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墨瑋天和他的“義妹”便成了宮裏的常客,大家都知道太子與墨公子素來交好,不過往日裏也不會走動得這麽勤,加上那個得皇上禦批隨時進宮、又甚得皇後娘娘喜歡的“義妹”,再加上那日東宮宮人們親眼見到的“事實”,一場轟轟烈烈的緋聞便在宮裏傳了開來。
皇後倒是沒什麽反應,她對太子向來是溺愛的,奇怪的是皇上,換作以往,太子一旦有緋聞傳出免不得被教育一番的,而如今,居然也是靜悄悄的,偶爾還會傳墨瑋天前去禦書房,嘀嘀咕咕的,應該是在預謀些什麽。
齊亦北自然也不是瞎子聾子,看了幾次宮人們見著自己時的曖昧目光,為了維護本尊的形象,進宮的次數逐步減少,他的確是不太在乎緋聞的,可也要看對像不是?
最悠閑的,當數現任太子傅悠然了,利用皇後愛子心切的心理,裝了一回頭暈,便在皇後的幫助下向昭泰帝請了長假,美名其曰:大婚前的最後調整階段,以此來逃避上朝。而昭泰帝也不知在打算什麽,皇後一說,居然就同意了,從此傅悠然就開始了她的米蟲生涯,不起早不貪黑不用辛苦的打劫,有吃有喝還帶一幫小弟使喚,難怪太子之位人人想做。
惟一的缺點就是有點悶,素來唯太子之命是從的齊安在她一番連恫帶嚇的教育下,終於承認了“傅姑娘”的合法身份,為了表彰齊安的識時務,傅悠然放了他三個月的帶薪假期,不過隨著齊亦北進宮時間的間隔越來越長,傅悠然便後悔了,可是也沒辦法,她曾提出想把林熙月弄進宮來,被齊亦北一口否決,理由是,大婚前夕,太子不宜緋聞過多。
眼看著距皇上壽誕之期隻有一天,傅悠然終於盼到了兩天沒露頭的齊亦北,打著哈欠迎上去,無精打采的挨到齊亦北肩上,“我要悶死了。”
“別急,我已加緊尋找國師,相信就快有消息了。”齊亦北安慰了一下傅悠然,又晃晃手中的卷軸,“收好,別弄壞了。”
這是齊亦北打算呈給昭泰帝的壽禮,傅悠然接過也不看,隨手丟在書案之上,回來圈住齊亦北的肩膀,“老齊,我能不能出宮溜溜?”
“不行。”齊亦北回答得幹脆爽快,“一切等到父皇壽宴之後再說。”
“你平時都做什麽?也這麽閑?”
“每日去給父皇母後請安,回來看看書,寫寫字,或者聽美人彈唱,一天很快過去。”
傅悠然翻個白眼,“別跟我提美人,你那兩個女人,煩死我了,尤其那個叫菲兒的,居然還企圖色誘我!”
齊亦北摸摸鼻子,“呃……你這段時間不要傳召她們就好。”
“廢話!誰會去傳她們來!”傅悠然怪笑一聲,“菲兒一個勁兒問我打算封誰為妃,依我看,她也盯著你的太子妃寶座呢,想做最後的努力。”
“她?”齊亦北一愣,“她理應知道太子妃定然不會在太子原有的侍妾中選出的。”
傅悠然走回床邊坐下,“話說回來,你打算封誰為妃?”
齊亦北笑笑,“照母後的意思,該是薛萱寧。”
傅悠然皺皺眉頭,“是你選老婆,還是你媽選老婆?你不是喜歡晏佩若嗎?”
齊亦北淺淺一笑,沒有回答,賞心悅目的美人誰不喜歡?但這並不是選太子妃的先決條件。
“你覺得薛萱寧如何?”
傅悠然想了想,“她沒有晏佩若長得美,不過倒比她莊重許多。”
齊亦北點頭道:“這樣的人才適合做太子妃罷。”
“哪怕你不喜歡?哪怕你們僅見過一麵?還是在五年前?”
“好歹還見過一見不是?父皇迎娶母後之時,兩人還素未謀麵呢。”
傅悠然不讚同地撇撇嘴,小聲道:“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居然還有人搶破頭。”
齊亦北笑道:“這可是太子妃,當然要擠破頭。”
“太子妃有什麽好做?天天悶在這裏不能出去,明明心裏鄙視得要命,卻還要故作優雅的賞花撲蝶,無聊死了。”傅悠然這兩天可是見識過那兩個良嬡的生活方式,換了她,怕不一早就悶死了。
齊亦北點點頭,“的確有些無趣,不過卻有足以讓人忽略那些無趣的好處,錦衣玉食,仆婢成群,光耀門楣,從此成為人上之人,將來更會成為國母之尊。”
傅悠然眨眨眼,這個……好像不錯,聽著比自己那個千金嫁妝強不少,如果……
看著傅悠然的眼睛轉來轉去轉到自己身上,齊亦北無端的出了一身冷汗,“你……想怎麽樣?”
傅悠然笑笑,“老齊,我想到一個替你省錢的好方法。”
“呃?”怎麽就是毛毛的?
“如果‘太子’娶了‘傅悠然’,你豈不就能省下許諾給我的千金嫁妝了麽?”
“少來!”齊亦北嚇了一跳,“你休想!”
傅悠然雖然臉皮厚,可看著齊亦北的反應還是有些難堪的,假裝沒事的嘻笑道:“反正你也不在乎娶的是誰,你娶了我,我就有了足夠讓弟兄們安渡晚年的錢,說不定還能讓他們混個捕快衙差什麽的當當,從此轉回正行,也算為大晉國的剿匪事業發光發熱。”
齊亦北沉默了半天,“你要那千金嫁妝是為了你的兄弟?”
“我可沒那麽偉大,給他們分完,總得給自己留點。”
齊亦北失笑出聲,心裏不知為何輕鬆了一些,不過他仍是嚴肅的搖搖頭,“如果墨燕辰義女的身份是真的,就算讓我娶你,也無所謂,但事實上……”事實上傅悠然的身份不是什麽絕對機密,太子封妃是要昭告天下的,難保不會有被她光顧過的肥羊知道她傅悠然的大號,到時可就真的麻煩了。
“好啦。”傅悠然擺擺手,“開玩笑的,那麽當真做什麽?”看著齊亦北略帶些尷尬的神情,傅悠然笑道:“你要是於心不安,就多送我點嫁妝吧。”
齊亦北笑罵道:“趁火打劫。”
兩人雖然又恢複了往常的嘻笑,但不知為何,始終有一種似有若無的尷尬氛圍將兩人包圍,沒話找話的說了幾句,齊亦北對兩日後的壽宴作了詳細的交待,便迫不及待的起身離去。
齊亦北走後,傅悠然也覺無趣,這個老齊,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她一個女人都能在被拒後保持平和的心態,他一個男人反而像見了鬼似的,真沒勁!
左右看看,還是無聊,索性打開齊亦北拿來的畫軸,展開來看,原來是一幅用不同字體寫的百壽圖,其字體或穩重秀麗,或生動活潑,或行雲流水,或筆畫連綿……百餘種字體無一而同,傅悠然不禁暗暗稱奇,這被天下眾人鄙視得掉渣的草包太子似乎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沒用呢。
嗯?這是什麽?
在卷軸的最下方,也就是最後的一個“壽”字上,傅悠然發現了問題,壽字下麵的“寸”竟是直筆而下,沒有勾上去,傅悠然搖搖頭,這個老齊,果然還是爛泥扶不上牆,這麽重要的壽禮,竟然會出現這種低級錯誤,如果展示在眾人麵前,豈不讓人笑話。
大概是出於自己身為“現任”太子的覺悟,傅悠然取出筆墨,決定補上這個漏洞。
轉眼間,便到了萬民歡慶之日,為了慶賀英明神武的昭泰帝五十整壽,大晉上下舉國歡騰,尤其是京畿之地,那更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皇宮之中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一片繁忙景象,盛著壽禮的馬車從宮內一溜排至宮外,平素上朝的紫宸殿內,更是變成了奇珍異寶的集聚地,昭泰帝身著龍袍高居禦座之上,皇後身著朝服盛裝相伴,文武百官依次坐在殿中席內,聚精會神地欣賞著場內歌舞,眼見一曲已終,皇後朝著坐在殿中首席的傅悠然道:“太子,聽說你精心為皇上準備了一份壽禮?”
傅悠然被口中的丸子噎了一下,心虛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墨瑋天,硬著頭皮剛要站起,隻聽昭泰帝說:“既是精心準備,理應放在最後,朕相信太子是不會令朕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