麽說,你讓我到這兒來,也有調查李子根的意思了,你為什麽不明說?

這……其實,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我是希望你能深入到社會底層去,知道一些你原來不知道的東西,思想也能變得更深刻一些……當然,也希望你在調查中現一些李子根的劣跡。另外,你和李子根的關係也不錯,即使被他現了,也容易掩護調查意圖。可是,我萬沒想到會生這些事,把你們倆都……這是我的錯,現在後悔也晚了!

肖雲說:不,你用不著後悔,我也不後悔,要說後悔,也隻是後悔我從前寫的那些東西,特別是給李子根寫的那些吹捧文章,一想到這些我就特別難受,特別恨我自己。

張大明歎口氣:也不必這樣。現在,我們當記者的誰不寫一些不由衷的東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有時,寫這樣的東西既好表,還能獲得物質上的利益。相反,像我愛寫的那些東西,不但采訪難、寫起來難,表更難。表後,盡管讀者反映好,社會反響強烈,可記者自身的狀況卻往往不妙。所以,我們記者的筆常常是由別人來操縱的,不得不經常寫一些違心的東西。所以,不能要求每個記者都像我這樣……寫這樣的文章不僅要擔風險,而且不是一般的風險,甚至要用生命作為代價,我們現在的處境就是證明。對了,我在一篇文章中看到,在和平年代,殉職人數最多的職業是警察,其次就是記者。看來,我們的職能是相同的,你們用槍,我們用筆,共同與黑暗勢力作鬥爭!

誌誠聽了這話覺得心裏很舒服,而且,也感到和張大明的距離更近了,趁他停下來的機會插話道:你說得真對,其實,我們警察:有時也不得不做些違心的事。他明明是犯罪分子,可因為有來頭有後台,你卻不能動他,法律在這樣的人麵前好像就無效了;相反如果他是普通老百姓就好辦多了。我當了幾年刑警注意了一下,法院凡從重從快判處的,多數都是那些沒權沒勢的老百姓,法律在他們的頭上一下就顯出威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