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有本事讓她再來一次天罰
舞樂聽到怒喊他o”,側眸噓瞄了一眼那長得跟妖精似的男,心念流轉暗忖:惰?墮?他喊得是究竟哪一個o”呢?
看兩人一副撚熟交談,明顯是一早便相識的,一個自稱叫“怒”,亦喊另一個人叫“惰”……
“nu”若是那個怒,難道o”……是惰皇?!
舞樂好像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媚長的眼瞳微微放大,茫然失措,僵硬地緩緩地偷偷地覷向惰。
他倒是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異域的惰皇,雖然曾私底下跟異域合作過,但亦隻是通過猀華來接洽,他是見識過猀華的刻薄私涼,殘酷手段,由此對能夠馴服猀華這種肆虐殘暴之人的惰皇,他一直都是既懼畏又避諱。
想他毫不猶豫地將麾下一支忠心的部落上的族人煉製成失心活蠱人,隻為試探一下青衣侯的底細,這究竟是有多無情殘酷的心才能夠做得出來……
所以說……不可能吧,他麵前這個看起來綽約如月下玉蘭輕舞的翩翩男,不可能是那個“惰皇”吧,這怎麽可能嘛,且說惰皇日理萬機,哪裏有這閑功夫跑來這破地界。
舞樂摸了一把冷汗,不斷地給自己進行心理建設,卻不由自主再偷看了惰一眼,卻正巧撞上一雙玲瓏幽暗的雙瞳,他眼瞼睫毛纖長,又密又黑,使眼睛圍著雲霧一般,朦朦朧朧的,顯得深不可測,神秘、誘人。
舞樂瞳孔一窒,下一秒隻覺眼前一黑,他思緒渙散無蹤,便“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怒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舞樂,雙臂枕著腦袋,彎唇一笑:“他估計會認出你的哦。”
惰看著縞衣霜袂翻飛,他慵懶若酥,臻首若頸微偏,輕吐一句:“死人……是不會認出任何人的。”
怒臉上的笑意頓了一下,才嚴肅道:“殺了他,你之前特意演的一出戲就算毀了。”
惰思慮了一下,才散了一身若吹蘭芬馥的殺意,步履輕浮若踩雲端,無一絲聲響,突地四道巍峨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他們跪地落於惰身後,雙掌分別舉抬著一張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貴妃臥榻放下,方如鬼魅般隱身告退。
惰整個人軟軟地偎依了上去,他慵懶斜坐在翠玉色的榻上,墨發盡數傾瀉,眉骨優雅舒展,容姿充滿了細致蠱惑,仿佛是坐於水霧繚繞的琉璃閣台中,像是一幅悠久流傳的畫卷,筆墨濃重到刻骨銘心。
怒禁不住撫額道:“你真是懶啊,竟隨時攜帶一張臥榻。”
“怒殿。”搬夫一離開,猀華便與一名穿著湖秋色的削瘦少女現於惰身側,猀華看著怒,右掌按胸,眸溢邪意水色,施了一禮,而他身旁的那名少女,纖骨膚白,卻始終垂頭低眸,不察麵目如何。
怒並沒有看他,猀華亦不在意他的輕視,神色如常便退至惰身後。
猀華站定後,眼神卻不自主地瞟向黃土窯洞內,洞口處一片黑暗幽深,根本探不到一絲光亮,但他依舊恍惚看到了那道安眠側躺的身影。
仙女,真想見你一麵呢,可惜我必須得忍耐、忍耐、再忍耐,一切都不能讓惰皇知道才行啊……
“怒,我與你並不需要那些無聊的客套話,我需要從那個胖嘴裏橇出一些話,我希望你不要妨礙我。”惰美眸流盼,靈秀天生。
怒挑了挑眉,眼中透著一種苦惱的思緒:“既然會勞煩你親自出馬,看來那些話對你一定很重要吧,可你所說的那個胖現在正是我看中的獵物,到時候妨不妨礙,還真不好說。”
惰倒不是第一天跟怒相處,他自然知道怒雖看起來是最好相處,實則卻是一個明著暗著跟你死纏到底的硬茬。
他撣了撣袖擺沾染的塵芥,雙眸垂睫輕斜,像是因為疲憊懶得將它睜開似的,吐息緩慢:“若你想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這麽說日後龍嫿嫿的成年禮,你是準備放棄了?”
怒一張俊朗的臉孔帶著幾分輕佻,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卻又不見親近平和,如同所有人劃出一道塹壕:“怎麽可能呢,有時候魚與熊掌皆可兼得,隻要你夠強的話。”
惰神色淡若月色,指尖輕點榻木,沉吟片刻,方撇了他一眼道:“交換吧,我可以不去參加你跟婪之間的爭奪,你亦可以繼續跟在胖身邊做你的事情,隻有一條,不要幹涉我的計劃。”
怒想不到他竟然肯放棄一個騰蛇皇族,亦要得到虞嬰,他究竟想做什麽,虞嬰身上又究竟隱藏著什麽重要的秘密,值得他如此不惜血本?
“難得啊,咱們的惰皇也會選擇妥協一次,就不知道是此次買賣究竟最後劃不劃算了。”怒別有深意道。
“試試不就知道了。”惰如濃墨精描的雙眸泛起絲絲腥鬆,懶懶得打了一個哈欠。
怒眯睫,寶石的瞳仁驀地一顆顆火星迸發,四周氣壓加重,狂風咆哮呼嘯卷動,風雲湧起,冰銳寒透肌膚的劍尖揮至惰的門麵。
“惰,虞嬰是我看中的獵物,我雖然不知道你打算怎麽做,可是若你沒有完好無缺地還給我,我會很生氣的。”
最後一句,他的語氣低沉得如古箏輕彈錚鳴一聲,瞬間便激起聞者皮膚豎起根根寒毛,
猀華冷洌下麵目,亦做好開戰的準備,而那名少女僅縮肩顫了顫,稍退一步,依舊垂首靜默,而惰則無視逼在眼前的劍尖,反而悠然自得地盯著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真想不到,你竟對她認真了,當真又是一則異端之禍啊……”
“別跟我來那一套神棍之言,你懂我,我從來便不信那些狗屁言論,什麽命運,什麽注定,我隻相信我手中的劍!”怒雙眸燃燒著蕩動的火焰,發出使人不可抗拒的炙熱與魅力。
不待惰再出聲,怒倏地收回大劍背於身後,長身挺拔如巍峨泰山巙峭,轉身便隱入的一片黯芒黑夜。
眯起的雙眼,上揚的嘴角,令惰少了幾分風清雲淡的飄渺之氣,反刻繪了幾分憤氣嫉俗的刻薄與冷譏,他緩緩闔目,仰麵迎接月輝普灑。
——竟然推算不出她的命數,當真又是一則異端現世了……
——
虞嬰巧妙地靠站在洞口一隅,從她的視線角能清晰地看到洞外一切景象,而洞外卻察覺不到她的身影。
明明她知道怒跟惰他們就在洞外談話,但她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亦看不到什麽異動,她猜測定是惰布下了迷惑人眼的陣法,最後她睜開了一雙璀璨的黃金瞳,這才能夠突破一切虛假幻象,看清楚他們在做什麽,亦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她看到了惰弄暈了舞樂,亦看到了他的手下搬來一張舒服奢華的臥榻供他享用,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亦看到“久違”的猀華,當他的視線準備掃來的時候,她頓時一抖,麵目僵硬著一動不動,等了良久,亦不見他有何異狀,她才確認他根本就沒有瞧到她,才暗籲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她發現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就是那個安靜坐在猀華?...
身旁的那名少女,她烏發如漆,身材苗條,總是垂低著頭,隻露出一截皓膚,至始直終都末發一語,但是虞嬰卻還是認出了她——宇清漣。
sp;虞嬰忍不住蹙起了眉,她不是該跟著宇一家逃難至西湘地界,怎麽會跟惰他們在一起了?
虞嬰反複再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最終得出的結論還是確定,那個人無疑就是宇清漣。
隻是現在的她氣質跟以前的那個她不一樣了,以往的宇清漣是一個驕傲自信得略帶驕縱之氣的小姐,即使她懂得收斂眼底那股尖銳傲氣,但屬於本能突起的棱角不是她這種年紀能懂得隱藏的。
可如今她就像一隻受驚的斑鳩,總是處於一種不安定的情緒,從頭到腳無一處放鬆,原本屬於她的驕傲與自信,就像被折磨與經曆磨礪平了的木訥。
她如墮入了一片陰冷潮濕粘稠的沼澤之中,掙紮、痛喊、恐懼,最終淹沒一身的汙穢黑暗,無法自拔。
關於宇清漣的遭遇,她也沒有準備大包大攬地去調查,至於她為何會跟他們在一起,究竟是脅迫還是自願,她更加不會有興趣,她於之虞傻胖是仇人,而於之她虞嬰則隻是一個無相關的陌生人。
她不落井下石便算是善待她了,難道還指望她去雪中送炭?
等洞外逐漸平靜之後,她收回視線,抬眸看了看一片墨黑的天空,那一輪銀白明月,不知何時漸漸悄然轉變成悲淒妖異的緋紅,它越來越紅,如泣血的空洞眼瞳,詭異得令人寒悚。
看來時機已成熟了……
——
一夜悄然過去,當翌日陽爬上炕的時候,虞嬰才姍姍出洞,臨時駐地早已炊煙煮食,大夥各自成營蹲在一塊兒,她自覺走到一大黑鍋前,舀了一碗粥糜,舞樂一臉低糜地湊了過去,亦輕車熟地替自己舀了一碗,接著不知道冒出的怒,奪去了他的“成”猛灌了一口。
舞樂氣結,卻又耐何不得了他,唯有憋著一股氣,再騰騰地舀一碗,正想喝的時候,卻聽到一道慵懶入骨的聲音。
“給我。”
舞樂抬眼,便看到了一截撫琴弄玉般纖骨修長的手掌,沿著手臂朝上,他看到惰雪綢外衫外兩邊敞開了些許,清風回旋,穩有暗香盈盈浮動,即使是如此不修邊幅的模樣,卻顯得他越發翩然空寂如幻如靈。
雖然不記得昨晚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一大早他便睡到了草垛上,可是那種感受卻保留了下來,是以對惰他總有一種不敢直視,不能違背的本能順從,一看到他的眼睛,便吐不出一個不字,唯有飲恨,顫顫魏巍地再次將他的勞動成送了過去。
虞嬰瞥了他們一眼,卻沒有說什麽。
而周圍那些人對於虞嬰接二連地帶人回來,本來食物就緊缺的貧民漸漸開始不滿了,即使是一碗粥,他們也快供應不起這些吃白食的人了。
“哼,一個兩個穿得倒是人模人樣的,卻偏來我們貧民這裏占便宜。”
“嘖嘖,你瞧瞧一個比一個細皮嫩肉的,摸不準還是貴族吧,你瞧那男的手給白的……”
“哪裏來的趕緊滾回哪裏去吧,我們都自顧不暇了,哪裏還管得動別人?”
隨周圍的閑言碎語越來越多,群情越來越激憤,最終連易池不得不出麵,他自然需要先前來詢問一下惰的身份。
在看到惰那一刻,易池還有跟隨而來的姬與羅平,都看呆住了一下,其中當數姬看得尤其入迷。
易池倒是很快便回神了,便等著虞嬰稍微給他介紹一下,可虞嬰卻自顧喝粥,自不關已高高掛起,而舞樂則垂眸望地,用金貴的腳尖或輕或重地輾著一塊兒枯草皮,惰出神地研究著那一碗寒磣得令人無語的粥,而怒則撅起嘴將粥喝得噓噓作響,一時之間整個場麵十分靜默。
“虞姑娘——”易池環顧一周,隻得無奈地再喚了一聲。
“易池,姬,羅平,你們誰身上有錢嗎?”虞嬰擱下碗,擦了擦嘴角的濕漬。
易池人一愣,姬的眼睛這才從惰那張會惑人入魔的麵容艱難地移開,不由得耳根泛紅地撓了撓臉頰,而羅平則尷尬一笑,下意識摸了摸羞澀的囊中。
“我隻有個銅板……”
撇了一眼姬與羅平的臉色,易池從袖口掏出枚交疊渾圓的銅板,眸帶狐疑地看著她,不懂她是何意。
虞嬰看著他攤在手心的銅錢,走上前朝上一拍,枚銅板彈高,她勢如閃電一揮便盡數捏於掌中。
“關於你們的算卦問卜錢我確實收到,財、官、權、健康、女、父母、婚姻、化劫,你想問哪一卦?”
虞家規矩,施刀則憑緣,看相問卜則問錢——隨著從無相借來的元陽氣運由稠漸漸轉淡,虞嬰被攪亂的玄相卜筮之術亦隨之恢複了七成,她想在徹底恢複天厄體之前,她必須重新收集一切轉運所需之物,開啟五行七星轉運陣才行。
虞嬰看著易池,那一直木訥呆板的虛無麵容,此刻如羽化般撕開一層表麵,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描刻起她清瘦些許的五官,有一種更深刻的東西從中流溢出來,她眼梢動人地向後揚起,射出一種攝人心神的光彩,那一雙黑瞳竟璀璨得令人無法直視。
易池眼著她的眼睛,就像是一雙能攝人魂魄的無底洞.而他被釋入了一個奇異而魔幻的國,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身立何處。
惰麵無表情地看著虞嬰,眼底迅速掠過一道詫異,而怒的麵容瞬間光亮了起來,眼底盈滿充沛笑意,而舞樂張大的嘴巴都能塞得下一個鵝蛋了。
臥、臥槽!他,他腫麽有一種妹紙本來就很美的錯覺?
——
貪婪之城的城門前,窒熱的灰塵,像霧似的凝滯不動,荒漠的正午陽烘烤著地麵,異常幹燥的熱風猶如無數枚燒紅的鋼針,肆意地灼刺著人體上一切有感覺的細胞的地方。
城牆傾斜撒落的影一動不動,像一條畫在麵上的黑線,而在這條黑線上聚集著約上個麵枯臘黃的貧民,他們之中有老有小,神色淒苦,紛紛跪倒在城門口前,對著城樓之處高呼:“放我等入城啊,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舉頭尺有神明,若不放我等入城,蒼天可鑒,爾等必遭天譴!”
“爾等貴族朝官,奴役我等便罷,欺負鞭打我等便罷,如今卻如此殘忍驅逐我等於荒漠野外,放任我等生死,何期殘忍,蒼天有仁,爾等必遭天禍!”
“嗚嗚哇哇啊啊啊~窩餓,窩渴,瓦想進城嗚嗚哇哇啊~~~”
城門口眾聲礫礫,不分男女老幼綿續不斷地喊叫道,齊聲高發,措辭悲涼哀痛,聲調綿長淒苦,哀哀不絕,聲聲若嘶。
城門上的守將原先被吵得耳膜痛,亦曾於城牆上柱槍地跺,厲聲喝退,但漸漸看著某些熟悉瘦弱的麵孔,最終抿住雙唇,一臉無奈歎息,不忍再出惡語了,卻也不知道這群饑餓瘦弱的人哪裏來的這麽大聲量哭喊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