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此生與你誓不兩立
胡萊被損毀了一台新型代步機巧,既使得到虞嬰補償的承諾,卻依舊沒有恢複多少精神,畢竟虞嬰的身份來曆不明,甚至最終她跟他的立場問題,都將成為他們能否再次交流接洽的障礙。m
胡萊雖然看起來稚嫩單純,實則卻也是一個人精,他自然早就察覺到虞嬰的一身濕氣,並且嗅到來自她身上帶著一種淡淡的硫磺味道,這種特殊味道隻能是在欞星門內那溫池中泡染上的。
而這種時刻一般是侯爺淨身泡沐的時候,她既然已經濕身,且能夠全身而退不動聲響來到這裏,他相信並非是她能力超群,估計是他家侯爺故意的放縱。
想到這裏,他便得再次思慮,為何侯爺要放過她?按理來說一般來曆不明的人,侯爺就算不立即殺了,也會押解嚴刑後審吧,像這樣將一不明物體隨意放出來,侯爺這是準備鬧哪樣?
思來想去,最終隻得出一種可能——那就是侯爺是故意這麽做的,他必然有其道理,或者是想看看她究竟打算做些什麽事情。
胡萊像是終於將線理順了,握拳肯定地點了點頭,為自己的聰敏慧捷的腦袋自豪。
那這麽說來,他幫助她偷渡到龍嫿嫿那裏,便是眾望所歸,而非吃裏扒外了。
自我心理建設一番,胡萊帶的節奏奮然激進了許多。
城主府的總出入門在東側院落的東牆上,在現存的正門外,有兩組並列的院落;虞嬰對古建築的複雜與多變第一次產生了興趣,低調跟隨著胡萊一前行,巡目四處觀望。
西側院落在正門前縱列著四排房屋,院南側有兩排倒座房,看似像是一個辦事機構,東側院落南邊也有一排倒座房,駐護衛的旗兵,北麵有一座四合院。
這時從四合院率先邁出兩個人,赫然是君鼎鴻跟雷煊,其身後還跟著一個垂頭,戴著一頂書生帽,肘托一本藍封冊書,一襲直長青衫的青年男。
“胡萊,你去哪裏?”
胡萊遠遠就看到君老大他們出門,剛踏前圓拱門的腳倏地收回,並回身將虞妹紙攏到牆後,準備帶著身後這個不確定因素,一塊兒趕緊溜之大吉,卻不料僅憑一截背部剪影,還是被人給叫住了。
胡萊趕緊擠眉弄眼跟虞嬰打著暗號——別出聲!別亂跑!別弄出動靜!方臉色一整轉過身,跨出圓拱門,彎眸一笑,略帶驚訝:“哦,是你們啊,哎?斯長雲,你怎麽回來了?”
最後一句,絕對不是驚喜,反倒像是驚嚇。
斯長雲就是那個攜書的書生,他抬起頭,看著胡萊溫和一笑:“胡萊,回京的一段時間不見,你依舊沒有長高一分,真是讓長雲倍感親切啊。”
胡萊一聽他又拿他身高來說事兒,便猛翻了一個白眼,要說這個城主府中除了龍嫿嫿,他最不待見的就是長得一臉斯敗類相的斯長雲。
這貨最愛幹的就是扮豬吃老虎,殺人超貨偏裝書生無辜的豎樣。
“爺不待見你,滾一邊兒去,喂,你們這麽晚去哪裏?”胡萊看向君鼎鴻跟雷煊,本來隻是意思意思地問一下,卻不想斯長雲這貨又不甘寂寞地擠上來插話:“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別說了,我有事就先走了。”胡萊擺了擺手,翻臉準備走人。
“哎!那我就長話短說,是中央那邊出事了。”斯長雲連忙扯住胡萊。
一把甩開他,胡萊沒好氣道:“關爺毛事啊。”
“是不關爺的事,可關侯爺的事啊。”斯長雲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你說什麽?!”胡萊瞠圓眼睛看著他。
斯長雲裝著一臉高深莫測,但眼底卻是明晃晃的八卦之魂:“你可知道,咱們南淵準備跟瑛皇聯姻?”
“那又怎麽樣,喂,我說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啊,我趕時間!”胡萊不耐煩吼道。
這時雷煊也湊上來,眼底也閃爍燃燒的八卦之魂:“我來說吧,其實這次聯姻的事情跟咱們侯爺有關係,聽說瑛皇前段時間送來了一位漂亮的小公主,聽說咱們侯爺不在府內便暫時養著中央宮中,如今一聽說侯爺回城,朝淵帝這不立即召人來宣召。”
胡萊震驚:“你說,朝淵皇室準備讓咱們侯爺去聯姻?”
兩人連不迭地點頭,表情同一德行的猥瑣。
“開什麽玩笑!咱們侯爺會乖乖聽旨才有鬼了,哪裏來的狗屁公主啊——”呃,等等,如果真來了一位皇朝真正公主,那他們城中那個“小公主”不就不是一主獨大了,胡萊頓了頓,大眼亮晶晶地眨了眨,歪腦筋倒是轉得快,一下便有了另一層想法。
“侯爺是不會娶她的。”君鼎鴻走上前插了一句。
“這麽說,侯爺是娶定了龍嫿嫿了?!”胡萊跳起,聲量徒然拔高。
哢!突地一聲細微的悉窣聲傳來。
“誰?”君鼎鴻側臉,麵目一厲,全身倏地緊繃露出一身如虯龍纏繞般的肌肉,迅猛朝著圓拱門而去。
胡萊怔了一下,當即便反應過來,連忙喊一聲:“哎?!等一下!”
可惜他喊得遲了,君鼎鴻已然出手,他掌勢帶著凜冽寒意,一變幻二,二變幻四,八卦掌式二,然而四掌卻統撲了一個空,要知道他即使末曾使出全力,亦非一般人能夠抵抗得了,接著一計不帶任何殺意的衝拳,直頂他下頜,他一驚,抬頭躲避一閃。
“君大哥,那是我朋友,不要動手!”胡萊衝上來,大聲喊道。
君鼎鴻動作一滯,這才看清楚在圓拱站陰影處徒然矗立一道沉寂的黑影,他麵目落於樹蔭婆娑底,一時間瞧不仔細,
“他是誰?”
胡萊趕緊衝上去一把拉起住虞嬰,感覺到她的僵硬,用力捏了捏她手腕警告她別亂動,才腆著笑臉對君鼎鴻他們道:“這是一個我剛認識的朋友,我們一見如故,他說想見見城主府長啥樣,我就擅自帶進了城主府,我知道錯了,還請兄弟們千萬別將此事報告給侯爺哈,那我們先走啦。”
完全不給他們再次說話的機會,胡萊拉著虞嬰便健步如飛地逃跑了。
奔跑了一會兒,胡萊一直聽不到虞嬰出聲,他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她:“喂,嚇到了?還是受傷了?”
虞嬰抬眸,平靜地看著他:“南向有一隊巡兵過來了,若你不想再繼續敘舊最好趕緊離開。”
胡萊古怪地睨著她,側耳一聽,大約隔了一會兒才聽到腳步聲,他略帶詫異回望了一眼虞嬰,才選了內院一條樓前簷出廊走。
兩人越進越深入,所臨的古建築亦越考究,這裏中軸線上的建築物,屋頂都用綠琉璃瓦、脊吻獸,配殿屋都用灰筒瓦,他們來到後殿懸了一塊“嘉怡閣”匠額的建築前便駐步了。
“就是這裏,等一下我去將外麵的人引開,而你就趁機進去,知道嗎?”胡萊插著腰,對著虞嬰叮囑道。
虞嬰頷首,表示了解。
等胡萊進去了一會兒,虞嬰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走進那閣樓,果然一無暢,徑直步進一座垂花門,步入一間敞式居室,透過暈紅的帳幔,環往四周用紅衫地板鋪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致的刻著不同的花紋,處處流轉著所屬於女兒家的細膩溫婉的感覺。
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隻毛筆,宣紙上是幾株俏嫣芙蓉,細膩的筆法,似乎在宣示著閨閣的主人也是一名多才多藝的佳人,竹窗上所掛著的是紫色薄紗,隨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而飄動。
“誰在那裏?”
一道幽綿的聲音從室內傳出,沒有刻意流轉的甜美聲線,此刻隻有略帶森意的低壓詢問。
“我找龍嫿嫿。”虞嬰撇棄一切繁瑣試探的開場白,直接表明來意。
她撩開帳幔,便看到了斜臥於一群人偶娃娃中的龍嫿嫿,此刻的她一頭海藻般長發不束不紮,披散蓬鬆柔軟於肩,穿著一件居家雪白和服,腰部用白的繡滿銀色花紋的腰帶紮成一個蝴蝶結,與她一身素帛相孛,身後掛著一幅繁錦色彩斑斕的刺繡絲帛,繡的是簇放盛豔的芙蓉花,微風吹過,發絲與衣裳輕輕揚起,於一片冶豔背景下的她竟是說不出的夢幻與清貴。
圍繞她身後是兩排跪膝端坐,仿佛一具具擺在精美櫥窗內的木偶娃娃,它們被一席席竹簾巧妙遮掩,透過竹簾細縫能窺得模糊的身形。
“能夠順利混進城主府,並調走本公主的門衛做得不留一絲痕跡,倒是有點本事。”龍嫿嫿對於突然出現在她房間的虞嬰,偏頭彎唇一笑,依舊不驚不慌。
虞嬰知道她是依仗著這間屋內這些聽令的傀儡娃娃,這些木偶娃娃雖然乍一眼看起來不似活物,但是她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那些僵硬哢哢轉動的眼珠注視著。
氣死,痛苦,壓抑,嘶喊,瘋狂,這間臥室允斥著各種雜亂窒息的暗黑陰涼氣息,令人想跨前一步,都覺得腳底沾滿著猩臭**,粘滯難行。
虞嬰止步,隔著一點距離觀察著龍嫿嫿,她身上此刻帶著一種很古怪的氣息,從她身上她能感應到一種莫名地危險,同樣是騰蛇族血脈,她身上沒有跟素汝一樣的親切融合感,反而帶著一種異樣排斥。
可是想到之前在她被青衣侯按在水中,隱約聽到她提過的成人禮,即使這樣她始終無法確實地判斷她的身份。
“你是騰蛇皇族?”虞嬰懶得層層分析,幹脆直接詢問,而她的話果然令龍嫿嫿臉色微變了。
她緩緩站了起來,左手一直抱著一隻黑兔布偶,衣擺拖長於後擺搖曳:“若我不是,你又怎麽會找到這裏來呢?”
像這種長得醜陋無比的人種,平日這種人別說是跟她說話,既使是看她都不願意看一眼的,可是此時她卻不得不按照那人的吩咐,跟她虛與委蛇,她寬袍下的指尖恨恨地刺入手心。
“你找我,可是為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龍嫿嫿站在那兒兒,端莊高貴,靜優雅,她對著虞嬰淺淺一笑,那麽純純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虞嬰雙目猶如一潭幽池,並末因她展現出來的純美和善而緩和一分,依舊沉鎮寂靜:“是素汝讓我來的,她讓替她交待幾句遺言,她說——”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絲淡的血腥味道,或許憑人類的嗅覺是聞不到,可是虞嬰被強化過的五識,分明已經超越人體的限,她卻輕易地感受到,那一刻,她腦中一突,聲音就此咽熄。
不對,這個人不是!
“我找錯人了。”
說著,虞嬰便轉身要走,可是龍嫿嫿怎麽可能輕易讓她離開,她好不容易才求君入甕,她自然不能讓她就這麽走了。
“你沒有認錯人,你要找的騰蛇皇族就是我啊!”龍嫿嫿美眸盈光,嘴角微微下撇,帶著些許委屈可憐地瞅著她,映著恍惚燭光卻透著虛偽之意。
虞嬰腦中仿佛在一瞬劃過很多念頭,也好像什麽都沒有想,她烏黑的雙瞳似覆了一層薄冰,不餘一絲溫地凝視著她,僅吐了兩個字給她:“騙。”
龍嫿嫿嘴角的笑因為這兩個字凝結在嘴邊,她麵無表情地看著虞嬰,露出一抹冷諷高傲的神情。
“既然說不通,那隻能留下你慢慢來審問了!”
虞嬰並不愛打架,她分明是一個幹職算命的,像這種武夫的職責偶爾兼職一下就好,可最近她發現她轉職的可能性很大。
“你想動手?”
“素汝,你剛才提到素汝了吧,她怎麽樣了,她讓你給我帶什麽話?”少女皓膚如玉,映著繡錦花樣,便如透明一般,她說話聲音甜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她此刻又是滿臉的溫柔,透著滿身的天真無邪,抿著一張小嘴唇,笑吟吟的斜眼瞅著自己。
得了,她又遇到一精神病了,還是一個精神分裂中二症晚期的重症患者!
虞嬰斜了一眼,直接拆台道:“不是你,她讓我帶話的人,不是你。”
龍嫿嫿臉色再轉變,充得猙獰起來:“是我!我就是騰蛇皇族!若你不想說,那就永遠別想離開這裏!”
瞬間,一陣急風刮起竹簾飛起,閣間充滿了肅殺之意,裏麵的傀儡娃娃衝上前,它們速很快,霎時,人動,僅蕩起一串串殘影,顯然是功夫練到了高深的界,但是虞嬰卻一點不驚懼。
一傀儡娃娃小手成鷹爪,直直朝虞嬰臉部抓來,虞嬰連眼皮都末動一下,便側身躲過,猛然一腳踢出,直攻那傀儡小腹。
虞嬰雖然不高,但這些傀儡娃娃還比她矮約半個小頭,是以這一踢可謂是輕鬆蹴就,但若非她比這些傀儡娃娃的速更快,恐怕是連一個邊角都摸不著的。
旁邊十四名傀儡卻有七名同時出爪,齊上前欲擋下了她這一腳,身後那名四名傀儡娃娃也出掌朝虞嬰背部拍來。掌風呼嘯,離她背部還有一丈之遠,雖然虞嬰感覺到一股莫大壓力,但有條不紊。
她側身橫移,再下腰躲過了這一掌,颼颼幾下,便轉至它們身後。
“……”龍嫿嫿看著久拿不下的虞嬰,詫異不已。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胖妞竟這麽厲害!
這些傀儡娃娃虞嬰觀測與九連雲峰那時的蠱人並無大區別,都是依靠身體內注入的一絲生機移動,不怕痛不懼死,即使斷手斷腳亦能動彈,虞嬰早予指尖劃拉起一條玄氣如弦絲,她之前的動作便是無形之中將它們全部聚攏。
再如千金墜一劃拉,便如鋒利的鋼絲將它們體內的生機一刀兩斷,霎時,那些傀儡如便如沒有電池的機器人,啪塔一聲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龍嫿嫿看著一地的屍體,渾身顫抖,她瞪著虞嬰冷聲問道:“剛才那斕池中的那個人是你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虞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