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過來,我們主要是想找鄉長楊明談一些事情,隻是我從來沒有和楊明打過交道,在這個鎮上也就和你熟悉一點,這不,就打算麻煩你了。“陳實這才把緣由交代清楚。

“以後說話不要大喘氣行不行啊,我這樣的小身板可禁不住你這樣的折騰。”謝山拍了拍自己的排骨架,心有餘悸的說道。

說到楊明這個人,謝山和他打過交道,但是也沒有什麽太深的交情。楊明不是黃石子鄉本地人,不過家也不算遠,就在本省的省會城市,算是正兒八經的城裏人。

他也算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是天朝恢複高考以後的第一批大學生。不過楊明是那時候的定向生,學成以後就回到了省會,至於在什麽單位工作,楊明這樣沒有*的人,也隻能把命運交到組織的手裏,他就隻能是革命的一塊磚。

楊明大學生的身份在當時還是很受重視的,組織也準備重點培養楊明,楊明在大學時學的也和陳實一樣,都是農業專業的,所以組織安排楊明給當時農業廳的廳長當秘書。

隻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楊明在農業廳也算是如魚得水,隻要靠著廳長這棵大樹,他也就不用擔心自己以後的前途,一門心思的往上爬就好。隻是楊明沒想到的是天有不測風雲,他背後的大樹說倒就倒了。

這也很正常,換屆的時候,楊明的大樹沒看清楚形式,站隊錯誤,一下子就退居二線養老去了。農業廳廳長還有選擇站隊的機會,楊明是隻能認命,一點選擇的餘地也沒有。

大樹一倒,楊明的日子當然不好過了,再說楊明在日常的工作中,書生味十足,畢竟是剛從象牙塔中出來的,待人處事都不是很到位,在單位中也沒有什麽好的評價。再說楊明一門心思的傍大樹,對那些農業廳各部門的頭頭腦腦的也不是很巴結,這樣背後沒人支持,單位沒人幫襯,楊明在農業廳的日子隻能用坐蠟來形容。

等楊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的時候,要再想彌補的話,那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從來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新領導的上任,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情,就是集權。

這個權利無非體現在錢和人事上麵,財務這塊就不用說了,怎麽也要是新領導的心腹掌控,至於人事,就需要清理一批人,換一批新領導信任的和能如臂如股指使的人,這清理的人裏麵就包括楊明了。

這下楊明在農業廳是徹底呆不下去了,這就是鬥爭的殘酷性,對敵人的仁慈,那不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嗎?

好在楊明和老廳長相處的還不錯,還有那麽一點香火情在那個地方。老廳長直接就給楊明指了一條明路,農業廳楊明是呆不下去了,隻有外放這一條路。按照楊明的級別,做一個縣的一把手那也是可以的,這是老廳長還在位置上的時候,隻是現在楊明就不要有這樣的奢望了,老廳長直接就讓楊明下到鄉鎮去,那樣至少還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中說了算。

過氣的領導還不如雞呢,雖然老廳長出麵了,楊明的事情還是沒有多少轉機,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麽現實,不過好在不是所有人都不買老廳長的麵子,有幾個人幫楊明這麽一活動,事情也就辦成了。

農業廳新廳長本來就打算把楊明清除出他的隊伍,楊明主動提出要下放地方,他這麽識趣,新領導也沒有阻攔,直接就放行了。不過楊明的安排還是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不光是被派到了這個偏遠的地方,還不是一把手。在黃石子鄉裏,這個地方早就被雷文人經營的水潑不進,楊明來了,也隻能看雷文人的眼色行事,不然,老雷有的是辦法收拾楊明這樣一個外來戶,最主要的是楊明背後沒人,這讓雷文人更是肆無忌憚,就差當麵跟楊明說:你小子識相一點,這個黃石子鄉還有你的一席之地,要是你不識相的話,別怪我不客氣,收拾你。

這樣楊明在黃石子鄉一呆就是10年,沒有挪過窩,他在黃石子鄉的存在感是很低的,很多時候都像是透明人一樣,有他一個不多,沒他也不少。

這人隻要失去了希望,那心中的一腔熱血和報複就會全部消失,就像是行屍走肉的過日子。楊明在來到黃石子鄉後就死了,因為來黃石子鄉以後,他隻是他自己的影子,此後的日子裏則是在模仿他自己中度過,日複一日,更機械,更裝腔作勢的重複他自己來黃石子鄉以後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所愛所恨。

楊明自從來到黃石子鄉以後,慢慢也就適應了自己的角色,他在鎮上有自己的房子,但是家人都在省會,沒有和楊明一起過來受苦,這是楊明的意思,有些苦難還是他自己一個人背好一點,就不要連累了家人了。

剛開始他還有興趣每天都在辦公室點卯辦公,等他認清事實以後,他就和黃石子鄉政府中的其他人一樣,有事就過來,沒事的話,該幹什麽幹什麽。而且楊明還有一個習慣,他一到星期五的下午就會動身回省城的家,在家中呆到星期一,然後就往黃石子鄉趕,這個習慣楊明一直堅持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改變。

老謝不愧是黃石子鄉土生土長的人,對黃石子鄉的風吹草動都很清楚,在去楊明家中的路上,謝山也抓緊時間,跟陳實他們介紹了一下楊明這人。謝山雖然不知道陳實他們找楊明是為了什麽,但是他心中還是有種黃石子鄉馬上就要變天的感覺,他能參與到這樣的大事裏麵,還是很激動的。

大老爺們一輩子總要幹點拿的出手的事情來,等老了還能跟自己的小輩們分享一下。

楊明家就挨著被陳實他們當做中途固定休息點的那個充滿革命風情的小飯店邊。說實在的,這個地方都要到小鎮的邊緣了,自然談不上位置有多麽的理想。一到晚上,更是連一點燈光也沒有,黑黢黢的。

勇士車來到地頭的時候,雖然熄了火,但是車頭燈依然照在楊明家門口,楊明的家中也有了反應,家中昏暗的燈光也亮了起來,隻是屋內的人一時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沒有開口詢問。

陳實走到楊明家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動靜雖小,但是在這地方還是讓人覺得格外的刺耳,有點像是鬼敲門的那種情形,咋一聽起來,還是讓那些沒有準備的人或是有了準備的人毛骨悚然。

“誰啊,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不能明天說嘛?”屋子裏發出一個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隻是嗓音中帶著些沙啞,給人一聽就覺的這人是一個被病痛折磨的人。

“楊明,楊鄉長在不在啊。”陳實隔著大門和楊明對話,雖然陳實知道屋中的就是楊明,但是這個投石問路還是要做的。

這時屋中也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陳實感覺屋中的人收拾了一下,過來開門了。

沒等兩分鍾,楊明家的門果然打開了,不過楊明並不是大開中門,歡迎大家。他還是很警惕的,隻是把門打開一個縫,能讓他自己在屋中看清楚屋外是什麽情況,萬一有什麽不對,他也有個反應的餘地。

“你們是誰啊,這麽晚找上門來,我又不認識你們。”楊明打量了門外的4個人,高矮胖瘦,各有特色,這麽一打量,楊明就發現了站在隊伍後麵的謝山。

“原來是老謝啊,你怎麽不早說是你要找我呢,你要早說的話,我也不能讓你們在門外呆這麽久了。我還以為是哪路好漢看上我這點破爛家當了,要不是我住的有感情了,舍不得,別人要我還真就給了。”楊明一邊打著哈哈,一邊把大家讓進了屋子,不過心中還是在不斷的思索著謝山這幫人的來意。

在楊明的思維中,謝山和他打過的交道寥寥無幾。他在這個黃石子鄉就是一個擺設,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所以大家也就不會把腦子動到自己的身上了。謝山領了一幫人過來,這個目的就很不好猜測,而且謝山明顯也不是領頭的人。領頭的人應該是那個首先進屋,頭發有點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年輕人,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這個年輕人身上特有的穩重,這種年紀的年輕人身上是不多見的。

陳實等人打量了一下這個不足30平米的屋子,屋子的功能很齊全,有臥室,有客廳,有書房,有餐廳和廚房,唯一有點不足的就是缺少了一個廁所,不過門外就是野地,想找個上廁所的地方那真的是很容易。

這個屋子麻雀雖小,五髒齊全。進門第一眼就能看到屋中央的一張用雜木拚湊而成的小方桌,這裏就是楊明的客廳、書房和餐廳,桌子後麵緊靠牆的就是一張床,這裏不用說就是臥室,至於說廚房就是在桌子右手邊的一個蜂窩煤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