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廣袖已經站走在台階上了,走了幾步之後回過頭來看了幾眼萬俟錦繡,萬俟錦繡這才跟了上去。
往上走去,兩個人始終都沒有說話,百裏廣袖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萬俟錦繡同樣沉默著,兩個人都的很緩慢。
百裏廣袖走在前麵,一步一頓,步伐看起來異常的沉重。
萬俟錦繡不遠不近的距離百裏廣袖三級台階,就這樣跟在百裏廣袖的身後,一步一步的走著。
明明短暫的路程,好似變得很長很長,好像變成了一條走不到盡頭的路。
百裏廣袖忽然停住了腳步,隻是停住了腳步,沒有轉過身去,緩慢的開口說道:“為什麽走的這麽遠,你怕我?這麽不願意見到我?”
“倒是沒有。”萬俟錦繡淡淡的笑了笑,然後稍稍的加快了一點步伐走到了百裏廣袖的身邊,跟百裏廣袖並肩走著。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沒有往生鐲,萬一找到了你也回不去,那你會怎麽樣?”百裏廣袖這樣問萬俟錦繡。
“我始終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萬俟錦繡道,“我相信是有往生鐲的,至少我手上就有一隻,我相信我會回去的,因為那邊才是我的世界。”
說的很肯定,但是隻有自己知道自己是多麽的心虛,她不知道,她也不能肯定,隻是嘴上的倔強罷了,莫名的就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不知所措的樣子,也不想在他的麵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
百裏廣袖聽了之後,沒有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往上走,知道萬俟錦繡主意已定,其實是早就已經定下了,他就算是強留也是沒有用的,隻不過自己還是僅存了那麽一點點的希望,也許是卑劣的希望吧,希望往生鐲不存在這裏,希望就算是找到了往生鐲,萬俟錦繡也沒有辦法離開。
因為隻有這樣,他或許才能將她留在身邊。隻是剛才的話,她似乎是在表達,就算是沒有辦法離開,她也不會留在他的身邊的。
心痛,難過,自責,百裏廣袖知道,這樣的結果,全然都是自己造成的,也怪不得別人,隻是到了這個地步,他才覺得萬分的不舍,萬分的害怕失去,瀕臨崩潰的他強忍著,不做出讓她厭惡的舉動。
他明白,這個女人表麵上看起來是一個容貌姣好的普通女人,但是,她的內心比天高,比石堅,她不是那種簡單就會屈服的人,不論是什麽,都難以讓她屈服。
她的脾氣不臭但是很硬,甚至於比他還要硬骨頭,也正是因為這種特質,他才會深深的被她吸引。
也許回去也好,男人的眼裏含著一點點笑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所以有些釋然了。
男人在想,或許隻有回去,才不會破壞身邊的那個人身上的那種氣質,在這裏這麽久,他仿佛看見她在慢慢的被改變。
不知不覺,各懷心思的兩人已經走到台階的盡頭了,還有四五階台階,就到那龍椅邊上了,兩個人同時停住了腳步,不約而同,心有靈犀一般,同時轉過了頭,看著對方。
萬俟錦繡直視著百裏廣袖的眼睛,眼裏多少是有些情誼的,穿著紅衣的男人,眼裏也是火紅的熱情,火紅的如同烈火一般能夠將她燒的灰飛煙滅的深情,那種情絲,如果不會忘記,那麽她將會銘記生生世世。
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記得,她現在的感覺,隻是覺得其實或多或少對他也是有些愧疚的,有些心疼這個男人,有些愛這個男人,但是她依然要離開。
何以至此種地步呢?萬俟錦繡也不知道,隻是自己的一個決定,就可以扭轉乾坤,隻要自己願意,自己就尅跟著這個男人去征服天下,去當一個皇後,但是她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即使腦海中似乎有一片片的記憶回來了,那些消失的記憶好像變的清晰了起來。
隻是一個個的片段,但是也可以讓她知道,不隻是今生,就是前世,她跟他的瓜葛也是頗深的。
眉眼微微的彎起,好看的睫毛翹著,嘴角也拉了上來,她笑了,笑的一如既往的好看,額間的那點朱砂痣,仿佛一滴鮮血,紅的耀眼。
萬俟機械牛轉過身去,大跨了兩步,站在了龍椅的邊上,龍椅上有兩件東西,一個血紅的玉璽,一個血紅的手鐲,萬俟錦繡一把抓住了那個手鐲,轉過身,看著還呆立在台階上麵的百裏廣袖,當著百裏廣袖的麵將手鐲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隨後又撿起了龍椅上的一塊玉璽,朝著百裏廣袖丟去。
百裏廣袖的眼裏含著一種濃重的憂傷,抱著玉璽,哀愁的看著萬俟錦繡,嘴張開了又合上,似乎在說話,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他的眼裏飽含無力,甚至於連留人的話也說不出來,從來都是如同老鷹般銳利的眼裏,如今隻剩下一片柔光,漸漸的濕潤的眼眶,他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睛,好像在說,能否為我留下,好像是在懇求。
萬俟錦繡隻是笑,笑中帶著同樣的哀傷,終究是有些不舍的,但是她隻希望這是一場夢,往生鐲戴上,頭便開始疼了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如同噴泉一樣噴湧出來,難過的厲害。
“我想,我是能離開的。”萬俟錦繡說話的時候微笑還掛在嘴角,她笑起來一如既往的好看,額間的朱砂痣灼灼的燒燙了她的額頭,她在龍椅上麵坐下,仿佛是一代郡主,霸氣淩然。
“錦繡——”不知道是多麽艱難才喊了出來的,聲音變的格外的沙啞,眼淚從眼眶裏落了出來,他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堅硬如鐵的男人,從來沒有哭過,卻在這個時候留下了眼淚,他看著她,依然是哀求的眼神,他說,“如果我放棄整個天下,隻過你想要的生活,你會留在我的身邊麽?”
“你會麽?”萬俟錦繡笑道,“你不會。”
“不,我會。”他說。
“不,你不會。”萬俟錦繡說,眉眼含笑,“我了解你,就像是你了解我一樣,你舍不下蒼生的,而我就算是留下,同你過隱居山林的日子,我也不會安心的。天下是你的,而隻有逐鹿天下的你,才是真的你。”
他看著他,沒有說話,說不出話,不知道說什麽話,眼淚沒有瘋狂的落下,隻是緩慢的一滴,一滴的滴落,好似異常的吃力。
萬俟錦繡說:“我們緣盡於此,說到底,我還是要謝謝你的,沒有你,我想我在這個世上也會覺得異常的無趣。隻怪我們的緣分不夠深,但願我走了之後你我相互忘卻,再不想起。”
“不要走——我求你。”男人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好似費勁了全身的力氣。
“對不起,來不及了。”萬俟錦繡感覺自己的身體變的輕飄飄了起來,四周的景物開始漸漸的變的模糊了起來,頭有些重,有些暈,她模糊的看著百裏廣袖,眼裏噙著淚水。
但願,你能忘記我,即使我沒有辦法忘記你,也是如此。或者就將著變成一場夢吧,一場不算美好的夢,偶爾想起來,也隻是笑笑,笑自己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而已。萬俟錦繡如實想。
男人還是站在台階之上,龍椅開始快速的旋轉了起來,他隻看見她飛揚的發絲,他紅色的衣衫被風吹的獵獵作響,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眼淚開始瘋狂了起來,一滴一滴不斷的落下,真的到了傷心處,淚是止也止不住的。
終究她還是要走,還是走了,這樣的結果,好麽?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是不會忘記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