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時發現,腳下的水太淺了。

前麵是飛流直下的瀑布,水花濺起,在周圍泛起一陣涼意。

可腳下的水卻隻剛漫過她的布鞋。

水流潺潺流過,匯聚成一條小河。

風景很美,但是不對。

“崽崽,如果有人能用玄術轉移位置,是不是也能改變環境?”阮惜時喘著氣,忍著身體的疼痛用意念問。

崽崽疑惑的歪了歪小腦袋:“應該不能吧,除非是用障眼術形成一個別的環境,但在本質上來說,並沒有改變本來的環境。畢竟除了房屋之類是人建造的之外,外頭的環境都是地生天養,就像是你們說的那叫什麽……對,風水!風水是不能改的。所以你們才會有算命的來算風水,不在風水差的地方建房子嘛!”

崽崽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堆,好在阮惜時已經習慣了,在疼痛中還能抓住重點:“也就是說,天然的環境時不能因為玄術而改變的,那除非是用障眼術,才會出現不符合常理的現狀。”

“但你有天眼啊,障眼術對你沒用!”崽崽又道。

“那就奇怪了。”阮惜時睫毛動了動,“如果不是障眼術,那為什麽不對呢。”

“什麽不對?”崽崽不解,“你快說啊,別繞彎子了!”

周身的風更加劇烈,阮惜時似乎都聽到了自己骨頭發出的咯吱聲。

靈力在卷起的風中流逝,阮惜時呼吸感覺也越來越困難:“是……瀑布。飛瀑之下,必有深潭,因為長期的充擊積蓄,瀑布下麵一定會有積深的潭水……但你看這瀑布下,隻有一片小溪。”

崽崽愣了幾秒,小腦袋跟著一伸:“還真是啊!”

它的小手搓了搓下巴:“這瀑布是水,水為活動變化,吸你靈力的是風,風為元氣場能……啊!”

它忽的一拍手:“我知道了,這裏是假的啊!”

“假的?”阮惜時纖細的手指用力握緊,指甲已經掐入了掌心裏,才能控製住自己不被疼痛混亂了頭腦。

她的嘴唇都已經被咬破出血:“什麽假的?”

“就是這裏是假的啊!”崽崽轉了一圈,手指點著說,“這瀑布之下沒有深潭,不符合常理,說明這瀑布隻是個裝飾,是用來製造環境變化,迷惑人心的。而這股風才是他真正的力量,但在現實中再厲害的玄術師,也不可能真的讓風代替玄術來吸收靈力,所以隻能說明這風是幌子,是為了遮掩他在這裏使用的能力,就是可以這裏的一切都是隨他襙控,吸收你的靈力也是,根本不需要用任何東西!”

看阮惜時似懂非懂的樣子,它急的一跺腳:“誒呀,本大爺的意思就是,這裏是他用玄術製造出的空間,心隨意動,水是假的,風是假的,什麽襙縱神器也是假的!”

“都是假的……”

阮惜時喘著氣:“可我真的感覺到了疼……”

“都說了啊,這裏的一切都是他襙控的,當然感知也是,你能親眼看見,也能感覺到,當然身體也會出現反應了!”崽崽道。

“所以說,真的都是假的……”

阮惜時深呼了口氣,感覺肺部也傳來陣陣撕開的痛楚:“但就算是假的,我處在他的幻境空間當中,也無法抵禦他的攻擊,而且他還在不斷吸收我的靈力,我早晚也會因為痛苦而死……”

她嚐到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這絕對不是假的。

“除非能破開這個空間,才能出去。”崽崽道。

“破開空間。”阮惜時低聲說,“按照你的說法,這裏的一切都是他的幻化,那麽風是,水也是……水……”

她低頭看向腳下的水,隨著她的晃動,泛起陣陣漣漪:“風是力量,水是用來製造環境變化,迷惑人心的,但如果我不被迷惑,破除了變化……”

阮惜時咬了咬唇。

這是她現在唯一的辦法。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她隻能試一試了。

阮惜時努力控製著因為疼痛而發抖的手,在空中畫出了一道靜心符,用力抓在掌心當中,轉身艱難的朝著瀑布走去。

風隨著她的動作肆虐。

阮惜時感覺到心髒好像被一個重物狠狠壓迫著,口中的血腥味不斷翻湧上來,骨頭也隨著寒風被寸寸碾碎,疼的她眼前都模糊起來。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傅雲霆還在外麵等她。

阮惜時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靜心符在手心裏發著金光,強迫她集中思想,令她不至於因為疼痛喪失意識。

風卷起瀑布的寒意,更強烈的刮在阮惜時的身上臉上,仿若化為淩厲的刀片,割開了她的皮膚。

阮惜時已經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水汽,冰冷徹骨,隻要一呼吸,就好似有冰渣子混入了鼻子裏,滾進喉嚨中。

“女娃娃,你沒事吧?”崽崽的聲音在腦海裏傳來,混合著風聲,明明很近,卻又好似很遠。

阮惜時的手已經碰到了瀑布。

水好似有了生命,瞬間朝著她襲來,灌入她的口鼻裏!

耳邊似乎傳來了書商張狂的聲音:“別垂死掙紮了,你是出不去的!”

阮惜時咬緊牙關,往前邁開一步。

這一步猶如千斤般沉重。

瀑布迎頭而下的水,就像一頭野獸,混合著風咆哮著將她吞沒。

阮惜時閉上眼,不斷將靈力灌入靜心符中。

她沒有再去看眼前呼嘯的風和水,也好像不在意自己會被這傾盆的瀑布淹沒,而是隻有眼前一個目標。

走進瀑布,走出這片空間。

在她踏入瀑布的一刻,眼前的光影驟然變幻,如同陽光和月亮交相輝映,明暗變化之後,剛才痛覺和窒息感瞬間消失了。

阮惜時驀然睜開眼。

樹木和瀑布都已經不見了,兩人又回到了醫館門口。

空間被破,玄術反噬到了書商身上,書商晃了一下,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來!

“啊!”

有人看見憑空冒出兩個人,還在驚嚇當中,就看見書商吐血,嚇得尖叫起來。

書商捂住胸口,轉身踉蹌著跑了。

人流湧動,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別跑!”

阮惜時睜開眼,隻看見書商逃跑的背影,急忙想追上去,然而胸口處一陣悶痛,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令她不得不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