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宮。

欽天監已經合過衛媞和大皇子的白子,離賜婚兩人隻差一道旨意,德妃宮中也開始忙碌起來。

二皇子的親事沒能如淑妃所願,雖是對外沒透出具體的緣故來,可這結果已足夠德妃得意好一段時日。

等大皇子先成親有了子嗣,無疑是為爭奪儲君之位再增籌碼。且寧北侯府在軍中頗有威望,對大皇子頗有助益。

“衡兒,寧北侯府四房的嫡女和安陽侯府的庶長子已經定下了?”這日大皇子來給德妃請安,她特意問了句。

李泓衡點了點頭,道:“兩家在議親了。兒臣今日來時想跟您說一聲,等過兩日下定,兒臣想去觀禮。”

“觀禮定親?還是去看人?”德妃臉色微沉,立刻警惕起來:“本宮聽說,那門親事原本是顧昭的——”

李泓衡微愕。

“衡兒,你是要成親的人了。”她看到兒子神情的變化,不由苦口婆心的道:“如今你勢頭正好,且不可因小失大。”

上一次他在病中念叨顧昭的名字,已經惹得天子不悅。若再與顧昭有染,隻怕他貪戀美色的罵名是摘不掉了。

“母後,兒臣知曉輕重。”李泓衡沉默了片刻,垂眸道。

德妃稍稍鬆了口氣,她叮囑道:“命人去給兩府些賞賜也就是了,你不必親至。”

李泓衡沒有堅持,恭聲答應下來。

待到他離開後,德妃叫來了大宮女春杏。

“安排人留意著些大皇子,若他有什麽動作,就早些告知本宮。”德妃還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吩咐了一聲。

春杏恭聲應下。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離開,隻聽宮人通傳,說是葉修儀來了。

德妃有些驚訝,還是讓她進來。

“妾身給德妃娘娘請安。”葉修儀進來後,笑盈盈的給她見禮。

德妃微微頷首,讓人給她賜座。

“聽說大殿下好事將近,妾身特來送上賀禮。”葉修儀說明了來意。

隻見她身後的宮女各自捧著兩個大托盤,用紅色的天鵝絨布蒙著;後麵的兩個小內侍,抬著一隻梨花木的箱子,看起來就是下了不少本錢的。

德妃見狀,和顏悅色的道:“讓葉妹妹破費了。”

葉修儀出身高貴,即便未曾承寵,位份卻不低,故此她也不需要可以討好別人。

如今她特意來送賀禮,雖沒明說,顯然是也認為大皇子極有希望被立為儲君,或者這也是安國公府的意思。

德妃口中跟她寒暄著,心裏不免有些飄飄然。

在這後宮中,離她做主的日子也不遠了。

***

雖說兩府眾人各懷心思,在顧昭回府的三日後,梁成越和衛嫣還是定下了親事。

在兩人定親後,梁宗行叫了顧昭去花園中陪他走走。

“昭昭,是舅舅對不住你。”看著眼前出落得靈秀動人的顧昭,梁宗行滿是愧疚。“本想著將你留在身邊,卻不成想……”

顧昭忙道:“舅舅,這與您又有何幹係?且我原本就隻將二表哥視為兄長,如今他覓得良配,我也替他高興。”

梁宗行微微苦笑了一聲。

昭昭貼心懂事,自是不會令他難堪。

“好孩子,舅舅會為你另尋一門更好的親事,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梁宗行口中安慰著顧昭,心中已然有了謀劃。

原以為讓昭昭留在侯府,留在自己身邊是最好的選擇,如今卻不能了。

顧昭腦海中浮現起臨走前天子對她說過的那些話,不免有些麵皮發燙,甚至不願敷衍的應上一聲。

不過梁宗行沒察覺出不對來,隻以為顧昭害羞。

然而顧昭沒想到的是,待到下定那日,梁成昀的同窗好友倒來了不少,還有白氏在京中的親戚,均是未成親的青年才俊。

白氏挺著個肚子,借著招呼客人的名義,將顧昭帶在身邊應酬。

“昭昭,等會大嫂會給你指幾個人。”白氏趁著沒人留意這邊,對顧昭悄聲道:“你且留意一番他們的品貌。”

顧昭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大嫂是想給她相看人。

“大嫂,還是不用了罷!”顧昭連忙擺手,她一時想不出借口,隻得搪塞道:“我,我還不想嫁人。”

“傻妹妹,先看看又無妨。”白氏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許她走。

白氏懷著身孕,顧昭又不敢拉扯動作大,隻得耐著性子聽了白氏的安排。

好在今日還是以梁成越的事為主,待顧昭粗粗看完一遍後,白氏便以身子沉了為借口,帶著顧昭回了枕濤院。

顧昭扶著她在軟塌上坐下,又取了大迎枕替她墊在身後,道:“您身子重了,本不該這樣勞累。”

“不累不累,昭昭可有中意的?”白氏迫不及待的問道:“在大嫂麵前不必害羞,直說便是。”

顧昭搖了搖頭,小聲道:“沒有。”

“確實配我們昭昭差了些。”白氏想起那幾人,有兩個才學家世都不錯,隻是容貌差了些。“不急,咱們慢慢來。”

忽然,她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定國公夫人喜歡昭昭,這事也可請周氏幫忙。

既是放下了一樁心事,白氏也鬆了口氣,她留意到顧昭方才拿東西時,手腕間戴著的一對質地極好的羊脂玉鐲。

“這對鐲子瞧著不錯,以前沒見你戴過?”白氏隨口問道。

顧昭隻感覺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下,方才輕聲道:“是宮中貴人給的。”

白氏並沒有深究,反而叮囑道:“這玉最是養人,你以後常戴著罷。”

顧昭有些心虛的點點頭。

“確實有些腰酸。”白氏揉了揉腰,在顧昭跟前也沒再撐著。與此同時,她腹中的胎兒也動了起來。

雖是辛苦,白氏麵上卻露出甜蜜的笑容。

這是她和丈夫期盼已久的孩子,雖是她難受些,也正說明這孩子健康。

“大嫂,懷著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見顧昭在一旁好奇的盯著自己的肚子看,白氏想到她沒了娘親,如今還是個懵懂的小姑娘,雖是到了適婚的年紀,有些事情也沒人教她。

“還好。”白氏心中一軟,柔聲笑道:“等昭昭做了娘親,就知道了。”

顧昭俏臉飛紅,好在丫鬟們送來熱茶和糕點,才緩解了她的尷尬。

她一直陪著白氏,直到晚飯後梁成昀回來,顧昭才告辭離開。

回到了聞溪院,顧昭發現院中氣氛似是有些不同。

“姑娘,主子在房中等您呢。”懷霜迎上來,笑眯眯的道。

顧昭先是一怔,旋即提著裙子快走了兩步進到房中。

正在她書案前看她字帖的人,正是李翾。

“皇上,您怎麽來了?”顧昭雖是問句,聲音中卻透著些驚喜。

李翾放下了手中的字帖,微微勾唇道:“若朕再不來,昭昭豈不是要被別人相看走了?”

果然隻要他想,安陽侯府內的動靜就逃不過天子的眼。

“我沒有。”顧昭請天子在一旁的軟塌上坐下,先去看他的手腕,見腫脹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才鬆了口氣道:“您這裏還疼麽?”

李翾溫聲道:“難為昭昭還惦記著朕,已經好了。”

顧昭鬆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皇上,您是如何進來的?”

看?????樣子是天子悄無聲息的進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個容易,昭昭不必擔心。”李翾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看著她手上戴著的玉鐲,眸中浮起一絲笑意。

“皇上,您過來可是有什麽事?”顧昭以為他是順路來,追問道:“可是您哪裏不舒服,出宮來找柯大哥?”

猜到這種可能,顧昭忙細細的觀察天子的臉色。

被小姑娘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眸灼灼的盯著,李翾心中用過一陣暖流,他握住顧昭的手,溫聲道:“朕真的沒事。今日過來,就是來瞧瞧你。”

“傻姑娘,朕方才說的不是假話。”牆角的宮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映著天子俊美的臉龐,別有種動人心魄的魅力。“朕年長你許多,又有後宮子嗣……朕怕你好不容易動了心,又改了主意。”

在遇到顧昭之前,李翾自己都沒想到會有患得患失的一日。

聽到這番話的顧昭,亦是愣了一下。

他是天下最尊貴的人,這世上的一切都唾手可得……自己對天子來說,竟有這樣重要麽?

“昭昭,六月就是你的生辰了。”李翾目光溫柔的望著她,輕聲道:“在你生辰那日,給朕一個答複好不好?”

顧昭遲疑了片刻,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福安已經回宮了,這次治療的效果不錯,她向母後吵嚷要你進宮。”李翾先鋪墊了一下,才道:“還有小白,這些日子它都不思飲食了。”

顧昭眨了眨眼,眸中亮晶晶的。

“不過,最想你的還是朕。”李翾墨眸中映出她的身影,他低沉的嗓音略帶了些沙啞:“早些回來吧,昭昭。”

***

四月末,天子正式下旨賜婚大皇子和寧北侯府的嫡長女衛媞,宮中開始籌辦大皇子的婚事。

二皇子和五皇子也到了適婚年紀,恰逢端午節將至,德妃等人請示天子後,準備在宮中辦一場宴席,同時也給皇子們相看正妃。

永壽宮。

“昭昭,咱們一起做香袋罷?”長公主拉著顧昭嘀咕道:“我想給母後和皇兄都送上一份。”

自從上次治病回來,長公主的智力雖然恢複得有限,可之前昏沉嗜睡的毛病卻好了很多,再也不似從前那般要不停的吃藥控製。

顧昭看著她一日比一日好,心中也替她高興。

“好,殿下喜歡什麽樣式的?”顧昭在心裏盤算著端午用的五毒香袋,預備先把樣式畫出來。

看著兩人湊到一起忙活,周太後麵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過,她還有一樁心事。

自從上次皇帝告訴她有心上人後,再後來竟沒了動靜,她也不好追問。

莫非是人家姑娘還沒有鬆口?

好在宮宴快到了,這次是為皇子選妃的名義,自然廣邀京中貴女。而宮宴設在禦花園旁的聽雲殿中,周太後想著到時將天子請來坐一坐,或許能看出些許端倪。

皇帝也老大不小了,若那姑娘確實未曾婚配,且心中也願意,她也想盡快將人接進宮來。

“母後,您看昭昭畫的荷包樣式好不好看?”長公主興衝衝的拿著花樣子跑到周太後麵前,一時也忘了保密。“您喜歡哪個樣式?”

周太後笑著指了個樣式簡單大方的,也好讓她們省事。

當她的目光掃過顧昭時,突然冒出了個念頭:到底是怎樣的絕色,竟會讓皇帝用心至此。

難不成比昭昭還好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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