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孫顯新一出了病房。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靜靜抽了跟煙。

眸子暗暗的一片,抽完了,便直直站起來走向電梯......

婉庭空的下班時間通常比學生早半小時。她是跟著幾個同事一起出的校門。出來的時候一眼就見了街對麵孫顯新的車子。他倚在車門邊,低著腦袋抽煙。一臉地心不在焉。

婉庭空的臉僵了僵,撇了頭跟著幾個同事繼續聊。

孫顯新其實一早就發現了她,看她和一群人說說笑笑地出來。表情親切自然。

原來她笑起來是這個樣子。

有對小酒窩。

比哭的時候好看多了。

他沒有直接跟上去。還是靠在原地。

婉庭空依舊和同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其實心卻砰砰砰地跳。

孫顯新見婉庭空走到了街角才和同事分道揚鑣。

便摁滅了煙頭。徒步追了上去。

婉庭空的家離學校不算太遠、一般司機來接的話就等在另一條街角對麵。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綠燈。已經看到了對麵等著她的車子。有些緊張,想快點過去。也沒管紅燈綠燈了,急急邁了腳出去。

孫顯新眼見綠燈還未跳出來,街上的車子還在川流不息。她就匆匆邁了步子。便一把拉了婉庭空的胳臂將她拽了回去。聲音冷冷的:

“路都不看,又不要命了?”

婉庭空見到他就再也笑不出來。連話都不願多說。

等綠燈亮了,便扯開他的手臂。轉身繼續向前。

孫顯新沒再去動她,隻是聲音平靜地響起來,倒是難得溫和:

“婉庭空,我們談談。”

婉庭空背對著他。看對過的綠燈又跳成了紅燈。

孫顯新見她像沒聽見似的,又去牽她的手,拉著往距離他們最近的蛋糕店走。

婉庭空反應極快地甩開。麵上再沒了方才和別人的嬉笑顏開。

孫顯新也不介意。隻是牽著她往前邁。

她的手軟軟的牽起來很舒服。他一直拽著她進了那家蛋糕店。

還沒放學的緣故,所以店裏顯得有些冷清。

婉庭空每天經過這裏,卻從未來過。一直聽同事說這家的東西做的很地道精致。孫顯新原本隻是想隨便找個地方落腳說話,卻見她低頭站在甜品櫃前極仔細地看著那一排排蛋糕。有些好奇她在研究什麽。也低了頭去看。婉庭空挪了挪身子,眼睛都有些發亮。

側頭卻撞上了他那雙打量的眸子。便伸手指了指甜品櫃裏的蛋糕。她要了三個。和一杯飲料。

孫顯新付錢的時候,婉庭空已經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了。

他把點的那些東西給她拎過去。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又開始沉默不語。

婉庭空低著頭,挖了一勺冰淇淋蛋糕。覺得味道真是好。

孫顯新看著她不說話。

其實她不哭的時候,也沒那麽不討人喜歡吧。

不招惹的話通常都是這樣安靜乖巧。對誰都很客氣。除了對他偶爾的蠻橫無理,

婉庭空見他那雙眸子隻盯著自己瞧,像是要從她身上穿過去。嘴裏還含著奶油蛋糕,便道:

“有話快說吧,奶奶見我晚回去,會著急。”

孫顯新點點頭。那雙冷眸直直望進她的眼底,極自然地開口道:

“婉庭空......”

“要不要......做我老婆......”

她第二口奶油還沒來得及在喉嚨裏化開。咽到一半嗆了一口便全數噴了出來。

兩個人的腦袋離得很近,他幾乎挨著她的頭頂心。臉上星星點點地沾了些白色奶油。

婉庭空還在那咳,咳地麵紅耳赤。紅著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孫顯新用手背抹了抹臉擦去些她噴出的東西,忽然就從褲袋裏掏出個絲絨盒子來。

他把那個絲絨的盒子打開,裏頭竟是一枚戒指,上頭好大顆地鑽石鑲嵌。閃的要命,真的漂亮。

上次替奶奶參加的那個婚禮,男方就送了新娘一枚8克拉的鑽戒。敬酒的時候新娘帶在手上,婉庭空還羨慕了一會兒,心想真是好看啊。將來的老公送自己的話不用8克拉,3克拉就心滿意足。一樣閃到瞎。

現在再看看絲絨盒子裏的那枚,她不會看品質工藝,隻是瞧上去比那個新娘手上的還大了些。驚訝著他哪裏來那麽多的錢。不是說山上那個會館他隻是幫忙看的,賺不了多少?

孫顯新見她盯著看了很久,就像是沒見過世麵,藏不住的驚訝好奇,卻是很喜歡的樣子。便取下戒指抓了她的左手想替她戴上。

婉庭空一楞,手極快地撤出來、眼睛裏頭亮亮的。

靜了半刻,竟笑了起來。小酒窩又現出來。清清甜甜。真的比哭的時候好看太多。聲音也不悶悶的了,透著奇特的清亮:

“奶奶之前就說楚爺爺會讓你娶了我。我還說不可能,你死都不會來。”

“沒想你真的硬著頭皮來,好傻。”

他卻皺眉,神情毫無輕鬆:

“我沒在開玩笑。結婚的事,你考慮看看。老頭子根本威脅不了我,真的是完全被逼我就不會來。”

他的表情依舊淡定。口氣也一貫的漫不經心:

“我現在住山上,如果結了婚,我就搬回市裏,選套離你學校近些的房子。或者你和我住山裏也可以,我早上送你下山。”

“我現在掙得還算多,結了婚,收入三分之二歸你,每個月市裏那幾個店麵鋪子還有房子的租金都算你。老頭子的廠子有紅利,不過是一個季度分一次。我轉去你卡裏。之前的一些積蓄我投資了海南那邊的房子,賺了不少。禮金不是問題。”

婉庭空聽他一句一句地說完,有些意外他已經想得那麽細致徹底,便扯了嘴角笑:

“我可沒多少嫁妝......”

接著表情溫溫的繼續道:

“像我這種哭包娶回家也是個累贅。脾氣不好,爛攤子一堆,沒什麽事就愛沒完沒了地哭。娶回家就是一輩子的事,真的會虧。”

“孫顯新,你真的願意?”

他聽著她的自嘲,竟也下意識地勾了嘴角:

“我有辦法治你。”

婉庭空倒回得極快:

“我才不要被你每天教訓!”

又是一陣安靜。

再開口的時候,婉庭空不再笑了。捏著勺的手都是抖的:

“孫顯新,我不需要你這樣的交待。”

“你不喜歡我,我也不願看你。如果結了婚,那簡直可笑至極。奶奶告訴楚爺爺,不是要這種交待,你說得對,我被欺負了,她心疼難過都來不及。又怎麽可能還讓我嫁你。”

他抬起頭。眉頭緊皺。她卻繼續著:

“我不想委曲求全,也不需要你這般不情不願,以後我會嫁個真心實意待我好的,會有自己的生活。我隻求你一個......”

“隻求你離我遠遠的,別再來打擾我。我隻想和奶奶平靜地生活,忘掉一切,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說得很認真。再無半點玩笑的意思。

他的眸子暗暗的一片,其實她的話每次都很傻,卻都真實坦然。讓他忽然就想起老爺子說的話來。

“嗬。把人家欺負夠了,拍拍屁股說一句不是你喜歡的類型,糟踐人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人家也是人。也有感情......”

“你自己也是苦過來的,為什麽還要這樣去糟踐人家!?那丫頭從小就沒了爹娘,隻有個奶奶把她當寶貝。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做,那奶奶會有多傷心?她會有多害怕?”

他低頭撫著額,她那個咬唇難過的樣子又從腦海裏蹦出來,還有那個悶悶的聲音:

“我是不好看但沒去招惹過誰,脾氣壞我也有改,我也想別人喜歡......”

他的眸子忽得抬起來,直直向她望過去,神色透著毫不遲疑的堅定:

“婉庭空,你嫁我,我會認真待你。不欺負你,不惹你哭,也不會再和蘇靜聯係。我們好好過日子。”

婉庭空卻搖頭,臉上透著少有的倔強:

“孫顯新,我不會嫁你。楚修岩對我沒有心,你也一樣。”

“我甚至想......如果我們從來沒認識過該多好......我可能還在對楚修岩委曲求全,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害怕得隻知道哭,難過地連命都不想要。”

“我真的不需要你這種交代!隻求你別在我身邊出現!”

她說完,拎了包,那幾個蛋糕也沒要。便急急出了店門。

孫顯新沒再追出去。

嗬嗬。

早知道她會這樣回答的不是麽......

她不需要這樣的交待。

隻希望他不再出現。

那他就離她遠遠的。

越遠越好......

孫顯新回到山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天都是黑的。期間接了個莊智勤的電話,說下周要帶朋友過來。他很爽快地答應。

另一個是蘇靜的短信。問他在哪兒。方不方便見麵。

他沒有回。

和蘇靜那次在醫院見過之後就沒了聯係。

他不去尋她,她也沒找過自己。沒想前幾天竟給他打來電話,說她爸爸想請他吃頓飯:

“爸爸已經念叨很久了。你之前又說一直沒時間。”

孫顯新隻覺無事不登三寶殿。便說抽空了再約。

他醒來抽了個跟煙。隱隱約約聽見樓下有人按門鈴。以為是錯覺。

這個地方前頭的人一般極少會來。

有什麽事底下的人自會電話他。門鈴基本是擺設。

可過了片刻,還是能聽見不間斷地叮鈴鈴。

他叼著煙下了樓。

開門的時候就見了蘇靜神色緊張地站在自己前頭。

他習慣性的皺眉,第一句便是:

“你怎麽過來了?”

蘇靜見他的口氣並不好,睡眼惺忪的,像是剛剛醒的樣子。便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他的另一側進了屋裏。聲音清清淨淨,對他的口氣一點都不介意:

“我叫了出租上來的。”

她抬了抬手裏的幾個袋子,聲音透著歡愉:

“你房間在哪裏?我給你買了好些衣服。”

孫顯新側了側頭,用眼抬了抬上麵。

她便笑著會了意,拎著大包小包朝樓梯上走。孫顯新跟著上樓。她在轉角處頓了頓。看他走到二樓的盡頭,便也跟著進了那個屋子。

他的房間很大,卻沒什麽東西。隻一張床,一個沙發,一個電視機,還有幾個衣櫃。

上回是跟了一群人過來。兩個人又都裝作不認識。所以根本沒好好看過他的屋子。

蘇靜放下那幾個袋子,見他的襯衣歪歪扭扭,下擺皺地根本不像樣子。便笑著拆了件全新的黑色襯衣出來。

站至孫顯新跟前替他解著紐扣:

“睡覺衣服都不知道脫了?”

蘇靜不算太矮,比婉庭空高了四五公分,穿了高跟,腦袋卻也隻能和他的肩膀平行。

她很習慣他的一聲不吭。他本就是話不多的人。她考會計做題目那會兒,他能躺在沙發上看片子,一個下午都不和她說一句話。

孫顯新低著腦袋,眼神漸漸清明開,瞧著跟前的女人一粒粒解了他的襯衣,又抬了他的胳臂替自己換上新的。

那模樣認真仔細。

好久沒見。她把原本栗色的發染了回去。顯得整張小臉愈加粉嫩白皙。

她真的是好看。

眼角下生了顆淺咖色的淚痣。笑起來便媚媚的。

孫顯新微微和她分開些。自己動了胳臂。穿上了那件衣服,聲音沒什麽溫度:

“我自己來。”

蘇靜走上前替他扣起紐扣。又理了理襯衣下擺。

退了幾步,遠遠地看著。便笑起來。

他人高,骨架子又大,穿什麽都很撐得出來。

以前也老喜歡給他買衣服。他嫌麻煩,不願一件件試。她便千般萬般的哄著、等他真的穿上了。就咬著唇笑:

“老公,你怎麽穿什麽都好看。”

他會跑來咬自己的耳朵,也跟著笑:

“你什麽都不穿更好看。”

就著就不管不顧地動手動腳。

很久遠的記憶了。可一幕幕想起來卻依舊清晰。

孫顯新見她愣愣地隻盯著自己瞧,看了看那幾個袋子,緩了緩神色,聲音卻難掩的倦意:

“你算下這些多少錢?過會兒給你。等我洗個澡,就送你回去。”

說著便脫□上的襯衣,走進洗手間裏。

等孫顯新走了進去,蘇靜的整個笑容便漸漸隱了下去。

她一進來就見了床頭櫃前的那隻絲絨盒子。她聽見浴室裏的水聲,便輕輕走過去拿了起來。

她以為是他送別個女人的項鏈耳環之類。沒想打開卻是一枚閃亮的鑽石戒指。

他那麽久不和自己聯係。短信不回,電話也是一兩句敷衍似地接。她再怎麽對孫顯新有把握,也不會自以為是地認定這枚戒指是備著給她的。

她麵無表情地放下來,坐在床邊眼神暗暗地盯著那幾個袋子......

孫顯新極快地衝著身子,想著快些洗完就把蘇靜送回去。

關了花灑。剛推了玻璃門,便見了蘇靜穿著方才那件黑色襯衣,領口微微地敞開,露出一大截白白的腿來,站在那裏一臉緊張得瞧著自己。也沒了方才的巧笑倩兮。

他抹了把臉。拿起架子上的毛巾。粗略地擦了擦。聲音透著些惱意:

“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她赤了腳向他直直走去,接著緩緩蹲下來。腦袋挨下去,竟伸了舌頭,朝著他暴露在空氣裏的龜,頭輕舔一下。又昂起頭看著他,淚順著眼角一滴一滴地滾落下:

“孫顯新.....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麽?我不要你碰別的女人......”

蘇靜又低了腦袋。對著他龜,頭上的馬,眼輕唆起來。

她的舌頭又濕又靈活,舒服的要命。他一下便有了反應。摁著她的腦袋。全根塞進她的嘴裏,一直抵到喉嚨。

蘇靜的腦袋開始一前一後艱難地運動。

孫顯新看著眼前的女人頭發披散下來。眼睛迷離地盯著自己。眼框裏的淚要落不落。誘人的要命。

他伸手捏著她的眼角。濕濕的一片。

腦子裏竟一下跳出婉庭空哭的那麽孩子氣的樣子,伴著倔強卻低柔的聲音:

“我不想委曲求全,也不需要你這般不情不願,以後我會嫁個真心實意待我好的,會有自己的生活。我隻求你一個......”

“隻求你離我遠遠的,別再來打擾我。我隻想和奶奶平靜地生活,忘掉一切,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他懊惱地低咒了句,一下便將跟前不斷吞吐的女人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