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你還可以更死纏爛打一點

指尖接觸他唇角的那一秒,兩人皆是一怔,同在曖昧中回神。

黎北辰的身形一僵,眼底閃過明顯的震驚和駭然——他剛剛在幹什麽?情不自禁地對她好,情不自禁地哄她寵她,又要陷入之前的那種循環?這種感覺讓他害怕,也讓他恐慌。

他不敢貿然付出,也不敢再次失去播。

於是,他狠狠地將心底的悸動壓製下去,麵對她的喜悅和期待,俊臉上隻回饋冷清和淡然…跫…

“黎北辰……”慕遙喃喃地出聲,心慌地想要去握他的手。她剛剛才感覺到他的軟化,剛剛才感覺到昔日的黎北辰回歸,不能眼看著他恢複冷漠……她要爭取。

“回家吧。”他打斷她,聲音清清淡淡。

他的大掌反握住了她的小手,卻是將她從自己身上拉下,同時也放下了那剩著大半奶油的盤子——“乒!”盤底和桌麵相碰,發出清脆的細響,像是她心髒發出的聲音……跌落成了碎片。

她的努力,再一次換不來任何的成果。

黎北辰已鬆開了她起身,走到角落拿了外套穿上,他又往外走了幾步,才發現她竟沒有跟上來。他蹙眉駐足,一回頭,便看到了坐在原處的她——

她的腦袋垂著,似還盯著桌上的那盤奶油發呆,從他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周身的落寞。她緊咬著唇齒,強硬地隱忍,這副模樣讓他不禁有些心疼……

他有種擁她入懷的衝動。

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緊,他終究將這種渴望壓製下去,狠了狠心冷然催促:“怎麽還不走?”

他盡量壓製下所有對她的情緒,盡量用淡漠平靜的態度對她,不想讓他們的關係再有任何的起伏變化……他不貪心。僅僅是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她沒有動,也沒有應聲。

“慕遙?”他隻能又催了一聲。

她已瀕臨崩潰的“進取心”,終於在此時堅持不下去,頹然地說出來:“黎北辰,如果你真的那麽討厭我,就不要再那麽勉強了……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他的眸色一沉,卻沒有打斷,靜候著她說下去。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在旁邊,你可以告訴我,我保證不會打擾到你,真的沒必要這樣……”慕遙的聲音很無力。也許這一切對黎北辰來說很無意,但是對她來說卻是極為受傷,像是給一塊糖吃,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塊糖吃……

這種忽上忽下的過山車心理,她也會承受不住。

黎北辰靜靜地聽著,沒有答話,唇角卻勾起一抹譏誚:所以呢?她現在又想說分開了?反正無論他以什麽方式對她,她最後的選擇都是離開他?

他站在門口,麵色冷清地看著她起身一步步走過來,他已做好了她說分開的準備。

他甚至淡淡地想:幸好,他隻是以這種淡漠疏離的態度對她,不算寵愛,所以不會卑微;不算冷淡,所以不會暴怒……他會心平氣和地忽略她的話,冷處理地繼續和她過一生。

可是,他沒有想到——

她走到他麵前,佇立許久,久得黎北辰想要主動開口時,她卻陡然伸手,主動抱住了她。

慕遙抱得很用力!她竭盡全力地攬住他的身軀,將頭埋在他結實的胸口,無助又無賴地貼著他……就這樣突兀又漫長,黎北辰沒有推開她,於是她抱了他許久,才維持著這個動作喃喃出聲——

“對不起,以前的事情我說過很多次對不起,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聽……”她頓了頓,嗓音有些啞,似在強壓下喉嚨中的哽咽,“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你可能看到我就厭惡、就煩,我拜托你,你討厭我煩我的時候,請直接告訴我,我會主動避開你……等你心情好了,我再回來,可以不可以?”

她吸了吸鼻子,頓了三秒,喃喃而出:“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一個修補彼此關係的機會。

長長的一段話說完,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她的卑微和小心讓黎北辰心中一陣陣發澀,心疼得瞬間心底的那些憤怒和冷漠蕩然無存……

特別是她的最後那句——

她說,請給我一個機會。

他又何嚐不想?

何嚐不想讓她給一個全

心信任,重新開始的機會?真的沒必要再這樣冷然考慮下去。

“今天打擾了。”他正想出聲,她悶悶的嗓音從胸口傳來,說話的同時已鬆開了對他的擁抱,卻帶著幾分賴皮補充,“我今天不會煩你,明天你該心情好點了吧?我明天再和你說話。那我先走了?”

說完,她抬腳想要越過他,黎北辰的動作卻更快,手掌扣住了她的胳膊,猛地將她拽了回來。

偌大的力道拽得她的身形不由踉蹌了一下,慕遙還沒來得及回神,整個人已經被他拽回來,險些跌入他的懷裏。而他還握著她一側的胳膊,力道很大,神色有些怪異,似是很凶:“今天就打算避開我不見了?”

慕遙不明白他的意思,隻能順勢著點了點頭。

“那明天我繼續煩你怎麽辦?”他繼續追問。

慕遙的腦袋不由垂得更低,臉上的落寞更甚:“那我明天可以繼續……”

“繼續等後天?”黎北辰嗤諷一笑,“慕遙,你死纏爛打的本事,怎麽不如當年了?”

當年的情景,他也許記得比她更清楚——當年他冷處理她好多次,甚至明確地也拒絕過她,但是她依舊不知疲憊地往他身邊跑,每次被拒絕,都會很誠心地拉著他的衣袖追問:‘這樣不行嗎?你不要生氣啊!我們再試試別的方法好不好,你總有可能會喜歡我的……’

她勇敢、直接、無賴……終於讓他把心交給了她。

而現在呢?

她的方式退化成了今天拖明天?

“我……”他突然重提當年的事情,慕遙不禁有些難堪,還以為他想再譏諷她幾句,卻沒想到他接著出聲——

“與其等,你為什麽不再努力努力?”

嗯?

他的意思……是?

慕遙錯愕地抬頭,還未理解黎北辰話中的意思,他的手掌已揉上她的發頂:“一起出去吃晚飯吧!”

西餐廳。

整潔寬敞的環境,清越的鋼琴音在空氣中流淌。兩人點完了餐,相對而坐等著——黎北辰把玩著檸檬水的杯沿,沒有說話;慕遙在淺酌著溫水,時不時偷覷他一眼。

他們在和好,彼此心照不宣。

他不煩她了,不然……也不會帶她一起吃飯,也不會鼓勵她再努力努力。

所以——

慕遙深吸了口氣,索性拿起自己麵前的那個玻璃杯,起身繞過桌子,坐到了他身邊。

“我想坐這裏。”她不敢側頭去看黎北辰,隻是喃喃出聲,小臉漲得紅撲撲的。

“嗯。”

“黎北辰。”等了半天,沒得到他的其他回應,慕遙忍不住補充,畫蛇添足,“……我很努力。”按照他的說法,她現在的確是很“努力”。

他莞爾失笑:“……看到了。”

晚餐很快上來。

八分熟的嫩牛排,他熟稔地切成小塊,然後和她交換,活動了一下指骨的關節,然後低頭繼續切自己的:“好久沒有吃這個,明天讓張媽也做好不好?”

“明天你回家吃飯?”明天可不是周末啊!

“嗯。”

“那後天呢?”她馬上得寸進尺。

他失笑:“……也回。”

晚餐的時間有些長,司機來接他們兩個回家,已是深夜。

慕遙興奮地和他說了很久地話,像是回到六年前不顧一切靠近他的時,聒噪得無法形容……像是一場星火燎原的曖昧,她一晚上都會幸福的火光溫暖著。

可真正上了車,她卻困了。

精力消耗過度,她靠上柔軟的座椅,便心滿意足地安睡過去,隻是小手還緊拉著黎北辰,唇角隱約勾著幾分滿足的弧度——真好,黎北辰又是她的了。

他沒說討厭她。

死纏爛打,是他賦予她的特權。

她的腦袋靠著椅子的靠墊,朦朧中,似感覺腦袋被人搬動了幾次,像是在幫她調整舒服的睡姿。

“唔……”

她在夢中無意識地嚶嚀一聲,情不自禁地往他的方向又靠了靠。她正在似睡似醒間轉換,腦袋不是很清楚,唯一感觸清晰的也就是幾項感官……

朦朧中,似感覺到唇上沾上一層濕潤柔軟,鼻翼間呼吸到灼熱又熟悉的氣息。

她能瞬間感覺到那是黎北辰。

隻是腦袋在幾秒鍾後才後知後覺地恢複清醒,大腦恢複神誌的那一刻,他正好撬開她的口腔,舌頭長驅而入,挑\逗吮吻著她的舌尖……慕遙赫然瞪大了眼,他在吻她?!

他的吻很溫柔很深情,像是看待一件寶貝,按捺不住,卻又不能損壞。

這個吻很快,勾起她的舌尖吮了一下,他便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慕遙連忙又閉上眼睛裝睡。

此時卻毫無困意,她雖未睜眼,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黎北辰應該還在打量著她,她還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噴灑在自己臉上,而前座的司機一聲不響,根本沒有任何動靜或反應……

她剛剛是真的睡過去了!真的不知道這個吻是怎麽發展來的?

黎北辰勾了勾唇角,清晰地看到她眼皮的跳動,卻也不點破她這是在裝睡。

“不要緊張……”黎北辰低頭,湊近她的耳邊,他特意壓低了聲音,“……我就親一下。”至於其他的,他什麽也沒做,而且什麽也沒有打算做。

帶著幾分暗示的話,讓慕遙心中一怔,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反正她現在是“熟睡”的狀態,她索性便厚著臉皮,佯裝無意識地抓住他的手掌,一點點拉下來,終於蓋在自己的小腹上……雖然還感覺不到隆起,但她想趁著這個契機,告訴他真相——

這個孩子還在。

他們的孩子……還很平安。

她用這樣的動作試探他,正想著下一步如何向他解釋,他的聲音卻又先一步從耳後傳來,低沉帶笑:“我知道……他還在的事情,我都知道。”

慕遙吃驚地睜眼:“你知道?”

“……你不裝睡了?”

“我……”慕遙神色微窘,換了個語氣喃喃出聲,目光緊盯著黎北辰,觀察著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孩子的事情,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跟你發完脾氣之後就知道了。”他回答得坦然,眼看著又要提到某個沉重的話題,他卻陡然話鋒一轉,故意把問題丟還給她,“不然,你覺得我為什麽特意給你買素包子?為什麽執意讓你換掉會拖地的裙子?又不準你穿高跟鞋?”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她真是……敏感又遲鈍。

慕遙的臉上盡是愕然——他特意去做的某些事情,她卻還以為他是在厭惡她。

“我一開始就說,我想要這個孩子,你不信……”輕歎了一聲,黎北辰喃喃出聲,“現在,你總該信了吧?”

慕遙無聲地貼上他:“我信。”

車子無

聲地繼續在道路上飛馳,慕遙靠在他身上長久沒有說話。

到別墅還有一小段距離,黎北辰正想閉目養神,胸前的衣服卻被她拽了拽,她的聲音從胸口傳來,細如蚊蠅:“黎北辰,我們……結婚吧?”

英國。

一切兵荒馬亂,一切又井然有序——姚遠的死亡很突然,原因是胰島素注射過量。他撒手人寰,很多決策上的事情都找不到批示的人,群龍無首,商機圈也受震蕩……

姚遠的管家、下屬,幾乎是各個熬紅了眼,尋找決策人,安排後事,另外還要準備醫囑和繼承人。據說,就連william本人,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也隻有william自己知道,此時發生的這一切,都算是在自己的計劃之中。

這便是兵荒馬亂下的“井然有序”。

“律師那邊怎麽說?”操持姚遠的後事之餘,這便是william最關心的事情。

“還是口風很緊!”下屬的麵色有些為難,想了想之後如實匯報,“他堅持要在葬禮之後才宣讀遺囑內容,不過,他倒是已經主動打電話通知慕小姐過來參加葬禮了。”

在他們看來,那個律師簡直就是塊“硬木頭”,實在是不好操控!

可無奈遺囑還在他手上,他們犯不著在這個時候和這根木頭硬碰硬……

“知道了。”william點點頭,掏出一張白紙來,在上麵快速地寫著什麽,同時開口,“慕遙回來了嗎?”

他想:回來就該直接扣下了!

這次是最後一搏,他厭惡了等待和忍耐,這回他人都殺了,就是要奪權、奪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她。

“還不清楚,但是從a市的出境預約人搜查來看,慕小姐暫時還沒有購買來這裏的機票。”下屬如實回答,報告完了以後,又立馬切入更重要的事情,“另外,姚遠先生在不久前買下了一塊地,準備籌建公園的,現在他突然去世,項目也被迫停止,所以相關負責人就像問你能不能接手?”

諸如此類的相關問題,william現在聽得最多。

姚遠死了,當家做主的權利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

可是——

william勾了勾唇角,卻是故意用了截然相反的方式:“你去告訴他們,我愛莫能助。姚家的繼承權還沒有正式宣布,我很難僭越去處理我養父的事情。”

很官方的回答,他的答案聽起來似乎很合理,裏麵卻也是大有文章——

他不是嫡係血統,前段時間慕遙又出現,所以他如果貿然繼承,不服他的人肯定很多!所以他故意化主動為被動,索性謙虛謹慎,什麽事務都不解不管……

其他人等不下去,肯定是急著幫他繼承!這樣他就是被動被推上高位的人,而且以後也能擁有極高的支持率!

“好的!”下屬點頭應聲,想要退出去,卻被william叫住。

他將手上寫好的名字交給他:“還有紙上的這些人,不管用什麽方式,都要說服他們,來參加我養父的葬禮。排場你去安排,越大越好……”

下屬會意,隨意地掃過上麵的文字,當看到其中的某個名字時,不由一怔:“這個祁漠,不是以前就不和我們合作了嗎?”

祁漠這個人,占據g市,現在已是不可小覷的人物。

數個月前,祁漠的身份還遠不如此,他們尋求合作的時候,祁漠考慮了一下,最後竟然和姚遠“合作”,壞了他不少事……照理說,是該加入黑名單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william微笑,“我總要有個殺雞儆猴的人吧?”

祁漠,是最好的選擇。

喬桑榆一直在等慕遙回來。

別墅的傭人和保安進進出出換了班,喬桑榆鎖眉兀自站在門口,直到遠處有車子的燈光出現,她的麵色一喜,連忙急急地追過去,等著車子停在停車區。

果然是黎北辰和慕遙。

黎北辰先下的車,繞到另一側開門彎腰,將慕遙從車裏抱了出來。後者似乎睡得很香,似有什麽事情,臉上盡是滿足,唇角也不知覺地微揚,臉蛋更是往他懷裏蹭了蹭……

喬桑榆有點不忍心告訴她某個沉痛的消息。

“有什麽事?”黎北辰問了一句,他記得喬桑榆今天是真打進來不少電話。

“一個叫姚遠的,應該是慕遙的外公,在國外去世了。”喬桑榆回答,皺了皺眉,回憶葬禮時間,“關於葬禮,好像是在……”

可黎北辰絲毫不感興趣。

喬桑榆的話未說完,黎北辰便淡淡而出:“她睡著了,別吵到她,這件事,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