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218 守侯母親（一）
218?守侯母親（一）
“姐，要不我先睡上三四個小時，回頭你再睡，好不好？”
“行，你睡吧。”
解開鞋帶，脫去外套，往床上一歪，掀起被子，準備蒙頭大睡，哪知到了床上才發現此時的精神比上床之前還要好。
泡澡、搓背、父親的電話、出車禍、買中藥被騙……一天的經曆如放電影般地在腦海裏一一濾過，這使得趙繼軍更加睡不著覺了。
“軍子，你好好睡哦，這裏有你姐陪我，不用你操心！”母親溫和地說。
“沒事，娘，我十點左右起來，換姐！”
閉上眼，三輪車司機血淋淋的形象控製不住地闖進腦子裏，萬一要是那個了，不是見不到娘了嗎？想想真的有些後怕。
感覺被子有些熱，便將一隻胳膊露到了外麵。恍惚中一個態度溫和穿著白大褂的老者又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
“他奶奶的！”趙繼軍暗罵道。用力捏了捏鼻梁上方，試圖讓腦子一片空白，可是無濟於事，腦袋瓜子裏像是塞滿了棉花，有些焐人，且又嗡嗡作響。
毫無睡意的趙繼軍索性又坐了起來。母親和姐姐驚奇地看著他，半天說不上話來。
“軍子，你怎麽又坐起來了？”趙春蘭關心道。
“睡不著！”
“嗬嗬，也難怪，現在才六點半呀，睡不著覺也是正常的。”
話，是開心的鑰匙，姐姐的這句話倒是聽了進去，算是對趙繼軍的一種安慰。
睡不著覺的緣由為睡得太早。
母親微微睜開眼，輕聲說：“軍子，你咋不睡啦？”
“娘，我不困。”
“你弟睡的時候，別忘了給他掖好被子！”母親對著姐姐囑咐道。
“娘！”趙春蘭重重地喊了一聲，說：“軍子現在是大人了，你好好休息，不用操他的心。”
說完，趙春蘭將母親的被子掖了掖。見母親閉上眼睛，便輕輕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走到窗前，將一直緊閉的窗戶打開了少許。一陣風隨之而來，屋內的空氣又變得略新鮮了些。
趙繼軍跟著走到窗前，與姐姐趙春蘭並肩站著，將雙手搭在窗台上，凝望窗外。
天色已經完全變黑，華燈初上，點亮著達陵這座小城的夜空。“迪迪”隱約能聽到醫院大門口處傳來的汽迪聲。姐姐在沉思著，趙繼軍向她瞟了一眼，說：“姐，你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咱倆小時候娘是怎麽疼俺們的。”
“哦！”趙繼軍順從地點點頭。
“軍子！”趙春蘭的一隻手托著腮，輕聲叫喚道。
“哎！”趙繼軍柔和地答應著。
“你八歲那年，發高燒，娘愣是背著你走到趙岔河醫院，要知道從咱家到鄉衛生院少說也有十五裏地。”
“我有印像！”
“那時家裏連一輛自行車都沒有，我記得當時也跟著娘一起去的。可是我背不動你啊，一路上都是娘一個人在背。”趙春蘭掏出手絹，拭了拭眼角，說：“到衛生院後，娘整個人累得直不起腰，渾身都濕透了。”
趙繼軍和姐姐一起追憶著往事。
“掛完鹽水後，你的燒退了，娘問你想吃什麽，你還記得嗎？”
“我說我想吃餅幹，是不是？”
“對呀！”
“娘餓著肚子出去給你買來了餅幹，你一口氣把一盒餅幹吃了個精光，娘高興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趙繼軍的眼睛有些濕潤，往姐姐身邊又靠近了些。
“姐，你要是不提起，我是不可能主動想起來這件事的。”
“哎呀，有些事你是記不起來了，我六七歲時得了肺炎，娘急得整整兩天兩夜沒進糧食，那時你更小，記不起來了。”
“姐，娘的病會好的！”趙繼軍與其說是在安慰姐姐趙春蘭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對，俺娘的病一定會好的！”趙春蘭堅定地說。
關了窗戶，拉上窗簾，姐弟倆肩並肩地朝母親的身邊走來。
母親的眼皮下方是兩行清晰的淚痕，“軍子，娘是不是剛才哭了？”趙春蘭小聲嘀咕道。
正說著，母親睜開雙眼，吃力地伸出手，拽住趙春蘭的衣襟，顫顫地說：“俺家這個黃毛丫還能記得娘的好哩！”
“娘，你沒睡啊？”趙春蘭蹲下身說。
“沒睡！你說的話，娘聽到了，就算娘真的走了，也能冪目了。”
“娘，快別這麽說，你的病會好的。”趙春蘭抽泣著說。
“好好，不這麽說，娘還要等你弟弟結了婚，抱上孫子呢，更看著俺那外孫子壯壯長大了娶媳婦哩！”
母親的話使趙春蘭破涕為笑，“娘，這話還差不多，等壯壯結婚了，我要讓他開著小轎車來接外婆喝喜酒！”
“哈哈哈”母親、姐姐和趙繼軍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咳咳”母親後捂著嘴咳嗽著。趙春蘭連忙握起拳頭輕輕地捶起母親的後背。
“娘，不要緊吧。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
“沒事，沒事！”母親停止了咳嗽卻依然捂著嘴，皺著眉頭，看樣子並不舒服。
“娘！”趙繼軍也蹲下身，把手放到母親的肩部，輕聲問：“娘，要不要給你倒杯水？”
母親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
趙繼軍欲站起身給母親倒水，不料母親一把拉住他，說：“不用，剛才是笑得急了點，現在沒事了。”
見母親的麵部表情恢複了平靜，趙繼軍才感到心安。
“娘，你睡吧。”趙春蘭說。
“哦！”母親溫和地點了點頭，手指著趙繼軍剛才睡過的那張備用床說：“春蘭，今晚你跟我擠一床，讓你弟弟睡在那裏！”
“嗯！”趙春蘭認真地答應道。
母親可能是感到累了，閉上眼沒多久，鼻孔裏便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趙繼軍索性坐到床邊，深情地看著母親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