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溫暖的陽光洋洋灑灑的披散在這個村落中。

此時,正是村民們應該起床工作的好時間,可是,坐在屋中的狗蛋卻一點點的聲音都沒有聽到,甚至連公雞打鳴的聲音都沒有,安靜的甚至讓他懷疑是不是整個村莊的生命跡象全部都消失了。

一片永無止境的平靜中,狗蛋看了看床上昏迷著的兩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的站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吱呀——”的一聲,門軸痛苦的呻吟打破了這沉默的寂靜。這刺耳的聲音,甚至將狗蛋嚇的一個激靈。

他走出院子,沿著村莊的街道一條一條的走著,竟然真的連一個人的影子都沒有看見。甚至有些院子裏麵,一些狩獵低階魔獸需要的弓箭還散在地上。但是他卻發現,在一些院子中,不時的就能看見一灘黑色的東西,滲入到地麵裏麵,留下一些黑色的痕跡。

死一般的寂靜,除了他的腳步聲和心跳,完全沒有任何的聲音,取而代之的全是那些黑色的痕跡!

到了後來,他甚至闖入一些民房中,發現裏麵根本就沒有人,而床上,被子上,椅子上,幾乎全部都是黑色的湯水痕跡!

這是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是那些黑霧麽?罹風隼這個惡魔,竟然想用這些帶有腐蝕的死亡之氣來殺死全村的人!若不是有自己的殺氣與他抗衡,想必他和慕靈修昨天晚上真的會死在這裏!

忽然,他想起蘇青兒!為什麽這裏的人都死了,可是蘇青兒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的被腐蝕過的痕跡?

思緒不知不覺的,被牽引到今天清晨他看見的那滴黑色的眼淚上麵,那滴眼淚,黑色濃鬱至極。他心中突然出現一股莫名的恐慌,竟連忙跑回那個房間中。

氣喘呼呼的推開門,看見那少男少女依舊平靜安詳的躺在床上,心中高高懸起的大石頭忽然落了地。他突然發現,自己以前從來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可是現在,心裏卻被這兩個人完全係住了。

看著這少男少女,他輕輕的走進來關上門,似乎漂泊了很久的心終於找到了什麽依靠那樣,竟然有了一種安定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卻忽然讓他萌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

也許是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兩人,卻突然發現,蘇青兒原本蒼白的臉色,竟然變的紅潤了起來。

“你回來了?”一個沙啞的女聲淡淡的打破平靜。

“嗯。”他輕輕的應了一聲,頓了頓,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是沒有大礙了,可是靈修哥哥……”提到慕靈修,她卻再也沒有什麽激動的表情,平淡的甚至讓狗蛋以為,現在躺在床上的,不是蘇青兒本人!

“他……還沒有醒,不過應該沒什麽生命危險。”

“哦。”淡淡的應了一聲,她麵無表情的卻不再說話。

狗蛋沉默了片刻,繼續開口道:“昨晚,你有沒有感覺有什麽不對的?”

“我隻是做了一個永無休止的夢。”蘇青兒忽然顫抖了一下,麵色終於露出一絲人類應該具有的表情,道:“我夢見如歌死了,她在我麵前,死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去救她。”

“你別多想了。”看她這個樣子,狗蛋也不能再往她的傷口上麵撒鹽,試探的問道:“你的眼睛,現在覺得怎麽樣?”

“剛剛我睜眼,發現的確看不見了。”她平靜的就好像那眼睛不是她自己的一樣。

一向把什麽都不當回事的狗蛋此時竟然語塞了。

院子中的大門忽然發出一聲“吱嘎”的聲音,隨後就聽見慕如萱急切的聲音:“如歌,如歌你在哪?”

狗蛋的心猛地一沉,看來是兩位長老帶著一幹眾人回來了。

他輕輕地推開門,看著眾人向他走了過來。

那日他和蘇青兒帶著慕靈修原路返回,剩下兩位長老帶著慕百柯、慕鼎臣、罹又夏、慕如萱、慕水碧五個少年繼續前行狩獵守護。慕如萱用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才將體內的毒素吸收幹淨,醒來時候卻發現始終與自己形影不離的妹妹慕如歌不見了!

一幹眾人那天夜裏商議了很久的解決辦法,還是決定將那天她原地療傷時,他們大戰黃金眼鏡蛇王的事情草草講了一下。但是他們沒有說慕如歌的死訊,隻是告訴她,慕靈修身受重傷,慕如歌主動請纓,說自己已經狩獵到了獵物,便跟隨著慕靈修、蘇青兒、罹風隼和狗蛋一同返回,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這些話雖然聽起來一點漏洞都沒有,但是一向洞察力過人的慕如萱,卻依舊從它們有些躲閃的神色裏麵察覺到了一些東西。

她在路上猜測著,最有可能的,也許就是受重傷的是慕如歌,他們為了讓自己放心,才編了一個謊言騙自己。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事實卻比她想象中的殘酷百倍,慕如歌那樣善良天真的小女孩,活生生的喪命在落日山脈這魔獸橫行的地方!

見狗蛋打開門,一向穩重的慕如萱竟然第一個跑了過來,將他撞到一邊,衝進了屋子裏,看著安靜的躺在床上的慕靈修和蘇青兒,卻惟獨沒有看見慕如歌,心中蘊藏了那麽多天的不安全部都爆發出來。

“如歌呢?如歌在哪?”她慌張的衝了出來,抓住狗蛋的衣服,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看似強硬的聲音中,竟透漏出些許害怕的顫抖,或許,她連問這句話,都用了不少的勇氣吧。

狗蛋愣了一下,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說話啊!”看見他的表情,慕如歌猛的抓住他的衣領,一身黑色的勁裝竟然露出一股凶狠。

“如萱!”慕水碧連忙衝了過來,將她拉到一旁:“你別激動,我們有話好好說行嗎?”

慕如萱一下子甩掉她的手,根本就不吃她這一套,但是語氣卻的確冷靜了不少,銳利的眼睛看著她,道:“我隻想知道我妹妹在哪裏?”

慕水碧被她盯得完全不敢跟她對視,想起慕如歌臨死時候的慘狀,那個善良的少女,就算死了也沒有絲毫的怨恨。

看著她躲閃的神色,慕如萱原本還存有一絲僥幸的心徹底的跌落穀底。

“說啊!”她狠狠的逼問著,眼看慕水碧躲閃間,就紅了眼眶,而遠處的罹又夏甚至已經哭出了聲音!

她跑到罹又夏麵前,雙手死死的抓著她的肩膀,努力的讓她對上自己的眼神:“你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如萱。”罹又夏不知是為了慕如歌的死而流淚,還是想起了罹風隼將她一人留在這裏,以後無依無靠的生活而覺得悲痛欲絕,哽咽道:“如歌她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慕如萱愣了一下,更加瘋狂的晃著她的肩膀:“不在了?什麽叫不在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慕如萱!你清醒一點!”二長老不忍罹又夏這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被她如此逼問,心中一橫,將她拉了過來,大吼著:“她已經死了!”

慕如萱似乎被他的聲音鎮住了,怔怔的看了看他,眼神絕望的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眼淚忽的流了出來,似乎全身的力量都被吸走了一樣,無力道:“你們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這一路上都在瞞我一個人是不是?”

幾乎所有被她掃視過的人,都輕輕的別開目光,不敢與她對視。慕如萱為人一向堅韌,從來沒有在外人的麵前示過弱,可是現在,也許真的是被傷到了骨子裏,她幾乎全然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