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歐陽雷靜靜的站在窗前,俯視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一種傲視眾生的感覺在胸間流淌。經過這一次的心境突破,他不但基本掌握了體內氣流,甚至更進一步,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體內溫潤的感覺流淌,氣走如珠,每運行一圈兒,全身就有一股說不出的舒服,讓他猶如犯了毒癮一般,簡直喜歡死了這種感覺。頭一回,他對自己得到這種能力,感到了欣喜。
歐陽雷在家裏歡喜不已,京都公安廳刑偵總長顧天明,卻是雙眉緊鎖,盯著眼前案子上的一疊案卷,久久不語,心中大感煩躁。
這是那個出租車司機宋德貴的筆錄,上麵記載的事情,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如同神話故事一樣。顧天明在接過案宗的時候,來交案卷的筆錄詢問警員,甚至問他要不要給那個宋德貴做下精神檢查。
顧天明辦案經年,知道許多案件其實都是充滿著詭異離奇,自然不會在意警員的疑惑。當日趕到現場後,目睹著現場的跡象,顧天明憑著多年辦案的直覺,隱隱的覺察到一絲不對勁兒。
那個宋德貴渾身如同篩糠,哆嗦著語不成句,但從他顛三倒四的描述上,再結合現場的勘察,這個殺人的家夥,應該是一個身具功夫的高手。但讓顧天明心中驚凜的是,雖說是在荒郊野外,但一個人在這兒停留過,怎麽也會留下些線索的。但是,任憑他怎麽仔細察看,卻隻有宋德貴和那兩個劫匪的痕跡。而宋德貴口中的那個神,卻是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這人要麽是真的如同宋德貴說的那樣,是一個超脫凡間的神,要麽,就絕對是一個老手,對作案現場有著過人的處理功夫,這才能做到不留一絲痕跡。
想到老手這個詞兒,顧天明忽然心中一動,起身打開電腦的刑偵內部檔案庫,將這幾年所有相類似的案件,統統調了出來,一一比對。隻是直到屏幕上沒幾條記錄了,也是沒有絲毫的線索。
顧天明眉頭皺的更緊,心中微微失望。後麵那幾條記錄,是前幾天才發生的新案子,而按照顧天明的分析,這次殺人者在現場那種幹脆利索,應該絕不是一個新手才是。前麵這幾年的案宗中既然沒有,後麵的新案宗,對自己的幫助估計是幾乎沒有可能的。
他漫不經心的大體掃了一眼,往後一靠,腦中想要再從頭思索一遍,看看還有什麽遺漏。隻是往後靠去的身體,到了一半,卻陡然停住,雙目緊緊的盯著屏幕上最後的一個案子,臉上顯出驚凜的神色來。
調整一下姿勢,沉心細細看了起來。這是半個月前在東都發生的一件奇事。當事人是兩個聯防隊員,目睹了一個猶如神魔般的人,將前一陣子鬧的人心惶惶的,搶劫強/奸分屍案中的三個凶手,以極為狠戾的手法擊斃。
顧天明精神一振,直覺告訴他,這兩宗案件隻怕大有關聯,當下將鼠標點了進去,用自己的密碼,將這份案宗單獨提了出來。當他看完那個張強和王義的筆錄,不由的輕輕在桌上擊了一掌。
發著銀光的人、身具超人的神通、殺人如同砍瓜切菜、雙目好像透著紅光,這些跟宋德貴的描述何其相似!還有,案發時間,全都是在深夜。作案完畢後,飄忽而走,無聲無息。唯一不同的是,東都的案子描述中,那個殺人者渾身籠罩在一片銀光中,看不清楚,也沒留下片言隻語。而宋德貴的描述中,當晚殺人的那個神,卻是能看清穿了一件奇怪的錦袍,半舊不新的,不但開頭說了那兩個劫匪是垃圾的話,最後還好像說了一句什麽,但是他心神惶遽之下,隻聽到個什麽“帶天兒行”,搞不明是什麽意思。
顧天明雙目緊緊盯著那份案卷,陷入深深的思索。東都的案子和今天自己接觸的這個都是一樣,現場找不出絲毫有其他人出現的線索。東都市局甚至曾一度懷疑王義和張強兩人,但經過調查後才排除了這種可能。而目前這個神秘的家夥,在兩起案件中,唯一留下的線索,就是宋德貴說的那四個字了。
“帶天兒行,帶天兒行。。。。。。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顧天明微微眯起雙眼,手中下意識的用兩枚硬幣,夾著下巴上的胡子茬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顧總長思考問題時獨有的動作。
啪嗒啪嗒的音兒,輕一下重一下的響著,半天過去,忽然一頓。顧天明將硬幣在手中掂著,起身在室內來回走著。這個“帶天兒行”應該隻是“帶天行”才對!因為京都人說話,兒舌音很重,所以才會有宋德貴說什麽帶天兒行的言語。這三個字聽起來,倒有些像一個人的名字了,難道這位主兒還玩了個什麽留字號的把戲?
想到這兒,顧天明微微搖搖頭,將這種不切實際的猜想打消了。那人要是想曝光,完全不用那麽神秘了,又何必報什麽字號。現在應該想的,倒是這究竟是宋德貴說話造成的兒舌音呢,還是那個凶手也是這麽說的呢?
要是這個凶手這麽說話,那麽嫌犯的範圍,基本可以鎖定在京都地區,原則上,暫時排除外來人員作案的可能。隻要排查一下,最近一段時間,離開本地,而又外出到了東都的人員,那麽範圍將會進一步縮小。
等到控製在一定的人數時,這位神秘的大俠,也就呼之欲出了。大俠?是的,大俠!顧天明對自己心中忽然用了這麽一個詞兒,自失的一笑。對於這個神秘人兩次的行事來看,下手之人全是罪大惡極,對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有著重大威脅的犯罪分子。雖說手法激烈,與當今的律法相違,但後果卻是極為震撼有效的。據說外麵一些黑勢力,對此很是震驚,這幾天已經紛紛收斂了許多,唯恐不小心惹上這位錦衣人。
想到這個稱呼,顧天明麵上忽然一動。錦衣人,從宋德貴的描述來看,這人的穿著不似現代人,聲音清朗,年紀應該不大。那麽,是不是可以這麽假想:這是一個年輕人,崇拜古代俠客的行徑,偏偏還身具一些神秘的武術,於是便出來行俠仗義。
嗯,大有可能!要是這麽說,那個帶天行,就有可能真是他留下的名號,可以作為一個線索查一下。也有一種可能,就是宋德貴說的一字不差,帶天兒行,嘿,應該是代天而刑吧,好大的口氣啊!
顧天明心中思索著這些,快步走到桌邊,提起筆來,在本子上刷刷刷的記著。年輕人,年齡應該在20到30歲之間,懂古武,喜歡古文,心思縝密,京都地區人氏,戴天行。
想了想,又提筆繼續寫下。性格可能有兩個表現:1、平日沉默寡語,較為內向;2、平日極好打抱不平,性格較為張揚。排查重點:半月到一月之前,曾經離開京都,前往過東都之人。
他一邊思索一邊記錄著,對於這個人,他心中生出了極大的興趣。雖然身為高級警務人員,這會兒卻奇怪的沒有生出,必要將其繩之於法的心思。這些推斷,他也不準備對外公開。在他潛意識中,國內的律法雖然比較完善,但終歸存在著漏洞。
他在公安戰線上多年了,曾目睹了多少人,利用這些漏洞一次次的逃過了法律的製裁,這讓他心中極為忿怒和無奈。如今,能有這麽一個人出現,或許也是件好事兒。
隻是從目前情況看來,此人的年紀不大,隻怕萬一習慣了這種暴力的方式,行事全憑自己的主觀臆斷而行,最終落下憾事。要是自己能找到他,給他一些引導,將其放在自己能控製的範圍內,應該能有更大的作為。
他心中想著,目光有些散亂。辦公室的門忽然傳來幾下輕響,將他思緒打斷。將本子合上,放到貼身的口袋裏放好,這才沉聲道:“進來!”
門輕輕的推開,警員小何走了進來,將手中一份文件夾遞給他,口中道:“總長,上麵發來的文件,要求將案子和東都前段時間的一件案子並案處理。並且指示,不得讓媒體介入,盡量低調處理。”
顧天明心中不屑,麵上卻是毫無表情。這種事兒是能掩蓋的住的嗎?隻怕媒體不介入,那些個當事人也守不住秘密,早晚會讓人知道,反而掀起更大的反應來。上麵總是對這種事兒抱著一種捂蓋子的態度,隻怕早晚要出事兒。
心中暗暗腹誹,卻是點點頭,伸手接過,大體看了一遍,拿起筆將自己名字簽上,口中道:“發給專案組,讓他們抓緊時間去東都,跟那邊聯係,並案偵破。”
小何點頭答應著,接過文件,卻沒馬上出去,猶豫了一下,這才輕聲問道:“總長,上麵要求封口,那麽宋德貴那邊怎麽辦?”
顧天明抬頭看他一眼,微微皺眉道:“能怎麽辦?去和他溝通下,囑咐下就是了。難道還能殺人滅口不成?告訴那些人,注意態度,不要驚嚇著受害人。”
小何哦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顧天明忽然又叫住了他,狀如無意的道:“你去通知下戶籍處,讓他們發個調查令,把這陣子在京都和東都兩地,流動的人的名單搞一份出來。”
小何一愣,隨即點頭應下,推門出去。顧天明看著門輕輕關上,這才又緩緩陷入了沉思。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但天下悠悠之口又是哪有那麽容易就能防住的!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恰巧沒用專車,而是打車來的,別的地方不知道,但在出租車司機中,這位錦衣人的事兒,卻早被傳了出去。
當出租車司機滿麵興奮的稱呼這個錦衣人是他們的保護神時,讓顧天明心中無由的興起一陣悲歎。這一個簡單的稱謂,雖然很大程度上,有人們獵奇心理的成分,但或多或少的,不也表達出對現行律法的一種失望嗎?顧天明仰首靠椅上,雙目慢慢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