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雷哂笑了一下,不屑的看他一眼,回身上車,將車門關上,吩咐尤俊向裏開去,對站在警衛室外一大幫目瞪口呆的保安,卻是看都懶得再看上一眼。
他眼見猛哥神情慌張的樣子,料想其中隻怕多有些隱秘之事兒,但對他而言,在剛剛一下車的那份爽利之後,再看猛哥那副奴才相,便忽然覺得索然無味。再也懶得搭理他們,就算他們有些個齷齪,隻要不觸及自己這邊的事兒,也就懶得多管了。
瞅著捷豹迅速而去的背影,眾保衛這才大出了一口氣兒,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對於當日跟歐陽雷,最終沒太過分而紛紛感到慶幸不已,想想當日終究是猛哥處理的這事兒,都是同聲讚美,馬屁不斷。
猛哥麵上神情變幻不定,怔怔的看著歐陽雷遠去的方向,對於身邊眾人的馬屁猶如未聞一般。半響,忽然煩躁的一揮手,怒道:“都給老子閉嘴!你們知道個屁!滾!該幹嘛幹嘛去,別在老子眼前晃,煩著呢。”
眾保安的刮燥聲戛然而止,麵麵相覷之下,不知哪句話惹怒了老大,眼見猛哥低著頭,神思不屬的進了門,這才相互看看,低低咒罵了一聲,散了開去。
捷豹靜靜的駛在幽靜的直道上,透過高大的樹冠,日光被翦的碎碎的,斑斑駁駁之間,周圍一片靜謐,唯餘鳥鳴泉濺之聲縈繞。
歐陽雷將頭仰在座椅上,閉目靜靜思索應該怎麽接近董瑩。不時的微微蹙起眉頭,一時無計。
“雷少,一幫市井小人而已,不值得的。”開車的尤俊從後視鏡中看到他皺眉,隻當他仍是耿耿於猛哥那幫人的無恥,心中暗歎自己這個老板,任是哪裏都好,但終究是年紀上小了些,受不得氣。這才忍不住開聲安慰。
睜開眼,詫異的看了眼他,歐陽雷忽然搖頭苦笑。自己哪有心思跟那幫王八蛋操心,隻是自己這些心事兒,卻是沒法跟尤俊去說,隻是無奈的擺擺手,簡單的道:“我沒空理會他們。”說完就再次閉上眼睛,不肯多說。
尤俊微微一愣,自家這個老板,雖說跟自己等人不過是初次見麵,但以他往日學來的觀人之術,絕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對於自己是否實話實說,他自有一套觀察之法,歐陽雷既是說了不為的那些人,那就肯定不是了,既然如此,隻怕多是別的大事兒在想,當下不再多言,隻顧看著前麵,將車子往療養院辦公樓前停住,這才回身道:“雷少,到了。”
歐陽雷再次睜開眼睛,透過車窗打量了一番,這才點點頭,推門下車。站在車前,仰頭看了看這座建於古樸建築中的現代化辦公樓,微一沉吟,這才道:“走,咱們進去。”尤俊點點頭,將車鎖好,跟在他身後,徑直走了進去。
樓內略微顯得有些陰暗,大理石的地麵,在幽暗的光線下,折射著黯淡的光澤。悾悾的足音,在寂靜的樓道裏顯得有些單調。這裏麵少有人走動,偶爾白衣一閃,也是個別護理人員輕手輕腳的走過,隻是從各個掩著的房門內,偶有輕笑人語之聲傳出。
順著旋轉樓梯向上,指示牌顯示辦公室是在三層,也就是這座小樓的最上一層。二人上到上麵,眼前忽然明亮起來,不複一樓的昏暗。樓道內滿眼都是陽光燦燦,隔著落地大窗照在身上,別有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卻並不似外麵那麽烤人。
廊道盡頭的牌子上,掛著各科各室的標示,一些辦公室的門半掩著,裏麵不乏一些曼妙的身影走動。能在這裏工作的護理,不但要有高學曆和專業對口的知識,外貌氣質也是條件之一。至於說很多人背後,都有著或大或小的一些勢力,自然也是題中應有之意。隻是大家都是如此,在這兒,反而不是什麽惹人注目的所在了。
廊道裏處處可見綠色大葉植物伸枝展葉,碧油油的惹人喜愛。歐陽雷隨意的看著,腳下不停一直到了盡頭,才在一間緊閉的大門前站住,抬手輕叩。
篤篤篤的輕擊聲過後,裏麵傳來一聲略顯蒼老的回應:“請進!”歐陽雷稍微整理下衣裝,這才昂然推門而入。
不像其他科室看到的那樣,都是一色的白色和灰色。這間寬敞的辦公室內,鋪著大紅的地毯,四周靠牆壁林立著書架,上麵放滿了各色書籍。靠窗子邊上,一張大大的棕色板台後,一個一身西裝的老人,正摘下眼鏡,抬眼看來。
這老人一頭頭發黑白參半,看年紀在五十餘歲,清矍的麵上,滿是書卷之氣。目光溫和的對著兩人,略微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平靜。笑嗬嗬的問道:“二位有什麽事兒嗎?”
歐陽雷隨意的打量了下四周,目光掠過書案前的滴水觀音,這才淡淡的道:“您好,我是來辦手續的。想在這兒暫住幾天,過來先谘詢一下相關事宜。”
“哦?”老人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他一番,這才點點頭,伸手請他們坐下,笑嗬嗬的道:“這位先生看起來很年輕呢,咱們銀鷗雖說是療養院,但如您這樣年紀的客人,可還是首次接觸到。嗬嗬,我姓於,是這裏的院長,不知先生怎麽稱呼?對我們銀鷗療養院的性質,是不是真的明白?”
歐陽雷被他的話搞得一窒,心中忽然尷尬起來。可不是嘛,這療養院,一般都是那些老幹部和一些有些年歲的人,圖清淨和美景,這才入住的。像自己這個年紀的,即便是要休閑,一般也是往什麽度假村去住的,這樣說來,自己這麽貿貿然的上來就說自己是來療養的,可不笑掉人家大牙了。
習慣性的伸手摸摸鼻子,將那絲尷尬掩去,這才回身在靠門邊的真皮沙發上坐下,略略整理下思路,這才笑道:“於院長不用提醒我,我複姓歐陽,單名一個雷字。今天既然來這兒,當然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我也不是那種紈絝公子哥兒,出來獵豔找快活的。我就是圖這裏清淨,想在這兒放鬆放鬆罷了,估計住的時候也不會太久,看情況而定,隻要自己心態調整過來,就會離開的。嗬嗬,於院長不會因為年齡原因,就把客戶往外攆吧?”
於院長見他初時雖然有些尷尬,但隨即便坦然處之,不卑不亢的跟自己說叨起來,眼中不由再次的閃過一絲驚異,卻也有一份讚歎。聽他最後一句,爽朗的一笑,搖頭道:“歐陽先生說笑了,嗬嗬,俗話說得好,上門都是客。我這兒雖然少有歐陽先生這麽年輕的客人,但隻要是客人,我們都會盡心盡力的做好服務,哪有將客人向外推的道理。嗬嗬,剛才歐陽先生說有些問題要谘詢,不妨說來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歐陽雷點點頭,先是隨意的問了問來這兒需要的花費,需要帶什麽之類的,對於探視時間,還有日常進出的一些問題。於院長自是對答如流,並無不耐之色。
歐陽雷問完這些,這才假作隨意的問道:“哦,咱們這兒一旦入住後,負責調養的護理人員,是我們自己選呢,還是由院方這邊排定?”
於院長微微一鄂,顯然被他這個問題搞得有些納悶,略略一頓,這才目露疑惑的回答道:“正常情況下,自然是我們這邊按照值班表排定了。除非是確實需要特殊護理的,我們也會有相關專業的人員指定專護。怎麽?難道歐陽先生對此有什麽特殊要求嗎?”
歐陽雷微微一窒,略一沉吟,這才道:“也不是,我就是有些營養飲食方麵的小問題。前幾天曾經跟人說起過,聽說咱們這兒有個叫董瑩的護理長,對此道很是精通,不知可不可以安排她來做我的專護,當然,錢的方麵絕沒問題,需要多少,我照價支付就是。”
“董瑩?”於院長聽到這個名字,顯然麵色微微變了下,目光不由的重新審視起歐陽雷來,半響,才沉吟著問道:“如果你堅持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說到這兒,忽然頓住,沉吟起來。
“不過什麽?”歐陽雷心頭有些焦急,生怕聽到董瑩出了什麽事兒的消息。
於院長聽他問的有些急迫,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了然。董瑩在自己這兒是出了名的貌美,這個年輕人來這兒療養,嘴上說的好聽,但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卻是盯在董瑩身上的。唉,那孩子倒是命苦,怎麽就總惹上這些麻煩事兒呢?那邊正逼得緊,這會兒卻又來了一個。而且眼瞅著這個也絕不是個善茬,隻怕麻煩大了。
他沉吟半響,這才微微搖頭道:“也沒什麽,隻不過董護理長剛剛來告假,說是家裏有些事兒要處理,隻怕須得有個兩三天之後才能來。如此,歐陽先生是不是還要留在這兒呢?”老頭兒說著,一雙眸子不由的犀利起來。
歐陽雷這些日子就在擔心董瑩的安危,生怕自己前些日子,諸般事務湊巧之下,沒能來得及兼顧到她,從而導致她出了什麽事兒。對於他來說,董瑩那事兒的意義,不單單是濟弱之事,更是他打開錦衣之能的起始事件。要沒有董瑩那事兒的刺激,自己可不知還要懵懂多久,才能切實的掌握錦衣的秘密。故而,縱然他已經管過許多不平事兒,但此事卻一直是耿耿於懷,不能釋然。
這會兒聽到於院長說話顯然有些不盡詳實,而且語含譏諷之意,卻也顧不得了。慢慢的抬起頭來,冷冷的看向這老頭兒,語氣森寒的問道:“於院長,董護理長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我這人向來不喜歡被人騙,而且,我既然是慕名而來,有求於人,自然也會為人相應的做些事兒報答的。所以,如果董護理長真的有什麽麻煩的話,還望於院長能明白相告,不要隱瞞,這對你,對我,以至董護理長都好,希望於院長明白。”
於院長聽他這個語氣,麵色不由的再次變了變,瞧著歐陽雷,滿麵正氣,好像並非是像自己想象那樣,單純的少慕方艾,或者貪圖美色的人。反而在聽說董瑩有事兒的時候,略微帶出些急躁來,難道說。。。。。。。。。
目光凝重的打量他一番,這才緩緩的道:“歐陽先生,且先不說董護理長需不需要您的幫助,老頭子我有些好奇,您憑什麽認為自己有這個能量,可以幫助到她?當然,您可以選擇不回答,這隻是我個人想知道的而已,請相信,我並沒有惡意。”
歐陽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沉吟一下,拿出手機給喬玉書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幾下,喬玉書那邊爽朗的笑聲就傳了過來。
“雷子,稀罕啊。你怎麽突然想起來給二哥我打電話了?”
“嗬嗬,二哥,看你說的,怎麽,難道我給你打個電話就那麽驚奇嗎?我想你了成不成?我問問喬喬的情況成不成?我問問老爺子身體好不好成不成?至於嗎你。”歐陽雷笑著反唇相譏道。
“得得得,你小子少來這套。你二哥我好歹也混了這麽久,要是連這點事兒都想不明白,那也不用混了。說吧,什麽事兒?你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我難道還不知道?說,隻要二哥能辦到的,一句話的事兒。”喬玉書極是爽快的笑罵著回道。
歐陽雷略微有些尷尬,幹笑兩聲,微微組織了下言語,這才道:“也沒啥事兒,我這兒有點小事想辦,但苦於人家對我的能力不太認可啊,我這是想扯扯你的虎皮,蒙蒙人,你看成不成?不需要你做什麽,接個電話,把咱們的關係跟對方簡單說說就行了。”歐陽雷想了想,這才說道。
“哦?”喬玉書那邊微微一遲疑,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啥也沒說,慨然應道:“行,你是個有分寸的,二哥信得過你,讓對方接電話吧。”
歐陽雷心中感動,像喬玉書這種身份,尤其身處官場之中,可謂步步荊棘,稍一大意,就有前程不保之虞,但對自己不明不白的要求,卻隻是微一遲疑,便直接答應,其中信任無間的含義,不言而喻了。
他心中感動,卻沒有多說,隻是簡短的說了個謝謝,便將手機遞給了於院長。
於院長聽著他講電話,心中暗暗嘀咕,不知是那個層麵的人,聽這語氣,倒是極有底氣啊。正自猜想著,見歐陽雷將電話遞了過來,稍一遲疑,這才伸手接過。
“你好,我是市委市政府秘書長喬玉書,我不知道你是誰,我隻想告訴你,給你電話的人,是我的兄弟。他做的事兒,我願意負責。哦,對了,另外可以告訴你,他也是喬一波喬總理看重的人,不知我這麽說,對於取得你們的信任夠不夠。至於我的身份,你們大可隨意打公開電話查察,好了,就這樣吧。”喬玉書說完,便幹脆的將電話掛斷。
他那邊掛了電話,於院長這邊額頭上的汗卻是下來了。單單一個喬玉書就已經足夠了,以他的位置,本就是左右逢源之勢,結識的各路人物,隨便哪一個拿出來,不是跺跺腳京都都要震上一震的?但這位喬秘書長最後那幾句話,實在讓老頭兒心頭狂跳不已了。
要說喬玉書這個等級,自己還能去臆想一下的話,那麽,喬一波這三個字卻是他再活五十年,也不敢去企及的高度了。那不是一般二般人說能見就見的,但聽那位喬秘書長的話中之意,眼前這個俊秀的有些過分的年輕人,竟然和喬總理似乎所交頗深,那麽。。。。。。。
老頭兒這一刻隻覺得渾身似乎都出了一身大汗,直到電話掛了半響,這才醒覺,微微顫抖著手,將手機合上,遞給了歐陽雷,這才微微躬身道:“不好意思,不知歐陽先生身份,言語上多有冒犯,還望海涵了。”
歐陽雷淡然一笑,要不是他沒法暴露自己的超能力,又怕一般人的身份不足以震懾到眼前這個人老成精的於院長,實在是不願意動用喬家這張牌。對於眼前這個結局,本就在他意料之中,故而並無顯露半點異色。
隻是他這份淡定,落入於院長眼中,卻又更是一種威勢的顯露。抬手擦擦額頭沁出的汗水,這才道:“董護理長沒出什麽事兒,就是大概最近有些心煩,請了兩天假。您剛來的時候,她也才從我這兒出去不久。如果您一定要求由她進行專護的話,不妨去她辦公室聊聊,看看她能不能答應,隻要她那邊沒問題,我這兒自然可以做出安排。”
歐陽雷聽說董瑩沒事兒,心中大喜,一顆心總算是落入了肚中。聽到老頭兒的建議,略微一尋思,倒是一個不錯的借口,當下站起身來,問明董瑩的辦公室位置,和老頭兒約定好入住的問題,這才帶著尤俊出來,往董瑩辦公室而來。
於院長的辦公室在東頭兒,董瑩的護理長辦公室,卻是跟幾個護理在一起,都在上樓後的西麵。
歐陽雷站到了門口,心頭忽然猶豫起來,仔細整理了一番想要說的話,這才深吸口氣,輕輕推門進去。目光及處,但見屋中兩個清麗的小護理正滿麵訝異的看著自己,急忙問道:“你們好,請問董護理長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