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又見周可

與蛇共同生活了四年之久,漫修自是對蛇了解,毒蛇也更是不在話下。於是,把握住了時間,緩緩的蘇醒過來,用迷茫恍惚的眼神望了望池邊之人,卻沒多說出一句話來。

對於漫修痛苦的表情,先生似是非常滿意。

“怎樣?現在,肯說了嗎?”

“如果,我選,會選死。”

執迷不悟!先生眯起了雙眼,恨恨的望著水中央的這個人。為何對他,軟的不通,硬的也不行呢?

“先生!”之前的家仆又一次出現了。

“誰讓你進這裏來的!”顯然,先生把一腔的怒火都發泄到了家仆的身上。家仆很是委屈,卻不敢多言語,隻是說,“啟稟先生,將軍,將軍回府了!”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傍晚時分,而周可等人是快馬加鞭,提前趕回了周府。

一聽將軍回府了,先生和黑衣人一對視,便不再理會漫修,雙雙離開了水牢。

好潮濕的地方,好陰冷的地方。剛剛浸入冰冷的池水中,再加陰潮寒冷的空氣,使得漫修不禁打了個哆嗦。這是要見到周可緊張的嗎?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餓,還是累,昏昏沉沉睡過去的漫修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個人的腳步聲。是他嗎?會是他嗎?

睜開眼睛時,池邊站了四個人,其中兩個便是先生和黑衣人,另外兩個,一個則是身高七尺八寸左右,氣宇軒昂,不言自威,尤其那雙眸子,深不見底;另一個身高七尺,處亂不驚的沉穩臉龐上鑲嵌著平靜如水的眸子,見了便會讓人覺心情沉靜。

這兩個人,漫修記憶中是有印象的,記得上次見麵還是在十五年前,自己和母親被逼懸崖處時。如今,自己已長大成人,而對方雖已步入中年,卻成了將軍。

來的二人正是周可和他的心腹之人任莫慈。當年追殺秦威時二人是一同前往的,在懸崖上,漫修也是盡力記過他們的模樣的。

十五年了,萬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

這回輪到漫修眯長了眼睛看對方了,殺父仇人就在眼前,可他卻什麽也做不了。不,隻要有那個蛋形玉墜兒的虛牌,隻要對方還有心想要,他就有機會做些什麽的。

他在看對方的時候,對方也似在打量他。可以說,漫修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並不樂觀,身上的傷口鎖鏈且不去論,單是那脖頸上大大的奴字,便注定他還是要受製於周可的。

“將軍!”任莫慈輕聲呼了旁邊人一聲。漫修猜對了,那不言自威之人確實是周可。

隻見那周可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黑衣人,那黑衣人便又將漫修從水中央的鐵柱上解下,帶到了周可的麵前。黑衣人的手一用力,漫修便被按倒在地,殺父的仇人,他,現在居然要跪在他的麵前!

漫修低頭不語,怕他此刻的眼神和因憤怒而產生的顫抖的聲音會將他出賣。周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他必須小心,再小心……

“抬起頭來。”

漫修整理了一下心情,依言緩緩抬起了頭。對方深邃的眸子似要把他看穿一般,可漫修依舊用清澈的眼神回敬著對方。

“你,認得我嗎?”

“不認得。”漫修搖搖頭,淡淡的說道。

“大膽!這位可是周將軍!怎容得你說話如此放肆!”任莫慈對漫修的回答似是很不滿意,可到底氣的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也許是沒帶敬語的回話,也許是那態度太過冷淡。

“哦?我們,曾經見過麵的。”周可擺了擺手,示意任莫慈無須計較這些小事,繼續探問道。

“回將軍,小人身份卑微,自認無幸與將軍蒙過麵,想必,將軍是記錯了吧。”這次,漫修學得乖了些,可聽者還是從中感覺不出一絲的畏懼,仿佛他是在平等的與將軍對話一般。

“你的麵容,本將軍不會記錯的。自小,就生的比別人俊美。”

“蒙將軍謬讚,小人愧不敢當。如今,小人隻是將軍府上的一名奴隸,但凡有什麽粗活兒累活兒,將軍隻管差人吩咐,其他的,小人無敢過問。”

“剛剛先生說你聰明,我還不信,現在,倒有幾分信服了。你果真不記得,十五年前,我們曾經有過一麵之緣了嗎?”

按常理,他是殺人者,應該理虧,盡量避諱談十五年前的那次追殺才對,可這周可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硬是要提醒他十五年前的事情,看來,對那樣兒東西,他是勢在必得了。好,有突破口就好!

“將軍恕罪。十五年前,小人才剛滿七歲,孩童本就不記得什麽事情,而且,小人那年曾因意外跌落過懸崖,剛也向先生秉過,確實有些事情不記得了。至於將軍說的一麵之緣,小人確不曾記得,如果將軍執意說有,那便有了。”

一番有理有據的說辭,讓周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本就不確定東西是在孟靈手上還是在秦漫修手上,經秦漫修這麽一說,便更分不清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以圖其他呢,還是真正忘記了,不知那東西的去處。

唉!若不是十五年內幾次派人去取兵馬分布圖都不成功;若不是馬海慶連了西夏,又牽遼國,結果這兩個國家偏偏都不撐勁,處處占不得上風;若不是有人偶見孟靈,之後卻不知其所蹤;若不是秦漫修假稱陳濤,惹得戈一民要重查當年之案,怎會有今日這許多的麻煩?自己堂堂的二品馬帥,又怎會受製於這麽個小小的奴隸!秦威啊秦威,你生時擋我前途,死後,還要你的兒子來與我作對!我與你不共戴天!死得冤屈?那好,如果你還沒投胎,就用你那孤魂野鬼的身份好好看著,你用生命換來的東西,我是如何拿到手的,你一時灰心沒有交出去的東西,我是如何利用其翻天覆地的!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周可,不會隻甘心受製於人的,你要有眼睛,就給我睜大,看好了!

至於秦漫修……周可看了看那雙清澈見底,卻又總覺深不可測的漂亮眼睛,在下一瞬間,抽出了軍刀,指了上去。

“將軍!”任莫慈倒為周可的這一行動給震住了,在他的印象中,將軍一向行事穩重,即使這是叛賊之子,將軍急需為國家追回重要寶物,也無需動私刑啊!

“殷商時,紂王因聽寵妃妲己之言,剜去了賢後薑皇後一目,可薑皇後寧可受刑也不肯認派人刺殺大王之罪,便又受烙手之刑,但仍未招認,最後死於非命。後人皆知紂王荒淫無道,薑皇後根本就是被誣陷致死,但其為了一門的忠烈,誓死也不要招認那莫須有的罪名,雖死,猶榮。將軍今日莫非也想學那紂王?漫修雖隻是一濁物,比不得那薑皇後,但無論將軍如何用刑,最後的回答都是與剛才一樣的,將軍若要不信,但可以試。反正將軍衝鋒殺敵,死在將軍刀下的亡魂不知千千萬,也不多漫修一人。”

軍刀停留在漫修的眼前片刻,卻沒有收回之意,反而下滑了。直至漫修的脖頸處,涼涼的軍刀,似觸到了漫修那羞辱的“奴”字上,漫修依然風輕雲淡,看周可再次揚起手中刀時,隻默默的一閉目,但他相信,周可不會殺他的。他還要那什麽蛋形玉墜兒,即使不要了,也絕不會笨到在此時親手殺他,招惹是非。

“將軍!”任莫慈想攔時,周可已手起刀落。潮濕的空氣中飄散下漫修的幾縷斷發,還有同時斷的,便是漫修脖頸上的鎖鏈。天哪,周可的刀居然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刀!可是,更令漫修驚奇的是,他怎麽會選擇砍斷自己脖頸上的鐵鏈呢?

緊接著,不僅脖頸上的鐵鏈,連漫修手腳上的鐵鏈,周可也一並都截斷了。

真是個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從今以後,你就在我身旁伺候,聽我使喚吧。”

“將軍!”此次,是先生和黑衣人同時的抗議之聲,可當他二人看到周可不可抗拒的眼神時,便隻得將要說的話重新吞回腹中,任由周將軍安排了。

這算不算又恢複自由身了呢?不算,而是周可將他親自看管起來了,他對自己有那樣兒東西還是抱有希望的,即使自己沒有,等哪日尋到了母親,也有威脅的資本……隻是,他和母親一樣,真要有那一天,他們恐怕還會選擇十五年前的那個決定,寧可一起去死,也不會做半分對不起父親的事情。像周可這種隻懂利益交易,不懂親情的人,又怎能理解的了呢?

“將軍,並非漫修不識抬舉,不在將軍身邊伺候。隻是小姐是漫修直接的主人,未經主人允許,便私斷鐵鏈,另投他主,恐他日小姐知曉,定會拿漫修問罪的。”

“我會派人知會她一聲的,你放心好了。”

漫修不知周可到底出於何種目的將自己放在了他的身邊,沒有鎖鏈的束縛,沒有日日的鞭打,有的是好吃好穿,雖身為下人,忙碌了些,但卻能接觸到周可的身邊人身邊事。周可,這是在給他機會嗎?還是認為這樣做,能感動他,或者說能引導他主動交出蛋形玉墜兒來呢?

蛋形玉墜兒裏麵的秘密,到底,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