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的時候,陳實也偶爾到人民公園裏和那些大爺們下下象棋,過過棋癮,去公園多了,那些下象棋的人都認識了陳實,不過也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下象棋了。
剛開始,陳實每次都是幹淨利落的把對手斬落馬下,到人們對陳實的水平有一點了解以後,陳實就開始讓子,從讓一馬到讓一車,到最後是讓半邊,就這樣和陳實下棋的人也越來越少。
下贏了,沒什麽成就感,別人讓你那麽多,你贏了是正該的;下輸了,那隻能說明你是臭棋簍子,而且你還不能保證次次都能穩勝陳實,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所以熟悉的人也就不跟陳實下棋了,陳實隻能做顧問了,還是無聲的顧問,他一開口,這棋就沒辦法下了。
後來,陳實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棋癮犯了,就去找街頭那些下象棋擺攤賺錢的人玩。
估計大家都見到過這樣的場景,一個殘局擺在街頭,一人就蹲守在棋局的旁邊,有願意下棋的人,就可以挑選棋子,執紅執黑均可,選完紅黑子,擺攤之人就執掌剩下的一邊,約定輸贏的代價,兩人就這樣開戰了,很快周圍就會聚攏一幫閑散之人,一邊看棋,一邊支招。
能在街麵上擺攤,或者說敢在街麵上吃象棋這碗飯的,多多少少都有那麽一點真本事,這到也不是說他們的象棋水平有多高,他們隻是吃透了這個殘局。靠著記憶力,那種象棋有人要是和他們下的話基本上都是輸,因為兩邊的必殺技他都知道,兩邊的防守他也知道,也就是說,你最多和他平手。
複雜難解的殘局最好也就是和棋,特級大師都贏不了,何況那些一桶水不滿,半桶水晃蕩的人了,人家吃這碗飯,就要有必勝的把握,不然那不是要把褲子都輸沒了。
陳實後來就專找這些人下,隻是別人贏不了他,陳實也輸不了,次次以和局收場,弄到最後,那些擺攤下棋的人也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情了,感情這位小爺是來尋開心的,鍛煉技術過過棋癮的。陳實再到這些攤位的時候,那些攤主就友好的付出一些代價,請陳實走人,這地方招待不起陳實這位爺。別人給了你麵子,陳實總不好還不知趣吧,要是他再去騷擾人家的話,招呼他的就不是笑臉了,就有可能是板磚了。
不是有這麽一句老話嗎,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個仇可是結大發了,陳實就是社會經驗不足,也聽過這句話,輕易不會以身犯險的。
這樣陳實連最後下棋的機會也沒有了,好在那時他也快畢業了,一時也就顧不上下象棋了。從此人民公園少了一位觀棋不語的君子,留下了一個不敗的傳說(不讓棋的話,陳實在人民公園沒有輸過);街麵上少了一個搗亂的家夥,讓那些靠擺攤下棋過活的鬆了一口氣,留下了一個稚嫩的背影。
這不陳實一看到謝山同誌在研究棋譜,不免那腦海中的棋癮就冒了出來,兩手怎麽放都不對勁,就想去摸一下棋子,所以才會忍不住出聲指點謝山。
謝山由開始厭惡,到聽了陳實幾句指點以後的驚訝,到最後的佩服,這一連串的轉變,在一轉眼的時間內就完成了。
棋逢對手,下棋的人遇到這樣的場景,總免不了要拉住對方,進行一番廝殺,過一下癮。
就像是美女總不會承認沒有別人漂亮,一定要比過再說。謝山同誌當然逃不出這個規律了。
“小夥子,聽你說的幾句話,就知道你也是一個愛下棋的人,而且水平不低啊,有沒有興趣來兩盤?”謝山遞了一個對弈的信號,就看陳實接不接著了。
陳實也是好久沒玩了,謝山一邀請,他的心就開始蕩漾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這正是應了那麽一句話:幹柴遇到烈火、天雷勾動地火。還有一句更形象的可以形容:奸夫淫婦會邪公,性有靈犀一點通。
陳實二話不說,上前把棋盤擺開了,一場大戰即將開幕。一邊打完電話的胡鐵成也看出了大戰前的一絲凝重,他也是愛棋之人,坐了這麽多年的冷板凳,總要找點事情來打發一下時間,他除了愛鼓搗那些破爛農用機械,剩下的就是下象棋了,隻是水平一直有限,別人也不太願意和他下棋,勝之不武,這和別人不和陳實下棋又是另外一個極端,不過胡鐵成雖說棋下的很臭,但是看棋的水平倒是很高。
這邊兩人架勢一擺開,胡鐵成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看棋。
陳實和謝山下棋的風格截然不同,這也和他們的性格年齡有關係。陳實執掌的是紅子,他一上來就發動了全麵的進攻,攻勢如火如荼,又環環相扣,潮水般的向謝山執掌的黑子一方掩殺過去,不給謝山一點喘息的機會。
而謝山在抵擋住陳實的第一波攻勢以後,也知道要避其鋒芒,做好了抵擋住第二波攻勢的準備。陳實把露在外麵的利齒掩蓋住了,把伸出的拳頭也收了回來,積蓄力量,把更猛烈的攻勢給打了出去。
這個場麵不說是殺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血流成河、橫屍遍野,那場麵也是相當的驚心和動魄的,身在局中的兩人有這樣的感受,就是在觀看的胡鐵成也被這樣肅殺的氣氛給感染了,不由的隨著棋局的每一次落子,每一個變化,而捏緊了拳頭。
世界上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世界上也沒有攻不破的城牆,而且這些城牆一般都是在內部先被攻破的。謝山在抵擋了幾波陳實的攻勢以後,一時有點跟不上節奏,腦袋的精神也有點不濟,估計是還從來沒有遇到這樣凶殘的對手,腦細胞死了無數,一時不察,就被陳實乘虛而入,隻好丟子投降。
“老了老了,跟不上節奏了,也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維了。”謝山苦笑了一下。
陳實當然不可能就這麽全盤接受這樣的誇獎,就算這確實是事實,還是要謙虛一下,這和天朝傳統的中庸的思想相符合,不像老美那樣鋒芒畢露。
“哪裏,哪裏,隻是一盤棋,說明不了什麽,我贏的也是僥幸,要是再下下去,最後的結局還不好說呢。”陳實這番話贏得了謝山的好感。
胡鐵成還沒有從剛才棋局的激烈廝殺中回過神來,還在體味呢,過了好半天,才從嘴裏憋出了一句“好棋”,這讓兩位棋手都笑了起來,有好對手,有好的觀眾,這樣的場麵和機會是不多的,謝山也開始相信陳實安裝電話的申請不是開玩笑。
看一個人下棋就能知道這個人,謝山通過這盤棋知道陳實應該不是愛開玩笑的人,他又試著把剛才沒有接下去的話題重新提了起來。
“你來不是要裝電話的嗎?具體和我說說到底是什麽情況。”
沒想到一場棋,不打不相識啊,結交了一個棋友還把事情能夠順利的辦下去。陳實和謝山的結識充滿了戲劇性,但是也是一種必然,有了共同的愛好加上在同一個地方,遲早會有聯係的。這也是一個新業務合作的開始,兩人誰都沒有意識到,這個結識對雙方是多麽的重要和意義深遠。
陳實這回沒有簡單的一說了事,還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講了出來,最重要的一點,他還點出了他能夠支付這筆費用,隻是想過來問一下有沒有什麽優惠政策或是要辦什麽樣的手續,還有安裝電話的時間這些具體的事宜。
謝山了解了大概的情況,嘴上沒有說什麽,但是心中還是起了很大的波瀾,想不到現在的陳家莊居然有實力安裝電話了,這事情就是現在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要不是陳實和他下了一盤棋,加上解釋了一遍,謝山也還是不敢相信,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可是就算是謝山對安裝電話有什麽樣的流程,還有具體的費用也不是很清楚,他來這個郵局還沒有遇到過一起私人安裝電話的,就是有安裝的也是什麽政府的辦公電話,那玩意也沒什麽流程可走,就是政府來函需要安裝電話了,給你打個招呼讓郵局什麽時候有空上門把電話安了,至於產生什麽費用那就是公對公了,兩個財務係統直接對接,具體的辦事人員並不接受錢財。
雖然謝山知道這是一個肥差使,裏麵也是涉及到方方麵麵的各種利益,但是他確實沒有經驗,也做不了主,電話還是要縣城派人過來安裝,黃石子鄉的郵局沒有那個實力,所以他也就沒有貿然回答陳實的問題,隻是說先幫陳實問一下,到底怎麽搞,讓陳實先等一下,他打個電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郵局有什麽,當然是免費的電話了,這個是肯定的。謝大局長撥打了一個相熟的郵局同仁(在縣局工作),詢問到底需要辦什麽樣的手續。他也是問對人了,那位就是負責這方麵業務的,很快就給出了謝山也是陳實想要的答案,答案很簡單,說白了就是用錢開道,其餘的手續都是走一個過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