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複仇6000+
“一年前,你父親和尹梟出去捕獵,再也沒有回來。 ”
同樣的一件事,由吉瓦亞這個外人來說,肯定是輕描淡寫一帶而過,不甚在意;由喬桑榆說出來,便不禁多了幾分沉重。此話一出,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後麵的話不用說,便已心知肚明—罩—
他父親的死因,與尹梟有關拘。
隔了許久,喬桑榆才轉臉看向祁漠的方向,逆著光,他的俊臉隱匿在一片明滅的光影裏,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喬桑榆想靠近安慰他,但卻被屋子裏濃鬱的‘藥’味嗆得咳了兩聲,不由止了步。
“他也死了?”祁漠這才開口,似從震驚中回神。
他的嗓音很淺很淡,有些頹然,有些幹啞,也有種似笑非笑的……無力。
“恩。”喬桑榆點點頭。關於吉瓦亞對屍體的那些細節描述,她沒有忍心和祁漠說,隻是借著昏暗的光線,目光始終停留在祁漠的身上,不放心地確定:“你還好吧?”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
一個拋棄自己孩子的父親,最後被人所害,慘死在異國他鄉……這種情感,很複雜。
突然就很難判定他父親是好人,還是壞人?
“沒事。”祁漠停頓了數秒才開口,他抬起頭來,已把所有的情緒都壓製下去,清朗的麵容讓人分辨不出他的心情。他的話鋒一轉,反而改了話題,“明天元朗他們應該會來接應,別讓這裏的人懷疑。”
喬桑榆點點頭。
她正要開口,祁漠卻再度搶了先:“夜深了,你早點上去睡吧。”
說話的同時,他已作勢轉身走進屋內。
“祁漠?”喬桑榆不放心地叫住了他。他越是什麽都不說,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她越是覺得不安。他現在的反應,哪像是突然得到自己親生父親死訊的模樣?
“晚安。”
夜晚,竹樓裏很涼爽,從竹片的縫隙中,還能看到稀疏的星光。
喬桑榆輾轉難眠。
她現在倒是不用擔心祁漠的身體了,有這邊的“偏方”,他的氣‘色’已經明顯好了許多。隻是仔細一想,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沒能從尹梟手上拿到“抑製劑”,幾近走投無路,沒想到現在伸入尹梟國外走`‘私’的腹地,輕而易舉地解了‘藥’劑的影響……
這點,恐怕尹梟也沒有想到吧?
這個進展值得得意,但是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們在這裏了解了更殘忍的真相。
就像祁漠之前在G市所說的:尹梟這個人,已經不適合談“人‘性’”了!
那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以後……
還會和他有什麽樣的牽扯?
喬桑榆睡得很淺,整夜都在醒睡間反複。
翌日清晨。
叢林那邊遠遠的似傳來吆喝聲,喬桑榆便醒了。她連忙扒拉開窗戶往外看,發現吉瓦亞也早就醒了,她和村裏的‘女’人一樣,都望著通往叢林的那條小道,雙頰紅撲撲的,臉上難掩欣喜。
她們在等誰?
喬桑榆順著她們的目光望過去,很快就有了答案。
遙遠處,從熱帶雨林裏走出來一群男人,他們兩個一組,用扁擔挑著什麽東西,還有人背上扛著點東西,也朝村子的方向頻頻揮手……喬桑榆
tang想起來了,這是村裏外出捕獵的男人們。
“喬桑榆!”吉瓦亞一抬頭,便看到喬桑榆扒在窗戶上看,索‘性’招呼她下來,“過來一起幫忙啊!”
幫忙?
她的頭皮一麻,卻隻能哂哂而笑:“好。”
她快步跑下竹樓,目光卻朝祁漠住的那處草屋頻頻張望,那邊的‘門’依舊掩著,沒有任何動靜。也許是因為太早,祁漠還沒有醒?喬桑榆隻能暫且把擔心按捺下去,先走向吉瓦亞所在的地方。
正好,狩獵的隊伍也近了。
“他們都進山十多天了!”吉瓦亞看起來很高興,朝著喬桑榆解釋,“每次回來,都有很多好東西。”
正說話間,有個膚‘色’黝黑的男人朝她揮手,用當地的話喊了幾句“吉瓦亞”,吉瓦亞麵‘色’一喜,丟下一句“那是我男人”,然後便立馬跑了過去。村裏的其他‘女’人也差不多,紛紛和自家男人團聚。
人都三五成群,留下喬桑榆一個,正好走過去看他們帶回來的“貨”。一看,便是倒吸了口涼氣!
好血腥!
地上有好幾張獸皮,顯然都是剝下來沒多久的,‘毛’皮上還帶著暗紅的血液;扁擔扛的鐵籠子裏有好多猴子,幾個鐵籠子加起來,怕是有小半個猴群,都擠在裏麵吱吱呀呀地叫;還有鮮血淋漓的“野味”,也掛在繩子上……
村裏人也圍了過來,看到著一地的“戰利品”,麵‘色’卻不怎麽高興。
“這都不值什麽錢!”吉瓦亞說著中文和當地話,喬桑榆隻能勉強聽懂她的意思,“猴子賣不了錢……才幾張皮‘毛’……”
她男人不知道和她說了一句什麽,她才笑嘻嘻地點了頭,招呼著喬桑榆:“幫忙一起拖,這是我們家的份!”
她們做這種事很熟練,幾下就分完的東西。
吉瓦亞家分到了四隻猴子、一張皮、幾隻叢林鳥野味,喬桑榆幫著她一起抬東西,她男人則是累壞了,回家便進房間去睡。吉瓦亞張羅著說中午要吃頓好的,把猴子牽在‘門’口的柱子上時,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那兒猴腦賣多少錢?”
“什麽?”喬桑榆的神‘色’頓時一僵。
“我男人講,把猴子運過去也能賣,尹先生本事大,一個猴子能賣好幾千。”吉瓦亞說著,踢了踢那瑟瑟發抖的猴子,“聽說那邊最貴的,是猴腦子。我們小時候也殺了吃,卻沒那麽好吃……”
喬桑榆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等她說完,差點當場吐出來。
“你們要把它們運給尹先生?”她蹙眉多問了一句。
“是啊!放在自家歇歇腳,喂點水,然後下午直接送出去,再去分錢就行了。”
原來,他們還要分一次。
“行了,我要去給我男人做飯。”吉瓦亞說了一陣,估‘摸’著時間又匆忙走開,“你也去瞧瞧你男人,要是薰‘藥’不夠了,就來找我拿。”
草屋的‘門’已經開了,祁漠站在‘門’口,想必也把剛才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神‘色’如常,隻是眼眶有些明顯的紅。不知是被那‘藥’物熏的?還是因為她昨晚告訴他的事?
“你沒睡好?”
“你醒了?”
幾乎是同時開口,然後同時怔住,相視一笑。
“尹梟的貨?”祁漠轉而朝那幾隻猴子努了努‘唇’,淡淡詢問。
喬桑榆“恩”了一聲,目光跟著看過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裏是尹梟走`‘私’的“發貨地”之一,這種情景很平常,但是對動物本身而言……真的太可憐!她很想阻止這場“‘交’易”的進行。
畢竟,即使在國外,偷獵和‘私’運也都是違法的!
“我們讓元朗通知這邊的海關吧?”
祁漠卻不同意。
“讓他們運到G市去。”他開口,微紅的眼眶,卻並不影響他眼底的決絕,“這些到G市大概要十來天,我們差不多也到時候回去,索‘性’都留到G市解決。”
“到那邊解決?”喬桑榆有些不明白。
她本來說的是想幫助這些動物,祁漠的意思是……?
心中若隱若明,她疑‘惑’地看著祁漠,在自己想通的前一刻,聽到祁漠的嗓音:“尹梟那邊,不能就這麽算了。”
說是惡戰也好、複仇也罷,總之,他想了一夜——
決定出手……除掉尹梟!
一晃,時間過了十天。
G市最近出了幾件事,幾度上了社會熱‘門’話題——地痞開豪車撞人,家中搜出大量不明來源現金;司機酒醉大鬧商店,揚言“老子一車違禁品比你命還值錢”;城郊某大型工業製造廠著火,具體損失還在清查……
這些放在網上,人們也隻是指點議論,罵幾句,再唏噓幾句。
但是警方方麵,這兩天卻人心惶惶。作為內部人員,他們得到的消息更多,更明白這幾件事中的關聯——地痞和司機的財產都大到讓人懷疑的程度,經過審查,他們都參與了非法走`‘私’,而且他們都說最近“還有活”;至於那個工業製造廠,在火災之前便已失竊了一批危險品,都是能製造火‘藥’槍彈的東西……
顯然,G市存在一個非法貿易組織,最近打算“幹一票大的”。
而且對方可是有武裝力量的,怠慢不得。
上頭下了死命令:嚴查!
所以最近的G市眼看著風平‘浪’靜,其實都在緊繃著。
而尹梟,也是焦頭爛額。
種種跡象都在指向他,而且“最近有活”也確實符合,非洲有一批貨,正好也是這兩天要到……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什麽地痞、司機都不是他手下的人!那個製造廠的事情也和他沒有關係!
一堆破事,怎麽都好巧不巧地引到他身上?
“尹先生,最近風聲緊啊!”就連長久的合作對象,也忍不住親自打電話過來,“手底下的人還是低調點,不要隨便雇人啊!”
尹梟的眉頭蹙了蹙。
他的人向來低調!這回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看要不最近生意歇一歇?”合作對象提議,“要不然查到我們身上,和警方硬拚沒好處。”
“不會查過來。”尹梟的聲音很篤定,“那些人都不是我的手下,應該隻是巧合,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意。”
“那……”
“今晚的貨,會照常進G市。”
話雖如此,但這次的事情來得玄乎,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冒險。
原本,非洲的東西過來,他都是會親自過去看看的。但是這回……他想了想,還是拿出了自己常開那輛車的車鑰
匙,丟給了最得力的下屬,淡淡命令:“今天晚上,你替我去一趟。”
療養院。
李敏芝坐在輪椅上,呆愣愣地看著前方,目光木訥且空‘洞’。那些影響神經的‘藥’物,她這幾天吃吃停停的,所以意識也很‘迷’糊,有時候是清楚的,有時候……則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李勤芝站在她身後,正在幫她梳頭。
“我想下個禮拜去美國,那邊早就買好了房子,但是一直空著。”她一邊梳頭,一邊低喃著似在閑聊,“瀟兒長大了,也有出息,我就該安心去享享清福了……敏芝,你跟我一起去吧?”
她低下頭來,附耳提議。
李敏芝依舊呆呆地望著前方,沒有任何反應。
“我知道你恨我,恨瀟兒,但是都這麽多天了,沒祁漠的消息,肯定已經死了。敏芝你聽姐姐一句,當年他能活下來是奇跡,但現在‘尹先生’已經重新開始了,祁漠會讓過去影響到我們的……我們犧牲一個,過一輩子的好日子,難道不好嗎?”她盤好一個發髻,把梳子放在旁邊,雙手扶住李敏芝的肩膀,“以後啊,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不要再難過了。”
但是她依舊沒得到任何回應。
李勤芝輕歎了口氣。
看到日近黃昏,她沒繼續在‘花’園裏留著,索‘性’把她推回房間。路上正好碰上療養院的護士,她們正在分發晚飯,李勤芝想了想,索‘性’留下把妹妹的晚餐也喂了。
“姐!”在她起身離開時,李敏芝似才恢複了幾分清醒,出聲叫住了她。
“恩?”她麵‘色’一喜,連忙轉過身來。
李敏芝的目光很冷,她瞪著自己的親姐姐,痛恨著如今連意識都要被‘藥’物控製的情況,艱難地一字一句說出來:“我恨你!你們都去死吧!”
“我……”李勤芝的臉‘色’有些失落,抿了抿‘唇’,尷尬地笑笑走開。
走到外麵,她才難過地動手抹眼淚,她不明白:犧牲一個祁漠怎麽了?這麽多年,大家都和和氣氣過來了!怎麽一年前突然就離開,突然就反目成仇了呢?
心情欠佳,她便不想自己開車回去。
她打電話給尹梟卻沒有接通,於是轉而打給他的下屬:“你來接我一下!”
“我還要幫尹先生辦點事,”下屬回答,想了想點頭,“不過正好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