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霜見蕭棋在她對麵坐下,臉上一熱。

蕭棋差點沒摔倒,坐下之後,一抬頭就對上宋玉霜微紅的臉龐,心頭也跟著動了一下。

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起來。

阮惜時和蕭雲惜對了個眼神。

隻有宮欣愉在其中毫無察覺,目光落在了台下,笑嘻嘻道:“這個位置可真好,正對著戲台。”

她探頭看向下麵道:“這些人都是來看花流雪的嗎?果然花流雪的魅力就是大!”

“花流雪?”蕭雲惜好奇的問,“是那個新來的名伶?”

“是啊,你不知道嗎?”宮欣愉道,見他們一個個都一臉茫然,頓時恨鐵不成鋼的說,“花流雪最近可是名聲鵲起啊,據說是個天才,而且長得風華絕代,看過他唱戲的人無不被他傾倒!他之前隻是陪著師父登台了一次,便驚豔眾人,今天還是他第一次獨自登台!”

宮欣愉雙手捧在胸前,露出憧憬的神色:“真希望趕緊看到花流雪!”

蕭雲惜好笑的搖搖頭。

一個男人,能風華絕代成什麽模樣?

多半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何況她一個已經結過婚的人,對一個名伶有多好看實在是不在意,倒是希望他唱戲能好聽一些。

見還沒到開戲的時間,她招人來叫了幾樣糕點:“來份奶皮餅,蜂蜜蛋糕,黃酥月餅,芝麻需要去皮,再來一份……芒果白糖倫教糕吧。”

她話音還沒落,蕭棋就急忙道:“玉霜對芒果過敏,還是改成玫瑰的吧。”

“好。”店小二急忙應道,轉身就下去讓人準備了。

蕭雲惜似笑非笑的看著蕭棋:“連人家對什麽過敏都知道,看來你們倆感情不錯嘛。”

宋玉霜的臉頓時一熱,結結巴巴道:“不,不是,隻是之前一起吃飯的時候,正好點過一道芒果……”

“表姐,你別自己結了婚,就整天關心人家的感情生活好不好!”蕭棋說道,“你要是這麽喜歡做媒,這麽不去當媒婆呢?”

“你這臭小子,敢跟我這麽說話!”蕭雲惜一個酒杯就砸過去,被蕭棋穩穩接住。

“可以啊,一段時間不見,功夫又長進!”蕭雲惜眯了眯眼,“有本事跟我出去打!”

“今天是來看戲的,又不是來打架的。”蕭棋放下酒杯,“你能不能淑女點,也不知道姐夫到底是怎麽看上你的。”

“誒,你——”

“好了好了,雲惜姐。”阮惜時趕緊打圓場,“你們看,下麵好像要開始了。”

隨著阮惜時的話,下麵傳來一聲驚呼:“花流雪!”

下麵跟著開始此起彼伏的叫聲,直接蓋過了阮惜時的聲音。

燈光從明亮,忽然暗下來。

所有人默契的安靜下來。

蕭雲惜冷哼一聲,斜了蕭棋一眼:“算你運氣好,暫且放你一馬!”

說完又轉頭看向下麵的戲台。

蕭棋不在意的笑,也看了過去。

宋玉霜的目光卻落在蕭棋的臉上。

她眸光微晃。

剛才蕭棋沒接蕭雲惜的話,而是插科打諢了過去,是不想跟她扯上什麽關係嗎?

少女的心思纖細而敏感,每一句話,都令她不由去揣測其中深意。

這樣的猜測,令宋玉霜的心裏生出失落。

她不由將視線移向宮欣愉。

宮欣愉正興高采烈的朝下看,眸中帶著奕奕神采。

若她的性子像宮欣愉那樣活潑開朗,會不會蕭棋就會喜歡上她了呢?

這個念頭在宋玉霜腦海裏閃過,但很快又被她擯棄。

宋玉霜就是宋玉霜,不需要像誰。

如果蕭棋不喜歡這樣的她,那總會有人喜歡。

宋玉霜輕抿了一下嘴唇,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

戲台上生角正說道:“不免到白雲樓下,散步一番。”

便見從幕後走出一襲青衣,濃妝下掩蓋不住傾城容顏:“粉牆花影自重重,簾卷殘荷水殿風,抱琴彈向月明中。香嫋金猊動,人在蓬萊第幾宮。”

唱腔婉轉嫵媚,瞬間將人代入進去。

台下皆是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花流雪不愧被稱之為風華絕代的天才,每一聲輕柔淺唱,都能打動在場之人的心弦。

這首《玉簪記》講的是宋代金兵南侵時候,少女陳嬌蓮與文人潘必正之間的悲歡離合。從指腹為婚,再到戰事忽起,還未見過麵兩家便已分離。多年後兩人相見,一個正去趕考,一個已入女貞觀為道士,法名妙常。二人互不相識卻是彼此心動,墜入愛河,而又被觀主拆散,被迫分離。一番波折後,婚事昭明,二人才終成眷屬。

唱詞間,潘郎言語挑動,妙常佯怒,但心下已是動情,埋下一段癡戀的故事。

宋玉霜聽著這樣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越聽竟是越像自己和蕭棋之間,不由怔怔出神。

許久,直到花流雪最後一句:“閑庭看明月,有話和誰說。榴花解相思,瓣瓣飛紅血。”謝了幕,眾人才從這絕美的表演中回過神來。

場下掌聲雷動。

下頭還有人在喊“花流雪”,花流雪卻已是退到了幕後。

眾人一臉意猶未盡。

花流雪一周隻有一場,今日過後,又要等下一周了。

“這出戲也唱的太好了……誒,玉霜,你怎麽哭了?”宮欣愉的話戛然而止。

宋玉霜才緩過神。

她抬手摸了下眼角,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流淚了。

“我……”宋玉霜還在想戲文中**氣回腸的故事,沒反應過來。

“肯定是因為這出戲太感人了唄。”蕭棋出聲道,“是吧?”

他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反應過來,輕輕嗯了一聲,卻是不敢對上蕭棋的眼睛:“我去一趟廁所。”

說完起身就匆匆下樓去了。

“怎麽這麽著急?”宮欣愉疑惑的看著她的背影,“憋這麽久了麽?”

話音沒落,蕭棋也站起身:“我也去一趟廁所。”

說完他也大步下樓去了。

宮欣愉眨眨眼:“怎麽都這麽著急,水喝多了?”

“你有空說話,還是多吃點東西吧。”蕭雲惜無語的往她碗裏放了一塊奶皮餅。

“哦。”見到有好吃的,宮欣愉毫不在意的收回了視線。

宋玉霜下了樓,低著頭朝廁所走去,卻在拐角砰的撞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