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洞穴彼端,哪裏是萬丈深淵,直是神仙福地。遍地奇花異草,紅花綠樹交相掩映,錦簇燦爛,風光無限。

他狂吼一聲,從洞中一躍而下,他此時功力何等了得,這一吼震得山穀嗡嗡巨鳴,好半天才靜下來,幾十隻嬉跳玩耍的猴子從樹上震落下來,惶惶逃走。

他喜極若狂,不意絕境之外別有洞天,腳下芳草柔軟,鼻中所嗅盡是清幽花香,草地上幾隻野山羊悠然往來,賽似神仙,樹上鳥語問關,宛似仙樂一般。

他不擇路徑,這荒穀中原也無路可尋,向前疾奔,奔出兩裏許,見一高峰阻路,放眼眺望,四周高山環繞,壁立千仞,依然沒有出穀之徑。

他狂喜之餘,又不禁詛喪,看來此處真是絕地。但這絕地較那幾尺懸於崖上的平台,何啻霄壤之別。但見果樹處處,碩果累累,壓得樹頭亂顫,上麵結有桃子,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鮮果。他摘下幾枚,咬了一口,鮮美甘甜,似乎較諸外間鮮果格外好吃,一連吃了幾十枚,腹中大飽。

雖無出路,但無饑餒之虞,心下略寬。暗道能老死於這等洞天府地中也不在為人一世了。

陡然間想起司徒明月在平台上受風吹之苦,便忙忙過去,將之提了過來。

司徒明月驀見這等奇妙景色,眼中也不禁喜悅。

段子羽歎道:“司徒姑娘,不知我哪生哪世欠你的宿債,今日遭此報應。這裏雖有吃的,可仍是絕地,看來注定要老死此土了,我將你穴道解開,生死隨你自擇,反正現在死,將來死,也不過幾十年之差,彈指一瞬耳。”伸出食指,隔空解了她穴道。

司徒明月見他居然能隔空發指點穴、解穴,驚駭莫名,尚未聽說有誰具此神功,須臾,穴道解開,段子羽在她身前放下一堆果子,轉身走開,實覺事已至此,恨她殺她都無濟於事,這等神仙府地豈能大染血腥。

司徒明月怔忡半晌,忽然伏在草地上痛哭起來,哭聲之淒楚惹得要樹上鳥兒紛紛盤上躍下,似又不忍卒聽,撲愣愣飛走了,幾隻猴子竟似欲來哄她一般。

段子羽素性風流,憐香惜玉,這或許是大理段氏一脈所素有的,與之生具異微稟不多,最聽不得女孩子啼哭。他屢次饒她,救她,亦是因司徒明月生具花容月貌,雖無別意,亦不忍毀去造物主的匠心所製的尤物。此際聽她痛哭的酸楚無比,宛似杜鵑泣血,巫山猿啼,心下早已軟了。

走過來坐在她身前道:“姑娘,也毋須如此,這裏風光景色俱佳,又無江湖險惡風波,在這裏住上一世、說不定沾些仙氣,得道成仙,證成正泉,你看這些猴子,山羊何等快活。”

司徒明月心下早已悔了,在平台上細思以住,不知怎的,居然全是段子羽的好處。兩次饒而不殺還則罷了,從巨鯨幫手中將之救出,實是功德無量,否則自己在那群海盜手中,必慘遭淩辱而死,死後都不得清白。自己也不知哪來的邪勁,非欲置段子羽於死地不可。眼見害得他如是之慘,他反來勸慰自己,不由得肝腸寸斷,自覺欠他大多,痛哭一陣後,抬起頭來,毅然道:“段……段公子,都是我害了你,你用九陰白骨爪把我抓死吧,或者用什麽方法折磨我都行,我該當死在你手裏。”段子羽不虞她轉向如是之速,直感匪夷所思。聽她語氣懇摯,又見她珠眼滿臉,陽光下瑩瑩生光,宛似帶雨梨花,豔麗何方物。笑道:“姑娘,你我都出不去了,這恩怨二字也不用再提。這裏宛似仙境,那俗世恩仇一並忘了吧。”

說著,忍不住伸袖欲為她拭淚,忽地憬悟,打了啟己一下,道:“好險,差點又得罪姑娘。”

司徒明月見他如此體貼細微,噗哧一笑,旋即又傷感滿懷,啜位起來。深悔自己邪崇迷住心神,以怨報德,做出這等事來。

段子羽見她不再尋死覓活,心中略寬,在這絕穀之中,有這麽個絕色女子時時相陪,殊不落寞,這等結局也不算太慘,心中反而隱隱有幾分高興。笑道:“姑娘害我沒害怎麽樣,可把自己害苦了。”

司徒明月一怔,不解何意。

段子羽道:“姑娘是聖處女,本應居藐姑射之山,不食人間煙火,現今日對著個小淫賊,其苦莫大焉。”

司徒明月不禁失笑,揮袖拭去臉上淚珠,段子羽雖無怪責之語,她總覺負之太深,低頭不語,先前不共戴天的仇恨盡化作悔恨和愧疚了。

這卒翠穀雖無出穀之路,方圓也有兩裏多。司徒明月以桃子果腹後,與段子羽一起在四周查察。二人幹戈初化,玉帛未成,司徒明月心存愧疚,不敢正麵對他。段子羽卻惟恐言語舉止上稍有得罪,她再從這裏跳下去,自己日日與猿猴為伍,豈不忒煞寂寞。外麵世界俗人滔滔,這裏可是人稀為寶,求一而難。是以總距她幾尺遠,二人默默同行。

西行兩裏許,山上一道瀑布飛流而下,料是山上積雪融化而成,陽光下猶如巨龍橫空,煞是壯觀。瀑布所瀉積成一座清澈碧綠的水潭。

兩人立在水潭前,默默觀賞。水潭清澈,兩人身容俱映現其中。兩人始終不敢正麵相覷,這番籍水中影象而觀。

司徒明月見段子羽麵容挺秀,英氣咄咄,實是千中難挑的美男子,默想他武功高強,在武林中名頭渲赫,卻被自己害得要鬱抑絕穀,與草木同朽,愧疚殊甚。

段子羽見司徒明月修眉彎黛,秀眼生波,削肩蜂腰,炯娜多姿,與張宇真,史青等可謂各擅勝場,不分軒輕,俱是絕色風姿。

兩人看著,驀然眼神在水中相遇,對視半晌,俱都失笑,兩人抬頭相望,四目交融,深情無限,霎時間恩仇雙泯,唯餘愛意綿綿。

司徒朗月在明教中乃聖處女身份,這是楊逍仿波斯總壇之例,在門下女弟子中挑選出卓超群之人任聖處女,將來接掌教主大位,意欲以聖潔懾服人心。是以明教上下誰也不敢多看她一眼,風言風語更是半句也無。若非如此,司徒明月也不會對段子羽怨毒至深,以致天涯海角,陰魂不散地報那一輩之“辱”。

司徒明月忙轉過頭去,不由得臉泛羞暈,嬌波欲流,段子羽見她陽光下半麵臉頰鮮嫩盈盈,豔麗不可方物,霎時間竟癡了。

段子羽以倚天劍砍伐樹木,便在寒水潭邊修起一座簡易茅屋,司徒明月默默相助,頓飯工夫便將茅屋修成。段子羽又欲在幾百米外修自己的茅屋,司徒明月淡淡道:“就在這旁邊吧。”

段子羽一怔,見她已嬌羞滿麵,轉過頭去,終不敢太過靠近,在十米外依潭而築。

穀中雖有山羊,但亦屬穀中景觀,二人俱不忍殺食。好在潭中遊魚頗多,個個肥重鮮美,段子羽一陽指出,指不虛發,射死幾尾雪魚,點燃樹枝,烤而食之。登時油脂滿口,齒頰留香,確是美味。

食畢,二人在潭中洗手淨麵,司徒明月忽道:“段公於,你真的一點也不恨我?”

段子羽想了一會,笑道:“我也不知什麽緣故,按我平日脾性,你如此對我,我早將你殺了,可對你就是恨不起來。”

司徒明月嬌羞不勝,心中大感受用。明教上下除楊逍外,無不對之敬敬,楊逍雖有好色之疾,對她卻無有異念。

但她反覺教中人隔的太遠,無一能及段子羽之體貼,聽他之言,竟也有一種生就宿緣的感覺,否則自己怎能初次出手便是對他,以後更是心中除了他無別的念頭,雖然前恨後愛,然而愛恨豈非同根而生,感慨萬端,默然不語。

夕陽沉墜,翠穀中青冥空蒙,四周高峰峻聳,山風卻吹不進來。百鳥啁瞅之聲漸漸止息,山羊隨處而眠,猿猴棲息樹上,唯餘瀑布傾瀉聲響,一片祥和氣氛。

二人對坐無語,見天色昏冥,景物朦朧,各自起身回到茅棚中。

乾坤變化之機當真難以測其端倪,孰人能料於大天地中竟爾有此與世隔絕的小天地。禽獸草木之外隻有一男一女兩人。

相距十餘米遠,兩人但息木床之上,默思所處境地,都想到人之初祖是否便是如此。於鴻穹初開,混飩剖判之時,有一男一女兩人,獨別於草木禽獸萬物,繁衍生息,代代彌眾,而成現今之芸芸眾生。都不禁心濤洶湧,徹夜未眠。

清晨,二人不約而同來至潭邊淨麵浴洗,忽然間都感到有些羞。各自想到昨夜的心事,均覺無以言對。這二人一人可望成為天下第一大教的明教教主,一人可望成為中原武林領袖群倫的翹楚,可算是死冤家對頭,而今卻相對於絕穀之中,人世問的恩怨糾葛已成過眼煙雲,無痕春夢了。

段子羽強笑道:“司徒姑娘,昨夜沒有睡好吧?”他見她眼睛略有紅腫,似是哭過。

司徒明月嫣然一笑,低頭不答,似是怕被他看穿心事,大是嬌羞。

段子羽半晌歎道:“都是我不好,自己摔死,老死也就罷了,還拉你來陪我,真是罪孽。”

司徒明月幽幽道:“事至如今,你怎麽還說這種話,若非我鬼迷心竅,又何致如此。”

兩人對望一眼,霎時間都明白責怨之語盡屬多餘。

兩人又飽食一餐烤魚後,便捏泥為盆、碗之屬,以火烤之以成器皿。

段子羽忽道:“千百年後,高山為穀,,焉知此處不沉為平地,那時必有人以為此地乃遠古之人所居,而詫異器物之新,不類古物了。司徒明月聞言莞爾,玩味斯言,未嚐沒有道理。二人勞作半日,將諸般器物製好,二人不知不覺聞言語多了起來,卻於先前之事避而不談,惟恐觸傷情懷。到得傍晚,幾隻雪雞飛過、大理段子羽的一陽指對付雪雞自是遊刃有餘,指不虛發,二人又得以大享美味,陶陶然快不可言。一連十餘日,二人無事便倘樣子芳草綠樹間,與猿猴山羊為伍。這些動物雖見有天外飛客闖進,初時不免惶懼,慢慢熟絡起來,竟也親熱起來,不以異類為嫌。猴子更善解人意,每日攀至高處摘些鮮果送與二人,大盡地主之誼。穀中鮮果累累,甘甜爽口,食之不盡。碧水潭中水族昌盛,取之不竭,不時有雪雞飛至,也成了二人腹中之物。二人日漸習慣,反覺這穀中時光較諸外麵的血腥世界不知強盛多少,俊郎玉女時時相伴,亦不落寞。隻是司徒明月自少及長,除師傅楊逍外,鮮與男子交往,常有嬌羞之感。段子羽吃一塹,長百智,言語舉止無不審慎,惟恐觸忤忌諱,不免處處拘束儼然如謹行君子。這一日淩晨,段子羽起身得早,踏出木棚,驀然被晨光曦微中一幅奇麗景象震呆。碧水潭中,司徒明月正在沐浴,晨光下玉體泛光,映入眼界。全身上下嫩白如雪,豐腴渾圓,椒乳墳起,猶不住滴著水珠,玲瑰曲線炯娜生姿,實是大自然造物中最美妙瑰麗的。司徒明月陡然憬覺,抬眼望見段子羽,登時渾身震顫,一雙挽發的手竟爾放不下來遮掩妙處,似被封住穴道般。段子羽心中驀然大生恐懼,抬手向自己雙眼挖去,司徒明月大叫道:“不可。”一時竟爾忘記渾身寸絲不著,輕功使至極處,飛掠過來,恐懼萬端地抓住段子羽的手。

段子羽閉目道:“這雙招子得罪了姑娘,理當除去。”

司徒明月顫聲道:“你沒得罪我。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你若……我可怎麽辦。”抓住段子羽雙手不放,語聲中大是。

恐懼。

段子羽微聲道:“多謝寬恕。”轉身回至木棚,再不敢睜開眼睛。

司徒明月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全身赤裸,羞不可抑,飛身進棚著好衣裳,心頭鹿撞,恍如要蹦出來一般。

良久,她平靜下來,忽想段子羽會不會怕自己生氣,再毀雙目。聽那邊六棚中寂無聲響,不由駭懼,忙忙走過來。

一進木棚,見段子羽正呆坐床上,見她進來,登感尷尬至極,訥訥道:“司徒姑娘,我委實不是存心……”

司徒明月隻感心中激蕩,不意他對自己珍重如此,忽然道:“段公子,你怨恨我,嫌棄我嗎?”

段子羽愕然道:“姑娘何出此言?”

司徒明月驀地裏橫下心,轉過身微聲道:“你若不嫌棄,我們結成夫妻,如何?”聲如蚊蟻,若非段子羽耳音極佳,真還聽不清,可這幾句話聽入耳中不啻睛空霹靂,震得他半晌反應不過來。

段子羽日日對此絕色佳人,焉能不動心懷,況且絕穀中隻此二人,謂之天造地設再貼切不過,可段子羽吃她害到這步田地,雖無忌恨,卻委實不敢再招惹她。

司徒明月聽他不語,心中詫異。多日與段於羽相處,情愫早生,日日隻盼他出言相求,自己順水推舟便成就一段美滿姻緣,聖處女雲雲早已是昨日黃花。哪知這“小淫賊”比孔夫子還道學,常恨得司徒明月暗自咬牙。

春天的氣息中全是盎然生機,更是少女懷春的季節,司徒明月以處子之身繼任教主之念既絕,自不免情竇大開,今日處子之身被他窺見,除了嫁與他別無他途,不得已委屈出言。

段子羽半晌方道:“姑娘仙人之姿,段子羽凡夫俗子,隻怕有辱姑娘了。實所願也,隻恐不配。”

司徒明月這才放下心來,噗哧一笑道:“我先前罵你‘小淫賊’此時方知錯了,該罵你‘死道學’”。

段子羽心中喜極,一把攬過,向她唇上吻去,笑道:‘死道學’就是‘小淫賊’,二而為一。“司徒明月伸手捂住他嘴道:“咱們還沒拜過天地,不許如此。”

段子羽知她害羞,在她手上親了幾下,於願已足。

午牌時分,二人撮土為香,向著太陽拜了三拜,又交拜一次,算是草草而成吉禮。

猴子、山羊不知這二人鬧何玄虛,遠遠瞧著,也算是大開眼界。

二人興致彌高,摘果,捉魚,打鬆雞,一頓晚宴也頗為豐盛,隻可惜無酒,使以清水代之,兩人四目相望心中早已醉了,清水與酒實無差別。

當晚洞房花燭,段子羽是過來人,一切駕輕就熟,裕然有餘。司徒明月雖羞不可抑,但自覺愧負他良多,早有以身相報之意,橫下心來,任其施為,大有以身飼虎之烈。

司徒明月梅開初度,自是嬌楚不勝,呻吟有聲。段子羽憐惜再三,草草而已,心中喜慰不勝。

二人相擁至中夜,司徒明月恨恨道:“我二十年的貞潔倒毀在你這‘小淫賊’手上。”

段子羽一俟她成了懷中人,先前諸般忌憚登時渙釋無餘,撫著她緞子般光滑,柔軟起伏的胸膛道:“明教聖教主下適匪人,明教上下得知,不知要痛哭幾日。”

二人一夜談笑,談起先前死命追殺,已如隔世。段子羽撫摸她豐腴的臂膀,見守宮砂已退去,司徒明月亦微有失落感,唏噓良久。段子羽柔情激蕩,不克自製,一邊喃喃細語,一邊遍吻她玉體。司徒明月情熱如火,早已軟癱熱化,任其百般親熱,段子羽情興彌高,軟語溫求,再赴陽台,司徒明月款款相迎,亦漸入佳境。兩情酣暢,不知又幾番雨驟風狂。

自此,二人更覺這穀中天地實不輸神仙福地,而神仙卻無此樂,悟透了“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真諦。

兩人無事便在草地上拆解武功為戲,段子羽雖有心將幾種功夫傳與司徒明月,但也知派不上用場,司徒明月更無心習之,撲擊嬉戲而已,自爾,碧水潭中相對洗浴茅屋床弟上秘戲無窮,二人樂此不疲,渾忘了歲月如流,更忘了別有天地。

這一日段子羽望著山羊忽然道:“明月,你說這山羊從何而來?”

司徒明月一怔,想了半天倒真答不出來,猴子固然可從高峰攀援而下,這山羊怎麽到這裏來的?確是咄咄怪事。

段子羽笑道:“必是多少年前,有一對野山羊從峰上墜下,幸而未死,代代相傳,以致延續至今。”

司徒明月啐道:“胡說八道,從這麽高的山上墮下,還有不摔死的?”

段子羽道:“那兩隻山羊必是絕頂輕功高手。”司徒明月笑不可抑,兩人參詳半天,也沒相明白,索性躺在芳草上,相互以臂代枕,四下眺望。

段子羽靜極思動,不禁把手進司徒明月後衣裳內遊走撫摸,司徒明月亦不禁之,樂得受用。

段子羽忽停手笑道:“那時我說每天摸上你幾摸,你便嚇得要死,現今這般可怎生處?”

司徒明月在他嘴上擰了一下,笑道:“油嘴滑舌的小淫賊,裝道學也沒裝上幾天。”而人親熱調笑一番,又躺在地上四下觀賞。

段子羽忽然“咦”了一下,站起身來,司徒明月不解道:“何事大驚小怪?”

段子羽走到一處石壁前,剝下厚厚的苔蘚,裏麵塊光滑的石壁,上麵刻有幾個大字,“張無忌埋經處。”

司徒明月大驚道:“張教主?他老人家幾時也到過這裏?”

段子羽用倚夭劍挖開石壁,見是三尺多深的洞穴,裏麵有一物事,取出一看,是塊油布所包的東西。

段子羽揭開油布,見是四卷經書,不禁大為失望,道:“張無忌也忒煞邪門,幾本經書埋在這裏作甚?”

司徒明月道:“教主並不懂佛學,不會鄭重其事地埋幾本佛經,你看看裏麵再說。”

段子羽翻開來看,盡是彎彎曲曲的文字,但夾縫中卻有蠅頭小楷所書的漢字,他讀得幾行,便已了然,笑道:“這是練氣打坐的功夫,並非佛經。”

司徒明月道:“教主身負九陽神功,莫非這便是了。”段子羽想道:“或許就是九陽神功的功法。”

其實這四卷經文便是梵文《愣伽經》,經文夾縫中所書的漢字便是九陽神功,而段子羽和司徒明月所居翠穀便是當年張無忌得經,習成九陽神功的地方,張無忌習成神功後將經書藏於石洞中,以待有緣,居然真為這二人所得,段子羽從洞穴中拽出的幹屍便是朱家莊莊主朱長齡。這其中種種變故,自然非這二人所能想出(細節請參閱《倚天屠龍記》)。

“二人得此神功秘籍,也不甚喜,絕穀之中何等武功亦是無用之地。司徒明月忽然喜道:“張教主當年也曾困在這裏,後來卻出去做了我們教主,必是因習練這神功之故。”

段子羽皺眉道:“真不知他是怎生出去的。我所習九陰真經並不遜於九陽神功,按理說也該能出去。”

張無忌當年是被朱長齡推下平台,幸而跌在一大堆柴草上才隻斷腿而未送命,卻非他所能逆料了。

司徒明月道:“反正也閑著無事,你何妨練上一練,說不定練成後會真的有出穀辦法。”

段子羽雖不大信,但經不住司徒明月攛掇,轉念一想,當年張無忌既曾陷此絕穀,現今不好好的在外麵世上嗎?或許九陽神功真有九陰神功所不到之處,便依經修練起來。

司徒明月左右無事,習武之人見了九陽真經豈有不圖染指之理,也依經中訣要修持。兩人內力均大有根基,習練起來進境甚速。十餘日後,司徒明月倒覺內力槽進一日千裏,段子羽卻出了岔端,練了幾日,便覺身子忽冷忽熱,冷時如置身冰窯,熱時滾燙如沸,他隻道這是練功反應,不加理會,不料十餘日後,他精修猛進,已將一卷練畢,身上冷熱之勢更猛,臉上居然一半紫青,一半鮮紅,恰似一個陰陽兩麵人。

司徒明月見此,嚇得痛哭不止,深悔慫恿他修習九陽真經。

段子羽停功不練,默運元神察查體內,登時心涼如水。

原來九陰、九陽兩大神功乃世上武學之兩大極端,一者至陰至柔,一者至剛至陽,猶冰與火般。若單習一項神功,功行圓滿便可立躋一流高手之列。段子羽內功原已甚強,無需再練旁的內功,不想誤中有誤又練上了九陰神功的對頭——九陽神功,實是踏上一條死亡之路。、九陽神功效力甚巨,段子羽習練後,五髒內腑皆有九陽神功,與原有的九陰神功交相抵撞。兩者俱是世上神功,相鬥之下糾纏固結於五髒內腑,九陰驅不盡九陽,九陽也化不了九陽,膠結一起而成不治之痼疾。

段子羽武學見識豐贍,隻是一時疏虞,又貪功冒進,以致如此,當下長歎連連,不想墜人深穀僥幸未死,卻死在人人渴盼而不得的九陽真經下。

司徒明月魂飛天外,每日伏在他身上哀哭,痛悔無已。

這一日,段子羽忽道:“怪事,怎麽你貼在我身上,我就感到好過些?”

司徒明月泣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鳳言風語的,反正你若死了,我絕不獨生,便死在你懷裏好了。”

段子羽不理會她,腦中靈光忽如電閃般閃了幾閃,旋即又漆黑一片。他將九陰真經,獨孤九劍,天雷劍法的竅要詳思幾遍,卻也茫無頭緒,找不出化解的辦法。

他茫然枯坐,將九陰真經又從頭至尾理了幾遍,情知方才靈光閃耀必是有路可尋,有頃,腦中靈光又閃,他凝運全部心神,淨掃靈台,以使靈光化作光明。

驀然之間,他一躍而起,喜叫道:“有了,有了,”司徒明月唬了一跳,訝然道:“什麽有了?”

段子羽笑道:“我真笨,這一點沒想起來,隻要是化解此疾,尚需你大力相助。”

司徒明月道:“莫說我助你,便是要我的命也行。”

段子羽笑道:“你若死了,我又豈能獨活?這辦法其實也容易,便是夫婦雙修此功。”

司徒明月啐道:“別瞎說,那不是密宗雙修的參歡喜佛嗎?不過是穢而下流的**,反正我們要死在一起的,你若真喜歡,我陪你便是。”

段子羽苦笑道:“你想邪了,且聽我說。我是男身,屬陽,習練九陰真經後,元神便屬陰中陽精,你是女身屬陰,習練九陽真經後,元神便為陽中陰精,你我夫婦雙修,陽精、陰精、龍虎**,便可習成淩駕於九陰、九陽神功之上的絕世神功,我的痼疾自然也可化解。司徒明月聽他言之有理,師傅楊逍亦曾說過男女雙修乏術,她一個女孩兒家羞人答答的,也沒細聽,聽他說能化解痼疾,立時喜出望外,急問如何修持法。段子羽笑道:“法不傳六耳,附耳上來。”在她耳旁細細說下一大陣子,司徒明月麵紅過耳,囁嚅道:“白日練法猶可,晚上這練法……”

段子羽正色道:“咱們這是修練內功,並非縱情聲色,何況你我既為夫妻,複有何礙?”

司徒明月知非此不能救他性命,心下也並非不願,當下將要訣記牢,以助他練功。

段子羽赤身盤坐碧水潭中,借潭底之陰抗禦陽力。司徒明月亦隻著一薄如蟬翼的絲裙,站中水中,一手按在他至陽穴上,一手按在他靈台穴上,輸送內力過去。

二人如此模樣,怕陽氣大盛,如著衣服,熱力散發不出,反激回體中,內髒經脈要受損。穀中雖無旁人,司徒明月仍是害羞,穿了一件透明絲裙,亦不過意思而已,豐腴的嗣體無不纖毫畢呈。

二人運起內力,司徒明月隻感身中內力如江河入海般洶湧注入段子羽體內。須臾,一股陰柔冰冷的內氣又從他體內反傳過來,在自己體內流傳一周後,又注入段子羽體中。

九陰、九陽兩種內力便在二人體內周流不息,循環往複,但二人陰陽有別,又如同一體,九陰、九陽兩種內力便自行龍虎**,結成紫丹。

下午,二人便在草地上習練,司徒明月見段子羽望著自己身體怔怔的,輕點他額頭道:“性命交關,可別起壞心思。”

段子羽也端攝心神,不敢有絲毫遐思綺念。兩人四掌相抵,運功不止,不大會工夫,身周俱蒸騰出熱氣來。

其實此種男女合修大法並非密宗獨有,道家功夫中自古即有,隻是十種功法中倒有八九種墜入**之流,采陰補陽,采陽補陰之邪道俱為此法之濫筋,而真具功效的男女合修術得傳者固少,得傳者勘不破色欲一關,便不免失其真髓,得其皮毛,專以此法助己之欲,害人害己,為禍不淺。

此術到明朝而達鼎峰,明朝諸帝十有八九沉溺於**而不能自拔,明武帝尤其,設置豹房,強搶西域美女以充下陳,而逞己淫欲,到頭終食惡果。而明末世風淫濫,亦由朝中而始,至名士大儒侈談**而不為恥。此乃閑話,揭過不題。

卻說二人練至傍晚,段子羽感到清爽許多,知道此法大見神效,二人俱喜慰不勝。

至於晚間二人如何合修法,不得而知,更不敢妄談。

如是月餘,段子羽臉上異態消釋無餘,自感功力猛增,司徒明月與他合修,較之自己單練進境亦速。二人郎情妾意,濃厚無加。

兩月餘,段子羽五髒內腑糾纏固結之氣便盡數化開,散入經脈之中,兩人習練不輟,直至將四卷九陽真經盡數練畢。

這一日,二人抵掌良久,體中均已龍虎交會,功行圓滿。隻是段子羽原具九陰神功,較之司徒明月內力強盛不知凡幾,司徒明月卻也受益匪淺。

段子羽收掌後,一躍而起,空中一折,姆指一挺,四指並握,發出六脈神劍中的少商劍法,內力嗤嗤射出,打得石壁上石屑翻飛,一路少商劍法使畢,光平如鏡的石壁上已清晰現出二十四個指洞,宛似星羅棋布一般。

司徒明月看得膛目結舌,半晌作聲不得。

段子羽將六路劍法逐一試演,無不運轉如意,心中大喜,原想至少須二十年後方能將這家學練成,不意半年中便己如願,雖無用武之地,畢竟了卻一番心願。

先時功力不足,未曾領悟到這套絕學的奧妙,現今領悟到了,卻也不禁慨然萬端。不知創這套絕學的先祖功力高到何等駭人的境界。自己獲如是多奇緣,又經曆這番凶險,方得習成。難怪曆代先祖雖無不威震武林,卻隻有憲宗宣仁帝習成此功。此技在手,可謂天下無敵矣,回思獨孤九劍、天雷劍法已不足數,焉得獨孤求敗複生,打得他大敗而歸,皆大歡喜。

司徒明月本期他習得九陽神功後,可以有出穀的辦法,豈知仍是茫然無著。二人望著聳人雲端,光平如鏡的崖壁,嗟歎而已,但她於穀中歲月漸亦習慣。對出穀反而興致不高。唯段子羽神功大成,頗為技癢,極思到處麵會會天下英豪。

這一日,段子羽望著平台,忽然失笑道:“咱們也真笨得可以,明擺著出穀的路在眼前,偏說無路處尋,爬不上高峰,還滑不下這石壁嗎?”

司徒明月望著平台下幾十丈的高度,吐舌道,“從這裏滑下去,不摔成肉餅才怪。”

段子羽笑道:“你忘了我的九陰白骨爪了?”司徒明月雖想或許能成,但萬一有個閃失,省不兩人俱亡,與其冒險下去,還不如在穀中逍遙快活,是以並不同意。

段子羽自恃絕藝,既有下去的可能,便又想到張宇真,史青二女,複又想到家仇未報,以及華山上下不知怎樣盼自己回去,堅執冒險下去。司徒明月拗不過,隻得依他。

段子羽用帶子將司徒明月緊緊縛在背上,兩手抓人崖壁,一爪一遞地向下滑去。

司徒明月早已雙眼緊閉,將生死置之度外,饒是段子羽膽大藝高,也不禁身上汗出。他身貼壁上,滑下幾尺便一爪插入,穩住身形,隻消有一爪插不入,或插在軟土中,兩人便難保性命。所幸崖壁緊實,他此時爪刀之鋒銳已逾尋常刀劍數倍有餘,過了兩個多時辰,距地麵已有兩三丈高度,段子羽手一離壁,直躍而下,穩穩落在地上。

司徒明月此時才睜開眼睛,四下望望道:“咱們還活著?”二人均有眷懷不舍之感。

兩人當夜在一家農舍借宿,山中半年多,衣袍頗有磨損破爛處,又向農家主人買了兩套衣裳穿,兩人相視一望,儼然是一對農家夫婦。司徒明月又要了塊紗布罩臉、段子羽奇道:“這裏風沙雖大些,也不用戴此物?”

司徒明月幽幽道:“明教總壇便在昆侖山中,這一帶頗有人出沒,萬一遇到大是尷尬。我貞潔既失,若被他們捉住,必遭烈火焚身之刑。”

段子羽慨然道:“我堂堂七尺男兒,尚不致於庇護不了妻子,你們教中人遇到,殺了便是。”

司徒明月歎道:“我自小在教中長大,恩師等待我不薄,門中姐妹更如一家人般。今雖反教出門,能不正麵對敵總是好些。”

段子羽聽她如此說,也不如攔阻。忽然想到終有一日些,張宇真、史青和眼前的人總須聚在一起,那時自己怎生處,不由得心中一憂。

二人一路東行,果然遇到不少明教人物,其時明教於西域盛行至極,朱元璋雖嚴加鎮壓,亦僅止中原而已,對於西域明教實有鞭長莫及之歎。

段子羽二人一身農家裝束,毫不惹人注目。段子羽雖技癢難熬,意欲尋幾人練練招兒,但見司徒明月麵上不忍之色,隻得罷了。=這一日正行之間,司徒明月忽然一拉他,穿入一家賣成衣的鋪店。段子羽心知有異,向後一瞥,卻見十幾名女子嘰嘰咯咯談笑而過,正是司徒明月門下弟子。

二人俟其過後,方隨後尾行。司徒明月幽幽歎道:“都是一起長大的姐妹,現今碰到了卻不敢相見,但願以後莫兵刃相見方好。”

段子羽笑道:“咱們回到中原,你便在華山上住著,管保她們想破頭也不會想到你在華山。”司徒明月道:“我中原一行,傷人也不少,中原武林也未必容得下我這魔女。”

段子羽冷然道,“除非他們先滅了華山派,再殺了我,否則無論何人也動不了你一根頭發,”二人兩手相握,均感柔情無限。

前麵忽然砰的一聲,一枚焰火騰空炸開,雖是白日,但焰火五顏繽紛,良久方散,者遠處便能望見。

司徒明月身子一震,道,“定是那些姐妹們遇敵,這可怎生是好?”

段子羽聽她語音發顫,大是關切,隻因隨了自己,不欲再與中原武林為敵,但二十年姐妹之情焉能一旦拋卻,是以惶急無著。便道:“且去看看再說,看在你們多年情份上,救他們一次便是,”司徒明月大是感激,二人攜手飛馳而去。

須臾即到近前,卻見十幾名地字們女子呼喝叱鬥,敵手卻是華山二老、寧采和、成楠所率幾十名弟子和詹春的昆侖派人。

段子羽心中喜悅不勝,大喝道:“住手。”這一聲宛似睛空霹靂,眾人俱感耳中嗡嗡,托地跳出圈子。

華山二老一見段子羽驀然現身,驚喜逾恒,眾弟子也都狂呼踴躍,紛紛上前來見禮,一時渾忘了還有明教中人在旁,詹春等昆侖派人亦前來敘禮見過,亦是歡喜無限。

地字門十幾位女子負傷泰半,行將覆滅,不虞段子羽一聲大喝救了她們,一時不明其何意,個個呆若木雞,司徒明月早躲至昆侖派幾名女弟子身後,惟恐被門下姐妹覷破。

段子羽走至地字門眾女麵前,見並無斃命者,略略寬心。他與司徒明月結成連理,對這些女子不禁生出親近之意。笑道:“各位姐妹請回吧,段某晚至一步,致有此事,實屬誤會。”

華山、昆侖兩派人聞言均詫異莫名,對魔教中人有何誤會可言?但段子羽執掌華山門戶以來,人人均覺其有王者之威,凜凜然不敢犯。昆侖上下俱感其大德,尊崇尤盛,是以並無人出言。

地字門副門主劉雲嬌抱拳道:“承蒙兩次援手,段大俠仁心可感,今後敝門上下不與貴派為敵即是。不知段大俠見到我們門主沒有,尚祈賜告。段於羽笑道:“你們門主恨我入骨,我哪裏敢見她。”心中暗道:“你們門主我可是時時見著,卻是不能奉告了。”

劉雲嬌揪然道:“段大俠,若是我們門主尋你的晦氣。你莫傷她好嗎?段子羽攤手笑道:“我躲她還來不及,哪裏會傷她,段某可沒這個膽子。”劉雲嬌雖不解他何以對地字門容讓如斯,卻也放下心來,抱拳道:“多謝盛情。”除司徒明月外,自是無人能曉這是一本什麽經。華山二老早測知段子羽對司徒明月有情意,腹笑不止,卻不知她此刻已作廠掌門夫人。

劉雲嬌等裹紮傷口,方欲離去,卻聽四周蹄聲得得,霎時間幾十匹馬已從四周疾馳而來,臨到近前,不侍馬停已飄身落地,拔刀掣劍,立時將兩派人眾圍住,卻是明教教眾見到求援信號火速趕至。

段子羽四下一望,臉色大變,為首之人居然是楊逍和殷野王,不知這二人緣何親下光明頂,遠涉至此。

楊逍見十幾名女弟子無恙,心中略寬。見到段子羽,卻是一怔,朗聲笑道:“段掌門,尊駕何以這等打扮?本使正欲去華山造訪,不意在此間相會,幸甚。”

段子羽心神一凜,知這二人所率教眾必不在少數,這幾十人大概是先期趕至,後麵必還有大批人手。聽他自稱“本使”不禁一怔,笑道:“楊教主何時被人篡了位,又做起左使來了?”

楊逍道:“天幸張教主回歸教中,楊某無德無能;自是要退回本職。”他一邊說一邊向兩派人眾打量,思忖如何將兩派人一網成擒。忽然發現麵障白紗、畏畏縮縮的司徒明月,失聲道:“”明月,你怎麽在這裏?“司徒明月自小及大始終在他身邊,他對之較諸自己女兒還要熟悉。司徒明月藏頭遮掩,卻沒逃過他的利眼。司徒明月全身一顫,實覺無顏麵對師尊,低頭不理,楊逍早知她追尋段子羽尋恥之事,還道她被段子羽擒住,封了穴道。大怒道:“姓段的,將我徒兒交還,本使網開一路,放你們一馬,否則你們一個也甭想活著入玉門關。”

段子羽笑道:“令高足與段某已結夫妻,倒要多謝楊左使調教出這麽好的徒兒,段某也網開一麵,放你們一馬如何?”、楊逍一聽,霎時間頭暈目眩,渾身冰冷。暗歎道:“報應!”他一世英豪,卻有“寡人之疾”,好色成性,當年逼占峨嵋女俠紀曉芙,生下女兒楊不悔,紀曉芙雖失身不悔,到後來不免喪命其掌門尊師滅絕師太掌下,楊逍以此為終身憾事,他以為司徒明月也如紀曉美一般,被逼失身,自己的風流孽債,競報應到愛徒身上。下馬高聲道:“明月,師傅便來救你。”

華山,昆侖兩派人也萬料不到有此變故,均想魔教妖女焉敢嫁與華山派掌門,與楊逍所忖料也差不到哪去。

司徒明月忽然揭開麵紗,跌撞而出,跪在地上道:“師傅,是徒兒自願和段郎結為夫妻,辜負師傅多年來栽培之恩,均是徒兒之過,與段郎無幹。”

眾人無不詫異,直感匪夷所思,但見段子羽雖是農夫裝束,然臉上英氣勃勃,如玉樹臨鳳,況又是少年英俠,自是少女懷春的對象。隻是覺得這姻緣未免大過離譜些。

楊逍凝神望了司徒明月半晌,緩緩道:“明月,你若有委曲難言之處,隻須向為師點點頭,為師即刻除去這個淫魔。你回至教中,仍為門主,為師的話你總信得過吧。”他怕司徒明月畏憚失身後遭烈火焚身之刑,雖有天大的委屈亦不敢回教中,是以特下不怪之諾言。

司徒明月位聲道:“師傅,徒兒實無隱情,雖有許多曲折難以盡言,但確是徒兒自願與段郎廝守終生。事已至此,徒兒實無顏複回教中,還望師傅鑒諒。”俯身磕了三個頭,算是了結一段師徒情份。

楊逍愕然道:“明月,不論你做下何等事,為師均能恕你。可你叛教出門,便為本教上下的罪人,為師也無能護你了,快快回來,先前之事概不追究,為師現今雖非教主,這一點還擔承得起。”

司徒明月站起身道:“師傅,徒兒實難從命,但徒兒立誓,絕不與教中弟兄為敵。”

楊遭惱怒至極,先時還以為她被人逼迫,身難自主,情尚可恕,不意她競真的癡心愛上段子羽,太損自己的顏麵,登即殺機陡現,森然道:“明月,你再執迷不悟,為師可要清理門戶了,懸崖勒馬,尚不為遲。”

司徒明月將心一橫,淒然道:“師傅如此相逼,徒兒惟死而已。”

楊遭驀地裏仰天長嘯,身形一晃,道:“我就算沒你這徒兒。”一掌疾拍而至。司徒明月凜然無畏,亦不閃避,斜刺裏一掌飛至,砰的一聲,將楊遭震回原地。

段子羽笑道:“楊左使,嫁出去的女,潑出的水,何況…弟子門人。段某這一掌留有情麵,算是代明月謝你教養之德,若再不識趣,段某可要以九陰白骨爪招呼閣下了。”

楊逍怒極,正欲複上,忽聽一人道:“楊左使,何必動怒。”眾人一看,竟爾是張無忌,明教教眾齊地躬身施禮,卻不知他何時到來。

張無忌笑道:“楊左使千金嫁與武當名俠殷六叔,現下高徒又嫁與華山掌門,可見名門大派對左使著實看重,左使當歡喜才是。”眾人聽他這番道理,無不啼笑皆非,細思之亦大有道理。

楊逍道:“屬下教徒無方,致有此羞,還望教主責罰。”

張無忌道:“左使此言大差,**,並蒂連理,乃天地間最美好的事,既然情投意合,又何拘門派之別,難道咱們武林中人也要講究門當戶對?楊兄未免著俗了。”他所娶正妻趙敏原是蒙元汝陽郡主,乃當時明教與武林之公敵,紀曉芙命喪滅絕師太之手他親眼目睹,憤嫉尤甚。是以對段子羽雖有敵意,於此姻緣大表讚同,迥出眾人意表。?

段子羽擊掌道:“張教主卓識卓見,確非凡人所及。晚生向服張教主神功,現今方知張教主當年領袖群倫,驅逐韃子,當世英豪無人可比。”別人聽張無忌的理論,不免迥出意表,他卻大有知音之感。

張無忌淡淡道:“段少俠自京師一別,似乎又有奇遇,功力精進數培,若論武功二字,張某恐有不及了。”

段子羽心折不已,不料自己隻出一掌,便被他看出功力之增進,抱拳道:“此乃張教主所賜,晚生這裏謝過。”

這一次連張無忌也愕然不解。自與他一別之後,再沒見麵,賜與他什麽了?自是想不到這二人也墜入當年自己埋經之穀,餘人更聽得如墜五裏霧中,這兩人對話競似是禪宗高僧打機鋒,玄奧難解。

張無忌笑道:“本座正欲去中原與各大門派化解舊怨,聯手抗敵,不料先與華山喜結秦晉之好,倒是意外之喜。”

段子羽笑道:“多蒙看重,實不敢當。貴教著欲與華人化解怨結,先須將範遙的人頭送上,否則無法可解。”

殷野王怒道:“小子,這是我們教主大仁大義,不願與你清算以前的過節,難道現今當真滅不了你華山派嗎?”

段子羽嘿嘿冷冷笑道:“華山立派幾百年,中經無數險風惡浪,卻也沒人將之一舉剪除。”

殷野王殺機陡生,喝道:“看我今日能否滅得了你?”一拳直搗而出,段子羽食指伸出,嗤的一聲,內力激射而出,指風直透拳風而入,嗤嗤聲響,聲勢猶烈,殷野王大駭,飄身避開。

登時群相聳動,齊聲驚呼道:“大理一陽指!”

殷野王以身複上,一拳擊出,拳至中途,左掌按在右拳上,兩股巨力一起擊出,段子羽四指並卷,姆指挺出,六脈神劍中威力最盛的少商劍法使出。

姆指於五指中最為短拙,是以指法中鮮有用姆指者。但姆指力量最巨,這“少商”“商陽”“中衝”。“關衝”“少澤”“少衝”六路劍法中,少商劍勁力最雄,大開大閣,不以變化靈巧為能事。

砰的一聲,殷野王拳掌之刃力尚未襲體,已然被少商劍氣激得四下迸散,劍氣直透而入,殷野王這一式乃全力施為,未留餘力,不意如此剛猛的拳力居然被一指攻破,劍氣迅疾無儔,大駭之下閃避已然無及,卻聽砰的一聲,張無忌眼疾手快,遞出聖火令擋住劍氣,霎時激得聖火令火花倏現。

華山、昆侖兩派人睹此神技,彩聲雷動,卻也不明白這是什麽功夫,明教中人俱都駭然失色,矯舌不下,不意以殷野王之能,居然會敗在對方兩指之下,若非張無忌相助,已然受了重傷。?

楊逍於武功之道見識最廣,登即失聲叫道:“六脈神劍!”眾人聽他道出“六脈神劍”之名,盡皆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