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陛下,琳琅說的很是在理,雖然向將軍劍術精妙,但臣妾還是想聽琳琅彈奏一曲。陛下有所不知,琳琅在他們禹國可是琴技最好的女子,何不讓她為大家彈奏一曲?”一直沒什麽精神的梁貴妃此時卻興致盎然的為皇帝提議,邊說眼睛邊飄向始終不說話的莫青廷。
“既是如此,那朕和各位愛卿今晚都有福了。”宣仁帝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向展見宣仁帝發話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憋著氣坐了回去。
不多時,有侍從拿了琴上來,上好的古玉製成,琳琅坐在侍從擺放好的桌椅前,輕撩衣袖,露出芊芊玉手,隨意在琴弦上撥了幾下,琴音如流水行雲般傾瀉而出。
隻見她一攏淺綠錦衣,雲袖上繁花簇繡,低垂著眼臉,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琴弦,長長的睫毛在那心型臉上,形成了誘惑的弧度,人隨音而動,偶爾抬起的頭,讓人驚歎!隻是那雙眼中忽閃而逝的某種東西,讓人抓不住,卻想窺視,不知不覺間人已經被吸引,與音與人,一同沉醉。
一曲罷了,眾人皆拍手大加稱讚,互道這禹國的公主不管是容貌還是琴技都十分過人,堪配他們的太子,這二人真真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宣仁帝聽著心內也是歡喜,隨即與各位大臣舉杯共飲。
琳琅彈完一曲,回到自己的位置,麵對眾人的稱讚臉上露出羞澀的淺笑,心裏卻後悔剛才自己那麽完美的演出燕連卻偏生不在。
眾人正對琳琅的琴聲讚謬不已,忽聽梁貴妃說道,“莫青廷,你如何不為大家彈曲助興?”
眾人這才想起之前琳琅說是要與莫離山莊四公子切磋琴藝的,便都安靜下來,等著莫青廷上去彈奏,像是看好戲般,等著看她出醜。
“陛下,娘娘,公主琴藝高超,青廷自歎不如!”她淡然的說道。
“哦?”梁貴妃站起身,緩步走到她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你是在瞧不起禹國的公主還是。。。本宮和陛下?”
梁貴妃此言一出,四下裏靜悄悄的一片,大家都靜默不語的坐著,對梁貴妃這番話疑惑不解。
這莫青廷隻是太子的師弟,手中既無權又無勢,也不是太子陣營裏的人,怎麽好端端的會惹上了貴妃?又有人心裏揣度,貴妃大概是為著沈晨陽以通敵賣國罪收押二皇子的事耿耿於懷才會把怒意轉嫁於沈晨陽的師弟莫青廷身上。
再去瞅皇帝,竟然是隨著貴妃欺負莫青廷的意思。看來在宣仁帝心裏,梁貴妃和其身後的梁國依然是不可缺少的支撐,在削弱貴妃勢力的同時也免不了對其多加安撫。
“青廷不敢。”她垂首站在梁貴妃麵前。
“不敢?”梁貴妃冷哼一聲,“既是不敢,就快些展示你的好才藝,難不成你還想抗旨不遵?!”
莫青廷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古琴,藏在衣袖中的左右忍不住顫抖。
他們。。。無非是想看她的笑話!琳琅,梁貴妃,包括宣仁帝,這三人有哪個不知道她如今已彈不得琴?
梁貴妃無非是為著燕策的事記恨自己,宣仁帝大概是想趁此機會看她是否真已彈不了琴,而這琳琅。。。不知為何總是針對自己!
要說她心裏怪自己讓三師兄受傷,隻是如今師兄傷勢日漸好轉,她與這禹國公主素日也無仇怨,怎麽覺得她對自己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怨般!
“莫青廷!”梁貴妃見她神遊開外竟然當自己不存在似的,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摔了手中的酒杯。
“母妃——”鸞珍跑到梁貴妃身邊攙扶住她,“母妃息怒,千萬別傷了身子。”
“珍兒,你讓開!”梁貴妃對女兒訓斥道。
鸞珍見自己母妃是真的動了怒,為難的看著莫青廷,雖然不忍看她在眾人麵前受辱,隻是她的母妃向來強勢,而如今連父皇都未發話,她的話又能起幾分作用?
“莫青廷,你今日彈是不彈!”梁貴妃怒目而視,早已不顧自己在席宴上失了儀態。
手握成拳,被寬袖擋住,貝齒緊咬住下唇,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也有厭惡和鄙夷。
心裏淒涼一笑,臉上的神情卻愈加的冷。
隻聽她清水般幹淨明亮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裏響起,“娘娘,青廷怎會不願意為陛下,娘娘和各位大人彈琴助興?隻是剛才公主已展示了精妙絕倫的琴藝,在下自知比不上公主。既然陛下和娘娘有雅興,不如就照向將軍原先的意思,青廷以舞劍助興如何?”
“母妃。。。”鸞珍輕輕扯了扯自己母妃的衣袖。
梁貴妃回過神,四下裏看著,見眾人臉上神色各異,才驚覺自己剛才一時怒意橫生未免有失貴妃威儀,如今見莫青廷有意避讓,便想順著台階而下。
“好,那就讓本宮瞧瞧你的劍術如何!”
紫明宮前生便是琉璃宮,琉璃宮是專為了皇帝尋樂而造,大殿內中央一處略突出的圓形高台,由罕見的白岩石鋪就而成,周圍的賓客圍著高台四處而坐,圓形的設計使得不管是坐在哪裏的人都能清楚的瞧見殿中央的表演。
彥國時期,慕容戰便最喜讓舞姬在此高台上翩翩起舞,白色的岩石在各色琉璃宮燈下被映射的熠熠生輝,使得台上的人兒靈動至極。
因為是皇家的席宴,並不允許來人佩戴武器,她的身上不曾帶得青蓮劍。
略思索了一陣,走至殿內偏僻一角,那裏正有小宮女手捧著一隻青瓷花瓶,花瓶裏正插著幾株上好的朱砂桂,枝頭上成簇的紅色花苞,她拿了一枝放在鼻下聞了聞,一股不同於普通桂花的清香味。
眾人都不解她此番用意,正在猜測間,隻見她對著小宮女欠身道,“這位姐姐,借你枝桂花一用!”
抽出花瓶中一支朱砂桂,將身上垂掛的青紗在樹枝上綁了個結,青紗足有幾尺之長,是那裏背雪怡時用的發帶,自那日後,她便一直將這根青紗係掛在自己身上,從不曾離過身。
話剛畢,人便輕飄飄如鴻雁之姿,穩穩的落於白岩石鋪成的高台之上。
手裏緊握的朱砂桂,鮮紅欲滴,正與她青色紗帶相稱,抬手微揚,青紗隨著手勢向外飄然掠去,一陣桂花香四溢。
眾人聞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兒,瞧見她紗衣曼曼間,飄然起舞,隨著腳下生風,一陣輕緩的琴聲配合著她的節奏流淌開來。
鸞珍看著台上風姿卓卓的莫青廷,一雙眼似定在了她的身上,手不自覺的隨著她的身姿撥動,手下的琴弦像是有了生命般!能為她彈這一曲,今生足矣!
笑歎之,古癡今狂終成空;劍鈍人乏,恩斷義絕夢方破。
路荒遺歎,飽覽足跡無人懂;多年望眼欲穿過,紅塵滾滾,世人,未看透。
自嘲墨盡,千情萬怨英傑愁;曲終人散,發花鬢白紅顏歿。
燭殘未覺,與日爭輝徒消瘦。
以樹枝配青紗做劍,劍到處,花香四溢,劍氣生風。
青色衣袂隨著她曼妙的身姿翩翾,仿佛隻是飄渺的一陣青色光影,輕盈清新。
足尖輕輕一點,騰空躍起,在空中青紗圍著身體旋轉,又在虛空中淺淺的一揮,就像是要撥開綿綿的雲彩。青紗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