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包子雜談記
英親王府的門口有一張椅子，英親王妃正坐在上邊，眼睛往外邊大街上瞧著，身旁站著寶珠，不住的在安慰著她：“王妃，沒事的啦，小公子們那般機靈，怎麽會有事情。”
英王妃的眉頭皺得緊緊：“我看鉉兒就是糊塗了，怎麽放他們兩人單獨去趕廟會！若不是見著那個趕車的，我都還不知道有這回事兒！噯喲喲！真是沒用的兒子！年紀一大，就會聽媳婦的了，這麽寬心！”
隻要是做得不好的事情，英王妃自然往明媚身上套，不管怎麽都是明媚的錯，若非她現在懷著身孕，英親王妃肯定會將她狠狠的罵上一頓。
就聽馬蹄聲嘚嘚響起，英親王妃揉了揉眼睛，就見喬景鉉騎著踏雪歸來，馬背上還有大小西瓜。她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扶著寶珠的手站了起來：“西瓜，快來讓祖母瞧瞧！”
大西瓜很聽話，走到了英親王妃麵前，配合著她做出各種動作：轉身、抬手、抬腳……讓英親王妃檢查了個夠。小西瓜在馬上笑吟吟的看著大西瓜被英親王妃到處摸摸捏捏，低聲對喬景鉉道：“阿爹，祖母也實在是大驚小怪，我和哥哥不過才出去這麽一陣子，她就如此緊張，以後可怎麽得了。”
喬景鉉苦笑了一聲，就聽著英親王妃在那邊喊：“小西瓜，怎麽還不下來，讓祖母好好瞧瞧你，有沒有出事兒。”
小西瓜從馬背上滾了下來，撲到了英親王妃懷裏，用小臉蛋蹭了蹭英親王妃的衣裳：“祖母，我與哥哥都是男子漢了，你別擔心，我們一切都好好的。”
英親王妃被小西瓜纏著，手腳動彈不了，小西瓜笑語盈盈，不似有什麽問題，這才放下心來，衝著喬景鉉板起臉來：“鉉兒，你怎可如此疏忽大意！”
“哎呀，祖母，你就別怪阿爹了，不是古語雲：好男兒誌在四方？”小西瓜揪住英親王妃的一雙手：“祖母，我與哥哥都三歲多啦，自然要做那好男兒。”
喬景鉉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果然是我的好兒子。”
英親王妃見父子兩人完全不搭理她，也沒法子，歎了一口氣：“大西瓜小西瓜，可別信你父親的話，他三歲那陣子……”
“母親！”喬景鉉翻身下馬，將英親王妃撮弄著回府裏去，他才不想要英親王妃在他的兒子麵前揭自己的短呢。
大小西瓜追了上去：“祖母祖母，快和我們說說阿爹小時候的事情。”
英親王妃得意的看了喬景鉉一眼，“賣子求榮”，為了孫子高興，將兒子給出賣了，沒什麽了不起的。喬景鉉耷拉著眉毛走在後邊，瞧著前邊祖孫三人走得虎虎生威，心中哀嚎，自己以後在西瓜兄弟麵前，可要抬不起頭來了。
勁鬆院裏今日來了客人，除了明媚在院子裏坐著，還有郭慶雲與她的小南瓜小冬瓜。
郭慶雲比明媚要好生養，生了小南瓜差不多大半年，又懷上了小冬瓜，現在小冬瓜都快一歲了，已經搖搖晃晃的能走路，他趴在明媚的膝蓋上，朝明媚笑著，嘴唇邊流出了一線長長的口水。
“你也太厲害了些，又懷上了。”明媚給郭慶雲把了下脈，搖了搖頭：“你這功夫下去，還有沒有歇息的時候？”
郭慶雲耷拉著眉毛，嘴巴撇了撇：“還不是都怨柳小五？”
“隻怨他？沒有你配合，你們的包子也蒸不出來！”明媚笑著看了看郭慶雲：“大家都說多子多福，你生得多，還不好？”
“不好不好，我父親都不讓我去玉泉關了！”郭慶雲連連搖頭：“我還想跟著他們去大西北打仗呢，可他們都說我有身孕，要在家休養！”她拉了拉明媚，朝她眨了眨眼睛：“若是我這次生了個女兒，那你就弄些藥給我，以後我不想生孩子了。”
身邊站著的奶娘身子抖了抖：“少夫人，怎麽能不生了？生得越多越好！”
“我又不是母豬，天天躺在床上生生生！”郭慶雲白了她一眼：“有三個孩子，還不夠？”
“少夫人，若是公子嫌少，你又不能生了，他與旁人去生，那怎麽辦才好？”奶娘小聲的勸著郭慶雲：“以公子的身份地位長相人品，恐怕有不少人願意給他生呐。”
“他想跟旁人生？那好，我便先將他閹了，與他做一對好姐妹。”郭慶雲笑了笑，拍了拍明媚的肩膀：“你說是不是？做不成夫妻，做姐妹也是好的嘛。”
明媚哈哈一笑，伸手擰住了郭慶雲的胳膊：“你就對我五堂兄這般不相信？”
“姨母，姨母！”小南瓜從院子一角跳著奔了過來：“大西瓜小西瓜怎麽還不回來？我可想他們了。”
明媚摸了摸小南瓜的腦袋：“你別著急，該快要回來了。”
“哼，逛廟會也不喊我一道去。”小南瓜露出了一副很傷心的樣子：“他們是嫌棄我了不成？”
“誰嫌棄你啦？”門外傳來一聲歡呼：“小南瓜，你可來了！”
西瓜兄弟從外邊一陣風般衝了進來，跑到了小南瓜麵前，拉著他的手笑嘻嘻的將捉拿拐子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小南瓜心裏頭癢癢得，伸手揉著眼睛：“這般好玩的事情，也不喊我去，你們壞死了。”
小冬瓜趴在明媚身上，也不住的咿咿呀呀的喊著，似乎在聲援他的哥哥。
“你給他取個這樣的小名……”明媚瞧著小冬瓜那模樣，有些擔心，小冬瓜似乎真有些冬瓜的趨勢，胖乎乎的一堆，個子不太高。
“冬瓜不錯嘛，我準備給我肚子裏這個取名叫小黃瓜！”郭慶雲興致勃勃的說。
明媚沉默了，為她未出世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默哀了片刻：“這名字……不太好。”
“怎麽不好，黃瓜又嫩又脆，挺好吃的。”郭慶雲瞄了明媚的肚子一眼：“你的孩子，叫小絲瓜好不好？”
“不好不好，才不給他取瓜果的名字了。”明媚有幾分無奈，兒子叫做大小西瓜還是挺好玩的，若是變成小絲瓜……呃，明媚沉默了，她的感觀實在有些不好。
大小西瓜與南瓜跑到一旁，三個人開始在樹下玩起沙子來，小屁股撅得高高，都看不見他們的腦袋了。
喬景鉉從外邊走了進來，見著郭慶雲在，也很是驚訝：“今日你怎麽過來了？”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要柳十給我看看，沒想到卻又懷上了！”郭慶雲的眼睛亮閃閃的：“表哥，你可要加油，說不定過一年我生的孩子數目就超過你們了。”
喬景鉉驕傲的挺了挺胸：“你怎麽也趕不上，我們家媚兒這次又是一對！”
“又是雙胎？”郭慶雲倒吸了一口涼氣，抓住明媚的手搖了搖：“柳十柳十，你快些傳授經驗給我，我也想一對一對的生！”
“噓，聲音別這麽大！我們還想瞞著些呢！”上次過早告訴了英親王妃她懷的是雙胎，結果英親王妃登時跟傻子差不多，成了京城貴人圈裏的笑柄，明媚心裏頭想著，這次可不要再提早告訴英親王妃了，免得又要傻上幾個月。
“你們要瞞什麽？”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英親王妃邁著慢悠悠的步子從外邊走了進來，見著郭慶雲坐在明媚身邊，小冬瓜趴在明媚膝蓋上頭，就有些不高興，這郭小九怎麽一點規矩都不知道？現在鉉兒媳婦可是有孕在身，怎麽能將她那小子趴鉉兒媳婦腿上？一點禁忌都沒有了？
“我們沒說要瞞什麽，我們在說要買什麽呢。”郭慶雲指了指明媚的肚子：“柳十肚子都這麽大了，姨母難道不要想著給孩子買衣裳了？”
英親王妃笑眯眯的望著明媚，眼中露出了一種慈愛的光：“是該買東西了。”
“可不是嘛！”郭慶雲眉飛色舞，哈哈一笑：“隻是又要兩樣兩樣的買了，和那時候給大西瓜小西瓜買東西一模一樣！”
“你在說什麽？”英親王妃疑惑的抬起頭來，望了郭慶雲一眼：“兩樣兩樣的買？”她的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
“柳十！”郭慶雲捂住了嘴，一臉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媳婦兒，你又懷了雙胎？”英親王妃的眼神熱切，從明媚的肚子上掃了過去，嘴巴都快咧到了腦袋後邊：“真的嘛真的嚒？”
明媚歎了一口氣，郭小九可真是，怎麽就不能嫁給嘴巴閉緊些？這才叮囑了她，馬上就給露餡了！隻不過，說來說去還是喬景鉉這張大嘴巴，看來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心裏頭嘚瑟就想炫耀，若是他不說出來，郭小九又怎麽會知道。
明媚無奈的點了點頭：“母親，還沒大準呢，估摸著可能是雙胎。”
“啊喲喲，這真是老天保佑。”英親王妃雙手合十念念叨叨了幾句，瞧著明媚的眼神更是溫柔了起來：“太好了，媳婦兒真能生，一生就生一對！”
明媚被英親王妃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這該是遺傳吧，杜若蘭前年又生了一對雙胞胎，母親是這樣，女兒是這樣，也沒什麽值得驚奇的。“母親，這……事兒還沒有定呢，過幾日才能確定是不是雙胎。”
“我這就去廟裏給菩薩燒香去，感謝他又賜給我兩個孫子。”英王妃完全沒有理睬明媚，扶著寶珠的手，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看得郭慶雲一陣目瞪口呆：“柳十，你別怨我，若不是表哥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你懷了雙胎啊。”
“我不怨你……”明媚有幾分哭笑不得，摸了摸肚子，難怪瞧著有些大，她開始還在懷疑，這幾日自己診脈，才發現竟然又是雙胎，心裏還想著多瞞英親王妃幾日，沒想到馬上便露餡了。可以想見，以後京城貴婦們想見，英親王妃第一句話又是：“我媳婦懷了雙胎。”
天哪，她這幾個月都不用出去了！
上回懷著大小西瓜，就有不少夫人們來向她取經，該什麽時候受孕，要吃些什麽才能懷上雙胎，後來大小西瓜滿月宴上，夫人們個個來詢問，怎麽才能一舉得兩個男孩，個個拽著自家媳婦，一臉期盼。
……這，她真沒研究過！
喬景鉉在旁邊樂得合不攏嘴，傻乎乎的替她回答：“蒸包子的時候不能揭鍋蓋，一揭鍋蓋，漏了氣兒，包子就蒸不好了。”
見著喬景鉉一本正經的模樣，夫人們都圍了過來：“喬世子，說仔細些，再仔細些！”
明媚拉了拉喬景鉉，怎麽能這般誤導別人，那個包子漏氣，不是她隨口胡說的？誰知道喬景鉉卻真拿了當一回事兒呢。
“想要得雙生子，自然要心誠。”喬景鉉說得很是認真，一幹夫人媳婦們望著喬景鉉那酷炫的模樣，一個個都屏聲靜氣，聽著他傳授機宜。明媚在旁邊瞧得好笑，喬景鉉若是拿那包子理論出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笑破肚皮，趕緊指揮著奶娘抱了大小西瓜往一旁走。
喬景鉉見著明媚與孩子要走開，趕緊拔腿追了過來，一群夫人媳婦也緊緊的跟了上來：“喬世子，做人要厚道，有這個秘訣，可不能自己藏著掖著，拿出來說說，造福世人嘛。”
“嗯嗯，首先要心誠。”喬景鉉扯住明媚，朝著她微微笑：“是不是這樣，媚兒？”
“心誠？我們自然心誠。”夫人媳婦們一個勁的點頭。
“心誠不是口裏說說，也不是去燒香拜佛，就是說，你們的夫婿……可不能讓姨娘通房侍寢，要老老實實的守著媳婦兒過這是個月，也不能再偷偷的跟媳婦蒸包子。”喬景鉉笑著望了眾人一眼，見大家依舊茫然，有些不耐煩：“蒸包子，就是行夫妻之事，這個都不知道？”
眾人“啊”了一聲，臉色通紅。
“蒸包子不能揭鍋蓋，否則就漏氣了，包子就不好了，知道嘛？”喬景鉉揮了揮手：“要是不相信，你們自己回去問廚娘。”
“相信，相信。”眾人連連點頭：“喬世子可真是博學，連蒸包子都知道！”
喬景鉉嘿嘿一笑：“這是我家媚兒交我的！”
眾人得了真傳，一個個滿足得走了回去，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有沒有去實踐這事兒。隻不過兵部尚書家的兒媳婦後來真生了一對雙生子，眾人問她如何做到的，她扭扭捏捏道：“是得了喬世子說得那法子。”
自從以後，京城裏對喬景鉉的包子理論深信不疑，自家沒有得雙胎的，一個個都埋怨自己夫君偷了腥，不少人鬧騰了好長一段時間。
現在明媚又得了雙生子，可以預見，不久的將來，又該有人來尋問喬景鉉如何連續兩次得雙胎了。明媚瞅了喬景鉉一眼，發現他笑得嘴都合不攏，心中悲歎了一聲，原來瞧著喬景鉉一副少年英雄，玉樹芝蘭一般，現在怎麽便越看越傻了。
“世子爺，京兆府尹有請。”外邊匆匆走進來一個暗衛，朝喬景鉉行了一禮：“為的是那廟會裏捉拿拐子的事情。”
“阿爹，我們要不要去？”大小西瓜拖著小南瓜奔了過來：“那拐子可是我們帶著阿爹去捉住的，自然我們也要去衙門裏瞧瞧！”
喬景鉉抱起大小西瓜，很是得意：“你們當然要去，你們救了這麽多小孩子，他們的父母親都會感謝你們呢。”
“真的嘛？真的嘛？”大小西瓜抱住喬景鉉的腦袋一通亂搖：“阿爹覺得我們很厲害吧？”
小南瓜抱住喬景鉉的大腿，在下邊著急得直嚷嚷：“姨父姨父，我也要去嘛，你們有好玩的事情都不帶上我！”
喬景鉉低頭看了看小南瓜，就跟一根藤蔓一般緊緊的攀住了自己：“小九，你看看你們家南瓜，幹脆放到我們府裏養好了。”
“如何不好？他最最吵鬧！”郭小九哈哈一笑：“表兄真是給我解決了個大麻煩！”
喬景鉉與暗衛一道，帶著三隻小包子，一路騎馬去了京兆府衙門，那拐子的胳膊已經腫得跟饅頭似的，紫黑一片，見著大小西瓜進來，他跪在那裏磕了幾個響頭：“小公子，小公子，我這胳膊要廢掉了。”
小西瓜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京兆府尹：“這位大伯，你說我要不要給他解藥啊？”
京兆府尹瞧著小西瓜那般聰明伶俐的模樣，心中就歡喜，又因著他身份特殊，乃是英親王府的公子，更是諂媚：“小公子想給他解藥便給，不想給就讓他胳膊廢了也行。”
拐子聽了這話魂飛魄散，哪有這樣當官的！不管自己犯了多大過失，難道便不能仁慈一點？他提淚橫流：“小公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小西瓜想了想：“唉，看你怪可憐的，我就給你解藥吧。”
拐子含著淚道：“小公子太好了，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我才不要做你的阿爹，你這般懷，老是出去做壞事，莫要壞了我的名聲！”小西瓜一本正經道：“以後千萬別和旁人說認識我，知道沒有？”
拐子捧著那粒解藥，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蒼天啊，他說再生父母，可不是想要認這小屁孩做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