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消息傳到福寧殿時,李翾聽說顧昭叫了太醫,恨不得即刻放下手頭的事去瑤華宮。

好在花房的事被張卓英巨細無遺的了解清楚,淩太醫又識趣得借著請平安脈的名義來了福寧殿,說明了情況,李翾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不過等到事情忙完後,他還是立刻趕去了瑤華宮。

在偏殿的軟塌上,顧昭麵前的小幾擺滿了針線和各色料子,她手中正拿著一塊巴掌大小的料子在繡東西。

因已臨近傍晚,輕易不會有外客來,顧昭索性換了件舊衣裳,柔軟熨帖的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白日裏發鬢上帶著的首飾也都拆了下來,隻用兩根素雅的玉簪固定長發,全然一副家常的打扮。

她整個人看起來放鬆又舒適,就像是等著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李翾驀地浮現出這個念頭,心中一鬆,不由微微彎起唇角。

許是低頭有一段時候,她有些累了,正要抬起頭揉揉脖子時,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天子,那雙水潤的杏眸立刻亮了起來。

“皇上,您回來了。”顧昭忙將手中的東西都放下,從榻上起身。

李翾比她的動作更快,先一步到了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雙手細細看了一遍,才又確認道:“你沒有受傷罷?”

宮中的事隻要天子想知道,就沒有能瞞住他的。

顧昭搖了搖頭,將今日花房的事、景陽宮的事情都說了。

“今日多虧了葉修儀,若不是她幫忙,小白隻怕要去半條命了。”顧昭有些後怕的道:“好在她沒有大礙。”

李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準備送些補品給葉修儀。”顧昭說著,讓懷霜取來了她準備的東西,是一包滋補的藥材。

她倒是誠意十足,隻是——

李翾還要斟酌著如何說時,顧昭主動道:“您放心,我不會直接讓人送去景陽宮,免得落下把柄。我準備讓人送去淩太醫那兒,煩請他安排煎補藥。”

由太醫院中的人去做,又是天子信任的太醫,應當沒人敢做手腳。

李翾頷首,微微笑道:“昭昭做得很好。”

昭昭以後畢竟是要掌管後宮的,如今學著辦些人情往來的事,也好多些曆練。

她言語間對葉氏很有好感,李翾也覺得葉氏做得很好,甚至有些太好了——葉氏自從入宮後向來低調,沒有爭寵的舉動,與方婕妤相處也算和諧。

今日也是幫了昭昭,整個過程都很完美,昭昭心中對她有了愧疚,自然還會多加關注,多了走動。

葉氏真的?????隻是無意之舉,無欲無求麽?

“若我有不妥的地方,您一定要告訴我。”顧昭察覺出他情緒上的一絲反常,追問道:“可是我哪裏做得不對麽?”

李翾肯定的道:“沒有。昭昭行事穩妥,就這麽辦罷。”

或許是他多心了,葉氏是昭昭在後宮中熟悉的第一個人,他不想打消昭昭的積極性。

為了轉移顧昭的注意力,他拿起顧昭方才繡的衣裳,好奇的問:“昭昭,你在繡什麽?”

“我大表嫂快生了,我想著做些小衣裳,等到孩子出生後一並送過去。”顧昭道。

洗三和滿月她怕是都不能去了,白氏待她極好,隻送些金銀之物總顯得沒誠意。先前隻趕製了兩件貼身小衣,如今有功夫細細做些繡活了。

李翾這才明白,她繡得的是個小肚兜。

他狐疑的看了片刻,小小的一片衣料似乎都沒他的巴掌大,剛出生的嬰孩雖然小,可這麽點能穿得下麽?

“我請教過嬤嬤,這大小是合適的。”顧昭見他好奇,特意解釋道。“您別看著小,小嬰兒才多大一點兒呀。”

說著她還特意比劃了一下。

李翾頷首,墨眸中閃動著細碎的笑意,卻正色道:“昭妃說的是,不過等咱們的小皇子出生,朕就知道了。”

他話音未落,顧昭猝不及防的紅了臉。

“皇上,我去看看晚膳是不是好了——”她急匆匆的離開了,李翾笑笑沒有跟過去,叫來了張卓英,低聲吩咐了幾句。

李翾沒有等來顧昭,是懷霜來請他過去用晚膳。

想到小姑娘害羞,李翾並沒計較,反而心情不錯的走了過去。

是夜,天子再次留宿瑤華宮。

當李翾沐浴回來後,看到顧昭自己裹著被子到了裏麵,儼然睡熟的模樣,不由勾起了唇角。

小姑娘裝睡的功夫顯然不怎麽高明。

“放心罷,朕今日什麽都不做。”李翾拍了拍卷成了一團的顧昭,頗為無奈的道:“明日定國公夫人和江姑娘進宮,你想不想——”

他話音未落,顧昭立刻不再裝睡,來了精神。

“皇上,您說周夫人和阿湄進宮?”顧昭從被子裏鑽出來,追問道:“可是有什麽事?”

李翾趁機將她撈到了自己懷中,她柔軟的身子緊貼著他精壯的胸膛,李翾發現自己不做些什麽著實需要些定力。

“無事,她們進宮來給母後請安,正好也來看看你。”李翾隨口道。

看他輕描淡寫的模樣,顧昭幾乎就信了他的話。

等等,明日剛好是她入宮的第三日,也是民間新嫁娘回門的日子——

安陽侯府中對她好的隻有大表嫂白氏,可她快生了自然不方便進宮,所以皇上才特意讓定國公夫人和阿湄過來,算是讓她見見娘家人罷?

顧昭心中一暖。

“皇上,謝謝您。”顧昭伏在他的身前,吐氣如蘭。“我很高興。”

李翾的大手緩緩攀上她的腰肢,他的聲音愈發低沉沙啞。“昭昭,這是你先撩撥朕的——”

他矯健有力的長臂一伸,放下了大紅色的帳子。

一夜芙蓉帳暖。

顧及著她明日還要見人,李翾隻要了她兩次,就叫水讓她沐浴。

看著她在自己身邊沉沉睡去,他隻覺得踏實滿足,很快也睡著了。

翌日一早。

顧昭睜開眼時,發現自己還在天子懷中。

她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醒早了。昨日她可是睡到天亮才起來,可當她看清帳中隱隱透進來的天光時,發現外麵早就天亮了時,才恍然驚呼道:“皇上,您早朝是不是遲了?”

李翾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昭妃不要以及度人,朕今日休沐。”

顧昭訕訕的笑了兩聲,不跟天子去爭論這件事。

“不過辰時初刻,若是困了就多睡會兒。”李翾將她拉了回來,他難得把清早的時光耗在**,自然不能浪費。“今日感覺怎麽樣,身上不難受了罷?”

兩人膩歪在一處,倒頗有幾分新婚燕爾之感。

顧昭紅著臉點點頭,昨夜天子很溫柔,到後來她亦是享受到了歡愉,隻是那過程著實磨人。

“朕要忙幾日,明日怕是不能來瑤華宮陪你了。”李翾捏了捏她如玉般的耳垂,溫聲道:“你來福寧殿看朕好不好?”

聽說天子要忙,她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她光顧著放鬆,一時忘了答應。

“昭昭,朕不留下你好像很高興?”李翾看出了端倪,挑了挑眉道。

顧昭忙搖頭道:“您的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近來李翾公務繁忙,能抽出這兩日陪著顧昭已是不易,等忙完這些日子,他就能多陪陪她了。

“昭昭,咱們來日方長。”李翾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又意味深長的望了她一眼。

顧昭裝作聽不懂,連忙張羅著要起身。

等兩人各自梳洗用過早膳後,李翾去了福寧殿,顧昭則是做好準備,等著周氏和江湄。

***

大皇子解除禁足這日,才被告知了真相,顧昭已經成了他父皇的妃子,品級甚至比他母妃都高。

“這怎麽可能?”李泓衡猶自不敢置信的道:“父皇讓顧昭進宮了?”

雖是自己險些輕薄了顧昭,可他隻是醉酒誤事,也不是他給顧昭下藥的!

“偏生讓皇上撞見了,又有那麽多人看著皇上帶走了顧、昭妃,怕也隻得如此了。”他身邊服侍的內侍得了高昭容的吩咐,隻得勸道:“陰差陽錯,實屬天意。”

李泓衡狠狠的將手中的甜白瓷茶盞摔到了地上。

隻差那麽一點,顧昭就是他的人了!

“殿下,昭妃入宮已是事實,您也大婚在即,萬不可在此時出岔子。”內侍低聲道:“昭容娘娘說,讓您千萬慎重行事,不可因為昭妃得罪皇上。”

既是美人不能歸自己,那麽儲君之位他總不能失去了!

李泓衡不由在心中發狠。

那日李泓謹和李泓翊都在,說不準自己就是遭了他們的算計。

“換身衣裳,先去去給父皇請罪,興許還能見到本皇子的小庶母——”他冷笑一聲,眼底滿是譏誚。

當他特意穿著素淨去見天子時,並未見到昭妃伴駕。

莫非是父皇不懂得憐惜嬌花?

想到顧昭的身段和美貌,李泓衡還是抑製不住的心癢難耐。

若是換了他,必定會留在身邊寵愛,方才不辜負了美人。

“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愧對了這些年您對兒臣的教誨,作為兄長卻沒給弟弟們做好表率。”李泓衡跪在地上,麵露愧色,低聲道:“兒臣斷不會再喝酒誤事,還請父皇給兒臣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說得誠懇,就差聲淚俱下了。

李翾麵沉如水的看著他,並未被他這番“表演”打動。

“希望你是真的改過自新。”李翾淡淡的道。

李泓衡連忙磕頭謝恩。

當他起來後,目光落到自己父皇腰間的玉佩上。

那塊玉佩質地上乘,他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