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六 傾國最在著戎衣

雲飛愣了一下,卻道:“那也是好事,一則可與蒙國結盟,免了西北邊患;二則大婚後,皇上也可收收xìng子了。”

昭文帝搖搖頭:“朕已婉拒了。”

“這是為何?難道是那蒙國公主奇醜無比?”雲飛驚奇地問,眼角卻浮起些許笑意。

“那倒不是,據說那公主是蒙國第一美人。但朕喜好zì yóu,還不想大婚。愛卿不也是未曾婚娶?”昭文帝道。

“臣又不須綿延帝祚,如何能與皇上比?”雲飛沉吟一會,忽道:“臣一直有幾句話yù與陛下說,又不知當講不當講?”

昭文帝見雲飛突然鄭重起來,忙道:“愛卿與朕,還有什麽話不能講?”

雲飛不再玩笑,斂sè道:“陛下當知‘社稷依明主’,現陛下親政已兩年有餘,卻終rì隻願流連於武功音律之間,不思國事。臣雖願與陛下分憂,在所不辭,但臣不能越俎代庖,亦不能永遠在宮中陪著陛下。還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勵jīng圖治。”

昭文帝本來興致甚好,聽了這話,黯然無語,半響方道:“若是別人,也就罷了。愛卿的勸諫,朕自當聽從。”長歎一聲:“當rì說要你在朕身邊留上幾年,如今已兩年有餘。朕素知你心願,愛卿絕非池中之物,料得也沒多少rì子可常伴左右了。”言罷心中一陣酸楚。

這rì昭文帝也不練劍,也不看書,也不聽琴,隻覺萬事都沒了意義。晚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隻想著rì間雲飛說的那句話“臣亦不能永遠在宮中陪著陛下”,一夜無眠。

不過昭文帝還是聽了雲飛的話,打起jīng神治理朝政。一rì,兩人同在殿中看折議事。昭文帝遞給雲飛一張折子,道:“臨關守將奏報,想要朝廷出錢擴建加修工事,愛卿以為如何?”

雲飛看罷,思忖一下,道:“我國與成國的邊境要塞,除了臨關,還有渭關、嘉關兩處,若要修工事,最好三關一起修。”

昭文帝道:“如此也好,隻是此三關是咽喉重地,工程浩繁,事關重大,須得有得力的人去督察。”

雲飛道:“陛下若信得過,臣願領這個差事。”

昭文帝卻有些遲疑:“朕不是沒想到愛卿,你深諳兵法,更兼心思慎密,去做工程督察,最好不過。隻是這一去,沒有一年半載回不來,朕心裏頭……”

雲飛笑道:“原來陛下擔心這個,這卻容易,陛下再給臣派一名能幹的副手。臣先去了籌劃妥當便回來,做好安排。陛下讓三關按部施工,留副督察在那裏監工,等到工程完工,臣再去查驗。這樣前後也就不過兩個月。”

於是昭文帝下旨,三關各撥銀三百萬,命雲飛全權策劃安排邊關工程之事。雲飛領旨自去邊關,一個月後,果然按時回宮。昭文帝早等在殿外,遠遠看見雲飛騎著白龍馬飛奔而來。一身戎裝,更顯俊美非凡。雲飛下馬拜見,早被昭文帝扶起,“愛卿可回來了,你走了這一個月,朕如同過了十年。”

雲飛道:“臣知道這是臣進宮後第一次遠離陛下。怕陛下掛念,因此事情一了,便rì夜兼程趕回來了。”

兩人攜手入宮,雲飛道:“此次臣勘察了臨關、渭關、嘉關三關,工程之事,已經有了部署,詳細的計劃容後稟報。回程時還順路去了趟燕關。”

是夜,昭文帝在宮中設宴接風已畢。雲飛便拿出自畫的三關草圖,將那山川地形、要塞險阻、工程計劃,一一詳稟。昭文帝見他計劃做得極為細致,顯然是花了許多心血。兩人共同斟酌了一整夜,直到東方發白,又作了一些修改,昭文帝始下旨令三關按此施工,並令副督察全程監督。

工程進行了大半年,快完工時,雲飛又去了趟邊關,將大小工事一一實地查驗完畢,寫出詳盡的總結,方回去與皇上交差。

又過得三個月,突然接到邊關急報,成國大軍來犯。昭文帝命驃騎大將軍杜亭率軍十萬馳援三關。雲飛便提出因三關新修的工事皆是自己親手設計,對其效用了解非他人所及,還想考察其在實戰中優劣長短,以便rì後改進,便請旨要隨軍前往。昭文帝見他說得在理,又感動其處處為國家著想,雖傷遠別,還是準了他的請求,封為軍中特使,隨軍監察。怕眾將欺他年輕,並親手賜與尚方寶劍一柄。

三個月後,大軍凱旋。

離寧都還有十幾裏,雲飛遠遠就看到明黃sè的冠蓋,知是皇帝親自出城迎接,隨軍中將領一起參拜,昭文帝一一扶起,多加慰勉。輪到雲飛時,隻聽得皇上輕輕在耳邊說:“朕好想你。”雲飛麵上發熱,抬頭去看昭文帝,卻是神情憔悴,強顏歡笑,消瘦了好多。雲飛眼中一酸,差點滴下淚來。

昭文帝將雲飛接入宮中。雲飛問道:“皇上這些rì子過得可好?”

昭文帝道:“愛卿走後,朕在這宮中倒也清閑。每rì除了等候邊關消息,便是發呆。”

雲飛默然無語。過得一會,卻附在皇上耳邊低語幾句。昭文帝麵上紅了一紅,有點忸怩地道:“知朕者,愛卿也。自朕得到愛卿的歸期,這半個月來的奏章都堆在那裏。”

雲飛道:“既然如此,臣今晚便不去參加慶功宴了,先幫陛下看看奏折吧!”

昭文帝道:“愛卿得勝回朝,正該好好慶賀,朕今rì大宴群臣,愛卿不去豈不遺憾?愛卿要何封賞,朕無有不允。”

雲飛道:“慶賀事小,臣還是先看看奏折之中有沒有要緊之事。至於封賞,臣隻為報國,不為功名。rì後邊關有事,賜臣一柄尚方寶劍足矣。”

昭文帝聽雲飛言中之意,竟是仍願留在宮中,大喜過望。

當晚,昭文帝在前殿大擺慶功宴,雲飛則留在宮中看那些奏章。雲飛見案上又堆得如小山一般,暗笑道:“過了這好幾年,他這脾氣卻總是難改。”突見那禦案上壓著一張宣紙,潦草地寫著一首詩:“自君之出矣,不複理殘機。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雲飛一時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