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然站在字前看了許久,點點頭道:“是啊,我爹叫傅二水。”

“那‘日宣’是你娘?”

“應該是吧。”

“應該?”

傅悠然笑笑,“我自小就在山寨裏長大,沒見過我娘,問我爹他也不肯說,不過看這字中的意思,應該就是。”

齊亦北愣了半晌,他想起自己被母親嗬護長大,而眼前的人,卻連娘是什麽樣子都沒見過。

傅悠然好笑的看著齊亦北,“幹嘛?你同情我?”

齊亦北微窘的搖搖頭,傅悠然無所謂地笑道:“沒有娘,我還有爹,有骨哥,山哥和寨中那麽多兄弟,我想我娘八成是死了,我爹不願意想起傷心的往事,所以不說。”

齊亦北點點頭,一時間突然不知該說什麽好,傅悠然笑道:“你呢?今年貴庚?家住哪裏?有無妻室?”

齊亦北搖搖頭,“說了你也不會信。”

傅悠然一皺眉,“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信?羅嗦!”

眼看傅大寨主又有發彪的前兆,齊亦北連忙擺擺手,表示自己坦白眾寬,“我家住京城,父母雙全,尚未娶得正妻。”

“正妻?”傅悠然一撇嘴,“小妾不少吧?”

齊亦北笑笑,沒有回答,傅悠然向來是喜歡順其自然的,決不強人所難,當下也不再追問,隻是撫額道:“我跟山哥編了一大堆的瞎話,居然沒有一個蒙對的。”說話間的語氣,竟頗為可惜,齊亦北好奇地道:“你跟山哥怎麽說的?”

傅悠然將自己編的那套說詞講了,然後自豪地笑道:“怎麽樣?符合翡翠王老五的條件吧?”

齊亦北哭笑不得的點點頭,“身家清白,無拖無累。”真TNND,要讓自己的老娘知道有人咒自己是獨生孤兒,不知要氣成什麽樣子。

(cJ滴某圓:此時單純善良的齊亦北還沒發現,在短短的幾天內,他便已適應了“傅大寨主”的身體兼……口頭禪……)

傅悠然見齊亦北是個識貨的,便有些得意起來,“當然啦,抓到山上當個壓寨相公綽綽有餘。”

呃……傅悠然突然覺得有些不妥,壓寨相公?自己為什麽會自動說出心中的真正願望?

真正的願望,沒錯,傅悠然不願丟棄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從老早就斷了下山嫁人的念頭,一心想著抓個合適的壓寨,而標準,就是她向山哥胡掰的那些。

商人身份,是夢想除了劫色,還能順便劫財以充小金庫;上無父母高堂,是怕兒子被抓,父母擔心報警,惹來不必要的糾紛;至於下無兄弟姐妹——前人的經驗告訴我們,大姑子小叔子是最難侍候的兩個群體,想她傅大寨主,是絕做不來低聲下氣討好人的舉動的,為了不破壞家庭的和諧,傅悠然很厚道的讓自己未來的麻煩在麻煩開始前消失。

齊亦北有些哆嗦,“壓寨……相公?”這個神神叨叨的寨主,不會對自己動了什麽歪腦筋吧?

傅悠然發覺自己說走了嘴,臉上出了奇的一片燥熱,“其實……不是,我沒有那麽急啦!”

她不急?齊亦北才不信,據林熙月的可靠情報,自己“穿”著的這副身體明年就滿十八歲了,再不嫁就真的隻能做“搶夫”的怨婦了。

看著齊亦北的臉色,傅悠然明智的放棄了越描越黑的做法,好吧,她是有那麽一點,僅是一點……急的。

(以下是作者在傅寨主的強烈要求下做的聲明:傅悠然不是為了自己才恨嫁,而是為了……為了寨中兄弟不必日夜替她擔心而不得不做出的決定。借口也難編啊.)

為了轉移話題,傅悠然破天荒的溫柔一下:“你說你是太子的貼身侍衛,究竟真的假的?”

齊亦北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預見能力,搞了半天,她還是不信自己說的話嘛,同理可證,就算再跟她說一遍有關於自己真實身份的問題,也隻會被她當成笑話。

“是啊,聽命於太子。”

“那個晏佩若,跟太子到底是什麽關係?”

……

別看每當山賊們聚眾討論八卦時傅悠然都是一副不屑的嘴臉,其實她的內心,早已隨著八卦的浪潮,沸騰了一百遍呀一百遍!

“是知……知已關係吧。”齊亦北讓傅悠然眼中射出的求知欲嚇得結巴了一下。

(在五個銅板的誘惑下,作者鄭重聲明:我們的齊亦北同學是個超級美男,且絕不結巴!!)

“不對吧?”化身狗仔的傅悠然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現在傳緋聞的不是說知己就是說好朋友,也沒有個新鮮的招術,據‘大晉時報’爆料,當今太子和晏小姐已經私定了終身,並且有了三個私生子,你對這個問題怎麽看?”

齊亦北擦了擦額上無形的冷汗,“這個……隻是謠言。”

“你這麽想就不對了,話說無風不起浪,狗仔隊親眼看見晏小姐領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出過門……”

“話說謠言止於智者……”剛落下尾聲,齊亦北就被深深的悔意包圍。

“你的意思是,我很蠢?”果然,與齊亦北心靈相通的傅悠然迅速而準確的找到了自己的角色位置,“我這都是有根據的,你沒看過《當代八卦》嗎?他們引進了目前魏國相當流行的親子鑒定法之肖像對比鑒定,利用高超的畫技和想像力將那個小孩子的年紀樣貌逐步放大,居然跟晏小姐有七成相像。”

那個……是晏小姐的侄子……況且,依照現在的手工成像技術,別說是兩個人,就是人與獸,還不是想讓他們長什麽就長什麽樣?

齊亦北的話剛到嘴邊,一個聲音提醒他,做為大晉未來的接班人,一定要明白什麽是審時視度,知道什麽叫量力而行,依照現在的敵我狀態來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機會是他將真相說出,再引起傅大寨主的絕地反抗,到時候止不定又引出什麽‘經典’內容來,於是,十分之一柱香的時間過後,齊亦北決定,能不浪費的口水,絕不浪費。

看見辯方默不吭聲,傅悠然得意洋洋的為自己加上十分,切~還說什麽太子的侍衛,對時局動向居然如此不留意。

“其實晏小姐就在寨中,你何不等她醒了,親自去問?”想了半天,齊亦北決定還是小小地反擊一下,緋聞當事人的話,她傅大寨主總該相信了吧?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傅悠然一臉的鄙視,“想我神風寨義字當頭,我怎能為了讓你心服口服而去質問一個弱質女流如此私密的事?”

齊亦北臉色奇黑,這會她倒憐香惜玉起來了,剛剛什麽私定終身私生子的字樣是從誰的嘴裏蹦出來的?

傅悠然歎了口氣,拍著齊亦北的肩膀道:“年輕人,做事不能急功近利,你的一個錯誤決定,很有可能害了人家一生。”

這兩句話是她有一次為過手癮單獨行動,打劫到一個窮得叮當三響的教書夫子後得到的教訓,呃……不是教訓,雙方會談態度十分良好,臨行前夫子特送給傅寨主一本《女訓》,以示二人友誼長存。

真是回味悠長啊,多有哲理,多有深度。

齊亦北半天沒言語,他倒不是在悔過,隻是對傅大寨主也能說出這樣的話充滿了懷疑,當然,聰明如他還是決定,裝傻。

自我陶醉了半天的傅悠然沒聽到預料中的讚美之聲,不由得有些泄氣,這可是她的必殺絕技,往常這句話一出口,往往會引來眾賊一波接一波的熱烈掌聲,現在……總不好命令他表揚自己吧?她可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大概是……他太笨了,掌握不了這句話的個中奧意吧。

放下了思想包袱,傅悠然的思維又活躍起來,“你覺得太子會不會立晏佩若為妃?”

齊亦北揉了揉額角,不是已經下一話題了嗎?怎麽又繞回來?

“立了如何?不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