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年滿二十周歲的八月初六,是太子封妃之日,這是繼皇儲**禮後另一個意義重大的盛事。

成家立室,便意味著太子已經成為了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已有了擔得天下的資格,結束了自**禮後、封妃之前隻“參”不“政”的實習期,可以在朝堂中上書奏本,大談國事了。這是自大晉開國就定下的規矩,控製太子參政的時間,目的是要太子戒驕戒躁,觀察朝中局勢,當然也有例外,皇上要是早死怎麽辦呢?那麽太子就先行登基,眾大臣輔政,待年滿二十周歲,立了中宮,再歸還朝中大權。

由此可見,封妃對於太子來說,就是一個人生的分水嶺,不管你用什麽方式娶,不管你娶了誰,甚至不管你娶的是不是女人,重要的是,你娶了,就參政,不娶……似乎也沒理由不娶。

所以,為了太子殿下的美好未來,我們善良的寨主傅悠然毅然決然的挑起這個沉重的擔子——別的倒不沉,就是腦袋有點沉,天沒亮就起床,穿紅掛綠的坐鎮東宮等待吉時到來,最初時還有些新鮮,可連續兩三個時辰這個文那個冊的念個沒完是個人也受不了,昭泰帝與皇後一臉歡喜的高居正座之上,接受群臣朝賀,又是一篇長長的祭文過後,長信宮外鼓樂聲響,傅悠然揉揉笑得有些抽筋的臉,朝身後的榮升問道:“是不是新娘子來啦?”

榮升低聲道:“殿下,這隻是出發去迎接太子妃殿下。”

傅悠然緊握雙拳,從牙縫中擠出一句髒話,坐在一旁的皇後探過身來道:“亦兒,怎麽了?”

傅悠然揉揉額頭,“我……想去淨房。”

皇後微一蹙眉,“慶典之上豈可輕易離席,再忍忍,就快結束了。”

“什麽時候結束?”傅悠然十分的迫不及待。

“這……”皇後算了算,“也就還有三兩個時辰吧。”

很好,傅悠然收回身子端正坐好,三兩個時辰,也不怕你兒子憋出尿毒症!

昭泰帝側過頭來身皇後輕聲道:“怎麽了?”

皇後俯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昭泰帝看著麵色發青的傅悠然眼帶笑意,飛快地使了個眼色,傅悠然大喜過望回身就走,正當殿內大臣錯愕之時,昭泰帝擺了擺手,朝賀繼續,反正這群臣朝賀也就是走個形式,當事人在不在,基本沒有差別。

再說傅悠然出了長信宮正殿,她哪是想上茅房啊,從起床到現在滴水未進,她哪分解得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屁股坐到地上,傅悠然長長的出了口氣,扭著身子活動筋骨,跟在她身後的榮升惑道:“殿下怎地還不去淨房?”

傅悠然道:“你家殿下隻想靜心,不想淨房。”

榮升急道:“殿下,太子妃殿下馬上就要入宮,我們還是快些回去。”

“好,好。”傅悠然嘴上答應,可身子卻向後倒去,閉起眼睛原地曬起了太陽。

封妃豈同兒戲,奈何“太子殿下”一付打死也不起來的架式,榮升急得直跳腳,忽然他見到遠處經過一人,眼睛一亮,忙朝那人跑去。

傅悠然眯著眼睛正享受時,耳邊響起一道聲音:“太子殿下。”

懷王?傅悠然連忙睜眼一瞧,果然,齊瑞南那張俊臉就在自己頭頂。

“二哥,”傅悠然一翻身爬起來,“你怎麽也出來了?”

齊瑞南笑道:“我出來查點一下賀禮,太子妃就要到了,太子還是早些回去罷。”

傅悠然無聊地道:“且得等呢,我先透透氣,倒是二哥你,應該守在殿中才對,保不準父皇什麽時候就給你賜婚了。”

齊瑞南的表情有些怪異,“太子當真認為父皇會賜婚?”

“當然了,”傅悠然胸有成竹地道:“應該在我行過禮後,就輪到你了。”

齊瑞南的眉頭皺得更緊,“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子妃是誰?”

“太子妃?”傅悠然想了想,“應該是薛萱寧吧。”

“應該?”齊瑞南盯了傅悠然半天,微有些氣惱地道:“問名納吉之時,難道太子都不在場?竟與為兄開這等玩笑!”

問名,就是舉行一個儀式,詢問對方的姓名、出生日期,看看“命相”是否合適,納吉說白了,就是算一卦,如果是“吉兆”,生辰八字兒又合適,就請媒人攜帶禮品去訂婚,當然了,這些都是場麵活,最關鍵的還是得看皇帝皇後對兒媳婦的喜歡程度,這兩項可有可無的儀式是要太子親自主持的,怎會不知道新娘姓名?

傅悠然顯然不明白齊瑞南為何事氣憤,點著頭道:“當然在啊,不過隻看了個開頭,太悶了,就睡著了。”

齊瑞南無語的看著傅悠然,似乎想看出她說的是真是假,傅悠然惑道:“怎麽了?有不對頭的地方?”

“沒有,”齊瑞南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太子還是快些回去罷。”說完,也不顧什麽禮節轉身而去。

傅悠然莫明其妙朝榮升道:“他怎麽了?是不是不想娶妻?”

榮升問道:“殿下,皇上真的要給懷王殿下賜婚嗎?為何沒有一點風聲?”

傅悠然想了想,的確是沒什麽風聲,當下道:“這是高度機密,父皇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榮升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傅悠然又道:“墨瑋天那小子怎麽還沒來?今天他哥們兒成親,也太不夠意思了。”

“殿下,墨公子得隨太子妃殿下一同入宮。”

傅悠然一愣,不滿地道:“我老婆,跟他有什麽關係?”

榮升聽了這話也是一愣,雖不是親生的,但墨公子也算是太子的大舅哥,怎麽就沒關係呢?不過主子這麽說了,他也不便多嘴,隻是勸道:“殿下,再不回去可來不及了。”

傅悠然也不想誤了老齊的美事,伸伸懶腰剛想邁步,便聽得前殿鞭炮聲響、禮炮齊鳴,榮升急道:“殿下,定是太子妃殿下的儀仗到了。”

傅悠然連忙趕回正殿,皇後見了她不免埋怨幾句,昭泰帝卻沒說什麽,隻是一臉同情地歎道:“最後的單身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傅悠然幹笑兩聲,整了整衣冠隨禮儀官員出了正殿,殿外紅毯鋪地鑼鼓喧天,官員宮人的賀喜聲不斷,一頂華麗非常的大紅花轎停在廣場正中,按規矩念了一通感天頌地的成親宣言,又做了射紅纓踢轎門等一係列成親必需程序,那頂十六乘的花轎紅簾才算正式掀起。

身著大紅禮服、喜帕遮麵的新娘端坐正中,有喜娘上前將新娘背出,每邁一步便說句吉祥話,直到傅悠然麵前剛好說完十六句,再小心的將新娘放下,傅悠然將身子蹲低朝喜帕內窺視幾眼,卻隻見到一片如雪肌膚和垂下的珠玉玳瑁,首窺失敗,傅悠然不甘心的接過大紅綢布,剛要轉身,便見到陪送人群中幾個熟悉的身影,是墨燕辰、墨瑋天和……林熙月?

沒想到竟能在這種場合見到這臭丫頭,傅悠然大喜過望脫口而出:“熙月!”

話一出口便覺腳上一痛,低頭看去,一隻穿著大紅八寶鑲翠金絲履的小腳正踩在腳上,傅悠然心中一怒,這新娘子還真大膽,竟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太子動粗?傅悠然剛想發作,便聽到喜帕內傳出一聲低喝,“你NND給我老實點!”

乍聞此聲,傅悠然的眼睛猛地瞪圓,不敢置信之下聲音已帶顫抖,“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