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一)
“傳聞,騰蛇乃上古仙獸,能興霧而其中,但惡魔之爪卻代表著另一種意味,在民間惡魔之爪,一般比喻邪惡的力量或邪惡的勢力,亦或者是魔鬼的手掌。”惰玲瓏透澈的雙眸盈盈細碎睿光,側臉映著白燭熒光如珍珠般泛著柔和淺淡粉敷,若有所思。
虞嬰走到嫉妒身側,見他姿態怪異,不顧形象像一隻扭曲的八爪蜘蛛一樣抵趴在惡魔之爪上,探腦伸脖,貼耳湊目地觀察,嘴角微抽。
她伸手拽住他頸後突起的額,便要將他提擒起來。
“人們常說被控製在魔爪之下,一般而言示意為被邪惡之人或勢力剝奪了自由,這是或許是某種暗示?”惰眼神陰晴難辨地瞥了一眼來搞笑的嫉妒,嘴角淺揚輕蔑,繼續漫不經心地抽線剝繭,心下卻思量著另一件事情。
雖然看起來很湊巧,但實則惰跟嫉妒兩人一塊兒來北疆國並非合謀抑或是巧遇這麽簡單,惰本領強奇,自然對虞嬰的行蹤心中有數,且這一趟行程是有預謀與目的地前行,而嫉妒在入海陸地遍撈底都找不到虞嬰後,便一直憑著一種執拗的偏執懷疑惰與虞嬰這一次墜海的事有關,或者是他隱瞞了些什麽,便一直在暗中跟蹤著他一道而來。
而對於嫉妒暗中跟蹤一事,惰自然清楚,但他卻佯裝不知,並沒有想要阻止,因為他一直認為,若遇到什麽麻煩的事情,嫉妒將會是一個很好利用的活靶。
不過……上天好像一般都特別寵愛像他這種偏執卻又單一的蠢貨,每次都能發生一些變故令他化險為夷,令他的算計最終化為一場虛有。
嫉妒倏地轉過頭,細碎額發陰影拂動,目光陰鷙而凶狠,卻在看到虞嬰俯下的那一張清澤白皙的小臉時,眼神微愣了一下,已不複剛才那戾氣滾滾的陰森。
見虞嬰就那樣安靜地看著他,他扭動了一下脖,發現掙脫不開,便委屈不忿地瞪了她一眼,撇下嘴,像鬧別扭的小盆友小眼神兒迅速掃視周圍一圈,立即不自在地揮甩開虞嬰的手,便自已佯裝若無其事,揚起尖細下頜傲驕地拍了拍膝蓋,規矩站好。
他揚了揚眉,陰起細長雙睫,隨口道:“難道是指殷聖?”
“這騰蛇祭壇距今至少已建造了數年之久,請問,東皇殿下,那時候的殷聖在哪裏呢?嗯~您這樣天馬行空的猜測,您確定這不是說出來貽笑大方的……嗎?”視線像鉤一樣在虞嬰跟嫉妒兩人身上這麽兜了一圈兒轉回來後,便陰鬱帶翳,他笑得甜膩,含糖甚高,不愧是個蛇蠍美人,哪怕毒話都能讓他講成情話一樣好聽得讓耳朵懷孕。
聖主飛速地瞥了一眼虞嬰,然後覆下眼睫,慢悠悠地補刀:“不會是殷聖。”
這一句,若在別的地方補充或許隻是一句純粹的廢話,但在這種場合這樣補上一句,則表明了立場跟態,他跟一樣,針對著嫉妒,哪怕隻是他隨口的一句言辭。
目前,空氣漸漸變得開始充滿了火藥味兒,就好像全部人都莫名對嫉妒有了敵意一樣,他或許隻是隨便說了一句話,便遭到大麵積的攻擊。
“那你們知道啊,哼哈,一個個口腹蜜劍,有能耐的話,你們立刻、馬上、說出一個不貽笑大方的答案來啊!”
嫉妒臉色一變,敏感地察覺到了變化,他示威性地一揮臂,原本柔順無骨的氣流,頃刻間變得氣勢滾滾,波湧浪疊朝四周鋪展開去,他橫跨一步朝前,像鬥牛士一樣,鼻息粗重,綠眼鼓起,流動著電光雷鳴,對著揚起一抹挑釁的眥牙獰笑。
虞嬰默不作聲,卻在嫉妒欲發起攻擊時,倏地伸手拉住了嫉妒。
“放開!”嫉妒僵硬地轉過頭,一臉惱怒地瞪向她。
虞嬰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輕輕地搖了搖頭。
嫉妒見她無動於衷,單隻綠眼瞪得溜圓,睫毛根根分明豎立:“——你抓著本殿到底想幹嘛啊?!”
虞嬰沒有回答他,她仰著小臉,細膩而白皙的下頜連頸部位的膚肌、弧流暢瑩雪,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有節奏地,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肩胛處。
惰表示這個動作,莫名感到有幾分熟悉。
這下,就像某種無聲的暗示,亦像某種無聲的安撫,就像虞嬰在對他說——若輕拍下,你就會變得冷靜下來。
嫉妒啞聲,殷紅雙唇微啟,臉色複雜古怪地盯著虞嬰。
“你——”嫉妒剛吐一字便一下醒過神來,他朝她怒喝道:“放開!”
虞嬰即使被他惡聲相待,仍舊麵色不改,繼續按照上麵輕拍的節奏再來一次,仍舊是輕輕地、節奏分明的下。
嫉妒隻覺額上的青筋快要爆裂了,他深吸一口氣,正欲動手時,虞嬰這一次,招呼也不打,便直接接著繼續拍。
“好了——別拍了!我知道了——!”嫉妒遽地抓住她的手,一臉崩潰、挫敗地朝她吼道。
虞嬰眨了一下黑眼珠,停下手來,接著十分幹淨利地放開了他。
嫉妒覆下視線,瞥向那一截被抓皺放開、空落落垂下的衣角,不知為何有些惆然若失,也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快了。
好不容易能夠讓她主動來親近他,他卻將她使勁朝外推,他想,他腦袋絕對被豬妖踢了!
嫉妒的白薄麵皮一陣紅一陣綠,內心憤恨欲死!
站在一排白燭前的,他身罩一圈淡淡閃爍的光線,朦朧了視線,仿佛將他隔絕入了另外一個蒼白而虛蕪的世界。
不知何時,他已收斂起了掛在臉上的虛假笑意,他無聲無色地凝視著虞嬰。
……她總是知道,該怎麽樣做來刺痛他。
或許是感受到的視線,虞嬰亦偏過頭,看著他。
在她的視線,像想要媚主的妖孽一般,抿起嘴角……笑了。同時,他在心底蒼涼地發現,他又開始淺薄而習慣性地掩飾自己了。
其實,他知道虞嬰一直很明白,她知道他了解很多關於騰蛇族的事情,其中包括她的與聖主的。
但是,她從來都沒有主動地詢問過他,威逼利誘,無論哪一種,她都不曾對他實施過,哪怕現在來到騰蛇祭壇,她希望他能夠對她坦白相對,亦隻會以強勢交易的方式,公平而價算。
她從不願意示弱於人前,哪怕是嚐試呢。
像這種好強到已經不輸男人的性,還真是讓人好奇她究竟是從哪裏培養出來的。
據他所知,十歲之前的虞嬰,是一個其懦弱又膽心怕事之人,她很小的時候是靠著騰蛇翊親王的救護,大些時候則是由宇一家庇護,要說這十年間,她唯一做過最勇敢最大膽的事情,據他所知,便是她被宇清漣陷害扔進虞城,後來遭到貪婪、惰跟怒人追殺時,那如一隻驚弓之鳥逃命的時候。
而在死而複生之後,她十歲的人生軌跡跟以往性格、行為便徹底顛覆了前麵給人的印象。
她變了,而正是因為她的變化,七宗罪亦...
一並全部改變了。
心底謂歎一聲,像疲憊至地垂下眼,不願意再看她了,她總是讓他疲於奔命,像被掏空了一樣,做著一些脫離計劃的事情,想著一些無聊的事情。
比如……現在。
伸出一根手指輕揩過冰冷水潤的嘴唇,像紅酒一樣香醇美妙的嗓音,帶著醉意飄散開來。
“聖主應該有聽過吧,騰蛇祖先曾為了征戰稱霸,殺生無數,他臨死之前,他隻信了祭師的禱告,擔心自己孽障報應會降臨在其孫後代身上,便遍覓了一個風水寶地,又尋了天下奇物,於祭壇之上煉祭了封魔陣法,目的是以煞封邪。”
這是打算負負得正?虞嬰若有所悟。
聖主聞言,意外地看了一眼。
他沒想過,他會願意透露關於騰蛇秘藏的信息給他,因為他知道,隻要他一直拿捏著這個秘密,便可以折磨他。
對他的反複無常,並沒有讓聖主感到鬆一口氣,反而令他覺得他會有更恐怖、更殘忍在手段在後麵等著他。
聖主扶了扶臉上的麵具,神色漠然空洞:“而這惡魔之爪則代表著煞氣,相應的一般邪穢之物都會懼怕……”
說到這裏,眾人大抵都能夠領悟“惡魔之爪”在此代表的意義了。
惰原地走動幾步,側容似皚皚霜雪般皎潔清冷,雙眸又似黑夜流水般沉靜動人,他道:“若以這個思而行的話,那下一個開啟秘藏的鑰匙就是一件——陰煞之物。”
陰煞之物?
一般而言,在眾人眼中的陰煞之物,有哪一些?
墳墓,屍體,遺物、埋在地底的死物,骸骨,浸血的刀刃……多多了。
虞嬰想了想,偏首問了一句:“比如呢?”
惰轉過身去,寬大衣袍拂動似雲起漣漪,風吹雪霧彌漫朦朧,他伸手指向騰蛇雕相,道:“你們看這一座騰蛇雕塑,有沒有覺得它身上少了一樣什麽?”
眾人不由自主地被惰蠱惑,紛紛揚起頭看去。
九聖使們一直插不上話,隻因他們智商跟不上別人的嘴,再加上對騰蛇內部的事情並不了解,但現在倒是有一個表現展露的機會了,他們摩拳擦掌,便開始天馬行空地猜測起來。
“莫不是少了一雙腿?”因為是蛇尾,自然沒有腿。
“嗯,還少了一條褲。”沒有腿,又哪裏來的褲?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穿衣服吧,上身隻穿了一件薄鱗鎧。”
“難道……是少了那個每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東西……”他們之中,有人眼神猥瑣地盯著騰蛇雕塑臍下寸的位置,噓眯起眼睛。
九聖使聞言一陣嬉鬧的嘩聲大作,相互擊掌撞肘,這時,聽不下去的聖主一個無情冷然的眼神掃去,他們動作一僵,一個兩個便如打霜的茄焉了下去。
嫉妒環抱雙臂,桀驁地斜仰視線盯著那一尊威風霸氣的騰蛇雕像,突然騰空一躍而起,蹲站在騰蛇雕像的手臂彎處,一番察視下來,突然冷聲傲然道:“是兵器,身穿鱗鎧,手肘與手腕處配戴著護具,既然是騰蛇一族的戰神雕塑,那身為戰神為何是一副空手赤拳的模樣呢?”
經嫉妒這麽一提點,眾人頓時茅塞頓開,恍然大悟了。
嫉妒跳躍而下,衣袂翻飛,發絲如海藻般浮空而輕然落,他綠眼微眯,硬抑住嘴角上揚的弧,一臉傲驕地哼嗤一聲。
虞嬰沒看他,她不知在想些什麽。
被忽視的嫉妒,一個閃身立到她的麵前,抱著雙臂,揚起下巴,像驕傲的天鵝一樣重重地哼一聲。
虞嬰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卻也重複了一遍:“的確是兵器。”
“……”幹嘛一臉我已經重新鑒定了一遍,可以給予肯定的語氣,嫉妒氣結,朝她翻了一個白眼。
“所以,這一件陰煞之物,有可能就是戰神所使用的武器?”聖主匆匆看了一眼虞嬰,又謹慎小心地收回眼神,像偷來的幸福一樣,怕被人看見。
“戰神就一定會用武器嗎?”像故意搗亂一樣,不懷好意,特風涼地插了一句。
“一定是用的。”虞嬰肯定道。
沒說話,睨向她,隻等著她解釋。
但虞嬰並沒有要解釋的打算,她看向惰跟嫉妒:“我們先四處先找一找吧。”
“武器的話,我剛才在那邊好像隱隱約約地看到有一排武器架,那裏麵排列著許多武器。”聖壹出聲道。
“那一塊兒去看看吧。”聖主沒等誰,率先啟步。
於是他們一群人便一道下了祭壇,由聖壹帶,朝一片光影悖對,十分陰暗幽深的位置走去,卻不想,待他們第一人的腳步剛踏入黑暗,便是一陣風聲咻咻咻咻地呼嘯而過,接著一排火柱至他們兩旁騰升而起,火光照耀,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亦映亮了眼前的那一條石廊。
眾人驚奇地左顧右望了一遍,便繼續走到了盡頭,果然看到一列一列的武器架、落兵台、刀座,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短兵長槍刀劍武器。
如有弓、弩、槍、棍、刀、劍、矛、盾、斧、鉞、戟、殳、鞭、鐧、錘、叉、鈀、戈,種類繁多,成上千,除了一些常見的,另外還有一些比較特殊兵器種類,如流星錘、狼牙錘、龍須鉤、飛爪、軟鞭、錦套等等。
一眼望去,隻覺自己無意之中踏入了一個武器兵庫世界,放眼除去,冷質鐵器的兵刃映著光線,閃耀著流水般冰冷的瑩光。
“天啊,這麽多啊,這要怎麽選啊?”聖伍張大嘴,一臉被嚇到地驚呼道。
聖陸圍著聖主,噓著眼建議:“聖主,一般打仗的人不都喜歡用刀啊,劍啊,戟啊之類的吧,我覺得一定是這幾種。”
“那也不一定啊,騰蛇一族的戰神,那一定不會用這麽普通的武器吧,我覺著吧,可能是捶或者斧,你沒瞧見他那一身的糾糾的豐滿肌肉嗎?絕對是力量型的!”聖柒反駁道。
聖靈那邊吵爭上了,而虞嬰這邊則相對比較安靜,虞嬰跟惰都是屬於技術宅類型的,比較習慣先觀望心底有數後動手。
而嫉妒卻是十足的行動派的,他感興趣地直接進入武器堆內,架隔擋後,有一麵被打鑿朝內凹陷一部分方形擺架,他看見一條被撣直嵌入石壁之中的赤血軟鞭,此軟鞭通體紅澤似火,長約六尺,一瞧便屬於絕世難得一覓的神兵,他眼睛一亮,便想伸手去觸碰。
虞嬰此時站在兵器庫的台階之上,朝兵器堆內四處巡看,不經意發現聖主看到嫉妒準備碰武器時,微頓了一下,又反射性地轉過頭看向她的位置,發現她正在看他,一怔,受驚似地地迅速轉開了眼。
這其實本是一件不值得注意的事情,但虞嬰卻莫名心中一突,有一種不怎麽好的預感。
她轉過頭朝嫉妒方向,緊疊卻沉穩地吐出兩字:“別動!”
嫉妒一愣,停滯下全部動作,他或許對虞嬰的聲音有一種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