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雷這會兒終是勉強定下了心中的狂跳,暗暗的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對著聶天誠微微躬身道:“請聶總出題,我盡量爭取。”

聶天誠含笑點頭道:“好,好,好。這三道題,你有十分鍾的考慮時間,啊,請注意,是連帶看題在內,總共十分鍾。”

歐陽雷心中一沉,看來這些題是要考人的應變能力了,不然不會這麽急促的。作為這個行業,對客戶心裏的把握是一回事兒,更重要的是把握的速度。要是一個反應遲鈍的人,等他好久之後,才明白過來客戶到底想要的是什麽時,隻怕什麽生意都要砸了。

歐陽雷想想自己當初在雷氏的經曆,心中不由苦笑。貌似自己似乎在這方麵,卻是最差的吧,不然也不會在雷氏搞得那麽狼狽了。隻是這會兒都到了這一步,卻也隻能背水一戰了,總不能現在跟人家說自己不行,然後落荒而逃吧。

心中想著,暗暗咬咬牙,點頭示意已經明白了。眼見那位人力資源部的於剛起身,將一張試卷拿了過來,連忙起身接過。雙手不經意的碰到一起,霎時間腦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來:“聶總在搞什麽?這是什麽題,奇奇怪怪的,都不知要看什麽。這個小年輕一看就沒有資曆,還跟他費什麽話啊。”

歐陽雷身子微微一顫,霍然抬頭看去,卻見於剛隻是對他溫和一笑,方才那個聲音,卻隻是他的心裏話。歐陽雷心中一動,這試題竟然連他們都不知道答案,聶天誠到底要做什麽呢?

眼見於剛已經回身往自己座位上坐下,抬手示意計時開始,歐陽雷心中一抖,急忙低頭看題。

第一題,問:“假如你無意推開房門,看見女房客正在沐浴,而她也看見了你,這時候,你會說什麽?”

歐陽雷看的一呆,完全摸不著頭腦,自己是來應聘廣告公司職位的吧,怎麽看起來這倒是像招聘賓館服務生的?而且看到這麽尷尬的場麵,那除了趕緊道歉退出來,還要說什麽啊?這麽簡單的題,怎麽還鄭重其事的拿出來考啊?

他腦中飛速的想著,不過是霎那間的事兒,正要提筆就寫,忽的心中一動。不對!聶天誠是什麽人啊,怎麽可能用這種淺顯到了極點的題目來親自麵試呢,裏麵有陷阱!

歐陽雷停住落筆,苦苦思索,空曠的會議室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這種寂靜,更讓人心中惶遽。隻有十分鍾,要答完三道題,每道題連審題帶回答,隻有三分鍾多一點的時間,可這裏麵卻有著莫大的陷阱讓人一時間看不透,歐陽雷額頭上不由微微沁出一絲汗來。

想不到暫時不想,先答會答的。這是歐陽雷累次考試的原則,當下,略過第一題,直接看第二題。

等他看完第二題,更是有些瞠目結舌了。題目說,有個編輯社招聘,一個人前來應聘,問:“你們需要一位好編輯嗎?”

“不!”主考人的回答很幹脆。

“那麽,你們需要一個好記者嗎?”

“不!”同樣的回答,仍然很幹脆。

“好吧。”應聘者點點頭,然後將放在台子一邊的一個牌子拿過來,擺到了案桌前,微笑道:“我想,那麽你們一定會需要這個的。”

牌子上寫著字,那是“額滿,暫不錄用。”

主考人笑了,這個人被錄用了。請問,為什麽?

這算什麽考題?歐陽雷額頭上的汗水顯然多了起來。又是服務生,又是記者的,哪個跟廣告策劃也不搭界啊。這讓人怎麽回答才好?那人拿那個牌子,是說這家招聘的根本就不再錄用人了,猜破了對方的心意才被錄用的嗎?可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兒,又怎麽可能發生?除非那些招聘的人神經有問題。

歐陽雷此時一個頭兩個大,默默算計著,時間應該已是過去將近4分鍾了。前麵兩題,根本沒有一絲脈絡可循,完全的不知所謂。沒奈何,隻得再次略過,去看第三題。

第三題,公司現在要求你將一堆轉整齊的砌起來,請你用最明白的語言說出來,你在做什麽。

汗!大汗!這是歐陽雷此刻從頭到腳的感覺。這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啊!怪不得那個人力資源部的於剛,對此也是大為不解。看來就是他和那位一直沒說話的程可,也是不知道答案的,這個聶天誠心思深沉,到底要什麽?他要什麽啊?

歐陽雷恨不得直接抓頭了,但理智告訴他,必須要保持冷靜,否則,不說能不能答出這三道題,就是這份在客戶前失態的舉動,就會讓自己直接出局。聶天誠鄭重其事的親自出麵主考,還偏偏弄出這麽三道奇怪的考題,顯然所謀者大。要是自己一旦過關,豈不是說立時就可能一步登天,困擾著自己的所有問題,都將可能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他心中亂成一團,明知道眼前應該集中精力去思考試題,但想到以天誠的地位,若是能身登高位,那種美好的前景,卻讓他欲罷不能,思緒總是不經意的飄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歐陽雷甚至感覺自己能聽到,於剛手腕上手表指針的走動聲。麵對著眼前仍然是沒有落下一個字的考卷,歐陽雷心神俱疲,一股由衷的頹喪升起。

正要開口表示放棄,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不由愕然抬頭看去,隻見原本坐在中間的聶天誠滿麵蒼白,一手緊緊抓住自己心口處,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身旁於剛和程可大驚失色,乒乒乓乓的椅子翻到聲過去,二人已是同時起身,扶住聶天誠,急急叫道:“聶先生!聶先生!怎麽了?怎麽回事?”

聶天誠努力的蠕動了下嘴唇,目光衝著正滿麵愕然的歐陽雷看去,顯然是仍在期盼他的答案。於剛不明所以,眼見聶天誠看向歐陽雷,微不可察的微一皺眉,急叫道:“歐陽先生,麻煩過來幫下忙,聶先生好像跟你有話說。”

歐陽雷啊了一聲,急忙起身過去,隻是不待他走到身邊,聶天誠麵上就升起一絲忿怒和焦急,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卻終是沒能說出來,就在歐陽雷雙手剛剛扶住他的那一刻,急怒交迸下,登時暈了過去。

程可大驚,高聲向外麵喊著,叫人趕緊打電話叫急救。於剛見聶天誠昏了過去,對著仍然扶著聶天誠的歐陽雷擺擺手道:“行了,你的麵試改天吧,現在實在是顧不上了。你的試卷答完了嗎。答完了就給我行了,你可以先離開了,等我們通知吧。”

歐陽雷如夢初醒,啊的一聲,隨即放手,急急的奔回案前,拿起筆刷刷刷的寫了起來,不過片刻,就將三道題答完,走過來遞給剛剛空下手來的於剛。聶天誠此刻已被程可和公司其他趕過來的人,一起扶了出去。

於剛點點頭,低頭掃了一眼,隨即微微蹙眉,麵上閃過一絲不以為然,對歐陽雷奇怪的看了一眼,將門拉開,歉然道:“那行,就這樣吧。如果有消息,我們會在三天內通知您的。三天內沒消息的話,希望我們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歐陽雷心頭一沉,難道剛才自己得到的答案不對?哎呀,該不是自己剛才隻是一種太過在乎才出現的幻覺吧。這下糟了,唉,完蛋了,看來這還真是自己沒有這個命啊。

他剛才扶住聶天誠,兩人在那一瞬間,念茲想茲的,卻都是同一個問題,就是那份試題。歐陽雷一接觸之下,頓時在腦中傳來一段信息,似乎就是那三道題的解答。隻是,聶天誠已經昏厥過去,那段信息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臆想,這一刻,在見了於剛的表情後,歐陽雷徹底拿不準了。

他早就發現了,自己這個窺心的能力貌似並不是百試百靈的,而是沒有規律性的突然發生,隱隱的似是和自己所練的那股氣流有關,氣強則靈,氣弱則衰。隻在自己意念最強烈的時候,或者無意中,才能偶爾觸發。除此之外,貌似直接的身體接觸,而自己又心中存想時,幾率會大大提高。但這些終究隻是他自己的猜想,卻沒法去驗證。

走出天誠的大門,歐陽雷轉身看去,時至中午了,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電梯門對麵牆上的天誠廣告的大字上,折射出一串串光圈,七彩變幻。一步登天,這種想法,是不是也跟這些七彩的光暈一樣,注定是隻能看而把握不住的呢?

歐陽雷輕輕籲出一口氣,自嘲的一笑,轉身進了電梯。下午,還要再往另一家去試試,不把雞蛋放到同一個籃子裏,這種準則,似乎早已在生活中各個層麵,都得到了極致的論證。對於歐陽雷來說,今天在天誠的麵試,究竟能有幾分希望,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多幾次機會,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