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男人的奸計

同往常一樣,這次的時間還是一分都沒有減少,雅靈渾身汗如雨下,仍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治療結束的時候,應醫生走過來:“連續一周的新藥,真的可以繼續承受嗎?”

雅靈眨眨眼,勾起一個微帶調皮的笑:“不然要怎樣?把藥片做成一個大藥丸,一口吃進去?”

“還能耍嘴皮,看來是不錯了。”

“恩,確實感覺身子輕鬆了不少。”

“這是好現象,病去如抽絲,是要慢一些,不要放棄。”

“當然不會了,現在就算是醫生你要停下對我的治療,我也要揪著你的領子不放,生活多美好啊。”

應醫生笑笑轉身走了,護士才過來扶著雅靈回到病房,換上了幹淨的新病服。

坐到床邊,心裏默念著桌上東西的順序,最前麵是水杯之類的器物,後麵則是幾本她翻看過的書,再後麵,就是一個黑色的筆記本了。

翻開筆記本,探手摸到床頭,那裏有一隻被線拴住的筆,為了方便雅靈取拿。

用手背先摸了摸額頭的溫度,然後摸索著找到上次用力按出的痕跡那,在下麵一指的地方重新開出一行寫上,體溫正常,心跳微快,身體仍然無力,眼睛的腫脹感加劇,通常會在下午的時候散去,今天是正常的藥物配加儀器治療,效果不是很明顯,但腦子放空的次數似乎多了,不知是不是病症之一。

寫完,雅靈用指甲用力的在那行字下麵按出一個月牙型的痕跡,才仔細的把一切都恢複原樣。

這個習慣是她前陣子才開始的,當是隻不過是想寫些東西排解鬱悶,不過寫著寫著,心態的變化也讓這本子裏的內容相應的改變了,她開始記錄自己每天的病情特征,每一次試用新藥後的感受和治療後的成果,她之所以這以做,可能隻是為了其它像自己和爸爸一般患有這樣病痛的人做一些參考,誰又能知道,這些以為會不會變成珍貴的資料,來記念她這個先驅者呢?

打消掉這個忽然而生的消極念頭,雅靈躺回床上,準備休息一下。

一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拿起來接聽,聽到對方的第一聲後,她就猜出了是菲。

她們似乎好久都不曾聯絡了,雅靈換了新的手機號碼,裏麵隻有媽媽和阿姨等幾個人的號碼,舊卡雖然一直收著卻沒有再使用過,所以裏麵的號碼也都沒有導出來。

其實並不是不想聯絡她,隻是不想因為她而牽扯上某人,所以才一直沉默至今,隻是這個丫頭從哪裏弄來了她的號碼?

“請問,是雅靈嗎?不是的話,就對不起了。”

雅靈失笑,存心想逗弄一下她,於是壓低聲音說:“你這麽冒失的打來電話,一句對不起就解決了嗎?”

那邊沉默了一下,忽然大叫:“雅靈!別裝了,我知道是你!太好了,果然沒錯。”

雅靈把手機拿到離耳朵遠遠的地方,等這個丫頭喊完叫完才重新貼到耳邊。

雖然許久未見麵,但兩人卻未感生疏,話題一個又一個,不知不覺就聊了很久,雅靈這才知道手機號是媽媽給的。

兩人談的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話,臨到末了,菲才別別扭扭的說出此次其實是有人托她來問問雅靈的狀況,還說那人在父母麵前承認了喜歡男人的事實,被他的父母險些趕出家門,斷絕關係……

雅靈哦哦的應著,心裏早己經想到會有今天,即使一切都順利,自己披上了婚紗做了他們之間的檔板,事情還是會有敗露的一天,不過,謝楠主動承認他們戀情的舉動倒是滿讓她吃驚的,按道理來說,他不正是因為不願意讓父母知道這件事的,所以才找了她做擋箭牌的嗎?理當一直瞞騙下去才符合他的心理啊,怎麽會這麽快就暴露了?而且是以他主動坦白的方式?

菲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話要說,雅靈於是問:“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菲尷尬的笑了兩聲,像是下了極大的勇氣才說:“雅靈,你……你,算了,沒什麽……”

這叫沒什麽?

明明話就要出口了,這個時候才叫停,未免太讓人氣憤了吧?

雅靈的好奇心被吊的高高的,不禁催促道:“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可能就要沒機會了哦。”

“把嘴閉上!亂說什麽,什麽叫沒有機會!該掌嘴!”

雅靈嗬嗬的笑,也不怒,隻是催促她:“快說啊,你知道我的性子,好奇心一起,誰也攔不住的。”

菲還是有些猶豫,最後在雅靈的帶問下,才不得不輕輕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和其它的男人,有過那種事情?”

那種事情?哪種事情?

雅靈被菲弄的一頭霧水,茫然的問道:“啊?什麽那種事情?哪種?”

菲急到跺腳:“你是在裝傻吧?就是那個那個啊。”

那個?

雅靈更加迷茫,聽菲的口氣自己要是猜不出就是白癡了,可那個……那個……雅靈正耐心的分析這個‘那個’可能有的含義的時候,菲受不了她的遲鈍,終於說了出來:“就是發生關係!”

忽然間,如雷從頭頂擊下,整個人猛的一顫。

雅靈手中的手機掉落到床上,表情瞬間變得複雜,腦中隻有兩個字在慢慢的成型:林落。

菲在那邊聽不到雅靈的回話,急到不行:“雅靈?雅靈?你說說話啊……”

任是她如何的叫,話筒那邊都安靜的有些異常。

菲不禁為自己不計後果的行為感到後悔,謝楠本就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她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雅靈,她怎麽就管不住這張嘴?

可是,這樣的事情,如果不向雅靈求證,她怎以能安下心來。即使那照片當時她也無意間看到了,也還是無法相信,雅靈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所以……才禁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好半晌,雅靈又把間話拿起來,聲音很平靜,但菲莫名的感覺到心慌。

“菲,謝楠的父母是因為這件事情去為難謝楠,情急之下,他才坦白了一切,對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你真的沒有事嗎?對不起,是我又多嘴了……”

“菲,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好嗎?”

那天從電話裏,雅靈知道了謝楠在她住院和爸爸去逝期間所發生的事情。

先是神秘電話越洋打到謝楠的父母那裏,電話被做了手腳,無法分辨是男是女,通話的內容據菲兒偷聽謝楠和齊朗談話所知,大致就是在說謝家未來的兒媳婦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還請謝家二老謹慎對待這件事情,不要讓髒東西汙了謝家的門。

謝家老兩口最開始並不相信這通電話,雅靈本人他們是見過的,先不說她平凡的長相讓人無法把她和那種女人的形象聯係在一起,單說雅靈在席間的言談和表現,無論怎麽看,都是單純的女人一個,根本無法和電話裏所說的女人形象關聯到一起。

可是,謠言之所以厲害之處,就是它最根本的毒辣是在它衝進你耳裏的那一秒就開始作用的,它們會每分每秒都在你耳邊低語,提醒你這件事情的發生,不管你相不相信,它們都會讓原本堅硬的心防一點點變的脆弱,然後趁機機鑽進你的心裏,大肆鼓動,讓原本那些堅定的情緒開始動搖,如硬生生插進一根針一般,動與不動,它都呆在那裏,誰也無法當作從來沒有過它一般,而到了這裏,它的目的便達到了。

兩個老人最開始對雅靈的堅信不疑,在接到數個相同的騷擾電話之後,開始變的有些發軟,而這時,正是雅靈父親病重,雅靈憔悴不堪守著父親的時候,謝家兩老給謝楠打過幾次電話,每次問起來兩人的情形,謝楠都隻說很好,不錯,非常和諧,可是對於他的說詞,兩個老人並不相信,如若真如他說的那般好,為什麽每一次打過去都不是兩人在一起的情形?即使是雅靈要照顧爸爸,也該會有時間相聚吧,連個約會都沒有,談什麽相處愉快?

疑心一起,眾多念頭就都浮了上來。

原來謝楠早前就有過被兩老人盤問的經曆,那時候,有人給兩個老人通風報信,說是見到謝楠在外麵同一個男孩子關係親密,兩人一聽這消息,馬上就慌了手腳,飛到國內找到謝楠,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突擊察問,都被謝楠圓慌圓過去了,但兩個老人還是不放心,於是,就給了他一個最後期限,要他在多久之內必順給她們謝家尋一個未來的兒媳婦……所以,一切水道渠成,雅靈隻是他對的時間遇到的一個剛剛好的人而己,後麵的事情也就理所當然的發生了。

有了先前謝楠的劣跡,兩人又想到電話裏那人所說的話語,不由的,就開始把事情串聯在一起,稍稍的一猜想,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事關謝家未來的香火之事,根本馬虎不得,兩人立馬電話給謝楠,多餘的話沒有,隻問他一句,是不是真心要娶雅靈?謝楠回答是的,兩人又說選日不如撞日,希望他們早日完婚,謝楠當然沒有什麽問題,兩個老人這才算稍微放下了些心,隻要結了婚,兩人拴到了一起,再棘手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但兩人似乎安心的太早了,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情,中途卻又出了岔子。

那天,兩人收到了從國內寄過去的快件,以為是謝楠設計的請貼,滿心歡喜的打開來一看,頓時臉色鐵青,謝楠的爸爸更是氣到當場就要扯碎所有的照片,未經過一絲一毫的考慮,兩人意見一致的決定,謝楠不能娶雅靈,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能邁進謝家的大門。

那些照片菲後來也見過,因為謝家兩老找不到謝楠,最後幹脆把謝楠堵在了店裏,那時候店裏正要關門,隻餘下菲,謝楠和齊朗三人,謝楠和齊朗親密的在一起說著什麽,講到高興了,齊朗還摟上了謝楠的脖子,菲對這兩人早己經免疫,徑直做著自己的活,突然就聽到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轉眼一瞧,是兩個老人並不認識,正想上前,那老人就把一摞的照片都摔到了謝楠的臉上。

照片大概有十幾張,其中幾張落到了菲的腳邊。

照片的光線很暗,像是在包房裏麵拍的,但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個女子伏在男人的胸膛,手摟著他的脖子,很是親密的堆疊在一起。男人笑的很張狂,半解開的外套滑落到腰側,一隻手逗著身上的女人,一隻手還向征性的向鏡頭比了個V字。

接連幾張都是這種照片,雖然臉部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連菲都能分辨出那獨屬於雅靈的輪廓,又有幾人看不出呢?

整個下午,雅靈都是恍恍惚惚的。

應醫生過來察房,她回答的也是有些不知所言,應醫生放下單子,環著雙臂觀察她的表情,如果雅靈現在能看見,她就能從鏡子中看到自己此時的表情,那張臉上滿是惶然,憤怒夾雜著慌亂,擔憂又透著些許的傷痛,揉捏到一起,即有些脆弱又有不肯認輸的倔強,這樣生動的表情偏偏配在了這樣一張平凡的麵孔上,於是就有些奇異的效果出來。

絲毫不加掩飾,應該是忘記了應醫生就在病房裏,曲張的手指抓緊床單,扭成了一團,雙眼茫然的望著斜前方那個有著窗子的方向,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將落的暖陽,碎鑽一樣閃在她眸中,遠看,竟似悄悄的含上了淚一般。

半晌,她好像緩過了神,用力眨了眨眼睛,才鬆開手指,挪到床邊。

依舊是摸來筆記本和筆,打開頁麵,一筆一筆,仔仔細細的寫道:腹部有些發脹,力氣恢複了一些,眼睛酸脹感又開始,這是治療後的幾個小時。

收回筆,把本子放回去,挪用回到床上,又繼續開始發呆。

應醫生不由的驚訝,看來雅靈是真的忘記他還在這裏,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了,還真的有些好奇,她此時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事情?

就這麽站上了幾分鍾後,也不再見雅靈有什麽動作,有些無聊,應醫生放下雙臂正要上前。

“混蛋!人渣!”

兩聲極低極壓抑的聲音突然從雅靈的嘴裏傳出來,他愣了愣,還有些不相信這些話是她說的,又湊近一些,就聽不到她的聲音了,隻是她的臉色……有些泛青呢。

怎麽辦,上前?不上前?現在己經不是偷聽不偷聽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離開的問題了。

離開就勢必要驚動她,被人看到她這樣子的狀態,真的沒有關係嗎?亦或是不離開,繼續明目張膽的偷聽下去,直到聽到她讓人震驚的一些消息後,再極力控製著自己不泄露給那人?

唉,真是頭疼呢。

正猶豫的時候,雅靈又坐了起來,摸索到身邊的手機,似乎非常緊張,她慢慢的按了幾個數字,按完後,手就卻很久也按不下發送鍵。

應醫生索性找了椅子坐下去,斜支著下巴看著她。

雅靈的每一個動作都慢的像是在積存所有的勇氣,動了下手指,終於按下綠色的小按鈕,隨即耳朵也貼上去聽。

他就坐在她的斜前方,視野寬闊,外加他的視力極佳,所以,任何的小動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包括,雅靈起伏頻繁的胸口,抱括她緊張的不斷扣著床單的手指,也包括她在電話接通一瞬間時僵住的身體。

“喂,你好。”

故意壓低了聲音,又是這麽小心翼翼的語氣,是在給誰打電話?

他微微探身,模模糊糊聽到裏麵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好,是哪位啊?”

聲音有些蒼老,婆婆級別的。

他看到雅靈鬆氣的樣子,暗笑她臉上的表情倒是豐富的很。

“請問,林佳茹小姐在嗎?”

他眼尾微挑,收起了玩樂一樣的態度,雙目開始緊緊的盯住她,同時耳朵裏努力的收集每一條有用的信息,身子己經離開椅子,走到離她更近的地方,那話筒裏的聲音,他己經可以完全的聽到了。

“她?”話筒裏那人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是很友好,一個她字,說的很不恭敬:“她不在,她為什麽要住在這裏?你找錯地方了吧?”

這樣不客氣的口氣,雅靈卻沒有任何惱怒的表情,反而放開了一直折磨著床單的手指:“是這樣啊……”

她無意義的回複了一句,隨即聽到對方迫不及待的詢問:“等等,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讓我想想,你是……雅靈!”

手一抖,電話險些掉到床上,一定是沒想到這樣改變了聲音還是會被人認出吧,他好笑的想,她的聲音太過特別,不軟不柔,卻是清新溫暖,音尾也總會小小的帶個破音,像個好奇的孩子,這樣的聲音,怕是沒有幾個人分別不出來的。

重新握緊電話,她還要狡辯:“你認錯了,我不是,我隻是林小姐的一個朋友,有一些事情想要詢問她,那您有她的手機或是家裏的電話嗎?”

“不是雅靈嗎?聽起來真像啊,那孩子也是這樣的聲音,怎麽聽都舒服啊,唉,那麽好的一個孩子啊,可能是總念著她,搞混了,人一老,就容易糊塗啊,你剛剛說要她的電話是吧,你等一等,我去找一找。”

踢踢踏踏遠去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雅靈捧著話筒舍不得放下來,聽到那女人說總念著她這幾個字,心裏真的很暖很暖,竟然還有人還記得她的。

過去的自己太過固執,總會因為在他麵前的失敗就否認了自己的一切,可其實,她也有讓人喜歡的地方吧,縱使是一顆雜草,也會有因為堅強的生命而被人欣賞,更何況她呢?

現在明白了這些,不知算不算晚,雖然己經盲了,卻突然覺得麵前廣闊起來,像是穿過了無數的荊棘,終於邁進了無邊的天際,不局促於一地,才覺天空高子,仰頭能望到極遠,有無數種可能的未來正等著她去探求,這才是真正的生命吧。

全身暢快的感覺讓雅靈輕輕笑了起來,笑著把眼裏的淚擠出眼眶,一撇嘲諷的笑從嘴邊溢出,那是送給先前隻懂得恐慌擔憂的自己的。過去的雅靈,拜拜吧。

“哦,找到了,在這裏,你記一下吧。”

雅靈記下電話,最後說道:“李嫂,保重身體,我也很想你,幫我照顧好蘇維,再見。”

終於能這樣正常的說完一段告別詞,鼻子還是酸的,但她知道,有一些什麽己經在她心裏成長開來,她希望著它們早日開花結果,早日將送她到離天空最高的地方,在那裏,她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坐起身,雅靈滑下地麵,應醫生一驚,以為她發現了自己,不由的向後退兩步。

雅靈下床穿了鞋子,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隻估摸著方向向窗子那邊走過去。

眼看著她走到窗前,手摸到窗上的玻璃,應醫生才悄悄走到她身後。

雅靈把掌心放在玻璃上一會,才似是放了心,按了號碼,把手機放在耳朵邊去聽。

夕陽隻餘下半麵緋紅,她瘦弱的身影融在那光影中,有些不太真切。

“喂,林佳茹嗎?”

這樣客氣的態度裏卻聽的出明顯的生疏,每一個字都咬的極為清晰,像是在心裏將這個名字狠狠描繪了無數遍。

“恩?你哪位?”

“方雅靈,你過去所謂的朋友。”

應醫生遲疑著要不要趁此機會偷偷溜出去,女人間的爭風吃醋他可沒有興趣,有這種時間,還不如泡上一杯咖啡,聽聽優美的音樂放鬆一下這段時間來緊繃的心情。

“哦?是你啊,怎麽樣,聽起來,狀態不是特別好啊。”

果然,果然一切正常,這諷刺十足的口氣,哪裏還是那個瘋的什麽都不懂的佳茹?真是一場好戲,她這個演員幾乎可以媲美奧斯卡最佳女主角了。

“我不想和你多說什麽,我隻是想確認一件事情。”

“嗬,你有問題?那也要看我有沒有時間,聽到沒有,咪咪在叫呢,剛剛正要喂它喝牛奶,你的電話來的可真是不巧呢,怎麽辦?是你自己掛掉,還是被我掛斷呢?”

雅靈暗暗咬牙,自己連一隻貓都不如,佳茹這種暗箭傷人的本事還是那麽的厲害。

“不要再和我轉圈子了,林落那件事情,你也參與了吧?”

“過來,咪咪,到媽媽這裏來……來,喝牛奶,慢點喝哦,不要嗆到……咦?雅靈,你剛才有說過什麽嗎?對不起呢,我分神了,麻煩再說一遍吧……咪咪,又弄出來了,多髒……”

雅靈拳頭握了緊緊的,忽然又放開:“蘇維如果知道你一切正常,會有什麽反應呢?”

狀似很疑惑的問,說完還輕輕歎了口氣:“這麽惡劣的手段,他會認為你完全把他當做白癡吧,他雖然溫和,但是卻極恨別人騙他的,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要了解的,如果真的知道的了,唉,我想象不到會是怎樣一種情況。”

電話那邊有幾秒鍾的沉默,然後聲音壓下來,先前的柔軟的嬌媚都己不見,隻有微微的寒涼:“你是在威脅我?”

“我從來不威脅任何人,我隻想把真相拿給某人看,至於結果是什麽,不是我能控製的。”

“嗬,嗬,你當我在乎嗎?真是可笑的女人,當年我把他丟給你,你就當個寶一樣的供到我回來,等我回來了,你又灰突突的躲到一邊,本以為要費了一些心思,可實際上,你比我想象中弱太多了,還沒有想要真正的對付你,你就己經卷著鋪蓋走人了,哈哈,這樣的你,現在竟然反過來拿他來威脅我,你不妨試試,看他是比較相信我還是比較相信你的說詞?”

佳茹話裏的每一個字,都化為了毒針,它們穿過回憶,攜帶著曾經的歡喜、悲傷、笑容、眼淚一起狠狠的紮到她心裏,忽然就有些窒息,要俯下頭長長的呼吸著才能平緩下來。

她怎麽能這麽說?這對蘇維太不公平了!

好像他是一條忠實的老狗,不想要了就踢到一邊,想要的時候再招招手喚它過來,而一直把它當做珍寶的自己在她的眼裏,甚至連一隻狗都不如,兩人原來是被人這樣定義的,她還以為佳茹會有什麽愛?屁!全部都是謊言!謊言!怪不得,當年她那麽急切的離開,也許她早就知道蘇氏先前出現的困難,所以自保的借機跑到了國外!

這個女人……她根本就不配讓人來愛!身為女人的她都幾乎想掐著她的脖子把她甩離開蘇維的身邊,他那麽真的愛啊,她怎麽忍心去欺騙?雖然有著財富,有著地位,但他一直都沒有自己的生活,他應該有一個女人真心的來陪伴,哪怕是佳茹,隻要她對他的愛是真的,詭計又如何?陰險又怎樣?能守著他一輩子,就是好的!

可她在說什麽?丟?她把他當做貨物一樣隨意拋棄!

雅靈心裏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拳頭狠狠的砸到窗台上,手上的疼痛與她想暴揍這個女人的衝動相比來說簡直不值一提:“林佳茹,我隻能說,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愛!”

“誰在乎?愛?抬手即來的東西我為什麽要看的重如生命?我不是某人,一輩子也未得到過幾個男人的愛,所以才會把心牢牢的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自己弄的頭破血流,遍體鱗傷還不知道回頭,嚷著什麽自己是小強,打不倒踩不死的小強,一次次心軟的回到那個不愛你的男人身邊,傻的讓我都覺得沒臉麵呢,你知道男人喜歡的是什麽嗎?是征服!是軟香在懷的滿足感!像你這種幹扁的身材又是倒搭的女人,他們是永遠不會正眼看上一眼,即使你努力一輩子,直到死,也得不到他的愛,頂多,是同情和可憐而己,雅靈,其實啊,有幾次我有險些被你打動了,你那麽卑微的態度,像是一條地裏的爬蟲,我真的有些不忍心一腳踩下去呢,可是沒辦法,我回來了,屬於我的就該取回來,不管需不需要,都要在我的手裏保管,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隻是覺得可憐的是你才對。”

深吸一口氣,心裏的憤怒己經化為感歎:“你永遠不知道真正的愛是什麽,那些於你覺得珍貴的東西根本就是脆弱不堪,經不過任何的變故,你不知道用靈魂去愛一個人的感覺是怎樣,你更不會了解那種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感動是什麽,縱然我什麽也沒有得到,但這份愛,會成為我記憶中最珍貴的一部分,我會在無論何時想起都驕傲的告訴自己,曾經有多努力的去實現一個夢想,盡管最終失敗了,但那種一無反顧的熱情卻是我以後再也不會有的了,一生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的漫長,在我來說,也許會更加短暫,我不想我生命匱乏的隻餘下識趣和退縮,那樣我隻會覺得很遺憾,我要讓自己對得起生命這兩個字,從而明白,怎樣去珍惜,怎樣去守護。”

她真的想變成一個淡然的女人,知足、解意、隨性、自然、珍惜、而這一切,都是需要成長的,有些人,你是一定要遇到的,他讓你從女孩變為女人,讓你懂得了許多後,就會離開,總有這樣一個人,總會有的……所以,她從不後悔。

“嗬,大道理講起來倒是頭頭是道,可惜,我沒有心情聽你的這些廢話,還是那句話,不妨就告訴他試一試,看看他究竟會相信誰?”

雅靈聽得出人佳茹幾乎在咬牙了,也能想象她此時的麵孔,定是猙獰加上嘲諷,但不知為何,她越是激動,自己反而就越平靜,就像是在看小醜在台上表演一般,有些無奈,又有些可笑:“也許,不用我多事了,這樣的你,他也許早就己經發現了什麽,我竟然忘了他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這樣的你,他還願意留在身邊的話,我再多說什麽也沒有意義了”

雅靈口風的突然轉變讓話筒那邊的佳茹倒是有些措手不及,靜了幾秒,說道:“當然,你明白就好,這就己經說明了一切,無論怎樣的我,他都是愛著的,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沒有。”

“……嗬,承認失敗了嗎?”

“沒有,愛裏,沒有輸贏,他不愛我不是我的失敗,我如果再繼續沉緬於這份感情裏無法自救才是我的失敗,作為曾經愛過她的女人,我祝福你們。”

話筒尋邊又是安靜了幾秒,很快又聽到佳茹說:“不要以為你這麽說,我就可以繼續把你當做朋友,今天我可以實話的和你說,我從來就沒有朋友,隻有利害關係,當初是因為你可以傻愣愣的衝到我麵前保護我,才勉為其難的拉你做朋友,你這人個性單純的厲害,我勾勾手指頭,你就哈巴狗一樣的貼上來,那些無聊又沒的窮小子你確實幫我解決了不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們也配?不過倒是多謝了你,不然那些人糾纏下去,也是讓人很麻煩的一件事情,隻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和蘇維扯上關係,你知道我關注他有多久了嗎?本以為要主動放下身段去接近他,不曾想,你倒是把他親手送到了我的麵前,其實說起來,你倒是勉強算做是我的貴人呢,嗬。”

雅靈聽著這些話,很奇怪自己竟然沒有任何的想法,隻是有些疑問漸漸的浮上心底:“這麽處心積慮的想得到他,為什麽最後又放棄了?”

“嗬,你不是知道嗎?當是他和你發生了那種事情,我怎麽還能留下,走是很正常的。”

雅靈輕笑:“你會在乎這些嗎?”

話筒那邊又是笑,笑的有些瘋狂:“是啊,哈,我會在乎嗎,我會嗎……”最後一句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了,笑聲漸漸停下去,一切又安靜下來,半晌,那邊傳來她的聲音:“是,我不在乎,我什麽都不在乎,我隻在乎手裏有的,房子,財富,所有一切讓我安心的死物,這些才是我最在乎的。”

“所以,你是在得知蘇維的企業暫時出現了困難以後,才決定離開的是吧。”

“是,當然,沒有了他的家族產業,我還要他做什麽?”

“所以,那次酒後發生的荒唐事,也是你一手策劃的對吧。”

平靜自然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一絲的情緒來,雅靈的這番話用的是沉述的句子,仿若這就是事實,她早己經知道了一般。

“你?嗬,你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再費心隱瞞些什麽了,確實,如你所說,是我做的,兩粒讓你們不能自己的藥,一個封閉的房間,早晨突然的闖入,憤怒的指責和漫罵,然後,就是堂而惶之的走掉,留下的是別人對你們的指責和對我的理解,當然,還包括蘇維心裏的愧疚,很完美不是嗎?”

“所以,林落的事情,也是你的一手所為。”

“……不錯,不過,林落那個笨表哥,竟然會讓你半路逃掉,也算是一種遺憾。”

“你恨我?”

“我恨所有的人。”

“也包括蘇維?”

“……除了財富,地位,沒有什麽是我所關心的,你的出現讓他產生不一樣的情緒,所以,你不該出現。”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對我有過什麽情緒,我的存在也從來沒有對你產生過什麽威脅性,你這樣做。”雅靈停了一下:“是因為你真的愛過他。”

“我沒有!”

“你自己的心裏清楚,如若不是這個原因,你何必視我如眼中釘,屢次三番的找我的麻煩?”

“沒有理由。我喜歡。”

“那現在呢?你又用什麽解釋林落拿照片給謝楠父母汙辱我的事情?”

“我恨你!”

“對,你恨我,恨我曾經霸占了蘇維六年,恨我現在還得到他的同情,無法徹底消失,這樣,你還要否認你愛著他的事實嗎?”

“……不要自以為聰明就來猜測它人的想法!”

“所以,如果我說我早己經決定從他的世界裏徹底消失,你會放心了嗎?”

“笑話,我為什麽要在意你會怎麽做?你以為我為什麽恨你?”

雅靈站的有些累了,轉過身,背靠著窗台,目光望向前麵應醫生的方向,應醫生愣住,逆光站立的雅靈竟好似可以看他一般,那平靜的麵也讓人猜不出她心裏的想法。

“為什麽?”雅靈問,可是那聲音裏卻聽不出對將要聽到的答案有多麽的感興趣。

“記得那個電話嗎?”

對方的口氣憤恨,雅靈摸摸鼻子,想起來她所說的是什麽事情:“記得。”

“你知道那天你一個不爽掛斷我的電話後,我遇到了什麽事情?”

“什麽?”

“嗬,與幾個男人呆在一個房間,你猜猜,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嗡!腦中空白一片。

雅靈也曾經想過自己的那次舉動會給她帶來的心理陰影,卻從未想過,事情會有這麽的嚴重,怪不得她這麽的恨她,看來,她應該恨不得讓自己也嚐一嚐她當時承受的痛苦吧。

“對不起,我隻能說對不起。”

“對不起這種廢話不要再對我說,我聽不懂,也懶得聽,但我與你不同。經過了那樣的事情,我還是活的好好,如果是你會怎樣?自殺?還是真的瘋掉?嗬,你就這麽沒用,不過是睡一夜而己,與誰不是睡?都是男人,有什麽區別?我真正恨的是你竟然真的就把我的電話掛掉了,在我當時放低姿態向你求救的時候,你告訴我什麽?你告訴我他不在,嗬,他不在?放屁!他就在家裏給你做晚餐!你們多幸福,我喊到嗓子都出血的時候,你們在一起幸福的吃晚餐,我幾乎死掉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麽?相擁而眠嗎?”

佳茹憤怒的責問一聲聲傳進雅靈的耳中,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她不過是悍衛了一個妻子該有的權力而己,竟會造成了另一個女人的苦難和自己心愛之人無聲的責問,從而導致了最終的離開,可笑,真的可笑,現在想來,一切都隻會讓人發笑,對的變成了錯的,錯的開始氣勢凜然的責問,這是個多麽可笑的場麵!

雅靈竟然真的笑出了聲音,這引的電話那邊的佳茹又是一聲冷哼,雅靈停下笑來,說:“佳茹,你忘了,那時候,他可是我的丈夫啊。”

“作為妻子,我容忍你和他的曖昧不清,我裝聾作啞的對所有異常的事情視而不見,你當我是真的傻子嗎?你們那些暗裏的事情我都看不到?他幫過你多少次,我就在夜裏獨自等過多少次,你開心的時候,我在默默掉淚,你幸福的時候,我一個人在沙發上吃著泡麵捂著發疼的胃四處找藥,你無助有他相伴的時候,我正焦頭爛額的忙碌著爸爸的病情,你瘋掉的時候,我正把離婚協議書送到他的手上,佳茹,這些這些你都知道嗎?你總以為他是你的,那我算是什麽,一個犧牲品?一個過河的橋?一個你走了,我來,你來了,我滾的替身?結婚六年,我們相敬如賓,他沒有要過我,我們唯一的一次相擁而眠,也就是在你打來電話的那天晚上,就這麽一點點的溫暖,六年,孩子都可以懂事了吧,我們卻連基本的夫妻生活都沒有,你還要來責問我?我就隻任性這麽一次,結果,我失掉了一切,這樣的懲罰,你還覺得不夠嗎?”

“…….我不想聽這些。”

“好,那聽一些你會歡喜的。”

“……”

雅靈動了動酸疼的腿,說:“我瞎掉了,也可能會是個短命鬼,在我興起重新生活的念頭的時候,我的生命卻像一個沙漏,每過一天,也許就會少一天,我不怕你的報複,我隻是為你感到不值得,與其放時間在我的身上,不如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承認自己的感覺,和他幸福的生活。”

“……你在博得我的同情?”

“我隻是在好心的歸勸你。”

“歸勸?你來歸勸我?笑話,我不會停手的,更何況林落似乎比我對你還有興趣,你當年的那個花瓶可是讓他靜躺了幾個月,他怎麽會甘心的放過你?他也許會把照片再發給你的媽媽,嗬,朋友?所有一切相關的人,這誰能知道呢。你覺得他會因為你簡單的幾句話就收手嗎?”

“會的。”雅靈的聲音很平靜:“因為那些照片和這段錄音,都會是我最有力的證據。我己經無所謂,但你們如今的地位,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滅頂之災吧。”

“你竟然!”佳茹在那邊吃驚的喊叫起來:“好,好的很!我小看了你!”

“不客氣。”雅靈答:“除了這些,我還有其它的證據,據看過照片的人說,照片的下角有照到照相人的一條手鏈,相機正對麵的裝飾玻璃上,也映出了照相人的大致身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條手鏈就是當年你的父親為你親自訂做的那條,全世界也僅此一條,隻要仔細調查一下金店相應的銷售記錄就會有結果,而那個身影,熟悉的人,應該也會很容易就猜到是誰吧,我並不想把一切都拿出來,因為,我沒有想要將你們怎麽樣,我隻是想要平靜,真正的平靜,沒有你,沒有林落,沒有蘇維,我要你們全部都從我的生活裏消失。”

對方最後的話當然是憤怒的幾乎想要吞掉雅靈,不過雅靈不在乎,她很禮貌的說了聲再見後,就收了電話。

“應醫生,坐吧,你也站了很久了。”雅靈抬起頭,對應醫生說。

他己經不是知是第幾次愣住了,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向後退了幾步,重新坐好。

“記起來我還沒有離開了?”

“不,我是聞到了你的味道。”

雅靈說的平靜,挪到床邊坐下,電話隨手就放在櫃子上,經過剛剛的事情後,似乎並沒有什麽怪異的地方。

“我的味道?”應醫生還真的抬起胳膊聞了聞,皺了皺眉:“消毒水的味道?和這屋子裏沒什麽區別。”

“有一種淡淡的咖啡味道,我現在的鼻子可以媲美警犬吧。”

“嗬,真是不小心啊,怎麽辦?好像聽到了很重要的事情。”

“應醫生,不要告訴他,今天你所聽到的,請不要告訴他。”

雅靈背靠站床頭,眸子裏依舊是平靜一片,連同麵上,也無半分情緒,說出的話卻是認真十足:“我知道你和他一定有著聯係,無論是哪種方式,我也不管你們之間是何種關係,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他。”

今天吃驚的次數似乎有些多了,應醫生微微坐正,說:“我想你誤會了,他己經離開了不是嗎?”

“是的,但我了解他,他不會完全放棄我,他會通過你來了解我現在的消息,沒關係,這些都沒有關係,但這件事,請你全部忘掉,不要透露一分一毫給他。”

雅靈一個字一個字咬地很清楚,應醫生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的女人,他發現,敏銳如他,也實在弄不懂她心裏真正的想法。

“我可以知道是為什麽嗎?”

雅靈輕笑,歪歪頭說:“不可以。”

“……”應醫生垂頭笑笑:“好吧,答應你。”

雅靈收起笑,手摸上櫃子,手一扭,把櫃門打開。

“應醫生,有一些東西要麻煩你還給他。”

應醫生站起身,走到櫃子邊,根據雅靈的堤示伸手取出來一個包裝的很仔細的外套,抬頭問:“是這個?似乎是件男人的西裝。”

雅靈側頭聽著,聽無點點頭,抬手似乎欲再摸上一回,最後也作罷了,收回手,轉過頭來說:“就是這個,是他落在我這裏的,麻煩你送還給他吧。”

應醫生看了她一會,才站起身,說:“好吧,不過他會不會有時間我不太清楚,先暫時放在這裏寄存,我的辦公室亂的很,也許會弄丟了,就不好辦了。”

“沒關係。”雅靈說:“怎樣都沒關係,拿走吧。”

應醫生無奈,隻好收下了外套,拿起櫃子上的單子轉身欲走。

“等等,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再坐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