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半卷,搖搖晃晃的。
透過浮動的罅隙裏可隱約窺見一雙交疊人影。
二人悄無聲息地出了宴廳,隻餘下那珠簾外那觥籌交錯人潮中的一張空空桌席。
廳外天色已然沉降,周府內外一片火光通明,廊下的燈籠還掛著一截紅絲絛。
秦朝雲與周焰越過廊下林立的仆從,由著身後腳步虛浮的男人為她指路前方。
二人的身影纏纏繞繞地走遠,候在廳外的仆從意味深長地盯著前方那一雙紅影笑了笑。
他們家少主可是個千杯不醉的,每逢年關在琅玡老家時,遇上那般多狐狸心思的叔伯們灌酒,也不見得臉紅半分。
也是遇見這未來少夫人了,少主這般人物都學會同夫人撒嬌了。
朝雲在周焰的指揮下,一路越過周府的九曲長廊,終是到了入了內院處。
周焰的手搭在她的腰上,頭也擱在她的肩上,一股濁酒熱氣縈繞在女人雪白的脖頸處。
“周無緒,這是你房間嗎?”朝雲側眸瞥他一眼,指了指前方緊閉的房門。
周焰撩起眼皮,眼底一片迷離地掃過一眼,昏昏沉沉地點頭。
屋外候著的幾名護衛打扮的男子一見二人走來,仿佛躬身行禮。
“少主,少夫人。”
此刻周焰正貼在她身上搖搖欲墜地掛著,朝雲下意識顛了下肩上的男人,被護衛們瞧見。
幾人心中暗自揣摩著,片刻便當機立斷地開口說道:“少夫人,不如屬下們扶少主回屋?”
朝雲翕動了幾下紅唇,肩上的人卻猛地將唇貼在她的耳後脖頸處,她感覺到周焰的身子越貼越近,頓時她睫羽顫動一番後,訕笑道:
“不必了,你們先下去吧。”
聽言,幾人躊躇著麵麵相覷,拱門處卻忽然鑽入一道身影,朝著幾人吼道:
“你們做什麽呢,聽不懂少夫人的話嗎!”
眾人回頭,便見竟是不知何時來的周齊,倏爾接上目光,周齊對朝雲笑了笑,又看向肩上靠著的青年一眼。
周齊眼底笑意更濃起來。
幾名護衛被這樣一吼也反應過來,少主與少夫人這般郎情妾意的恩愛舉動,他們在此簡直多餘!
當即幾人便抬步應是。
待他們走後,偌大的院子內,便隻剩下她二人了。
月色朗朗,地上映出他們相融的影子,旖旎不已。
朝雲扶著周焰緊掛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推開他的房門,提步走了進去。
屋內一片漆黑,朝雲眼前混沌有些看不清方向,她回首問周焰:
“火折子在哪?我點燈———”
伴隨著身後房門突地響起一聲關合的吱呀動靜,朝雲的話也被囫圇吞下。
渾烈的男人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住她。
周焰單手攬抱著朝雲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將她的雙手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吻極具攻掠性地吞噬著她,唇肉相貼,貝齒相磨,舌頭探入她清甜的口中,搜刮著她的口腔全部。
以一種揉碎、凶狠、吞並的方式,不斷地加劇這場深吻。
吻到朝雲眼眶泛起水色,吻到耳邊全是她急促的喘息聲,他也不願就此放過於她。
吞天並地的窒息感。
她掛在周焰脖子上的手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如同她這個人,早已被這場極至悱惻給攪碎幹淨。
她快要溺死在他的氣息中。
身子軟綿綿的,可任他掌控。
良久,她已化一灘春水,在他的懷抱中。才得到他鬆開的一絲喘息機會。
朝雲大口呼吸著稀薄的空氣,一瞬間有些雙腳發軟。
黑夜裏,周焰那雙迷蒙的眼睛裏霎時變得清明起來,他將快要倒下的秦朝雲一把撈起。
緊緊相貼的,他的頭埋入朝雲的頸窩,濕熱的唇一點點地舔舐。
兩廂呼吸交錯,靜謐的屋子裏頭,除了他們的呼吸聲,便是二人強有力的心跳,在不斷地拍打、敲擊著。
“你…你裝醉。”朝雲滿臉染上酡紅,卻在這片沉寂的夜色中瞧不清楚,隻她那雙水亮亮的眼睛,晃入周焰的眸底。
“是。”
他的聲音喑啞中帶著一點蠱氣,回答得十分理直氣壯。
朝雲這廂反應過來,又被他給騙了進來,一時間有些氣結,她掙紮著想要從他懷中脫離。
而那一雙修長結實的手臂卻是如何也撼動不了,隻得任由他緊錮。
朝雲深吸一口氣,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透過窗外微弱的火光隱約瞧見他的臉廓。
心中一番思索後,她旋即拿定了主意。
以退為進,方為上策。
“焰哥哥。”她的嗓音忽然嬌媚起來。
周焰渾身一怔,好久都未曾聽過她如此稱呼,一時間也繃緊了下腹。
“焰哥哥,你鬆開我些,你硌得我不舒服。”她的指尖輕輕柔柔地在他胸前畫圈。
周焰被她弄得深吸一口氣,眼底卻是越漸渾濁起來。
他攥住秦朝雲的指尖,一縷幽香鑽入他的鼻間。周焰眸色沉下,覆身而上,將她一把撈起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繞過一切阻礙,走向房中的拔步床。
朝雲被他扔在床榻上,雙臂曲肘支起身子,隻見周焰抬手便要解開腰間的蹀躞帶。
這時,朝雲才覺得大事不妙,她好像惹火燒身了。
她隨即開口道:“那個…我小日子來了…”
周焰聞言站在床前須臾,似在思忖著什麽,過了片刻,他語調幽幽地開口:
“秦綰綰,我可以浴血奮戰。”
朝雲瞬間眼眸瞪大一圈,心中那點緊張煙消雲散,她爬起身與周焰呈敵對姿勢,冷聲道:
“周焰,你敢!”
周焰覷了一眼她的虛張聲勢,直接將人按倒在床榻上,拉著她的手探下。
目色危險地在她耳邊喃語道:
“你說我敢不敢?”
手心一熱,朝雲掙紮著要抽離,卻被周焰反剪於頭頂,他低眸,耳邊忽然傳來女子的抽噎聲。
周焰心裏一慌,適才眼底那片渾濁銳利褪去,轉而化為柔色,他的心已經軟成一片,將她摟抱在懷中拍了拍她的背脊,好聲好氣哄著:
“我錯了,方才都是騙你的,隻想讓你在這種時刻長長教訓。”
“綰綰,你別哭。”
他有些無措地用下頜去蹭她的鬢角,懷中人的抽噎漸漸止住,朝雲縮在他懷裏,明亮的眼眸裏閃過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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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廳內,女賓席麵處。
程簌簌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裏,目光卻是一錯不錯地窺看著對麵男賓席麵燕淮的位置。
身後忽然被人輕微撞了一下,程簌簌回眸朝那人瞪去一眼,卻見那人竟是似曾相識一般。
程簌簌在腦中搜索了一遍此人麵容,還未想起便見此人作揖道:
“奴才失禮,還望小姐賜罪。”
這尖尖細細的嗓子,程簌簌陡然想起那日在燕府瞧見的宮人。
頓時,她斂去不悅,淡淡與他頷首示意不必了。
卻不曾想,那人上前湊近一步,抬目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小姐勿怕,奴才的主人想與小姐說句話。”
宮人的主人?
那不就是皇室中人!
程簌簌眼底劃過錯愕,側頭看了眼侍女,而後撚著手絹,輕咳一聲道:
“我這衣裳髒了一截,快扶我去後頭更換一下。”
侍女不疑有他,當即便扶著她走入後頭的屏風處。
而那名宮人也避開四下,後一步入了屏風處。
“你家主人尋我做何?”
宮人將交握的手攤開,取出一截紙條,遞給程簌簌,又將話傳給了她:
“主人說,小姐若是事成,他定也成全小姐心願。”
程簌簌掃過那紙條一眼,心下生疑道:
“我若是這樣做了,那表哥難道不會去轉頭將秦朝雲追回來?”
她從始至終,想要的不過一個燕淮罷了。
宮人搖頭,又說:
“奴才方才瞧見郡主與周大人去了內院,孤男寡女,尚未成婚便共處一室,若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周大人再與她感情破裂,燕世子便是再如何喜歡郡主,也不會與她在一起。”
“姑娘的機會,不就來了?”
他的話像是一株極為肆意生長的藤蔓,蜿蜒地爬上程簌簌的心中。
她垂下眼,思量了幾息後,才抬目看向宮人,定定地點頭。
作者有話說:
周末快樂~
雙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