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神念漸漸的恢複了平靜,玄陰掌門的話語傳來,略帶一絲的蕭瑟:“宮清,你與杜浚一同回來,且與我等說說,鬼王內穀一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杜浚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他雖然狂傲,但卻不是做事不留餘地,貿然魯莽之輩,先前他敢在此誅殺刺白首席,卻是經過了熟慮之後。

想來,三脈不和早已是人眾皆知的事情了,此刻他若是誅殺了刺白首席,必然會讓刺白一脈式微,另外兩脈定然會大為開懷。

而他有若有能力將刺白首席誅殺,鬼穀散主便是不畏懼書生,也會極力周全他!想必在玄陰掌門不甚生氣之下,加上鬼穀散主的周全,杜浚刻免一死!

若說,杜浚唯一後悔的事情,便是當日誅殺公孫瀾,後悔的不是他差點被廢了修為,而是讓宮清為他去哀求旁人——親近之人如此做,他心中痛惜;陌生之人若如此做,他卻不屑欠下別人人情。

杜浚隱晦的一掃旗幟上的少女,暗道:“刑韻在那石室中,每日與邪魔屍骸、殘念為伍,想必其生機氣息已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刺白首席幾次加害杜浚,杜浚逆襲而已。”

一旁,宮清靜默了片刻,說了這一句話語來。

眾人靜默,忽聞一聲驚喜的叫聲傳來:“首席醒了。”

眾人循聲望去,見說話的卻是刺白一脈中抱著刺白首席的弟子,此刻刺白首席悠悠轉醒,惘然的一掃眾人,臉色稍有滯納。

刺白散主一見他醒來,登時大喜,道:“宮清你與杜浚之間的事情,玄陰眾人皆是知曉,此刻未他開脫,也就不足為奇。”

一頓,對著鬼蕩山峰一拜,接道:“掌門,此事還需聽我脈首席一言……”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身後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人影一閃,來到了他的麵前,定眼一看,卻是刺白首席。

他一怔之後,旋即對著前方刺白首席說道:“你若是受了什麽委屈暗算,且說來,自有掌門為你做主。”

“嘿嘿嘿,我要吃化魔丹,我要吃化魔丹。”刺白首席驀然轉身,望著刺白散主脆聲說道,其人更是臨近刺白散主,探手就要去抓刺白散主的衣衫。

所有的人愣住了,皆是癡癡的望著神色呆滯的刺白首席,那刺白散主更是驚怒有加,一掌將刺白首席抓在手中,喝道:“你到底怎麽了?”

刺白首席被他抓住了手臂,吃痛之下,泣聲說道:“你為什麽好抓著我,你好怪啊……我要吃糖,我要吃化魔丹。”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玄陰掌門怒然震驚的聲音響徹所有人的心神之間,若是說刺白首席死了,他並不會放在心中,那麽此刻刺白首席如此瘋癲,不成體統之下,卻是讓他心中不忿。

靜默了許久,宮清在鬼蕩首席的示意下,上前幾步,隻說兩個字:“杜浚!”

宮清的話語入耳,著實讓眾人心神狠狠的一窒,好似此刻宮清口中的那個名字化作了一張大手,在他們的心中狠狠的抓了一把。

“什麽?刺白首席是被杜浚嚇傻的?”一個鬼蕩弟子喃喃說道。其話語卻是說出了所有人此刻的驚疑與難以置信。

便是一旁的鬼蕩散主與首席也是一臉錯愕的望著杜浚,若是誅殺一個人並不會讓人覺得如何,可是現在杜浚竟然將堂堂一個刺白一脈的大弟子、大首席生生給嚇傻了,這端是有點駭人聽聞。

鬼穀散主的目光也是經不住的狠狠一凝,望著杜浚的眼神中,分明多了幾分莫名與器重,心中喃喃道:“能將一個修真之人嚇傻已然是奇才了,況且這個人還是堂堂的一代首席,這杜浚可謂鬼才!”

一旁的刺白散主愣住了,他望著杜浚,顫抖的伸出手指著杜浚,緩緩道:“你?嚇傻了我脈首席?”

他忽而放聲大笑:“這怎麽可能呢?杜浚啊杜浚,你便是想在玄陰立威,卻也去找些好的理由來,為何將我等當做三歲小兒糊弄?”

杜浚冷然一笑,向前踏出一步,說道:“刺白散主,你那首席須彌袋中有一塊鐵盒器物,乃是弟子花了大代價,求來的一式偽神通,卻被你家首席搶去,還請刺白散主做主。”

當初在石室中,杜浚分明注意到了刺白首席的那一個鐵盒,隻是後來事情變故太多,卻也沒有來得及搶到手,此刻回想起來,那鐵盒是刺白首席在絕境之下,方才拿出,肯定是他的保命之術,絕對有驚天之能。

而且當時刺白首席在拿出鐵盒之時,雙眸的痛惜,更能說明此物必定珍貴非常。由此,杜浚斷定其中必定是一式偽神通!

他之所以敢在此刻討要,其實便是在賭——修真之人,為人自私更比凡塵之人更狠,有些時候,恐怕為了一次突破桎梏的契機,便可以誅殺同伴,所以一般沒有人會將自己的保命之術、告知旁人知曉!

這幾點,便是杜浚的依仗!

此刻,他若是賭對了,來日一戰燕竹之時,便會平添幾分的威勢,若是賭錯了,眼下的情況便會急轉直下,恐怕那刺白散主還會反咬一口。

隻是,他卻沒有想到的是,在他踏出一步之後,遠處被幾個刺白弟子抓住的刺白首席忽而狂性大發,驚駭欲死,恐懼的看著杜浚,如見妖魔,口中厲聲叫道:“你莫要過來,你莫要過來,我怕,我害怕!”

這一句話一出,登時讓所有在場人腦海中一片空白,這空白維持了足足三息,接著便是眾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若說方才他們還有心懷疑的話,那麽此刻刺白首席的反應,便宛如一座大山,將他們心中的懷疑狠狠的砸散了。

此一刻,所有人的目光莫不是聚集在杜浚的身上。

刺白散主隻覺得臉上熱辣一片,刺白首席的反應,就好似一記耳光,這耳光來的如此突然,在眾人麵前,卻如此的清脆。

他先前出言奚落杜浚,杜浚卻不辯解,不說話,此刻看來卻又讓他平添幾分的小人之氣。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鬼穀中不知道是哪位神仙這麽嘮叨一句,差點將刺白首席氣的吐血。

鬼穀散主見玄陰掌門久久不語,目光一閃,暗道:“杜浚來日必定與燕竹一戰,此刻玄陰掌門必定是不願杜浚再添神通,也好讓燕竹到時勝的精彩些!”

他目光一閃,逐然說道:“且不說杜浚如何處置,還請刺白散主將我脈首席的偽神通還來。”

刺白散主還未說話,便聽玄陰掌門神念中有話傳來,卻是對宮清所說:“杜浚說的可是真的?”

“是。”宮清稍作遲疑,便答道。

“刺白散主!”玄陰掌門和了一聲,旋即又放緩語調,道:“你既然護下了你家首席,不讓杜浚自行取來那一式偽神通,那你便還個他吧。”

刺白散主麵色陰沉至極,片言不發,探手抓來刺白首席的須彌袋,神念一動,果見其中飛出一個鐵盒來。杜浚見狀,不動聲色,上前便要取來,卻被刺白散主喝住了。

“你說這鐵盒中到底是何偽神通!”

在場的都是修煉成精的人物,卻不是杜浚輕易便能糊弄過去的,天下神通千千萬,若是亂猜,猜中的機會甚小。

杜浚神色不變,笑道:“這鐵盒之內的偽神通乃是弟子為鬼王內穀一行所準備的,隻是聽聞威力巨大,卻著實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何神通了。”

“強詞奪理!”刺白散主目光閃爍,喝道:“對於你等這般修為,偽神通極為珍貴,哪有置換之時,不問神通的道理?你分明是偶見我家首席持有此物,適才起了貪念,欲從我等手中將此物咋去!”

杜浚依舊神色淡然,卻是說道:“你若不信,自行去問問他便可。”說著他伸手一指,所指的卻是已然癲狂的刺白首席。

“你!”刺白散主氣結。

“好了!”玄陰掌門神念一動,有話語傳來:“刺白散主,你若無法證明此神通乃是你家首席所有,便將它還給杜浚罷了。”

一頓,卻又接道:“鬼穀首席杜浚,在玄陰之中誅殺同門,其罪當誅,隻是念及入門時日不多,又修為精進甚快,便罰入天關中麵壁一年。”

眾人聞言一愣,心中又驚又是惑然,卻不知道玄陰掌門對杜浚為何如此寬懷。

誰想,玄陰掌門話鋒又是一轉,道:“三年之後又有良日,屆時荒州必有靈根絕才之人出現,那是我玄陰卻又到大典之時,杜浚屆時還需一戰燕竹,不便耽擱了修為,便不罰入天關了……杜浚出一百枚血玉補償刺白一脈吧。”

眾人狠狠的靜默了一下,待到玄陰掌門如潮般褪去之後,登時嘩然,議論紛紛,再看杜浚的目光平添了幾分的敬畏與膽怯。

除了三脈散主之外,恐怕沒有人知道玄陰掌門為何如此,追其原因,卻隻有四個字——荒州深處!

杜浚從麵色陰沉至極的刺白散主手中接過鐵盒,不再滯留,收了旗幟等法寶,駕著殺將,隨著鬼穀散主向鬼穀而去。

至於那一百枚血玉自然不必他操心了,在他前麵,卻還有鬼穀散主頂著呢。

一見杜浚等人離去,眾人也是轟然散去,卻有幾個好事之人,遁著法寶,便要向杜浚追去,卻被自家長輩紛自喝住。

“去幹什麽?這般去了,還不是找死!”自家長輩喝罵道:“莫要忘了前些日子的事情,此刻鬼穀杜浚還不知曉,待到回到鬼穀天霞洞……”

他們話沒說完,卻讓一幹好事之人恍然明悟,臉色大變,各自在心中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