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忽的抓住了阮惜時的手,將她用力拉出了人群。

阮惜時本來正準備偷偷捏個訣將人彈開的,沒想到被忽的一拉,腳下蹬蹬往後退了幾步,後背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裏。

“沒事吧?”頭頂的聲音帶著揶揄的笑意傳來。

聽到這耳熟的聲音,阮惜時幾乎一下子彈開,一把抽出手轉過身來。

司徒鶴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阮惜時麵帶警惕的看著他:“你怎麽在這裏?”

“你那麽緊張做什麽?”司徒鶴唇角微揚,似乎阮惜時的反應取悅了他,“我又不會吃了你,何況剛才若不是我,你可就被這群人壓倒了。”

他說著看向剛才擁擠的百姓。

阮惜時轉身順著他視線看去,才發現剛才還推搡的百姓此刻全被司徒鶴的人給控製住了,一個個麵露驚慌的站在原地。

阮惜時蹙眉,轉頭對司徒鶴道:“他們沒做什麽,別傷著他們。”

“放心吧,我可不是這麽殘忍的人。”司徒鶴如櫻花般的唇瓣吐出溫柔的話語,眸光落在阮惜時臉上,“我隻是怕他們再傷到你。”

他的尾調微微上揚,聽起來有幾分曖昧。

阮惜時臉沉了下來:“多謝司徒幫主關心了。”

說著阮惜時沒再理會他,轉頭從跟著她的士兵手裏拿過繃帶,又回到剛才那對母子麵前,再次蹲下了身子幫男孩包紮傷口。

司徒鶴垂眸看著她的手。

她的手指纖細,指甲被修剪的瑩潤幹淨,透著淡淡的粉色,落在白色的繃帶上。

司徒鶴想到了剛才的觸覺。

好似剛出土的蘆筍尖光滑而柔軟。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不由輕搓了一下。

阮惜時動作嫻熟,很快就包紮好了男孩的傷口。

婦人連連道謝。

阮惜時站起身來,看向還在殷殷盼望的百姓們。

“我現在手頭的藥有限,希望大家可以按照傷的輕重順序排好隊,孩子和老人優先,沒有拿到藥的也不用著急,之後我還會繼續配藥發給大家的。”

她聲線軟糯,卻又清透幹淨,像是隨波漾開的水紋,緩緩的,卻一圈圈深進人心。

許是還被司徒鶴的手下震懾著,又或許是阮惜時鎮定的樣子令這些受傷的百姓安心,他們自發的排起了隊伍,沒有再出現爭搶的情況。

阮惜時給他們一一檢查過傷口。

有一些家人重傷無法前來的,阮惜時也問清楚情況,給了他們藥丸,又叮囑他們最好把人抬過來,若是中了子彈之類的,還是要先取出子彈才行。

阮惜時帶來的幾瓶藥很快就分的差不多了。

阮惜時留了一些自己和傅雲霆夠用的,剩下傷不算很嚴重的百姓,阮惜時就告訴了他們一些簡單處理的方法,讓他們自己回去休養。

一直到夕陽西下,擁聚的百姓才都漸漸散開。

阮惜時腿都麻了,雖然不知道司徒鶴哪個手下非常有眼力勁,搬來了桌子和椅子,但是阮惜時需要看傷,還要幫人包紮,實在沒有機會坐下來。

她跺了跺腳,才轉過身,就見司徒鶴還在邊上站著,饒有興趣的盯著她。

“你怎麽還在這裏?”阮惜時神色淡淡的問。

見阮惜時總算跟自己搭話了,司徒鶴挑起眉,露出一個妖冶的笑容:“其實我也不太舒服,想找傅夫人幫我看一看。”

阮惜時眸色冷然,淡掃了他一眼:“可我看你精神挺好的。”

“那隻是表麵。”司徒鶴假模假樣的咳嗽了兩聲,“其實我還是很不舒服的,隻是怕在你麵前丟麵子,所以才強撐著。”

“既然怕丟麵子,那為什麽還要來找我看病?”阮惜時淡聲道,“雲城有那麽多厲害的醫生,何必跑黎城來?”

“我們幫主來黎城可不隻是為了看病的——”

旁邊的手下實在見不得阮惜時這般態度,忍不住開口道。

話還沒說完,卻見司徒鶴涼涼一眼瞥過來。

他並未出聲,就讓手下渾身冒出冷汗,驟然住了嘴。

阮惜時卻已經聽到了。

她睫毛動了動:“不隻是為了看病,那司徒幫主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幫忙了。”司徒鶴收回視線看向阮惜時,唇角微勾道,似真似假道,“我讓人帶來了很多糧食,這裏的百姓還有士兵們應該都很需要吧?”

“你帶了糧食?”阮惜時懷疑的看著他。

司徒鶴有這麽好心?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若是不信,等會我便讓人將糧食全都拉過來。”司徒鶴悠然道,臉上不見分毫慌亂。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說謊。

阮惜時眸中微光拂過。

這個司徒鶴,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所以現在傅夫人願意相信我,幫我看病了吧?”司徒鶴說著,已經轉身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阮惜時掃了司徒鶴那些手下一眼。

他們把路堵的嚴嚴實實的,大有今天不幫司徒鶴看診,就不放她走的意思。

阮惜時思忖了一下,還是走到了司徒鶴對麵坐下。

她眼皮微掀看向司徒鶴那些手下。

見她坐下,那些手下原本摸到腰間的手才放下來。

阮惜時複而又垂下了眼皮。

雖然說雙拳難敵四手,單憑武力她打不過他們,但若是她想走,這些人也攔不住她。

但阮惜時不想在無謂的地方耗費靈力。

她也想看看,司徒鶴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把手伸出來。”阮惜時對司徒鶴道。

司徒鶴伸出了手。

阮惜時微涼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脈搏上。

柔軟的觸覺,讓司徒鶴眸色加深。

他看著阮惜時認真的臉龐,眼底似有光華流動。

阮惜時卻是正在驚訝。

她原以為司徒鶴說自己有病不過是借口,但碰到司徒鶴脈象,阮惜時才發現他脈象竟真的虛弱,連脈搏跳動都非一個正常男人般強健有力,心跳也比尋常人要慢上許多。

阮惜時看向司徒鶴。

司徒鶴臉上仍是掛著那副漫不經心的笑容:“傅夫人怎麽這麽看著我,莫不是我已經病入膏肓了?”

這話從他嘴裏輕飄飄的說出來,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話有多麽不吉利。

阮惜時收回手,淡聲道:“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咒自己死的。”

“那我可能是個例外吧。”

司徒鶴的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我可是差點死過很多回了,能從鬼門關裏爬出來,那是我的運氣。這樣的運氣,還不知道能用幾回。”

他頓了下,身子往前微傾,目光灼灼看著阮惜時:“不過若是傅夫人有法子能治好我,我倒也願意多活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