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刻,所有的目光莫不是聚集在那虛幻的洞口處,在所有的眼眸中,一個長發亂舞的男子映現其中,在其背後,浮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頭骨,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眶好似隱藏著撕天的殺機,詭異的盯著在場的所有人。

一道道黑色殺雲由頭骨中蒸騰而上,這些黑雲時而宛如蒼龍一條,時而散為幾股,在那男子的身後蒸騰不息,更讓男子平添了幾分的殺虐之氣。

“這……”

“此人到底是誰?”

“是他!”

“誰?”

“杜浚!”

眾人嘩然,皆是難以置信的望著杜浚——那死了數年的人、此刻又回來了,帶著滔天的殺機回來了。

丹紅一怔,雙眼猛然一瞪,不敢相信的望著杜浚,忽而好似想到了什麽一般,急急說道:“無論你們以前有什麽恩怨,此刻在玄陰中,你也不能……”

杜浚抬眼一掃眾人,理也不理丹紅,當下縱身而去,向那鳴幹而去,去勢之中,更是反手抓住了殺將的下巴,高高揚起,作勢砸向鳴幹。

“師尊救命啊!”鳴幹見狀,在石陣穀所見的畫麵此刻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之中,立刻讓他勇氣盡失,委頓在地上,抱住丹紅的一隻腿,大聲呼叫。

一旁的鬼穀散主見狀雙眼一眯,卻也沒有說什麽,他倒要看看眼前這鬼穀弟子是否有膽量在他麵前、違背玄陰法規的誅殺同門弟子。

丹紅一見鳴幹那窩囊樣,立刻大怒,抬腳將鳴幹踢開,當即便祭出了他那棍狀地法寶,作勢便要迎向杜浚而去。這時一旁一直臉色淡然的曲侯卻驀然而動,也不見如何作勢,身體便騰空而起,一手抓著酒壇壇口,帶著半壇酒水,狠狠砸向丹紅的法寶。

口中猶喝道:“敢欺我徒兒,找死!”

所有的人都傻了,此刻便是傻子都能看出,杜浚要殺鳴幹並非恫嚇,而是赤裸裸的帶著滿腹的殺機而去,這那做師傅的卻不是省油的燈,這師徒兩人當著鬼穀散主的麵便要誅殺同門,可是在挑釁玄陰法規?

“來的好!”杜浚放聲大笑,神態癲狂,手中的殺將怒然砸在了丹紅法寶之上,身軀不禁一震,口角便流下了一道血痕。

丹紅法寶雖然品階不高,但是丹紅的修為卻是化意,與杜浚修為中間相隔一個小境呢。倒叫杜浚如何抵擋,隻是杜浚性子執拗非常,此刻既然下定決心要殺了鳴幹,便不會放棄!

但見他又是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手中殺將雖不敵丹紅的法寶,但卻是如何也不能讓他後退半步!

恰在此刻,曲侯一壇砸來,這毫無奇特的酒壇,竟然將丹紅的法寶一下子咋了出去,‘啵’酒壇亦是破碎,隻是曲侯依舊高傲,他對杜浚說道:“你去!”

說罷,和丹紅纏鬥在了一塊。

杜浚深深的看了曲侯一眼,就在方才,他分明從酒壇中感受了一股銳利之氣,隻是氣息很弱,若不是他距離很久,便是鞏基修士也難以察覺。

“多謝!”杜浚輕聲說道,不再延遲,祭出泥團,在手中化為大錘一柄,雙手握著巨錘的柄手,怒然砸向鳴幹。

“散主救命!”鳴幹臉色慘白,半躺在地上,驚駭欲死的望著砸來的巨錘,泣聲叫道。

鬼穀散主不屑的看了鳴幹一眼,未動分毫。

“誰也救不了你!”杜浚冷笑一聲,手中的大錘落勢驀然急銳了幾分。

鳴幹傻傻的掃視了一遍在場的說有人,隻見眾多的九代弟子隻是漠然的看著他,而那些剩下的十代弟子,亦是冷淡的看著他,那眼神好似看著一個死人一般。

眾叛親離!

“昔日,他們哪裏敢如此?”鳴幹臉上閃過一絲絕然,慘笑一聲:“我一生跋扈,此刻卻後悔了,悔不該和你結下仇怨,但這不怪我,誰又料到你一個靈根被毀的廢物,竟然能夠功達練氣?”

說罷,他祭出了自己的法寶,擋在身前,口中叫道:“我不甘啊,十代支脈大弟子……”

一句話還未說完,杜浚手中的巨錘呼嘯砸來,此刻鳴幹精元缺失,修為大跌,他那法寶就好似無主之物,被巨錘輕易破開,轟然破碎。

下一刻,巨錘狠狠的砸在了鳴幹身上,但聞‘轟’的一聲,霎時間塵土飛揚,鮮血迸濺,待到一切平靜之後,隻見杜浚冷然而立,手中的巨錘化為尋常大小。

再看鳴幹,卻已然化作了一灘血泥。

一陣倒吸涼氣聲在十代弟子中響起,他們誰又曾見過如此血腥的畫麵?

便是九代弟子此刻也是麵色陰沉的望著杜浚,在那男子身上,他們分明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杜浚握著泥錘,一步步的走向郭明。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鬼穀散主。

“不要,不要啊,救命,救命。”郭明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向一旁閃躲而去。

杜浚冷笑一聲,手中的巨錘緩緩抬起。就在此刻,突聞郭明大叫一聲:“巫辰和白度都是杜浚所殺!”

這一刻,他卻是比鳴幹聰明些,知道拖人下水。

巫辰和白度的師尊臉色巨變,神情痛惜,皆是怒然含恨的望著杜浚,當即紛自祭出法寶,便要欲要當場格殺了杜浚。

眾人嘩然,再看向杜浚的目光,分明多了幾分複雜——追逃鳴幹,在其回到鬼穀後,猶自不肯放過,卻還誅殺了巫辰白度,這十代弟子中的三傑一個一個的因他損落,此刻唯他名聲鵲起。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望著曲侯,莫不是心中暗道:“這曲侯以後端是揚眉吐氣了……我若是能得如此徒弟……唉,當年在鬼王神殿之中,悔不該那一下的推辭啊。”

此一刻,杜浚所展露的修為,讓所有當年不肯收他門下的九代弟子具是心生後悔。

“夠了!”一聲暴喝忽而響起,引的眾人觀望,卻是鬼穀散主臉色不快的喝了一聲。這喝聲一出,眾人靜默,便是遠處糾纏不休的丹紅和曲侯也是停息了下來。

鬼穀散主目光精銳的看著杜浚,沉聲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杜浚冷笑一聲,想巫辰根本不是他所殺,隻是他生性孤傲,便是受到了誤解,也不屑辯解,當下說道:“是又如何?”

這時,郭明見鬼穀散主出麵,心中希望又生,複又叫道:“散主,他還在石陣穀中,誅殺了十數名我輩弟子!”

鬼穀散主聞言不禁一愣,冷哼一聲,道:“你好本事啊,不但誅殺巫辰,誅殺了我鬼穀十數弟子,且還在我麵前格殺同門,你眼中可還有我這個散主?”

正待此刻,丹紅驀然上前,跪倒在鬼穀散主麵前,說道:“散主,想我徒兒得到了兩枚神果,乃是此次拔得魁首之人,卻被這人殺了,誅殺同代大弟子,理應處死啊。”

鬼穀散主掃了丹紅一眼,說道:“恩,此事不小,誅殺同輩大弟子,杜浚,你即便是九煞之體,此刻也保不住你了。”

杜浚臉色冷然,默不作聲,探手從殺將口中拿出了一抹混沌,拋給鬼穀散主。鬼穀散主一愣,接過萬鬼之源,抬眼看著杜浚,目光閃爍。

“萬鬼之源!”眾人一窒,旋即吃驚的望著杜浚,萬鬼之源,杜浚居然活著從哭魔窟中取來了萬鬼之源!縱觀鬼穀曆代弟子,便是齊心協力之下,死傷無數,也未見得能夠進入那大殿,取下萬鬼之源!

“我乃鬼王穀十代大弟子,便是誅殺同輩弟子,也不算違背玄陰之法。”杜浚一掃眾人,冷道。

鬼穀散主臉色陰沉,杜浚此舉無異於甩了他一個耳光,且還是在這麽多人的麵前,當即一抬長袖,一股大力憑空而出,但見杜浚胸膛一陷,甩落而去,許久才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卻還是要給一點懲戒!”鬼穀散主一掃眾人,冷聲說道:“此事就此作罷,以後誰也不能再提及。”

說罷,轉身離去。眾人見狀,也是紛紛歎息而去。郭明大喜,畏懼的看了杜浚一眼,心中卻是長舒了一口氣,想來有鬼穀散主發話,杜浚此刻也不敢殺了。

誰知,走了沒幾步,忽聞郭明傳來一聲慘呼,引的眾人紛紛探望。前方的鬼穀散主眼中精光一閃,循聲望去,卻見杜浚此刻驀然而動,衝到了郭明的身後。

但見他一把抓中的郭明的肩膀,手臂用力,郭明身體斜斜而起,雙腳離地,就在此刻杜浚另隻手驀然探出,淩空抓中了郭明的一條腿,雙臂一托,就這麽將郭明舉了起來。

緊接著,杜浚怒吼一聲,雙臂猛然一分,但聞‘噗嗤’一聲,他手中的郭明應手被撕成兩半,灑下的熱血頃刻間染紅了杜浚的全身,讓杜浚此刻看起來,就好似從血海中掙脫的妖魔一般。

一陣勁風拂來,杜浚被血染紅的長發飄忽,甩手將受中的殘肢丟在地上,麵色冷淡的回望眾人。

“嘩”

人群之中響起了一片驚呼聲,誰也沒有想到,杜浚居然膽大包天,當鬼穀散主麵前,違背他的意願!

“你!”鬼穀散主氣結,怒然望著杜浚,手掌都被氣的微微顫抖,怒道:“你該死!”

杜浚淡然道:“我乃是鬼穀十代大弟子,即便是誅殺了這兩人,按照玄陰法規,罰入麵壁一年,足矣!”

“那有那麽便宜!”鬼穀散主怒喝一聲,一抬手,憑空生出一股陰森之氣,手指對著杜浚一點,繚繞在手指之上的陰森之氣忽而化為一隻猙獰的鬼頭,吞噬向杜浚。

杜浚雙眼精光一閃,有心祭出紅纓長槍與旗幟等法寶禦敵,但是念頭一轉,便被他按下了,他想:“紅纓長槍與泥壇等物非凡,若是展露而出,便是我此刻僥幸逃脫,來日也恐怕會遭到窺欲之人的暗箭。而那些九代弟子雖然知道,我量他們也不敢說。”

想到這裏,鬼頭已然臨身。就在此刻,忽而有一條人影斜斜衝了過來,擋在了杜浚之前,是葉飛!杜浚隻覺得眼前人影一閃,轉瞬之間,葉飛的一條手臂,已然被鬼頭含在口中。

鬼頭咬住葉飛的手臂,向後一扯,生生將葉飛的手臂給扯了下來!受到如此重傷,葉飛慘叫一聲,跌落在了杜浚懷中,斷臂熱血長流。

杜浚見狀,雙眼瞬間赤紅,扶住葉飛,亦是怒火滔天的望著鬼穀散主,忽而放下懷中的葉飛,探手抓來殺將,便狠命的一甩,砸向了鬼穀散主。

“不可!”一聲輕喝,曲侯霍然而動,竟淩空生生抓住了殺將,落在了地上,臉色複雜,卻隻是看著手中的殺將,卻不言語。

“好好好。”鬼穀散主端是被氣得瑟瑟發抖,指著杜浚罵道:“你個逆徒,今天我便誅了你!”

杜浚忽而大笑,道:“逆徒?你可傳授我絲毫法術,可於我有半點的恩惠?如今,你有何顏麵如此稱呼我?”

眾人聞聽此言,皆是大駭,要知道按照玄陰之法,散主以下的曆代弟子皆可算入其門下,若是得了支脈首席,亦或是玄陰首席,還需改口叫一句師尊。

但是此刻杜浚卻公然如此說道,即便是魔宗行事無常,也是讓一幹鬼穀弟子難以接受,莫不是驚然望著杜浚,且腳下連連後退,和杜浚拉開距離。

杜浚放下葉飛,望著鬼穀散主,說道:“你可殺我,但如若我不死,這斷臂之仇,還需還報於你!”

他並非那衝動之人,也非那張狂的不要性命的人,但是他卻偏偏生了一副傲骨,這傲骨天不曲,地不能埋!何況人呼?

縱然一死,這骨卻依舊不能滅!

這便是男人,能屈能伸,當屈之時,便是受盡淩辱譏諷,也隱忍不發。但是當伸之時,卻萬死不屈!

為友,應當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