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孫顯新隻覺得蘇靜的唇一陣溫潤。側了側身子將她抱起來。重放回病床。替她蓋上被子。
蘇靜的雙臂勾著他的勁。孫顯新將她不太安分的手拽下來。聲音沉沉的:
“手欠。”
蘇靜卻笑了出來。一掃先前的陰霾。雖然口氣硬硬的卻知道他在慢慢消氣。
孫顯新直起了身子:
“你好好休息。”
蘇靜卻又拉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把玩著:
“明天還來的吧?”
孫顯新的口氣卻淡淡的:
“不一定。明天要去看老頭子。”
兩人好不容易稍稍緩和了些。蘇靜也不願做過多的糾纏。免得再遭他的厭煩。便讓他有空再來。
孫顯新點著頭,卻是直到蘇靜出院都再沒去過。
他近來做什麽事都覺得煩躁。老頭子躺在醫院裏稍微可以講幾句。但依然口齒不清。前幾天還說要請律師改遺囑。
孫顯新每次去楚修岩的母親都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他麵上客客氣氣的。心裏知道楚家人並不歡迎自己。他心底卻冷笑。要不是看在老頭子的麵上,請他去他都不去。
隻是去了幾次都沒再見婉庭空了。
老頭子出事前丟了好幾疊報表給他。是這幾年幾個工廠的資產負債表、利潤表、現金流量表等等一堆表。老頭子讓他學會看帳。告訴他楚家無論做哪行的生意,還是工廠最賺錢。不指望他能做大做強。但希望他幫著守住家業。別到時候富不過三代。坐吃山空。
孫顯新之前也做過快遞生意,觸類旁通,所以學起來很快。
他平日裏就待在山上的會所裏,很多官商帶著朋友過來談生意。或者幾個爆發戶帶著小蜜上來泡池子。來者便是客。他見了誰都笑臉相迎,客客氣氣。從不擺臉色。人脈網搭的很快,來的人便越來越多。
這日來了幾個地產商。說要談生意。孫顯新便叫人安排了足夠靜謐的包廂。進去客套了幾句便打算走。其中一個高個子精瘦精瘦的老頭之前來了好幾次。每次都是一個人。這回卻跩了個模樣玲瓏的小年輕。孫顯新心底一陣冷笑。那人一口幹女兒親親的叫著。說是女兒鬼他媽才信。麵上卻讓那幾個人玩得開心。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幾個老家夥卻偏說要他留下喝幾杯再走。
“孫老板,你這沒三陪也沒個助興的。你一個小夥子陪陪幾個老頭子還不願意?”
孫顯新麵上有禮,一臉的笑意:
“各位姥爺可別,我算哪跟蔥,幾位喊我一句小孫當我朋友就萬分榮幸,今天也高興,那就陪幾位喝幾杯再走。”
孫顯新打算喝個一兩杯就找個借口走人。先前那個精瘦的老頭,和孫顯新碰了一杯,摟了摟那個小年輕:
“小孫,有沒有女朋友?怎麽老看你一個人。也不物色物色?”
他抿了口酒,反笑著:
“我這副賤樣,又成日在山裏。誰瞧得上。”
那老頭也笑:
“小孫,我看你真在山上呆傻了。還賤樣!你去瞧瞧。多少女人一摸清你老底臉都不用看脫了光光就往床上爬”
接著又有一個聲音附和:
“我看呐,小孫是瞧咱們幾個老家夥摸著十七八歲的姑娘隻能擼不能入,嘲笑呢吧。”
說完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那聲音誇張而放肆。孫顯新也跟著笑,聲音穩穩的:
“喬總又說笑,您這身板結實得緊。就不信你打樁的時候使不上力。”
幾個人聽了顯然很高興。帶來的女人也是挨著各自的懷裏一陣嬌笑。孫顯新真是有點煩了。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那瘦老頭眼見孫顯新杯裏落了空,便捏捏懷裏那姑娘的頰:
“去,替孫老板倒一杯。”
孫顯新原先也沒在意。隻是餘光瞄見那女孩身子僵硬,一動不動。才抬眼朝她望過去。女孩看起來很小,著了件抹胸的煙灰色收腰禮服。肩部光溜溜的一片。裙子短的都瞧見了裏頭的黑色蕾絲。
因為並未過多的塗脂抹粉。所以五官看起來幹淨清秀。
瘦老頭瞧女孩一動不動。便又惡意朝她胸前抹了一把,低聲道
“去,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帶你過來不是看你演竇娥冤的!。”
孫顯新見那老頭發了脾氣。便自個兒斟了一杯,勾了嘴角看起來溫和的要命:
“好了,喬總,瞧你把人家姑娘嚇的。”
那老頭悶悶的沒再說話。孫顯新繼續和另外幾人聊著。餘光憋見瘦老頭連喝了好幾杯酒。便將女孩脫進了包廂一側的房間裏。那屋子本就是給男人女人興子上頭專門辦事用的。那老頭急得門都沒關,一下就撲在女孩身上。孫顯新的這個角度望出去,就見了老頭的手直伸進女孩的褲頭裏。摳得女孩邊哭邊叫。外頭幾個人卻聽了哈哈大笑。說那姑娘聲音真好聽。
他本不願管的。畢竟來者是客,他不想為了陌生人傷了彼此的和氣。
可那姑娘被老頭用領帶綁住了手腕。便漸漸再沒了掙紮的力氣。
壓抑的哭泣傳進孫顯新耳朵裏,突然就想起另外一張求饒的表情,便再也沒忍住。站起來疾走了幾步衝進那間房裏。推開醉醺醺的老頭一把將那姑娘拉起。將她手腕上的領帶解開。那老頭的身子晃晃悠悠的爬起來,又向那女孩撲過去。孫顯新一把將他推開。聲音也冷冷的:
“夠了。”
那女孩反應也極快,大半個身子躲在孫顯新後頭。
老頭又慢慢哆嗦著爬起來,有些不解又有些驚奇的看向孫顯新,那樣子滑稽可笑,連口齒都不清:
“小孫,你這什麽意思?”
“喬總,人家姑娘沒這興致不願意,又何必強求。何不找個討你歡喜的。大家都開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鎮定。想著要是被婉庭空聽見會不會笑掉了大牙。因為連他自己說出口都覺得可笑。
“小孫,這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教訓教訓,你別插手。”
那女孩躲在他的後頭不停地抖著,聲音極輕的傳過來:
“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沒辦法......我家欠了他好大一筆錢......”
孫顯新聽到了,也不願去追究話裏的真假,畢竟這年頭每個小姐也都有欠債賣身的辛酸史。隻是既然插了手,他便不會再坐視不理。勾了勾嘴角,依舊客客氣氣對那老頭說道:
“喬總,賣我個麵子,這姑娘我今天要了。看著來勁。”
那老頭一聽,原本猙獰的麵目一下就柔和了起來,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孫顯新是楚家的大孫子。外頭早就傳的沸沸揚揚。老頭子要把廠裏一大半的股份都過繼給他。到時候指不定誰當家。現在把山上的產業都交給他就可見一般。三教九流,商為下流,做生意不比清高,靠的就是人脈關係。他可不願為了一個不識趣的女人撕破了臉麵,便笑嘻嘻道:
“小孫,你早說不就得。拐那麽多彎做什麽。這女人今個兒送你。讓你來來勁開心開心。以後生意上頭多關照關照便是。”
那老頭說話的時候舌頭已經打結了。腦子倒還算清晰。
孫顯新拉著那女孩說了聲失陪。幾個老頭笑嘻嘻的讓他好好玩便再沒做糾纏。
出了包廂的門,孫顯新拉著女孩便朝電梯走。女孩一路哭卻一路都跟著。聽得他煩躁的要命。進了電梯瞧她還在抖還在抽泣,便將自己身上的外套給她披上去。
到了大廳找了手底下會開車的員工將女孩送下山。
那女孩臨行前還和他千謝萬謝。說他是好人。
孫顯新卻隻覺好笑、哪有所謂的好人壞人。大部分人苟活著還不是最先以利益為重。一個個都盡力展示著表麵的光鮮,又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陰暗麵。
嗬嗬,他就是最好的例子,明明那麽厭煩應酬卻還得每天陪著笑臉。明明那麽禽獸稍微伸了手就讓人以為自己是“慈善機構”。
他一個人抽著煙往後頭的別墅走。想想又拐了個彎,踏過石板路朝室內池子的那間屋子走。浸到池子裏的時候,整個人都舒了口氣。。
霧氣嫋嫋升起。他閉著眼休息。卻怎麽也趕不走腦子裏那個討饒的聲音和可憐兮兮的表情。
今夜忽然就特別想她......
真的是見鬼了!
婉庭空自那天回去之後便再沒見過孫顯新,醫院也沒去過了。
奶奶每次問她去不去,她都找借口推脫。時間久了。奶奶就說她懶惰,不懂道理。
反正她就硬著頭皮不去。奶奶也拿她沒折。
漸漸也不再去想那夜的事了,感覺整個人輕鬆下來也慢慢釋懷。隻是看見新聞裏類似的報道還是會偷偷地掉淚。楚修岩也沒了聯係。婉庭空覺得也還好。
反正見了麵不是爭就是吵。還不如不見。而且他把自己想成那個樣子。她真的沒必要再熱著臉往他身上貼。
那日奶奶丟了張請柬給她,說是秦家的孫女結婚了。小時候也是一起玩的。他要出差沒空去。便讓婉庭空代為出席,把禮金送了。
婚禮當天婉庭空恰巧休息。心情挺不錯的。一個人興衝衝的就去了。
她覺得偶爾參加婚禮沾點喜氣,吃吃喝喝還挺開心。
可興衝衝的勁頭在見了孫顯新的那一刻便瞬間化為灰燼。他穿了件黑色的西服從大堂外進來,沒係領帶,裏頭的藏藍襯衫微微的敞著,距離太遠了,也看不清表情。但肯定他沒發現自己。
孫顯新是代表楚家來的。也隻來了他一個。一進去和新人父母寒暄了幾句就背對著她落了座。好在婉庭空被分派在另外一桌。和孫顯新隔得遠遠的。桌子上也有幾個人看見了。便小聲議論著:
“那個是楚家外頭的孫子吧?怎麽他來了?”
“認祖歸宗了唄。不是說老頭子可疼這孫子。都改遺囑了。”
“......”
婉庭空隻靜靜地聽,也不插話。想著早點喊司機接自己快些回去。反正婚禮那麽隆重,人那麽多。她又一個人。溜了也不容易發現。
人越做賊就越容易心虛。
孫顯新明明背對著自己。可婉庭空總有意無意的朝他身上瞧。
新人敬酒的時候他站起了身子。頭一側隔著遠遠的望過來。兩個人的視線便一下子對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