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悟道

(第二更,晚上還有一更。)

趁著屍骸的下墜之勢,杜浚遙空下望,但見這由樹木構建的大陣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小陣,四者契合之下,又成一個封印大陣。

“卻不知道這樹林中封印著什麽,竟布下如此大陣。”杜浚一念到此,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再看這樹木,卻是被這陣法之氣所禁錮,其內的生氣不斷的被陣法之氣吸納,成了陣法之靈,如此,昔年的小樹苗成了今日的蒼天大樹,陣法又沉積了多少的威勢?”

此刻,屍骸攜著杜浚已然來到一個參天大樹的樹梢之上,手中的法(違禁)輪一拋,這陳舊的法(違禁)輪登時夾帶著萬頃之勢,狠狠砸向南方小陣。

屍骸又一把扯下身上殘破的袈裟,拋出,袈裟升空,迎風便長,不多時便已然遮天蔽日,好似一團巨大的烏雲一般,飄向那西方小陣。到此,屍骸卻還不做罷,伸手一探,先前那本藏著四葉蓮花的書冊便出現在他的手掌之中,被他拋向了北方小陣。

做完這些,它對杜浚微微一點頭,伸手在跟隨而來的紅纓之上一拍,紅纓登時一顫,其上血煞之氣暴漲之下,居然從那猩紅之中探出了一隻巨大而枯槁死黑的大手,一把將杜浚攥在手中,夾帶著滔天的凶煞的血腥之氣,向那東方小陣而去。

“器靈!”杜浚心中一動,暗道:“這屍骸是要破陣了。”

果然,屍骸到此,縱身而起,殺機滔天的向那主陣而去。紅纓攜著杜浚,一路兜兜轉轉,與屍骸背道而馳,隻是這紅纓通靈,急行之間,並未引動陣勢。

被那巨手抓著,身處在猩紅的血光之中的杜浚神智有許些的恍惚,朦朧之中,紅纓和巨手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帶而取之的是一雙鞋,一雙透著濃烈死氣的草鞋,其上沾滿了斑斑的血跡。

這雙布鞋急速的踏行,便是一寸之地,竟也要踏上數十次。每一次的踏動,都好似帶著說不出的韻味,好似將那無數變化的陣法化簡,宛若萬法歸一,又宛如大音若希、大象無形。

漸漸的,杜浚好似進入另外一片天地之中,他心中明白,這天地便是意境,是這紅纓器靈的意境。

莊周夢蝶,是蝶一生,亦或是莊周一夢?

誰又為陣?誰是那被困之人?

草鞋並非步步生門,每每撩撥陣法,又困住這陣法,讓人不能分辨,到底是這陣法困住了它,還是它困住了陣法?每步落下,好似隨意而動,引的陣法一動,但是下一步,卻又好似生門,生生將陣法的變數掐滅。

其間因果誰能斷言?

我乃一步,畫地為牢!

不知不覺間,一刻陣法之道的種子在杜浚心中慢慢的萌芽。

不知過了多久,杜浚身體一震,霍然清醒,卻是紅纓之上的那巨手將他丟到了地上,舉目一掃,所處之地,乃是三棵參天古樹之中,在他的麵前不遠處,是一座石碑,其上隻刻一字:封。

“這是,難道這石碑就是這東方小陣的陣眼?”杜浚心中暗道一聲。

此刻,紅纓飄蕩在那石碑之旁,血煞之氣之熾烈,宛如實質一般,更令那死氣彌漫的大手更加的清晰。紅纓躁動,似乎急於靠近那石碑,但是又在懼怕著什麽。

而當杜浚一眼看去的時候,卻見在那巨石之上的物件並非它物,而是一顆黝黑的頭骨,此頭骨保存完好,表麵更是偶有光華流過,宛如這頭骨並非骨質,而是一件久經煉製的法寶。

這頭骨並非常人,其雙眉突出,眼窩深陷,下顎大而闊,生前必定是一副凶曆的樣貌,此刻沒了雙耳做襯,更是平添幾分猙獰。

在那深陷的眼窩之中,兩個宛如黑洞般的眼眶,有著說不出的深邃,好似曆經滄桑歲月,看盡人間炎涼一般。

此時,紅纓厲鳴一聲,血煞之氣幾乎凝實,帶著幾分的焦急,那器靈大手驀然向上一抬,續而狠狠的拍向那頭骨。

而,就在那巨手拍向那頭骨的一刻,頭骨之上流光閃過,忽而之間,其雙眼之中迸發出兩道駭人的殺戮之氣,此殺氣一出,樹林之中登時鬼嚎連連。

“這才是陣眼!”杜浚一驚,失聲道:“這頭骨是何來曆,竟然被人充當了陣眼。”

在他說話之間,紅纓一頭撞在了那兩道殺氣之上,兩者相撞,讓杜浚覺得有那麽一刻,世間的一切都停滯了下來,好似這邊是永恒一般。

紅纓倒翻三丈,其上的血煞之氣也清淡了不少,大手更是連連顫抖。反觀那頭骨,其上光華連連流轉,竟然未曾受到一點的損傷,但是其下的巨石卻在一陣響聲中,出現了層層的龜裂。

杜浚眼中精光一閃,暗道:“這頭骨顯然並非法寶,隻是在這裏充當了陣眼,一旦有人欲毀之,這陣法便會催動頭骨之上所蘊含的殺戮之氣禦敵,隻是不知道這頭骨生前又是怎樣的一人,殺戮了多少生靈,所形成的殺戾之氣竟然經久不散。”

忽而,紅纓之上血煞一凝,頻頻閃動,而在這血煞之氣中,杜浚分明感受到了幾分的呼喚的意味,這人他心中一動,悄然退後幾步,頗有深意的看著那頭骨之下的巨石。

果然,不出三息,從那巨石龜裂中飄逸出一股淡淡的陰森之氣,這隱身之氣溢出之後,和那紅纓之上的血煞之氣相互生輝,好似那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就在這時,紅纓再次厲鳴一聲,血煞之氣一縮,注入大手之中,大手猛的拍向那頭骨。幾乎就在同一刻,在那巨石之中驀然爆發出一股濃重的陰煞戾氣,就好似萬鬼齊哭一般,這戾氣旋即一凝,同樣撞向巨石之上的頭骨。

頭骨兩麵夾擊之下,忽而有一團無形的怨毒之氣宣泄而出,其雙眼之中更是透出一股濃濃的不甘,緊接著,兩道宛如利劍一般的殺機迸射而出,忽的一分,一道迎向那撞來的紅纓,而另一道卻化作一張大網般,試圖再次禁錮巨石。

然而,就在這一瞬之間,紅纓嬰兒一般,悲鳴一聲,聲音劃破長空,遙遙消失,好似召喚一般。下一刻,從玄陰所在的方向,一股淡淡的戾氣呼嘯而來。這戾氣初始尚淡薄,隻是隨著來勢,竟然越發的巨大,到了最後簡直宛如那滔天而來的巨瀾一般。

一到近處,杜浚不禁連退數步,眼中驚駭莫名,這碾壓而來的氣息哪裏是什麽戾氣,分明就是無數冤魂所組成怨厲之氣。

這怨厲之氣一到此處,就宛如魚澤於水般,融合到了紅纓器靈的大手之中,登時讓大手燃燒起來,宛如那天威之手,一把拍向了那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